再次恢复意识时,也说不清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总之是先听到何雨的声音,问我站在那里发什么呆。
我第一反应是她怎么醒了,接着听到身周的嘈杂,一点不像之前的寂静。
我看了看四周,猛然发现了不对,走廊尽头的窗户泛白,分明是白天现象。
我问何雨几点了,何雨说六点二十。
我感觉心头一紧,明明上一刻还是后半夜,怎么眨眼就天明。我总不可能在这里呆站了一夜吧。我试着活动四肢,发现运动自如,一点没有血气不通之感。所以,感觉上就像是,我被偷走了时间。
果然重生什么的……没那么简单,世界怪怪的,好像充满了bug。
我回了寝室,等何雨洗漱完,直接跟她去吃早餐。我没有觉得困或累,完全不是一夜不睡的感觉。
去食堂吃了饭,出来时,在门口碰见了金茂之,他见到我就迎上来,好像专程等我。靠近后他朝我摊开手,掌心上是一个,大纸团?他说,“给你吃。”
我稍作犹豫,想到他不是恶作剧的性格,就收下了,到手果然有些分量,不是纯纸团。
金茂之见我拿走纸团,掉头就走了。
旁边何雨问,“这啥?”
我将纸团展开,发现里面是一颗鸡蛋,我瞅瞅何雨,问,“你吃吗?”
何雨不感兴趣的说,“不吃。”又说,“你要是吃就赶紧吃吧,不然进教室再吃一股味。”
我心想也是,扒开蛋壳开吃,发现纸张正好可以装蛋壳。
何雨说,“他没事送你鸡蛋干嘛?”
我说,“不知道。”
想了想,如果是前世男友的话,他好像不爱吃鸡蛋。说起来,有次过年去他家,早上我们起得晚,没吃饭。九、十点钟时被男友带到楼下,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那段时间天天跟他去亲戚家吃饭,经常是说都不说,带着我就走,去了就吃,吃完就回。我已经有些习惯,所以一叫我下楼我就知道应该又要去他亲戚家了。无聊等待的时候,他妈叫我们吃桌上的鸡蛋。我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摆放两个刷成粉色的鸡蛋,并不知什么寓意,不过觉得有点好玩,就拿起拍了个照,然后吃掉了。男友却没有吃,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到了教室,暂时无事。我拿出手机,给金茂之发企鹅消息,“为什么给我鸡蛋。”
【企鹅消息】Au:宝贝多吃点,补充营养。
还是熟悉的前世男友的口吻。
我又问为什么用纸包着。
【企鹅消息】Au:叫花蛋。
……我心想,好冷。又想,你这么能耐,你咋不烤一下。话说回来,小时候还真的吃过烤鸡蛋,用报纸抱了,直接丢灶坑里,小心翼翼的,生怕它炸了。烤熟后还挺好吃的。
忽听班上有些喧闹,抬头看见好多同学往窗边涌,然后听见身后文若的声音,“君颜,下雪了。”
我扭头看了看被同学遮挡的严实的窗户,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这是今年第一场雪,听见窗边的谈论声,说雪花很大。
文若说,“一会儿我们去打雪仗吧。”
我可有可无的说,“好啊。”
如果雪下得太大,也许就不用做课间操了。
事实证明我想得还挺对的,等到课间操时,虽然不再下雪了,课间操也不用做了,但是大家却被叫去跑操。
雪下得薄薄一层,很快被大家踏得面目全非。
跑完往教室走,有同学打闹着奔过来,撞到我的胳膊,我躲开时,那人身子一歪,就滑倒在我面前。
我一看是杨协,就停下来想着是不是要拉一把,不过他自己很快就爬起来了。
我发现他裤子膝盖处好大一个口子,还以为是划伤了,再一细看又不像。
听见杨协说,“看啥,没见过破洞裤啊。”
我问,“你不冷吗?”
