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攸州到东都大概六百里,穿过广袤的平野和秀美的山川一直南下,快马两日就能到东都。
李惟起床收拾好东西,和师傅拜别后,启程前往东都,李绛舍不得那两只小兔子,走之前叮嘱好半天苏尔勒别忘记喂。
期间,赫连熙身披玄狐大氅,腰间束玉带,姿秀神朗,又成了满面书卷气的文人,出现在众人眼前。
隆冬腊月天,李惟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系着的紫金鱼袋,思绪飘到别处,盯着看了许久。
赫连熙似乎察觉到目光,和杨序澜说话的时候,和她四目相对,朝她淡淡地笑了一下。
李惟并未在意,叮嘱了夏侯梨白几句话,策马先行,进了一片树林,拆下信鸽脚上的密信。
——淑贵妃于两日前暴毙而亡。
云子秋早已在他们之前就赶往东都,密信就是他传来的。
李惟放走了信鸽,开始琢磨淑贵妃曹相怡是谁的人。
不久之后,李绛的马车渐渐跟了上来。
赫连熙对朝廷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了若指掌,死了一个淑贵妃,事情虽然不算大,但他也早已知晓。
马车辚辚作响,李绛掀起马车上的帘子,唤了一声,“阿姐。”
李惟打马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李绛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们去东都有地方住吗?我方才听.....那位王爷说,让我暂时先住他的府邸。”
李惟道:“王府还算是安全的,去吧。”
李绛听着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环顾四周,遂又问道:“阿姐不去吗?”
此时,另一辆马车上,赫连熙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脸色不怎么好看,眸子漆黑凶狠,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恶狼,果断将奏报军情的信件扔进了火盆。
乔彦不禁汗毛耸立,“主子?”
“你亲自去一趟北阳城,重金安抚好苦主,别让家属闹事,此事一定要压下去,”赫连熙眸子微微眯起,沾染了杀伐果决的阴鸷,“还有派人盯好伍信,警告他,若是再闹出这档子,本王不会再给他擦屁股。”
乔彦犹豫了一下,不太苟同他的解决方法,“主子,伍信这次强抢民女的事,影响实在太恶劣了,要是再这么包庇下去......恐会连累主子,毕竟他是您一手提拔上去的。”
赫连熙的脸色阴沉下来,“一个萝卜一个坑,战场上瞬息万变,本王把他从府州的位置上踢下去,谁来顶替?”
乔彦低着头,没再说话。
平襄王在军中的威信极高,他的死寒了不少武将的心。年纪稍大的告老还乡,身患旧疾的在家养病,告假的告假,抱病的抱病,反正都是百般推辞,如今的朝廷还有几个能用的武将?
诚然,苏尔勒还在,季云琨也在,可朝廷敢用吗?他们不敢,这些人心里都记恨着朝廷,反咬一口都有可能。
伍信不能杀。
自逢骨关失守,北阳城就成了东都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北狄人来犯,也就他还能带兵挡一挡,可这人,贪图美色,屡屡在这上面犯事,以侮辱他人为乐,惹得城内百姓怨声载道。
乔彦道:“属下这就去办。”
事已至此,方寸之间,赫连熙抿了口茶,压下心头的波澜,觉得此事确实该留个后手,毕竟纸保不住火。
更何况还有那多双眼睛在盯着他。
这般想着,他就听见外头姐弟俩说话。
赫连熙撩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李惟,“你要去哪?”
李惟道:“王爷睡觉还随身带着暗器,若我搬进府里,王爷心里该难受了。”
赫连熙微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李惟一早就发现了那把飞刀,“只是......习惯了。”
他面不动声色,心中却一沉,李惟竟然知道,然后还和自己共处了一夜。
李绛听着这些话感觉不对劲,转身问夏侯梨白,“阿姐是怎么知道王爷睡觉随身携带暗器?”
夏侯梨白面上一热,想起今日看到赫连熙从李惟房间里走出来,顿时心生异样,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
人人都说身为女子寻得如意郎君,凤冠霞披,生儿育女,是终生大事。
可是赫连熙算得上是一位良人吗?
