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夜色下，灯光昏暗，傅影带着纪倾尘快速穿梭在一条条人迹罕至的小巷里，七拐八绕地将人带进了一家商铺。
几分钟后，两人从帘子后的暗道里走出已然进入一座庄园的内部。
从装饰上看，这里比起皇宫和理查德庄园稍有逊色，然而这庄园之内的建筑形状颇为古怪，几乎每间外围的屋子都延伸到了外围的商户。地上不起眼的位置还掩着不少向下开的门。
似乎这里的主人随时准备偷偷撤退。
“果然啊。”纪倾尘摘掉维帽，让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环视一圈这诡异的庄园，露出释然的神情，“猜得没错，反皇党还真是理恩伯爵的产业。”
在地下黑市的时候纪倾尘就对莉莎的出现感到怀疑。不是说一个贵女不能去那里，而是赌场对她的态度。
莉莎是赌场用来试探纪倾尘的。只是不太高明的计谋配上莉莎的稀烂的演技并没有什么效果。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商队的人凭什么能使唤的动一个贵女？除非莉莎或者她背后的人有求于商队。
求什么？只能是魔晶石。而什么地方的人特别稀罕这玩意儿，甚至不惜放低姿态与一群来历不明的商人合作？
傅影说过反皇党内部出现魔晶石的时间要早于利比亚出现魔晶石的时间，而且其中之人对魔晶石万分崇拜。想必是魔晶石的提供者从一开始就给人洗了脑。
一整个帝国就没一个警惕心强的，纪小姐对利比亚的未来充满绝望。
反皇党内部拥有特殊能力人的比例远高于利比亚普通人，也高于军队中人。纪倾尘敢肯定这一帮歪瓜裂枣的整体素质比不过军队，那么如此多人觉醒异能，只能是魔晶石量大管饱。
更让纪倾尘确认此时的是理恩伯爵的升迁之路，与魔晶石出现和繁荣密切挂钩。
五年前理恩还在理查德手下担任外交官，爵位也比现在低两级。
按理说魔晶石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不应该由他去洽谈。然而一切就是这么巧合。他不仅去了还干得很好，将魔晶石带入利比亚以后，他的地位跟坐火箭一样蹭蹭往上蹿。
不过理恩应该还保有最基础的理智。他隐约感觉出了商队的野心和能量，若是凭子爵的身份去协商怕是会被拿捏。
于是之前谈判是借了理查德的势，之后地位高了又做出一副有皇室在给他撑腰的架势，商队即使不信也不敢轻举妄动。
到顺理成章地让纪倾尘捡了便宜。理恩大概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编造出来的上司有一天会成了真。
不过纪倾尘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这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她要找一个作用更大的小姑娘。
“你打算和我一起去吗？”
顺着傅影之前打探到的路线来到莉莎的房间下方，纪倾尘询问身边的人。
“……”傅影不自然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一个男人不好进女生房间。
“好吧，那出事了记得叫我一声。顺便，十一点半给我报个点。我得回去照顾小美人。”
菟丝花总共链接的也就三人，纪倾尘嫌传话麻烦索性打通群聊，傅影是知道余晚舟的事的。他本就语言功能不发达，对于上司这种突然冒出的有些恶劣的行为只能深表无力。
时间已过晚上九点，莉莎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喝了些仆人拿来的甜酒便准备睡下。
过去的一天可太糟糕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对着自己的枪口，和差半米就击穿自己额头的子弹。
自己好不容易避开父亲的耳目去往地下集市，本是想得一些好处回来，却反被那些人抓到了把柄。她以后的处境怕是要更加不堪。
她的父亲，这个眼中只有权衡利弊的家伙，说不定真会把她卖给皇室或是用来讨好那些商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可恶的女人。就因为一个有些姿色的宠物大打出手，什么贵女的典范，皇室最精致的花瓶，那个女人分明是一朵长满毒刺的玫瑰。
该死的，她怎么都幻视那个女人了……
！
“你！”莉莎的双眼瞪得比铜铃都大，惊吓中本能地想扯开嗓子大叫，被纪倾尘用枪干堵住了嘴。
枪是赌场里顺走的，是已经打过子弹的那一把。
“理恩小姐不如猜猜，是你的保镖来得快，还是你死得快？”
莉莎小姐虽然平日里嚣张跋扈，然而胆子着实不算大，就这样嘴里戳着枪管子险些吓得泪失禁。
她抖成一个筛子，眼泪鼻涕糊一脸，也就靠纪倾尘用枪抵着才没从床上滑下来。
“啧。胆子这么小你怎么把杀手弄进的理查德庄园，还敢跑去地下集市。”见状纪倾尘嫌弃地一挑眉头。
本以为搞刺杀贵女，让反皇党暴露在理查德庄园里，还敢独自去地下黑市和那帮老奸巨猾的商人谈判，莉莎怎么着也该有点胆子。谁料她就这么轻轻一吓，差点给人吓晕过去。
这谈判没法继续，纪小姐悻悻收了枪，换刀片抵在莉莎脖子上：“我现在只打算和你聊聊天，不想让血溅一声，但你要是继续哭得这么难看，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手抖。听懂的吱一声，不然当你不愿意哦。”
