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衡起,凤明便开始了一场千里万里的追逐与奔赴,他更加勤奋的习武读书,努力做一个‘有用’的人。
他的经验告诉他,没用的人会被抛弃,会被留在原地。
十六岁,他首次远赴西北监军,十九岁挂帅,夺取燕云,为大齐开疆扩土,荡平贼寇。
他来去匆匆,脚步飞快,成长的速度令人忌惮。
自那后,在权力的倾轧中,凤明几度沉浮,三次勤王率军打入京城,救过仁宗、救过圣宗、救过景俞白。
后来,与一同长大的景朔反目成仇,凤明亲手杀了景朔。
圣宗景衡死后、景恒未曾转生的那五年间,凤明孤零零的守在高处,万念俱灰。
他拼劲全力去守护的人守不住,他难以面对的诀别无数次上演在眼前。
仁宗、皇后、圣宗、景朔……
对他而言,死亡才是永恒归处。
每次生死边缘,凤明都凭借一腔孤勇一往无前。
他总是一个人。
可直至今日,当凤明重新回首才发现,原来他身边一直是有人陪着他的。
是他一生失去的太多,才只执着于那些失去的人。
他少年时并肩而行的朋友不是离他而去,而是去替他承担原本该属于他的命运;景朔谋反是为了把他留在人间,为避免他被巫女控制;在他艰难追逐景衡时,景衡也一直逆风而行,向他走来。
还有无数的西北军、东厂内侍、锦衣卫,始终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作战。
芸芸众生坠入万丈红尘,这三千劫难谁都无法逃脱。
凤明一生所受之苦良多,他本以为这就是他的劫,殊不知原来每每大难临头时,那劫难总是有人先替他扛了下来。
可他知道的实在太晚了。
满目山河空念远,如今方知恩义重。
*
摄政王在宫内没有自己的寝殿,至今仍宿在东厂,哪有王爷住在东厂里的呢?
这于理不合。
东厂厂卫你推我,我推你,最终还是推着和九千岁与摄政王交情更深的汪钺去提这事儿。
摄政王日日与九千岁黏在一处,好容易这日婉仪长公主入宫,九千岁这才空闲出独处半日时光。
“九千岁。”汪钺瞅准时机找到凤明。
凤明抬起眼,看向跟在他身边十余年的汪钺:“怎么你也跟着叫九千岁?”
汪钺从来都是唤他将军的。
汪钺露出些委屈的神情:“摄政王特意吩咐下来的,谁敢不从。”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凤明卷起舆图,转头问道:“战战兢兢的作甚,他说你了?”
说倒是没说,不过景恒如今通身帝王气度凛凛逼人,一众厂卫再不敢没大没小地和他称兄道弟。
汪钺时间不多,许多景恒的状来不及告,只能先表明来意:“摄政王位高权重,总在东厂里住着也不是个事。”
凤明一想倒也是,在淮安景恒送了他一间漂亮的大宅子,回了京城他却让景恒睡在东厂里,东厂里人来人往并不安生,实在不该。
夜里,凤明拨弄着琉璃灯盏中的烛心,漫不经心地和景恒提了这事。
景恒如今狗精狗精的,听了个话音儿狗耳朵就机警地立了起来:“有人到你跟前嚼舌根了?”
凤明沉下脸,把小金剪拍在桌上,转身坐在床榻上,一勾床帏,层层叠叠的纱幔把凤明隔在里面,景恒眼瞧着凤明抖开丝被躺了下去,背对着他不理他了。
景恒:“……”
“九千岁怎又不高兴了?”景恒脸皮极厚,撩开帷幔凑近了,隔着被子抱住凤明:“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
凤明的脸半埋在被里,抬眸冷冰冰地盯景恒。
景恒身下一热,抿了抿唇:“我想……”
凤明面若寒霜:“你不想。”
“真想。”景恒贴着凤明蹭了蹭:“你看看,它都急死了。”
提到这个凤明就来气:“我没看出你急,你总是糊弄我,你……”
景恒吻住了凤明的唇,二人舌勾着舌,互相温存片刻,凤明微微后退了些许:“你欺负我不懂,害我丢了好大的人!”
他一直以为已经和景恒有了夫妻之实,每每亲热过后都恍若无事,众人无不惊诧,认为凤明武学至高已达臻境,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练就了钢筋铁骨。
最终这件事还是被巫女道破,兜兜转转私下疯传许久,乌洛兰津当日没能听懂,最后还是兰小丰喝多了黄汤给乌洛兰津解释了一番,凤明才辗转从乌洛兰津口中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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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始末。
因这此事,兰小丰至今仍在京外石灰厂开采石灰,乌洛兰津被赶去去养马,没有把所有知晓此事的人杀了灭口,已然是景恒最后的仁慈,依着齐圣宗的意思是全打发去守皇陵才好。
景恒亲了亲凤明额角:“怎么是欺负你不懂,我是心疼你不懂,怕你疼。”
九千岁不屑一顾:“能有多疼?”
作者有话说:
兄弟们,下一章被锁五次,改了一晚上,心累,今晚六点更新。
*明天中午更新最后一章番外。*
第104章 番外6-
-艰难的任务
半个时辰后, 九千岁满头冷汗,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
这场战斗比他想象的更为艰难,满身的武艺无从施展。
景恒也满头冷汗。
这注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斗, 简直是不能完成的任务,景恒不敢着急, 也没法着急,汗水从他下颌线滑落下来。
凤明撑臂起身, 乌黑的长发披散开, 剧痛令他脸色发白,嘴唇却异常鲜红,像一只被钉在刑架上的艳鬼。
在这场比试之中,耐心最为重要,可惜的是, 九千岁的耐心向来不佳。
“还差多少?”九千岁问。
景恒看了一眼, 有些绝望地回答:“还有一大半。”
凤明忍无可忍,抬脚将景恒踹了下去。
“你到底会不会?”凤明半跪在床上, 伸手查探,只觉伤处热的烫手, 显然不是正常的温度, 埋怨道:“好像肿了。”
凤明干净的像一张白纸,大大方方地查看自己的伤处后, 又去看景恒的,就像是看手上被蹭上的破皮、腿上磕出的淤青那样自然。
凤明用指尖沾了些清凉消炎的药膏, 涂抹在景恒身上:“消肿的。”
“歇一会儿。”景恒仰躺在床上,额角一跳一跳得疼:“我还可以。”
半途而废不是凤明的性格, 他赞同道:“我也可以。”
数息之后, 景恒问:“你给我抹的什么?怎么火辣辣的?”
“薄荷龙脑百草膏。”凤明拿起描金白瓷罐闻了闻:“消肿的。”
“我操, 那不就是风油精?”景恒无奈地瘫在床上,双目失神,听天由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