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晏周】悬心
    月面廃墟

    From LOFTER

    【晏周】悬心

    第一人称预警哈,写的很破碎,时间线有出入。

    -

    我又遇见周翔了。

    我回到家,准备开门时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想着去拿藏在消火栓底下的锁匙。手往惯放的地方摸了摸,没找到。

    最后是在偏移很多的地方够到的,小小的一片,泛着银光,满是划痕映着我模糊不清的脸。楼道的灯泡该换了,昏黄闪烁,连找锁孔都费劲。我借着那点可怜的光线才将钥匙插进锁道。

    其实我不用这样,这是我家,我即使闭着眼都能开门,关门,甚至可以把钥匙放回帆布水管的夹层中。但我还是如同迟暮的老人,慢悠悠做完一系列的琐事,好像这样做就可以……就可以。

    我打开门。

    厨房里传来抽油烟机的声音,有人在炒菜,没筛干净水分的青菜丢进热油锅里,噼噼啪啪作响。听到玄关处的动静,那人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还带着刚溅上去的深色油渍。

    他弯了弯眼睛,“回来了啊。”

    就可以……

    “周翔,你又偷偷跑进我家干什么?”

    对,就可以少看到这个擅自闯人家门的人几秒。

    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有些局促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给你做饭吃。”

    “不劳你费心。”我皱了皱眉,“你不要再来了。”

    周翔脸上明晃晃的失落,他把手伸到身后想解开围裙,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拖着一个松垮的围裙结跑回厨房,叮叮当当捣鼓一阵,端出一碟绿油油的青菜。

    “生炒菜心,尝尝吧,猪油都是自己炼的。”

    他邀功似的把菜端到我面前,我想伸手去推开他,香味却拼命往鼻子里窜,连话到了嘴边都变了样,“你也坐下来吃。”

    周翔应下,但他要先收拾一下厨房,让我趁热吃。

    现在天冷,厨房供暖做得不好,等一会儿灶台的油就得凝固。我之前也和他一起收拾过厨房,那是去年冬天,周翔买的卤煮还在锅里加热,然后他就去忙别的事情了。等我回到家,屋子里都是臭臭的。

    我问他你是不是又偷吃猪大肠了。

    周翔挠挠头说是。

    我捏着鼻子,说你要煮也记得要通风,不然邻居还以为你在家煮屎。

    周翔努力嗅了嗅空气,他有些感冒,鼻尖都是红的。半晌才喃喃自语:“这味道不太对……啊!”

    他拔腿就跑,然后我俩就听见厨房传来闷闷的一声,再然后就是砂锅打碎的声音。

    厨房的油不好擦,还带着卤煮那股特别的味道。我捏着吸油纸丢到垃圾桶,周翔抓着那个锅底黑黑,碎成两半的砂锅。心疼地抱怨。

    “我刚买还没用几次呢。”

    “下次再买一个一样的得了。”

    周翔让我别收拾了,他自己来就好。我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病患,你是想累倒在床上等我伺候你?”

    他就不吱声了,转头去处理那摊黏糊糊的油渍。真的不好洗,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觉得灶台都是臭的,后来干脆就换了集成灶。

    周翔当时还乐了好一阵子,我现在想想也不明白,这是我家,我换灶台他高兴个什么劲?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我发现和他分歧越来越大,于是我俩就分手了。

    现在上演的是“前男友死缠烂打渴望破镜重圆”的戏码。

    周翔在厨房呆了很久,久到日落西沉,夕阳在木地板上映出我长长的影子。

    我试探喊了一句:“周翔?”

    没有人回应我。

    我又叫了一遍。

    于是我走进厨房,灶台亮的反光,挂在墙壁上的锅倒扣着往下滴水,良久才打在水槽里,发出“啪”的一声。

    其实刚才我就该意识到不对劲了,太安静了,实在太安静了。一个人在厨房收拾怎么能不发出声音——哦,我知道了,周翔肯定把自己当田螺姑娘,表面上说着要和我一起吃饭,其实等着哪一天我主动掀开他的壳,打他个猝不及防。

    然后他就会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一大口,说:“我的明修大宝贝,你实在太机智了!”

