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他
    殿内十分寂静,少有殿外树叶沙沙声传入。

    玄云长老身着白色长袍,静静打坐在花鸟屏风之后,只能让人瞧见隐于屏风之后的模糊身影。

    看不见人的脸,便不容易猜到人的心思。

    以至于温离大气不敢喘,垂着脑袋堪称乖巧:“弟子紫薇峰温离见过玄云长老。”

    屏风后传来玄云长老的应答声。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温离先发制人:“弟子方才一不小心打碎了长老给容阙师兄的琉璃珠,弟子是来认错的。”

    “事情我已有耳闻。”玄云长老淡淡道。

    温离一听,忙道:“弟子知错。”

    汩汩檀香萦绕在温离鼻尖,香味刺鼻浓重,几乎要夺去她的呼吸,沉重的让她喘不上气。意识朦胧,眼皮变得万分沉重,即使她可以咬着舌尖,还是挡不住如山海之势的倦意。

    随着云海蔽日,她一声不吭的倒在地上。

    此时,屏风之后的人才有所动作。

    玄云长老缓步走到她跟前,神色复杂,打量着她像是在琢磨一块上好的玉石。

    待他缓缓拉起她的手,触及她红润白皙的掌心不断向外渗着滚滚热意。

    “温离?”他试探性的唤了两声,但她依旧不省人事。

    良久,他想温离的手放下,而后扬手带起一股鲜红的灵力,如同一条光滑的绸缎,缓缓滑入温离的眉心之中。陌生的灵力忽然闯入,惊的温离下意识想要蹙眉躲闪,但那力量实在强势,紧紧扣着她的命门不让她动弹分毫。

    “温离?”

    又是一声。

    温离终于有了反应,柳眉越扭越紧,身体也下意识蜷缩在一起。

    迷迷糊糊又是诵经声响起,温离费劲的睁开眼,却见四下昏暗一片,伴随着一声巨响,天地骤白,高耸年长的树枝缠绕一起,编织出密密麻麻的大网,将她困在里边儿。仓皇间,有相交人影在眼前闪过。

    她也认出,这是她魂穿那日的地方。

    宛如洪钟般醇厚的声音响彻在密林之中。

    “冥顽不灵的蝼蚁,尔等岂敢窥探天机、试探天威?”

    黑与白的声音缠斗在一齐。

    温离意有所感的抬头,去迎面撞上滚烫锋利的剑气。尘雾飞扬,她被剑气挡在外边,硬生生吃下这一记。

    浑身疼痛难忍,鲜血如决堤不断涌出,淌成一条血河。

    而就在意识模糊的间隙,她瞧见了折返回来的白衣少年,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她奋力的想要看清,却始终模糊一片,缺失的记忆不论如何都补不回来。

    饶是再现场景,却又依旧蒙着一块布。

    “谁?”

    温离失声,眼前的场景不再昏暗血腥,入目的是绣着花鸟的屏风,还有小字上绣着的诗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温离来不及琢磨这句诗嵌在上边突兀的意义,便瞧见玄云长老关切的神色。

    “温离丫头,感觉身体怎么样?”他将她从地上扶起,又将事先沏好的茶递给她,缓缓道:“修炼劳苦,你适才便晕了过去。”

    温离接过茶水猛灌了口,那股压在心口的闷燥感才消散。她垂眸道:“多谢玄云长老,我也不知为何,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玄云长老笑了笑,“无碍,至于你说的那琉璃珠,本座这儿还有一匣子,本意是因为怕昨日容阙与大妖之间缠斗劳损了身子,给他既作为奖励也是良药,碎了便碎了,我这儿再拿一个给你,你再给他。”

    温离隐隐有不详的预感:“长老的意思是,这珠子......它......”

    玄云长老点头:“不珍贵,也不知道他们和你说了什么,竟要你如此大张旗鼓来致歉。这些人当真喜欢欺负新来的弟子。”

    “所以他,耍我?”

    恐惧害怕褪去,独留下气恼。

    所以那珠子才不是一碰就碎的,分明是狗东西故意整她!

    “温离丫头,本座有事想问一问你。”玄云像是没听到她的嘀咕,转而问道。

    温离怔了怔,迟疑的点了点头:“长老想问什么?”

    玄云长老装作不经意的问询:“你可知玄天宗灭门除去你还有活口吗?”

    温离神色认真的摇头:“我记不清了。”

    书里是有写道,温离乃玄天宗最后一位修士。

    可她现在是失忆的人设,自然不能与玄云长老直说。

    玄云长老:“莫要想着报仇,潜心修炼才是。”

    ......