夏侯梨白心思细腻,耳聪目明,虽然在赫连熙的言行举止上看不出端倪,但李惟的态度,却不是一位女子对心上人反应。
或许女儿家的心思也是有的,但猜疑和防备更甚。
不知怎么的,她蓦然想起了杨序澜......
这个人,她又了解多少呢?
赫连熙的指尖在杯壁上敲了两敲,心间翻涌起别样的情绪,看向李惟,“上来,我同你有话讲。”
李惟听了这话,本能觉得不对劲,犹豫片刻,翻身下马,上了马车掀帘而入。
赫连熙如同换了张人皮一般,不紧不慢地起身挨过来,和她贴得很近,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暖手炉,“冷不冷?”
四目相对间,分明是一副清冷禁欲的模样,却在不经意之间撩人心弦。
李惟反手推开他。
赫连熙顺势捉住她的手,握在了掌心,眼底全是笑意,“帮你捂热。”
李惟一阵无言,不一会儿手就被捂出了湿意,换上另一只手,她只要挣脱了一下,赫连熙就会握得更紧。
赫连熙凑近着问,“方才去做什么了?”
李惟手指一紧,道:“东都传来的消息。”
赫连熙声音很轻,咬字也很慢,道:“这也要背着我吗?”
李惟眉头皱得更深,“......你说呢。”
“可你也瞒不住我,”赫连熙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腰间那枚玉佩一荡,磕碰在一旁的刀鞘上泠泠作响,“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就好了。”
李惟浑不自在,一手撑着案几才没有被压下去,“先放开我。”
赫连熙压在她身上不动,呼吸放缓几分。
那张精致昳丽的脸庞近在咫尺,像是被精心雕刻的艺术品,喉结滚动着,似是要吻她。
青天白日的,李惟咬牙道:“我就知道淑贵妃死了而已,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赫连熙眯了眯眼睛,眼睛里满是愉悦的笑意,他松开手,面色从容的坐回来了原来的位置,“原来是这个。”
李惟侧目,挪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案几上花花绿绿的小册子上。
赫连熙不动声色道:“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淑贵妃是你的人,那她死的就有点蹊跷,毕竟你在东都的时候她活得好好的,但现在你不在东都,她就暴毙而亡,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惟瞥了一眼赫连熙,眉梢微动,“圣上——”
赫连熙笑了笑,“那个蠢货确实不信任我了。”
那个蠢货。
李惟:“......”
“他为了掣肘我,想学先帝那套制衡之术,但他太蠢了,四大世家倒了冯家,还有裴家和陈家,可他偏偏选中苏,培养外戚,依缘着裙带关系,”赫连熙脸上带着冷笑,“如今,他膝下无子,太子只能从旁过继,一朝天子一朝臣,元勋贵族的势力消长是随着皇帝的生死而转移,苏家对此十分不满,为了彻底坐稳位子,选择把秦百岭拉入局中。”
李惟闷声不响地喝茶。
赫连熙道:“我把事情都与你说了,是不是能讨个赏?”
李惟一愣,手指不易觉察地抽动了一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东都的处境么?我可以告诉你,”赫连熙眼眸深邃,比平时多了几分危险,“自从誉王揭穿我的身份,裴家就对我恨之入骨,而誉王一死,我身后就再也没有人了,剩下的三大世家都被我得罪的彻底,圣上也有了猜疑,如今的处境可以说得上是举步维艰。”
说得自己好像在朝中孤掌难鸣,李惟没让他蒙混过去,“你身后不是还有寒门吗?”