    但我不会让他亲,我要等他承认自己错在哪里。我先佯装嫌弃地推开他,如果他实在伤心难过……可以亲一次。

    我想着想着就开始笑,顺便就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天气实在太冷了,我一边嚼凉了的饭菜,一边想改天应该雇人来换暖气片。

    -

    快八点的时候,我哥来了。

    我哥是个急性子,我不过是吃完饭打盹,他的电话从我迷迷糊糊有睡意开始就没停过,我拗不过,只好抄起手机接了。

    “晏明修,你给我开门。”

    晏明绪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像刚在饭局上连轴转了四十八个小时。

    我就不该放我哥进来,他甫一进屋,屋子里弥漫就全是烟酒味。晏明绪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我无声地扯了扯他坐扁的沙发靠枕,以表抗议。

    晏明绪揉了揉眉心,“晏明修,明天去看病。”

    看病?我看什么病?我正常得很。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我疑惑地望着他。

    晏明绪冷哼一声,踢踢脚边的酒瓶。

    “这肯定是……喝的,他没收拾走。”我辩解。

    我心虚的厉害,我哥肯定知道我和周翔分手了,我又天天都不让人留在家里,怎么可能是他喝的。但至于是不是我喝的,我记不清楚,而且我也不嗜酒。

    “谁?”晏明绪挑眉。

    “……你知道啊。”我嗫嚅道:“我前男友。”

    我想说周翔的名字,可这两个字在我的嘴里徘徊,愣是说不出口。就像未来人即使回到过去也说不出任何会改变世界走向的预言,这是天道。

    “哈,我当然知道。”晏明绪双手抱胸,“晏明修,我劝你有病赶紧治,爸那边我瞒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他叫人给你送进六院。”

    无论是谁,被阴阳怪气一顿嘲讽都不好受。即便那是我哥,我骤然黑了脸,“晏明绪,你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病,我公司现在运转的都挺好的,有什么问题吗?”

    “公司,你还知道你有个公司。”晏明绪又踢倒好几个易拉罐,“你自己说说都多久没去了。”

    “我分手了,给自己放个假不是很正常吗?公司的事助理会告诉我,我在家一样能处理。“

    “哦,你怎么又分手了?”

    “性格不合。”

    “那祝你早日再脱单。”晏明绪看了眼表,“明早八点的专家号,七点我在楼下等你,你最好准时。”

    “去干什么?”扪心自问,我觉得自己蛮正常的,就算分手了也没有以头抢地,我哥要是乐善好施到如此关心他弟弟的心理健康,不如去做慈善关怀一下那些分手就坠楼的。

    ……坠?

    我的脑袋突然“嗡”的一下,站不稳了,腿直接软到在地,还好地上铺了厚地毯,不至于疼。我哥拽着我的胳膊,他的手指像烧火棍,要在我身上烙出指印状的疤。

    “喂!晏明修……你!”

    我哥慌了,“你是不是又一天没吃饭?”

    “我晚上吃了。”我疼得直冒冷汗,却分辨不出是哪里疼。捂着胃,又觉得是头疼,捂着脑袋,又觉得是心疼。

    “你吃个屁你吃!”晏明绪气势汹汹去厨房泡了杯面,放到我面前的时候还有两滴汤溅到茶几上。我抽了面巾纸小心擦拭,听我哥又在骂我。

    “锅还是我中午过来洗的!你还说你吃了?”

    那明明是周翔洗的。我本想辩解,身体却实在累得厉害,连手指也不想动。

    “我操,冰箱里这个菜你从哪里翻出来的,你不会吃了这个吧?”

    我吃的是周翔给我做的饭,我在心里默默想着。但我哥向来不看好周翔,我们又分手了,也就随他胡说去了。

    “快把面吃了。”晏明绪举着泡面,热气熏着我直流泪。我往外推了推,“不吃,腻。”

    晏明绪顿了顿,长叹一声。又去弄了杯蜂蜜水。”把这个喝了。“

    我这才接过杯子小口抿了抿。

    -

    我哥可能还有事,没待一会儿就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我就听见门锁拧动的声音。我面色沉沉往门口看,质问那个半个身子蛰伏在阴影中的人。

    “你又来干什么?”