    温离有些懵。

    她从未说过想要报仇,事实上,她对灭门之人一无所知,就算是想要复仇也显得束手无措。

    至于玄云长老这一叮嘱,属实是有些莫名其妙。反而更想是侧面想要影响她什么。

    “长老说的是。”

    玄云长老将放着琉璃珠的匣子端出来,再从中取出一颗装进盒子里再递给她,末了说道:“便劳你再送去给容阙了。”

    温离接过琉璃珠,满口答应:“好。”

    目送她离去后,玄云长老又重新坐回屏风之后,身侧浮现一枚玉简,他不过是扬了下手,玉简上便

    有灵光闪过。

    随后其中传来少年略显疲倦的声音:“师父,玄天宗受灵火肆虐,分不清原样。”

    玄云长老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回道:“温离是真的失忆了,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你再寻寻,若是有活口,杀无赦。”

    “是。”

    *

    破云峰,御水阁。

    暖日倾泻,落在毫无遮挡的地上,一只圆滚滚的黑猫儿正卧在,惬意的享受着片刻宁静。

    两侧皆是由蜿蜒漫长的小河环绕,将两侧隔绝开来。

    奇怪的是,这黑猫遇水竟无分毫害怕,沾上湿漉漉的河水也只是摆了摆身子,很快便将身上的水渍甩干。

    慵懒而又随性的漫步而来,支着脑袋略有些高傲的审视着这位外来弟子,见她犹豫在水两侧不肯过来,有些不耐的喵叫两声。

    很快便引得温离的注意,原在它那侧有一座小巧的拱桥方能渡河。

    “谢谢你呀,小猫,你真可爱。”她走过桥朝着黑色的猫儿勾了勾手,语气说不上有多欢喜。

    猫儿又叫了声,竟迈开步子朝她而去,贴上她张开的手轻轻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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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像是不满足似的想要钻进她怀里。

    正当温离差点要被猫儿勾走魂魄之时,冷不丁的被人打断。

    “小四,过来。”

    御水阁外,容阙身着水墨云竹锦袍,负手而立于一株槐树边,乌发如瀑张扬飞舞,羽冠高立,发带在胸前交缠,时不时饶上他俊朗神颜之下,清冷而又邪魅,为这一副画卷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前提是要忽略他冰冷的视线,仿佛是替夏日降下一道冬雪,高傲淡漠。

    温离从不否认容阙生的俊美,但也从没有夸赞过他的性子好相处。

    就如同现下,分明是他有错在先欺骗玩弄了她,可还是故作一副矜贵的模样。

    “小四,过来。”他又冷冷的重复了一遍。

    可小黑猫却像是恋上温离似的,在她的怀中不肯动,蹭来蹭去撒娇。

    温离好笑的看着他:“你猫都不喜欢你。”

    小四听懂他二人的话,又蹭了蹭温离的手心。

    容阙脸色微沉,眼中仿佛淬了冰,出言讽刺道:“那就让它跟着你,反正它也不是什么好猫。”

    “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温离气得牙痒痒,将小黑猫放在地上,大步走到他跟前,将玄云给她的匣子拿出来递给他:“那什么琉璃珠,玄云长老都同我说了,说你们是故意骗我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弄碎的!”

    容阙没有接过她递来的匣子。

    温离一把将匣子塞进他怀里,不由分说的就往里边怼,气势汹汹道:“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这一回儿了。但是你下次可不要让我逮到!”

    反正他们已经势不两立了。

    她微微扬眉,站在太阳下,杏眸闪闪,灵动清澈,两颊处桃红艳艳,为其添上些许娇憨,即使是咬着牙厉声说话,也显得软绵绵,娇嗔细语。

    容阙挪开眼,接过匣子,不咸不淡的说:“琉璃珠是被你身上魔气震碎,又怎不算你所为呢?”

    温离蹙眉:“你说什么?”

    容阙反而挑眉:“听不懂人话么?”

    温离:我忍。

    她扯住他的衣袍阻止他的动作,不可置信道:“魔气?”

    容阙没有挣脱开她的束缚,反倒欣赏着她五味杂陈的神情。

    温离松开手,清了清嗓子:“你又骗我,我看得出来。”

    “是吗?”他反问道,忽然逼近她跟前,玉指叩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用力便握在手心,动作毫不轻柔的抬起,“在你手上带出来的。”

    他的指尖冰凉,就连掌心也是冷意瑟瑟。

    温离试图想要挣脱,却发现他虽然是虚掩着扣住她,却没有留给她挣脱的退路。

    “你做什么?松开我,我才不会信你满嘴谎话。”

    温离又气又恼,见容阙听不懂话,一怒之下便咬在了他的指骨上边,这一口实在用力,几乎搭上她六成的力气。

    “你!”容阙惊骇不已,手中力道也随之松懈。

    但温离却没有察觉,硬是不松口,甚至咬的更加用力了些。

    直到容阙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了口中湿润柔软一片。

    二人皆为一震,容阙最先反应,猛地的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