他呲牙一笑,摇头,“不冷。”转身就往教室跑去了。
我总觉得哪里奇怪,若有所思地走着,忽然就想起来了。
我爸跟我讲过他小时候特别穷,说冬天裤子膝盖都是破的,露着大腿,人家问他冷不冷,他就傻乎乎地摇头说不冷。
人穷好像会穷几代人,我小时候冬天出去玩,我记得我的鞋子被冻得很硬,脚也冻的没有知觉,如今已忘记在外面都在玩什么,可能也就是闲逛,倒是记得脚冻得很不舒服的感觉。
进了教室,回到自己座位时,刚要坐下,忽然看向斜坐在对面杨协的腿,发现他穿得是一条黑色裤子,膝盖处也好好的,根本不是刚刚见到浅蓝色的破洞牛仔裤。
我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什么时候换了条裤子?
或者刚刚碰见的,不是杨协?
我感觉有些难受,总觉得有些混乱。
后来上课,我暂时抛下杂乱念头。
一天正常上课吃饭休息,没什么特别事情发生。由于下雪路滑,晚上跑步也取消了。想着在宿舍公寓内走一走,地面上却到处是夹杂着雪渣的水渍,又湿又脏,干脆宿舍呆着了。
收到一条Au发来的消息,是一张图片,因光线昏暗,像素尤其模糊,不过大概能看出是雪地上画着一个简陋的雪人。
他说雪太少了,堆不起来,就画一个。
我说他是嫌冷,不想碰雪吧。他没回我。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又收到他发来图片,是一个袖珍雪人,被他托在掌心上。雪人身子和脑袋被团得很圆,胳膊是两根树枝,眼睛嘴巴也都是短树枝。
【企鹅消息】Au:这是宝贝。
【企鹅消息】Au:我的掌上明珠。
【企鹅消息】vcjyyj:掌上明珠是形容女儿的。
【企鹅消息】Au:宝贝就是我的女儿。
差点忘了他喜欢当爸爸。
我没回他,不一会儿他又发消息。
【企鹅消息】Au:宝贝下来呀。
【企鹅消息】vcjyyj:不去。
【企鹅消息】Au:下来嘛,我就在楼下。
【企鹅消息】vcjyyj:下去干什么?
【企鹅消息】Au:散步。
【企鹅消息】vcjyyj:冷,不去。
【企鹅消息】Au:好吧。
又过了十分钟。
【企鹅消息】Au:宝贝企鹅昵称是什么意思?
【企鹅消息】vcjyyj:我的名字。
【企鹅消息】Au:不懂。
【企鹅消息】vcjyyj:双拼。
我这才想起这个时候的男友还不用双拼,前世时他本来也不用,用得是五笔,我觉得五笔很优秀,跟他提一嘴我在用双拼,没想到他居然也换了双拼输入法。我原本用的是搜狗双拼,一问他,发现他用得小鹤双拼。我心想搜狗双拼是搜狗输入法的,如果我不用搜狗输入法时会不会没有搜狗双拼可选,总之也跟他一样改用了小鹤。
后来发现两个人用同样的输入法很方便,比如使用对方的pad时,不会有打字障碍。至于为什么不说互用手机,那当然是因为……我们很少碰对方手机。
不是我不想,而是他不愿。因为这个还闹过几次矛盾。
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他拿手机状似发消息,我探头过去,他立刻将手机收起来。
他这样行为当然更勾起我好奇心,我越发想看。两人争抢半天,最后争不过他,啥也没看见。
他向来不喜欢我碰他手机,每次看见我碰他手机,他都很紧张,总是很快从我手中抢走。
我觉得他这样行为有点可疑,他一直谨慎小心,注重隐私,我有时觉得他行为不磊落。人总是喜欢以己度人吧,他有时候会有点,喜欢质疑我话的真实性,就是我说了什么,他不相信的样子,我都会有点生气。人不知而不愠果然是圣人行为,被误会确实会生气。而我自己总觉得自己不是骗子,不喜欢藏着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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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所以我下意识相信他和我一样人品,不会做过火的事情。