    “啊。”周翔搓了搓冻僵的手,“我在楼下碰到你哥,他告诉我你胃病犯了,我来看看你。”

    周翔永远不会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却总是做一些没意义的事。我抱着我哥给我的蜂蜜水,冷冷道:“你来晚了,我都好了。”

    他也不恼,温声道:“病去如抽丝,哪有这么快好的,我给你接点水,你先吃药。”

    “人家吃药都是饭后半小时才见效,我这都多久了。”我呛他:“我们都分手了,你在这做给谁看。”

    “什么做给谁看。”周翔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们什么时候分手了?晏明修,你疼傻了?”

    他说着就要去探我的额头,周翔的手很冷,屋里的暖气片确实该换了,他站了这么久居然都不见暖和。

    “我上个月提的,你不记得了?”我不可置信地盯着周翔,“周翔,你别装,你答应了的。”

    周翔托着我的下巴,他的瞳色偏浅,在灯光下显得毫无生气。“我们只是吵架了啊,你不让我去演汪雨冬那场戏,但我还是去了,你就生气了。”

    他翻开我的手腕,那儿有深浅不一的疤痕。“喏,这还是我当时挠的,你想绑住我,但你打不过我,哈哈。”

    “你说谎!”

    我抽回手,捂住那几条没用的证明。

    “你说谎!你明明是进山里了,然后我就和你打电话说分手,然后……然后……”我气喘吁吁,像头老牛。

    “然后?”他无辜地望着我。

    “然后……”我嘴唇打颤,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我替你说吧。”周翔温和地笑了笑,声音却不如面上那般柔和,近乎是尖利的——“然后,然后我掉下山崖,啪!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被豺狼虎豹吃了也说不定!晏明修啊晏明修,你就这么迫切想和我撇清关系,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吗?”

    他说着说着,五官开始分崩离析,像洪水猛兽要吞噬了我。我没有诺亚方舟,却也不惧与他对视。

    因为我突然就清醒地知道,他不是我的周翔。

    他越是恐怖,我就越是冷静。面无表情看他作威作福。开玩笑,周翔怎么会死,他晚上还给我做过饭!再不济,他进山了,我说着要和他分手,却还不是偷偷过去找他,跟着制作组一路直到拍摄结束把人送回家。我不过是和他说了句分手——而且我也不想分手,我就是想让两个人都独处一阵。

    “说完了么?”我问他。“说完了就滚吧。”

    我把握在手里的温水一饮而尽,水杯重重砸在茶几上。

    他表情凝固,“……你让我走?晏明修,这是我家!”

    我站起身,抡着拳头就招呼到他身上。

    他打人可真疼,也可能是胃疼消耗了我过多的体力。但我还是把人赶走了,准确地说,是终于从深渊地狱的梦境中逃脱出来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车上,我哥在前头开车。

    他从后视镜观察到我,“醒了?”

    我瞄了他一眼,没做声。

    “醒了就整理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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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免得医生看到你直接给你送进去。”

    “要去哪里?”

    “……去见你男朋友。“晏明绪凉飕飕开口。

    “前男友。”我好心指正他,手却不自觉捋了捋打结的头发,甚至还想问我哥车里有没有一次性刮胡工具。

    当然没有。

    “你还知道是前男友。”晏明绪把我拉下车前好心整了整我的衣领,“你这丧夫样说只是前男友我都不信。”

    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正常,但晏明绪就是这样的人,我也懒得搭理他,任由他在前面带路。

    晏明绪让我等他一会,我站在原地四处张望,未曾想就看到周翔。

    他也看到了我,边打招呼就边跑过来。

    “你来做什么?”我问他。

    “哎。”周翔扬了扬手里的药,“老周感冒了,我给他带点药。”

    “哦。”听见不是他出事,我便放下心来。“聚星离这挺远,我送你回去。”

    周翔略一思考,见我坚持,还是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我拉着他的手就想往外走,晏明绪这只拦路虎却在后面叫住我。

    我指了指周翔,“人我也见到了,我不能走?”