“吱吱吱。”
莉莎快把自己叫成一只老鼠。
“行，那你把自己收拾干净。”说着纪倾尘给莉莎丢了一包纸，看着对方把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清理干净。
“你……想知道什么。”
刀片暂时从莉莎脖子上移开，纪倾尘只把玩着手里刚擦干净的枪。而确认了自己不会立刻死亡的理恩小姐，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
“我说是来聊天，你却问我想知道什么，看来理恩小姐对自己的定位相当明确啊。”
废话，你都把我干的事抖落全了，我还能不承认吗。莉莎在心中翻白眼。
“不过呢，这些你可以不用透露，因为我的确是来找你聊天的，毕竟你做的这些小手段很容易就查到了。
比如，搞暗杀是为了测试自己暗戳戳养在反皇党里的势力足不足够忠诚；又比如去找那些商队合作是为了证明自己对商队有用吸引理恩伯爵的重视，以至于日后不被当成彻底的牺牲品。”
“你怎么会……”莉莎原本想出的解释卡在喉咙里，她怎么都没想到纪倾尘能把自己的心思猜个十成十。
“怎么会知道？恕我直言，这并不难弄清楚，毕竟这点把戏也就三岁小孩的水平。而且很可惜，你的这些计划没一个成功的，不仅没成功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想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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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个利益至上的家族可以打破所有天真的幻想，莉莎再怎么没有脑子也肯定认得清现实。
现在的她在纪倾尘面前就是被扒光了衣服，与其编一些拙劣的谎言骗人骗己，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将一切摊开了说。至少纪倾尘目前没什么想置她于死地的意思。
“别紧张，我对你没什么坏印象。反正你做这些事都没有成功，还给我行了方便。”
莉莎：……死不了，但扎心啊。
“我呢，大概是想给你算一笔账，你说你这种拙劣的手法连我都骗不过，理恩伯爵哪里会没有一点消息吗？如果对方早有怀疑为什么现在放任你乱来？”
“什么意思？”
“听不出来吗？我是说如果我们的皇帝陛下哪天突然开窍了，意识到你父亲和反皇党有关，你猜猜谁会被推出去打消皇帝的疑惑？”
“不可能的，他怎么会……”说着反对的话，莉莎的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恐惧，理恩伯爵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如果一个只能用来联姻的女儿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他绝对要放鞭炮庆祝。
“皇帝怎么可能因此……”莉莎还想争辩什么，却似乎想起什么。。
“你不觉得我们亲爱的陛下的确很蠢吗？”
是了，现任皇帝的话，理恩一卖惨，他的同党再说几句，他是真会信莉莎一个小姑娘就是反皇党背后的主谋。
“你是在告诉我，你现在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我的生死吗？”
“不，我是在给你一个新的选择。你的两个计划都失败了，这样下去最好是跟理恩挑选的笼络对象联姻，最差是被当成替罪羊。但是如果理恩和那些商人决裂斗个两败俱伤，你就有第三条路可走——彻底掌握反皇党。”
“然后被你控制，成为你夺取政权的工具吗？原来殿下的野心真的如此之大。”
“嗯，是这样。”纪倾尘不置可否，“所以呢？你打算怎么选。”
“如您所说，我想活下去，作为我自己而不是他人的牺牲品活下去，如果注定走向这个结局，我也希望结局能到来得晚一些。我能问一下吗，为什么是我呢？按您的能力直接去找理恩不是更好吗？”
“因为我不喜欢和任何人分享权力，而你可以一次性帮我除掉三个人，旧的反皇党，我们愚蠢的皇帝，以及自以为是的商人。省事。”
“我需要做什么？”
“把这封信放在床头就好。”黑色的信封封着红色的蜡，被纪倾尘递给莉莎，“记住不要打开。明天自然会有人去收取它。哦对了，地下集市别去了，你父亲的眼线可一直没被你甩掉过。那么，合作愉快。”
脑海中传来傅影时间到了的提示，纪小姐从窗口下楼。
“合作……真的可以有那么好的结局吗？”房间里，莉莎垂下眼，看着床头黑色的信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丝绸的裙摆。
“算了。”良久她叹息道，反正自己的计划都失败了，本来也没有选择。
回去的路上简单纪倾尘单方面给傅影灌输了刚才忽悠小姑娘的简单版本。顺便把莉莎的人身安全交给了他。
两人在皇宫附近分别，纪倾尘像反转版的灰姑娘卡着十二点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钟声敲响后万籁俱寂，岩浆人的暴动又一次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