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安慰
    郁言只陪简然在节目组待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就坐车回家了。

    今天郁辰要带他们去新家认门。

    别墅在碧水湾最好的位置,在家里就能看到湖景。

    听说室内设计找的是国内一位著名设计师设计的,整栋别墅看起来极具艺术气息,是奚愿会喜欢的风格。

    屋内是朝兴的全套智能家居,郁言第一次惊叹于科技,感慨还好他没有去公司,不然哪儿能鼓捣出这么方便的东西啊。

    郁辰带郁林和姜茉去楼上看露台和花房,郁言刚才已经转悠一圈下来了,没兴趣再上去。

    他凑到沈煜琛旁边去用肩撞了一下他,“琛哥,听我哥说这房子是你送他的新婚礼物?”

    “嗯。”沈聿铭点头。

    他今天本来不想来的,但郁辰非拉着他一起,说看完房后再聊聊朝兴内部的问题。

    “这么大方?自己住小公寓,朋友结婚出手就是大别墅?”郁言看着别墅,一脸羡慕。

    京市的房价他早有耳闻,这别墅价格一定不会便宜,至少得八位数往上走。

    要是他哥的朋友全都是沈煜琛这样亲和大方的该多好!

    只可惜他哥还有沈聿铭那种表里不一的朋友!

    郁言摇头叹息。

    沈聿铭沉声道,“小公寓比较方便。”

    “也是。”

    沈煜琛家里的情况他大概清楚,或许是觉得一个人住在大空间里会显得孤寂。

    房子隔音做得很好,楼上没有声音传来。

    沈煜琛的话一如既往的少,只要郁言不说话,四周就会沉寂下来。

    透过色彩纷杂的法式窗户,可以看见院子里的秋千。

    郁言随手拿起沙发上的羽绒外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要出去?”

    “外面有秋千。”他抬手指了指。

    秋千椅是白色的,但周围的架子上有各种莫兰迪色系的涂鸦,还有花藤装饰。

    他坐在椅子上晃悠了两下,脚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蹬着,控制秋千小幅度摆动。

    京市断断续续的下了几场雪,最近几天正是化雪的时候,零下十几度的天气,郁言说话都打哆嗦。

    很轻的关门声响起,沈聿铭也已经穿好外套出来了。

    沈聿铭今天换了一件黑色冲锋衣,应该是比前几天的羊绒大衣要保暖一些,但再怎么也比不上羽绒服暖和。

    身姿挺拔,双手环胸懒散的靠在门框上看着郁言荡秋千,除了脖子上戴着郁言织的围巾外,没有任何保暖措施。

    那条围巾和他今天的穿搭有些不搭,但沈聿铭似乎并不在意。

    “琛哥,你冷吗?”

    声音透过围巾、口罩、羽绒服传出,闷闷的。

    “不冷。”

    “你戴手套了吗?”郁言又追问。

    沈聿铭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郁言立刻取下自己的加绒加厚防风手套。

    因为穿得比较多,手套加绒且还有两颗扣子的所以他的动作缓慢,甚至有些笨拙。

    沈聿铭眉骨轻抬,默默注视着郁言的动作,等他把手套取下来,并且递过来后,才慢悠悠的开口,“不用,我……”

    “琛哥,手套给你,推我。”

    郁言把围巾和口罩往下扒拉了一下,露出了那张带着笑意的脸,眼睛乌黑透亮,鸦羽似的睫毛上覆着一层冰霜,嘴角的两个梨涡跟着动了起来。

    还未说出口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被沈聿铭压下去了。

    他早该想到的,就不能用常理来推断郁言的想法。

    他接过那双淡蓝色的手套,慢条斯理的往手上戴。

    郁言早已经把手揣进兜里了,黑沉沉的眸子闪着亮光,“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沈聿铭站在他身后,控制着秋千轻轻推了一下。

    “力道可以再大一点,我能受得住。”

    沈聿铭加重了一点力气。

    “再重点。”

    “还能再重点。”

    “砰——”

    郁言化作一条抛物线,被推出去,脸着地砸进了雪坑。

    沈聿铭瞳孔骤然缩紧,急忙上前。

    头顶传来一声咆哮,“沈煜琛,你在做什么!”