    就在我和我哥推搡之间,周翔却像游鱼混进湖海,只能依稀在人群中辨出一抹绿色。我甩开晏明修抓着我手腕的手,“这下好了,周翔都走了!”

    他准备过马路了,若是赶不上这一个红绿灯我便永远追不上他。晏明绪仍死死扣住我,我便朝他嘶吼:“你放开我,我去找周翔!我快看不到他了!”

    晏明绪咬牙切齿,他抬起另一只手像是要打我。“晏明修!你神经病!”

    “他确实走了!没了!死了!你明白吗!”

    我顾及着周翔,又得躲闪我哥。整个人做出无比滑稽的动作。

    晏明绪的拳头没有砸在我脸上,但他的话却一字不落,直直灌进我的耳朵。

    “什么……意思?”

    “我、我不明白。”我听见自己说。

    晏明绪把那张我几乎能背下来的报道的影印件甩在我面前。

    我不想明白,但所有的一切都确实击碎了我的幻想,将我扯进现实,另一个噩梦。不,不是另一个,从始至终也就只有一个罢了。

    绿灯亮了,周翔像似感应,视线对上狼狈不堪的我,他在说话——我看到他的嘴型了。

    再见。

    事情突然就变得荒唐,一切都发生的这样快。电光火石,不足百日的胎儿被开膛破肚地取出,徒留一地血淋淋的死亡。

    【本月13日,黔桂交界发生山体滑坡,死亡人数……】

    -

    我用晏明绪买的冰水遮住泛红发热的眼睛,眼泪却从两旁溢出,混着瓶身冒出的水珠落在我的手心。

    我哥在外面抽完一整支的烟,带着一身的尼古丁味和寒气钻回车里。他问我:“你清醒了吗?”

    “他没死。”

    “我问你清醒了吗。”

    “他还活着。”

    “你回答我……算了。”晏明绪发动车子,“今天也别看了,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

    佛曰不可说,因此我即便是写也不敢透露一星半点。只能攥紧了它熬过又一个日夜。

    -

    我可以等,总会有这么一天。

    -

    我拨通了那个电话。

    “是我。”

    “之前讲过的广告,我接了。”

    ----

    我是偶尔才翻到了这个卷边磨毛的笔记本,按理说它不应该在这。

    也许是我在储物间待了太久,翔哥抱着那个装了一半的台灯就站在门口。“怎么了?没找到六角螺丝吗?”

    我把这个本子匆忙往抽屉一推。”应该有,我再找找。“

    “等等,你藏了什么?”

    我故意把塑料盒里的螺丝扰得叮铃哐啷的响,假装没听到他的问题。

    “晏明修,你总这样干。”周翔轻推了我一把,走到我身边。伸手往抽屉摸去。

    “什么都没有啊?”

    “嗯……确实,什么都没有。”我该庆幸这本日记和周翔之前的学习笔记混在一起,导致他分辨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同。

    周翔眯着眼看了一会儿,准确无误从那堆杂物中拎出那本墨绿的薄本。“是这个吧。”

    “写了什么?”他作势去翻。

    “别。”我拦住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我可更好奇了。“

    “少年心事罢了。”

    “好吧,我尊重你。”周翔把本子放回原处。“等你愿意给我看,我再看,你别骗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又怕他生气,又怕他看见。一时间权衡不来,只能站在原地,干巴巴地回应:”没有……翔哥,你别生气,你想看就看吧。“

    周翔笑着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袋。“没事的,你说不是好东西,那我们就不看,让它过去吧。”

    也许谁都已经意识到那本子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或者它并不是第一次重见天日。

    我不是受害者,甚至是惶然等待铡刀落下的罪人。

    如今,它消失了。

    热门评论

    丹若胜火(pain au chocolat版):

    在破碎的梦魇里挣扎/在期冀的幻想里对自己说着谎话/尘灰在阳光中落下/空荡荡的房子不算家/冷漠和傲慢可以杀人啊/不配再说爱你这种情话/但能否在赎尽罪过后/再次拥抱你啊(苍天啊我在写什么/捂脸

    五日纸坊:

    太棒了吧……荒诞中的现实现实中的荒诞只有在幻境中才能装作若无其事地生活晏周真当是玻璃渣之王 太太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