赫连熙挑起眼角注视着她,道:“寒门终究是寒门,我虽然可以让朝廷无人所用,但自己头顶上也悬着一把刀,我不喜欢这个感觉。”
李惟微微垂着眼帘,手里握着茶杯,似是在思索,像只温驯的幼鹿。
不知道过了多久,赫连熙一笑,令人难以忽视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唇瓣上,缓缓说道:“我就算天大的本事,也掌控不了全局,苏家是百年世家,早就生出了不臣之心,而那个蠢货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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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自己成了对付我的傀儡,还在沾沾自喜。”
一个国事都处理不好的人,还妄图统领朝廷文武百官,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李惟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搁下茶杯,又问道:“之前大将军为何跟你合作?”
“粮食,”赫连熙顿了顿,低笑了声,“凤河一战,是我在后方帮大将军运送粮食。”
待他说罢,李惟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真如赫连熙所说这般,他在东都进退维谷,那他怎么会有闲心跟自己耗着?
他说话的口吻让人捉摸不透,李惟正欲开口再问,忽然间就被堵了回去。
赫连熙再度欺身过去,叼着柔软的双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还有什么想问的?”
李惟不免惊了惊心,手臂低着他的胸膛,“你就非要这样?”
“食髓知味,”赫连熙将人一搂,凑到她耳边慢声细语说,“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该有点甜头?”
李惟喘了一口气,“那我弟弟呢,圣上是什么意思?”
赫连熙沉默了片刻,指尖穿梭在发丝间,
李惟顿时脑子有些发昏,她自然是懂赫连熙的意思,过了须臾,闭上眼,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赫连熙僵了一瞬,随即把人搂得更紧,“他想把人接到宫中,培养感情,用笼络的权术继而掌管北襄军。”
胸口贴的很近,近到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声。
李惟抿紧了嘴唇,心中颇不是滋味。
这一次,她不能再做任人宰割的棋子。
赫连熙眸光晦涩,抬手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舌尖顶开牙齿长驱直入,与她唇舌交缠,用牙齿咬住下唇细细碾磨,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李惟喘息不已,手上的力道没收住,两人一阵天旋地转,当即就栽到板子上,案几上的小册子也掉了下来。
马车里传来动静,随行的侍卫不放心,问了一声,“王爷?”
“没事。”马车内,赫连熙看着被压在身下的人,低低地笑了起来。
李惟要气死了,又不敢乱动,色厉内荏道:“你起来。”
赫连熙笑了一会儿,起身将她扶了起来,关切的问道:“磕疼了没?”
虚情假意的,要不是他坏心眼地拽着自己,她能掉下来吗?李惟瞥了他一眼,挪开了视线,看向那本惹人注目的小册子。
——《侯府情缘》
李惟手指抽动了一下,捡起那本小册子,随手翻看了几页,神色有些僵硬,“......你还看这种话本子?”
赫连熙道:“没办法,幼时丧母又丧父,没教我怎么讨人夫人喜欢,所以特意买来学学,感动吗?”
李惟:“......”
她心里一跳,又翻看了几页,抬眸看了他一眼。
书中大多都是些打情骂俏和床上不可描述的事情。
赫连熙看这个?李惟想了想,最后得出了一个很合理的结论。
房中空虚。
难怪他总缠着自己......
赫连熙自然不知道对面那人浮想联翩,他这会儿心情不错,在马车里和自己下了盘棋。
到了傍晚,在客栈休息不到一个时辰,赫连熙便吩咐人都从客栈后门出去,换了条水路。
一行人坐上了船,夏侯梨白不解道:“我们为什么要临时换路啊?”
李惟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赫连熙道:“是东都派过来的杀手。”
夏侯梨白沉默了一阵,悄悄扯住了李惟的衣袖,低声道:“我晚上一个人害怕,你和我一个房间睡吧。”
赫连熙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并未露出什么情绪。
李惟嗯了一声,抱着被子去了她的屋子。
到了房间,夏侯梨白探着脑袋,迅速在楼道两边望了望,旋即关上门。
她松口气,小声问道:“这几日你没喝药,身子不要紧吧?”
李惟默然片刻,淡声道:“不打紧,今天吃也无妨。”
夏侯梨白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道:“这药得按日子吃,不然会影响药效。”
李惟好似把话放在心上,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