    郁言艰难从半米高的雪地里爬起来,吸了吸鼻子,任由沈煜琛替他擦干净脸上的积雪。

    沈煜琛的动作很轻,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划过皮肤时动作有些重,但并不会痛,反而会让那股温热渗透皮肤。

    郁言声音充满了委屈,“哥,没有人推秋千会直接推人。”

    “对不起,我第一次给人推秋千。”沈聿铭扒开他睫毛上的雪花,对上了那双乌黑的眸子,“没受伤吧。”

    “没事,区区小伤。”郁言摆了摆手,抹了一把脸,“我脸没事吧?”

    刚刚他可是脸先找地的,手被箍在兜里没拿出来。

    现在脸已经冻僵了,没有任何知觉。

    “没事。”沈聿铭摇头。

    “那就好。”郁言又吸了吸鼻子,“哥你下次记得推椅子。”

    “好。”

    话音刚落,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防盗门被用力推开,掀起一阵风。

    郁辰咆哮,“沈煜琛,你抢我弟手套就算了,还把人往雪地里推?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沈聿铭淡淡一瞥,懒得搭理他,取下手套小心翼翼的给郁言戴上了。

    郁言吸了吸鼻子,“哥,没事,是我要玩秋千的,是我让琛哥推我的。”

    “真的?”郁辰将信将疑。

    “嗯嗯嗯。”

    郁林和姜茉下楼,见郁言没有受伤,这才放心。

    郁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嗯。”沈聿铭没有拿乔。

    ……

    郁辰和奚愿的订婚宴在十二月下旬,地点在明华旗下的一家酒店,邀请了很多市内有头有脸的人物。

    郁言本想等宴会开始再偷偷溜进去的,但郁辰提前两个小时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了,拉着他去工作室做造型。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郁辰总算是打消了让他穿定制西装的想法,只是让他换了一套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

    订婚宴还没开始,郁辰拉着他四处和人打招呼,见的人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导的。

    一开始他还迷迷糊糊的,以为郁辰只是想把他介绍给大家,还觉得有点宣兵夺主,不好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味来,郁辰这是在给他撑腰,那套和人打招呼的客套话,转移过来就是,“这是我家小孩,以后遇到了多关照一下。”

    一圈下来,郁言打了个饱嗝。

    这得益于郁辰不让他喝酒,干红和香槟都不许他沾,让助理去外面买了茶饮料冒充香槟倒进杯子里。

    趁着郁辰去接奚家人,郁言在角落的沙发上坐着躲懒,听着过往的宾客夸他哥哥。

    “朝兴最近和明华合作那个智能家居的项目怎么样?我明年结婚也准备去那里买一套房。”

    “明年?你还买得到?听说碧水湾的房子已经被人订完了。”

    “这郁辰还真是有点手段,刚接手公司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年轻不会来事儿,没想到这才几年,不声不响的做出了国内顶尖的全套智能家居。”

    “听说朝兴下一个项目是和医疗机构合作做独居老人辅助生活家居,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去参一股?”

    “有沈聿铭在,轮得到你去?”

    沈聿铭!!!

    郁言瞬间警铃大作,倏地坐直了身体,把手机关了静音。

    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与沈聿铭有关的消息,他都懈怠了,没想到这个人突然又冒出来了。

    也是,沈聿铭是他哥的好朋友,怎么会不来他哥的订婚宴?

    只是今天宾客众多,到底谁才是沈聿铭?

    “再有手段有什么用,说不定都便宜了他那个弟弟!”

    “他那个便宜弟弟都被赶出朝兴了,有他什么事?”

