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任郎
    “我为什么不敢?”

    端木薇冷漠反问:“我便是杀了他,你能奈我何?”

    谢阳的回答,是她从滴血变成流血的脖颈。

    端木薇身后的黑衣人忍耐不住,想要有所动作,然而谢阳毕竟是纯阳七星之一,当世少有的一流高手。他几次想要出手,竟全然找不到机会。

    不论是将端木薇从谢阳剑下救出,还是抓住在场某一个小辈威胁谢阳,他都没有机会。

    谢阳剑虽在端木薇颈侧,然而全身杀意凝成一线,直指黑衣人,只凭高深武道境界,就压得他无法动作。

    但是场上有两个黑衣人。

    另外一个黑衣人倒也与他同样想法,虽然对付不了谢阳,但是在场另外三人,全不是他的对手。作为护卫,最重要的是主子的安全,而不是手段是否正大光明。

    武青紧紧盯着这个黑衣人,只要黑衣人敢动手,他就会拼尽手段拦截。只要能缠住对手一会儿,即便谢阳抽不出手收拾他们,凭两个小的眼力,跑开总是没问题。

    但一切都没发生,因为端木薇说了四个字。

    “不必动手。”

    即便脖子上血流如注,端木薇除了因为失血脸色微微苍白,并没有其他诸如害怕,痛恨,恐惧一类负面情绪。

    她只是笑,放肆的,轻蔑的笑。

    “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端木薇问的,自然是星河。

    星河摇头:“不知道。”

    “因为你长得不像任郎啊。”端木薇答得理所当然:“无论气质或者行事,你仿佛任郎少年时翻版,但你长得不像他。我不开心。”

    她说“我不开心”。

    因为星河不像任天泽,所以她不开心。

    因为她不开心,所以使她不开心的星河就该去死。

    这逻辑满分,完美的精神病人思维方式。

    星河无法对精神病不发表意见,只好静静看着她发狂。

    倒是谢子墨,即为之前被拐卖追杀愤怒,又为父亲偏颇寒心沮丧,刚刚挚友又险些被杀,就因为这样无聊又丢脸的理由,一瞬间新仇旧恨一起冲上脑门,几乎想直接掐死端木薇才解气。

    但到底不能,所以他只能愤怒,愤怒的几乎要喷出火来,愤怒的要原地爆炸。

    星河见了谢子墨这个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这女人害的他们二人几次三番遇险,星河倒是无所谓,无论是被拐卖还是被追杀,说起来都有些他自找的因素在内。

    若不是听闻被拐的孩子很多,他要逃脱人贩子的控制很容易。

    要不是中途意外发现绑匪与官府极可能有所勾连,星河更不会不回杏花村,反而跟着谢子墨前往邑京。

    无论怎么说,他都只是端木薇铲除谢子墨时顺带需要拔除的杂草,因为稍稍有些能力,才升级成路障罢了。

    端木薇本不会在意一个路障,而他这个路障,本来也没打算将谢子墨的仇人当成自己的仇人严阵以待。

    倒不是圣母,只是因为她是谢子墨的仇人罢了。

    谢子墨的仇人,怎么处理该由谢子墨本人决定,哪怕星河在这塘浑水里面滚了一圈,但既然已经上了岸,最大的苦主又不是他,他便不想多插手了。

    这才是他自从认了任家之后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甚至连谢子墨都少见的原因。

    可这女人想把他拽回浑水中,他的兄弟拿这个女人毫无办法,更无奈的是,显然谢小叔也是同样。

    若可以,星河相信无论是谢子墨还是谢小叔,都想将端木薇大卸八块,然而现实是,只要端木薇还姓端木一天,他们就只能想想而已。

    明目张胆的杀皇室中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公主,这是想造反吗?

    就算谢家身为八大世家之一,也不敢沾上这样的罪名。

    或者说就是因为谢家身为八大世家之一,才不敢沾上这样的罪名。

    但虽不能杀,却可以伤。

    君权虽重,但这片大陆上,最看重的还是武道境界。

    若谢小叔此时是武圣修为,莫说当场杀了端木薇,就是当真将她大卸八块,使她死无全尸,只要理由正当,皇室也不敢有意见。

    谢小叔的理由正当吗?

    当然正当,无论是端木薇被拿住的谋害谢子墨的证据,还是当着他的面要杀谢家邀请的客人,都足够谢小叔杀人了。

    只可惜……

    谢小叔不是武圣。

    端木薇就是因为明明白白的知道,今日她最多受伤,还不可能是危及性命的重伤,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星河见端木薇猖狂,却任谁都拿她无法,想了想问道:“你既然觉得我气质行事都像任天泽,这不是很好,为什么又要杀我?我想这天下想要找出如我这般像他的,应该也算少有了吧。”

    “唔……大概是因为你太像他了吧。”

    端木薇听后回答:“你太想他了,所以见到你,我便想起当年他对我的不屑一顾。”

    她仿佛陷入对当年的回忆里,神色越发阴森可怖。

    “他对我不屑一顾,我知道的。其实你也是,你们两个都看不上我。”

    “可他看不上我,却看上了别的女人!

