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想得都疼
凤明醒时,山间大雨仍然未停,他的头正枕在景恒大腿上,景恒手持面巾,轻轻擦拭他的乌黑长发。他撑着塌半坐,双臂酸软,将干未干的长发散下来,一截苍白脖颈在青丝中若隐若现,显出几分柔。
美人病弱,半倚半靠,景恒心中柔软,专注的目光莲藕似得拉出丝来。
汪钺别开眼,不见为净。
妈的,欠了这玩意一条命,真的烦。
凤明摸了把头发,面露狐疑:“头发怎湿了。”
“外面下雨了,你淋了雨,汪钺伺候你沐浴更衣,”景恒道:“放心吧,汪钺守你守得紧,一根汗毛都没叫我瞧见。”
凤明凝神回想,无论如何也找不见这段回忆,便知自己又发了疯,他回忆道:“我出门查探,听见有人争吵,听二人言语间提起,原是有人假扮工匠,混入地宫借机偷盗。”
“捉了人来问……”凤明掌心按在太阳穴上,似觉头痛,皱眉不言。
景恒将凤明揽回怀中,让凤明靠在他怀里,以指为梳,为他拢发:“别想了,再歇会儿。”
一场山雨,难得消解去几分暑热。外面昏昏暗暗,风雨大作,淋淋飒飒的雨滴打在树上、地上,哗啦啦的,更显得室内分外安静,景恒怀中温暖干燥,为凤明隔出一方天地。
许是因在道观,景恒身上染了香火气,是沉麝,是紫檀,是生烟。
是庙宇中高大的神明、是供奉了千年的明灯。
凤明阖眸昏昏欲睡,他交代汪钺叫东厂来此彻查,又说对盗贼严加审问。景恒和汪钺对视一眼,谁也没提那些人都叫凤明宰光了。
汪钺应声退下,景恒搂着凤明哄他睡。
凤明困意极重,身上也无力,提不起精神,因毒素狠狠透支的生命力,几乎消耗殆尽,即便如此,还是睡不着。他的双腿早年受过寒,今日又疼起来,膝盖环关节处如有针扎。他拧着眉,静静忍受。
景恒不知他腿疼,只当他因困意烦闷。“躺下睡罢,我守着你。”
凤明不动,景恒又说了一遍,他仍不理,景恒托着凤明肩膀想让他躺下,凤明这才动了,他按下景恒的手,命令道:“要靠着。”
景恒失笑:“好,靠着。”
可靠坐着哪里抵得上躺下舒服,凤明腿又疼,再呆了会儿,他自己坐不住,有些生气,赌气躺下了。
景恒瞧他好可爱,又怕他烦闷情绪上来更睡不着,安慰道:“我搂着你睡,好不好。”
凤明的手瞬间捏住自己衣领,立即答道:“不好。”
这是将他当登徒子了。
景恒道:“我只躺着,又不做甚,你有何怕的。”也不知为何,凤明许允许景恒同他在一张床榻上坐着,也许景恒坐着自己躺着,就是不许景恒躺。
“坐得腰酸,让我躺会儿。”景恒耐心地哄着:“隔着被子抱着你,你总能放心了?”
景恒只当凤明怕身体被人看见,谁知凤明仍不同意。
景恒问了又问,凤明才答:“只有夫妻才躺在一张床上睡觉。”
“这不巧了,我正想跟你做夫妻。”景恒往床上一趟:“这就算做成了?”
凤明瞪大眼睛,登时坐起。
直觉告诉他‘做夫妻’没这么简单,可在他的认知里皇上、妃子往一块儿往床上一躺,妃子就承了恩、沾了雨露,谁在龙床上躺的次数多,谁就受宠,在后宫更得众嫔妃羡慕。
凤明灵机一动:“帘子没撂起来,不算,你快起来。”
景恒果然起身,手指一勾,玉钩当啷落地,层层窗幔垂下,轻轻摆动。
凤明:“……”
景恒隔着被子去抱住他:“别瞎琢磨了,安置罢。”
凤明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浑浑噩噩的,被景恒一揽,躺下来,许是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计较,做鸵鸟状,把脑袋往被子里一窝,暖和和地睡去。
皇陵遭人盗窃,这可是大事,东厂这回颇为机智,没大包大揽,反而邀请顺天府和大理寺一同查案。
景恒道:“如今东厂管事倒是个城府深的”
一家办事,办好了引人嫉妒,办坏了又遭人埋怨,三家共查,相互监督制约,是好是坏,总叫人挑不出错。
“是个叫朝峰的,”汪钺道:“从前办事就很稳妥,是个伶俐人,对将军也忠心。”
“哎呀,这伶俐人可太难得了,”景恒挽了个扇花:“这东厂自你们将军往下,一个比一个耿直,只知道埋头实干、提刀硬砍,一点弯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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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也不会,总是叫人欺负。”
汪钺气坏了:“精通内斗内耗,难道还很骄傲吗?”
景恒笑道:“不敢不敢,谁能想到全大齐的忠厚人,都在你们东厂啊。”
话是好话,从景恒嘴里说出来就让汪钺生气。
汪钺把手里的东西一摔,提拳头便要打,谢停上前回护,汪钺自知打不过他,值只得作罢,暂饶了景恒一顿老拳。
“早晚阉了你,教你也入了东厂好好学学忠厚。”汪钺怒骂。
“哈哈哈,”景恒笑得几乎坐不住:“那你得阉了我的脑子才行,哈哈哈哈哈。”
谢停也笑。
汪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景恒揶揄他没脑子,从腰间抽出软剑便砍,谢停笑得直不起腰,只得拉住汪钺,汪钺甩不脱,便抻谢停去追,景恒在前面躲,汪钺再后面追,右手持剑,左手还挂个笑个不停的高手谢停。
凤明立在窗前,手里捧着本《白蛇传》,静看他们笑闹。
朝峰此次前来,除了查皇陵盗窃案,还带来一个消息:朝中大臣,四品以上的凑了十几员重臣,欲来天寿山请凤明还朝。当下就是中秋佳节,各路藩王、侯爵纷纷进礼,又临近秋收,朝中宫里乱成一团,事一多,更显出凤明的作用来。
更有那有心人,写了奏章给凤明问安,四处央告托朝峰带来给凤明。
凤明皱着眉:“都给御史台送去,我又不是皇上,给我递甚折子,想造反吗?”
景恒苦笑不得地拦下来:“这些人蝇营狗苟,做官想走捷径,都是些个小人,开罪不得。”
景恒对朝峰道:“回去告诉他们,有劳挂怀,督主记下了。”
凤明翻了翻奏章,见那一串人名就头疼,他如实说:“这老多人,我记不下。”
“我记下了,我记下了。”景恒哄道:“你该怎样就怎样,不必挂怀,这些琐事有我呢。”
朝峰见二人腻腻歪歪,自觉退下,带人出门接着查案。
皇陵被盗案着实蹊跷,说是皇陵被盗,然皇陵深埋地下,坚固无比且机关重重,自然没人盗得。
失窃的是皇陵中的火药,另有许多杂碎物品,值不得几个钱,暂且不提。
火药因威力巨大,遭官府管制严格,私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