    “郁辰为了郁家的财产,把那个蠢货给骗到娱乐圈去了,刚才还在找人给他介绍资源呢。”

    “娱乐圈那个大染缸?蠢货怕是凶多吉少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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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人又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郁辰眼皮子跳了跳,看了一眼那群人的没一个认识的。

    他翻身跪在沙发上,手肘搭着沙发靠背,挥着手语气轻快地打了个招呼,“嗨——”

    “蠢货是在说我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你推我我推你,捂着脸出去了。

    这么快就走了?

    他还没打探到和沈聿铭有关的消息呢。

    郁言拿出手机对一群背影拍了张照片,转身打开郁辰的微信。

    【郁言:哥,有人骂我蠢货,他们还说了很多不利于我们家庭团结的话。】

    这个点儿郁辰应该是在忙,没有第一时间回消息。

    郁言哼着歌,准备去露台上吹吹风。

    还未靠近露台,就听到几句震怒的吼声。

    “不让你亲弟弟去公司,反而去照顾一个外人,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

    “我把公司交到你手里,就是让你去帮助外人的?”

    “你太让我失望了!”

    好像撞破别人的家务事了,郁言准备离开,但倏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双脚好似生了根一样,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煜琛的声音很轻,语气平淡,“他不是我弟弟,公司也不是你的,是我外公外婆留给我的。”

    “你——”

    沈聿铭齿尖喊着一支烟,话语有些含糊不清,“还有什么要说的?”

    “无可救药!”

    男人已经出来了,郁言无处可避,正好和他对视了个正着。

    男人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才拂袖离去。

    郁言摸了摸鼻子,没有动作。

    “还要站多久?”

    露台上只有沈煜琛一人,他松了领带,懒散的靠在桌子上,那只烟在指尖夹着,另一只手则是把玩着点烟器。

    丝丝缕缕的烟雾在眼前弥散开来,遮住了他的脸,忽明忽暗的橘黄色亮光成了他身上唯一的点缀。

    待烟雾散了一些后,郁言才往前挪了两步。

    “琛哥,好巧。”

    “嗯,确实够巧的。”

    郁言抿唇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什么,你不用太难过,毕竟……他不是个好父亲,你也没必要做个好孩子。”

    几次的接触下来,他对沈煜琛的家庭情况已经有初步的了解了。

    父母离异后各自再婚,妈妈那边有一个年纪不小的女儿,爸爸这边有一个已经能上班的儿子。

    父母都顾着后面的孩子,忽视了他的生活。

    怪不得沈煜琛先前问他为什么会舍得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因为沈煜琛让出去的东西太多了,不愿意让出去的也会有人来抢。

    他要是不强势,什么也留不住。

    在过去二十多年里,郁言鲜少得到正面的情绪反馈,因此在需要他输出正面情绪去安慰沈煜琛的时候,他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犹豫良久,他磕磕巴巴的开口,“那什么……我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会有好心人送小蛋糕给我们,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自己吃完了蛋糕就会来抢我们的,然后……然后我就把他揍了一顿。”

    倏地抬头对上了沈煜琛戏谑的眸子,郁言一咬牙,硬着头皮接着开口,“我……我的意思是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不用给别人,也……也没必要为了要抢你东西的人伤心难过。”

    郁言安慰人的方式实在不算太好,他知道沈煜琛伤心难过的原因,但他不知道沈煜琛是否会介意他知道得太多,是否会需要他的安慰,因而他不敢开口说太多,只能从自身出发去安慰。

    或许他命中与露台犯冲,一开始就不该来这里。

    沈聿铭突然轻轻笑了一声,“郁言——”

    “啊?”

    郁言下意识抬头,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睁得溜圆,直勾勾地看着沈聿铭,眼底的担心都快溢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派克服,身上没有那些多余的装饰,看起来要比一身大logo的时候乖巧温顺多了。

    “你安慰人的方式就是自揭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