    ”

    “崔氏那个贱妇,如何能与我相比?他宁可娶崔氏也不愿娶我!”

    “还有刘氏,卑贱之人,也配生下他的孩子?”

    “最可恶的是你娘!”

    端木薇说到这里,从回忆中挣扎出来,恶狠狠看着星河。

    “任郎其实亦看不上崔氏那贱妇,与她成婚,不过为了传宗接代而已。我知道。”

    “只要任郎不爱上别的女人,怎么样我都能忍。”

    “可是你娘她不一样!”

    “任郎洁身自爱,从不在外风流,哪知十二年后,竟出了你这样一个私生子!”

    “看你模样,便知你母亲必定也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偏偏她将你生的这样像任郎,任郎必定时时刻刻念着她的好!”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任郎便不会想起她了!!我要杀了你!!!”

    端木薇越发疯狂,甚至不顾颈侧利剑,想要再对星河动杀手,被谢小叔一掌拍在丹田,暂时封住内力,才老实下来。

    星河听罢哭笑不得,他想,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等着端木薇用精神病人的思维将自己同化吗?

    这真是无妄之灾,他哪来的什么娘亲!

    就因为这女人臆想中的争风吃醋,就要对他下杀手?!!

    “可就算这样,难道不是现在正在任天泽身边的崔氏威胁更大吗?为什么没见你对任星洲下手,反而针对我?其实根本就是你欺软怕硬,怕了崔家吧。”

    星河这话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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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疑问,也是挑衅。

    他当然不相信这疯子会怕崔家,她连谢家嫡长子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但就是因为知道她敢,却不见她对崔氏,对任星洲下手,才觉得奇怪。

    别说什么任天泽不爱崔氏的废话,就算不爱,单单占着任天泽妻子的位置,就足够将端木薇气死了。

    端木薇哈哈一笑,语气恶毒:“为什么要杀他?那任星洲不过一个草包,只比谢明强上那么一点罢了,如何入得任郎眼中?我偏要留着他,他在一日,便是提醒崔氏一日,就算嫁了任郎又如何?她还是入不得任郎心中,她的儿子也是同样,不会被任郎看重!”

    她被谢小叔暂时废了内力,还失血过多,说多了话就显得有些萎靡不振,声音渐渐低迷嘶哑,但仍旧恶意满满。

    “如果一个人,满心想的都是另一个人,偏偏她与这另一个人无论如何亲近,却不能在他眼中看见自己,时间长了,都会疯的。哈哈哈哈,都会疯的!”

    端木薇仿佛是在说她的过去,又仿佛是在语言崔氏的未来。

    她抬手将谢小叔剑刃推开,纵使谢小叔没做抵挡,剑锋锋利,也将她手指划破。

    但她浑不在意,任由身后黑衣人给她脖颈手指抹上上好止血药物,血液瞬间止住。

    不过,就这么在他面前说自己男人草包真的好吗……

    星河对这位晋阳公主的疯狂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墙都不扶就服她。

    同时对谢阳草包程度的认识也更上一层楼,全天下大概没有哪个世家家主,会比他更怂的了。

    端木薇发完疯,被黑衣人抱着离开,留下现场一片狼藉。

    在场主客四人相对无言,气氛一片压抑。

    好在星河只算有惊无险,其余人更没有受伤,最倒霉的不过刚刚被黑衣人摔倒在地的仆人们。

    星河于是叹了口气,给倒在地上还起不来的仆人每人刷了一个局针,虽然已经知道他的离经功法只是消耗根基补充气血,但好在这群仆人伤的并不重,而且都是年轻人,根基本来就强健,稍后补补也就回来了。

    打法受伤的仆人下去,在场另外三人已经不在满脸愤怒。

    大凡世家子弟,无论脾性如何,或冷漠或火爆或不靠谱,起码不会在人前失礼。

    这个人前,就包括并不是心腹的家奴。

    这些仆人固然无辜,但被端木薇轻易上来却没有人过来通报,无论是不是当真无力阻挡,错了就是错了。

    因此谢家叔侄虽没有说上一句话,但这些仆人下去后,都自觉去领罚。

    当在无外人,脾气越发暴躁的谢子墨终于爆炸。

    “吾日后必杀此妇!”

    谢小叔冷眼看他,并不发表意见。

    不发表意见,其实就已经等于是默认了。

    星河看着他发泄怒气,不觉好笑:“好在你还知道等没人了再说,我还以为你在端木薇在场时就要爆发呢。”

    谢子墨没好气的翻白眼:“我又不傻……”

    他脾气来的快去的更快,发过脾气就算完。

    至于谢小叔,他有武青。

    武青是谢小叔的脑残粉一号,根本见不得他不开心。看着谢小叔脸色阴沉,迟迟不见好转,虽然脸色一如既往的冰冷,看不出任何改变,但作为头号粉丝,怎么会不知道他在生闷气?

    逗谢阳开心,武青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