我记得闹得最严重的一次,也是抢他手机要看,他死也不给。我问他什么瞒着我,他也不说。总之两人闹得不愉快。然后他可能也不想跟我气氛这么僵,正好去洗个澡,手机放在了床边。
我瞟了一眼,不屑背着人做鬼鬼祟祟的事,自己玩自己手机。可是很快我就听到浴室门响,他光着进了卧室,头上湿哒哒的,将手机拿走。
这个行为一下子触怒了我,他原本是忘记拿手机了吧,想到了,立刻不惜澡洗一半,也要出来拿。
我当即将自己手机往床上一丢,穿了拖鞋气势汹汹直奔卧室。将合拢的门狠狠一拉,他弓着腰,一头泡沫,错愕地看着我。
我确认他没有鬼祟的拿手机做什么,真的只是怕我偷看而带在身边了,一股郁气涌上心头,我发泄的用尽全力将门狠狠摔上。那门质量怪好的,或者该说我力气太小吧,用上我全部的力气,它一点没有坏,真是个好门。我怒气冲冲回了卧室。
他一声没吭,我怀疑他被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傻了。
事后我有时候会想,在他面前我好像成了一个低俗的、劣质的人类。
我看他手机,这很没品,我不尊重他隐私。
第一次去他家时,去了很多他亲戚家,收了好多红包,都是双人份,我们各自揣各自兜里。
回家后,他趴在床上玩手机,我无聊地坐着,看他屁股兜里露出的半截红包,我鬼使神差地想看看里面多少钱。于是像个小傻子一样试探着拽那个红包。
他忽然扭头瞪了我一眼,说,“你真烦人。”
我立刻有些无地自容,收回了我的贼手,有一刹那很想把自己兜里的全部红包全摔在他脸上,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可是我没有真得那样做,不想那么歇斯底里。
我抱着膝盖想,如果离开他家会怎样。
会让他爸妈发现我们吵架,大黑天的,我甚至无法走出他们村。因为进村时我们是做摩的来的,让我一个人离开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办。想到深处觉得委屈,觉得孤零零呆在陌生人家很不好受。
想起第一次去他家前,我跟爸妈说我要去老公的老家啦。
我爸指责我都没有结婚就叫上老公,不知羞。
我无力的反驳说老公只是一种昵称,心里却觉得像被泼了一盆凉水。那以后再也没在父母前提“老公”二字,而是以“对象”称呼。
我爸问我去人家干什么。
我说没什么,就单纯跟着他。
那一刻感觉自己好象个不招人待见的人。
后来我跟朋友提起男友,也会下意识说清楚词汇,是男友,不是老公。
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叫王迪。我到公司工作半年后,她就来面试了。她和我一起住公司宿舍,那是一个三层老房子,我们老板租来给外地同事住,实际上只有王迪和我两个人在住。她老家在汉城周边,网恋了汉城这边的对象,就来这边找工作了。她对象离我们宿舍很近,经常开车接送她出去玩,我还借光吃过她对象请的奶茶、蛋糕、亲手做的卤味、龙虾。她对象是个家务全能选手。她大概在宿舍住了一年就搬去跟对象同居了。又过一年多,两人结婚。她再提起对象时,我说该叫老公了。她说一时改不过来。我心想她不是改不过来,肯定叫老公才是习惯的,只是在我面前有点改不过来。我心想我帮帮她克制不好意思感吧,就在她面前多提几次“老公”字眼,她就习惯了。后来她是习惯了,但是提起我对象她也会说“你老公如何如何”,比如问我男友还没回来,问我男友打不打呼噜之类的。我倒有些别扭了,想说他并不是我老公,又作罢。说起来,我经常是那个见证别人从单身到结婚的人,比如同事、朋友、游戏好友,而我是那个铁打的,永恒的男友,一直不结婚的那个。
为什么不结婚,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结婚,我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