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长公主换了套红缎牡丹绣花金色长裙,头戴红宝石福字簪。

    鬓边别着一朵精致华贵的牡丹花,花蕊是由水头极好的黄翡所制。

    足上的锦缎绣花鞋上,镶嵌着硕大的珍珠。

    整个人金光闪闪,富贵逼人。

    老皇帝看着长公主谢璇头上的珠钗头面。从刚才的哀痛变成了哎…痛!

    无人可知啊!

    谢璇这一身行头,是皇帝吩咐内务府给柳皇后新做的。

    银子——他出的。

    这玩意儿着实不便宜!

    皇帝不确定啊!是柳皇后是借给谢璇的?还是赐给谢璇的?

    能不能要回来?

    派谁去要呢?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这点脸面还是要的,肯定不能亲自去。

    让谢凌渊去…

    他娘借出去的,他去要,没毛病!

    有事嫡子服其劳—

    皇帝哀叹败家媳妇,太败家了。

    年近六十二老皇帝想找人告状。目光不自觉的往尚书府家眷的方向看去。

    眼睛使劲踅摸。

    柳尚书他师兄……没来!

    德胜公公低声提醒,“皇上你忘记了?柳尚书夫人身子不适…告了假。”

    柳尚书夫人身子不好,两口子都没来。

    柳老太太已经八十多了,参加宫宴这么光宗耀祖的事,已经吸引不了她。

    她已经过了虚荣的年纪。

    柳府其他人都没有品阶了。

    哦!还剩一个探花郎柳泽恩,他从五品,品阶不够进不来。

    皇帝叹口气,“忘了。”

    老皇帝心疼啊!办元日宴太费衣裳。

    柳囡囡你知道这套衣服和头面多贵不?

    衣服的金丝薅出来,都得有一斤。

    更不要说头面了!头面上一颗颗的红宝石,比他吐的血都红。

    还有那鞋,那鞋子上的东珠是从德仁皇太后凤冠上扣下来的,意义非常。

    寓意着时时刻刻把老妖妇踩在脚下。

    总共就十几颗东珠。

    皇帝眼角微红,恨不得捶胸顿足。

    长公主谢璇看见皇帝通红的眼角,险些没有落下泪来。

    她突然…有些相信柳眠眠话了,皇上还…不那么坏?

    随即,谢璇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

    谢家就没有好人。

    这关心的眼神,微红的眼眶都是做给文武百官看的。

    对!

    谢璇被自己说服了,

    长公主谢璇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凉飕飕的。“皇上为何一直盯着臣妹。”还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头?

    欺君之罪被发现了?

    想即刻弄死她?谢璇站起身,“皇上,臣…”

    谢璇请罪的话,还未说出口。

    只听战鼓齐鸣,咚咚咚!

    四周的烛火被熄灭,只留四盏琉璃灯,在大殿四角。

    昏暗的灯光,不辨方向,

    众官员拥挤在一团,“有刺客吗?”

    “快来人护驾。”

    “救命,有刺客抓我腰。”

    “有刺客抓我脚。”

    “保护皇上。”

    皇上?皇上坐在宝座上纹丝未动。

    孙御史拨开身上的人,往前蹭去。孙夫人拽住他的官服,“相公,你去哪?”

    孙御史咬牙道:“快松开,我去救太子妃殿下。”

    “太危险了,相公。”孙夫人摇头。

    “富贵险中求…站队要站好!呸!”孙御史蹙眉,嘴一快把内心想法说出来了。

    “忠君爱国,死而后已。”拽回自己的官服,拿起桌上的铜酒壶。“君子六艺,本官也是练过的。

    小小刺客,不足为惧。”孙御史使劲往太子妃的方向扑腾。

    海棠和紫荆一左一右护着柳眠眠。

    海棠看见扑腾而来的孙御史。

    手里还拿着个酒壶,海棠蹙眉道:“小姐,有个老头来敬酒了?”

    是敬酒吧?

    要不然,为何拿着铜酒壶呢?

    摸黑给太子和太子妃敬酒?

    海棠年岁小,没见过,真没见过。

    柳眠眠一孕傻三年,最近说话都有些驴唇不对马嘴。

    海棠叫她起床,她听成海棠给她洗个桃。

    刚才在内殿又同长公主谢璇说了许多话,烛火一灭,柳眠眠困了。

    听见海棠说,有个老头来敬酒了。

    柳眠眠端起自己的酒杯,里面装着红枣水。

    “砰。”跟孙御史碰了一个。

    “请。”柳眠眠是一个亲民的太子妃。

    孙御史愣了,什么情况?太子妃怎么就干了?

    孙老头寻思半天,打开酒壶一饮而尽。

    主打一个……陪一个!一口闷。

    柳眠眠放下酒杯,“大人好酒量,海棠给大人倒满。”

    海棠很贴心又给孙御史拿了一壶。

    来护驾的孙御史又干了一壶。

    “酒逢知己千杯少,大人真是海量。”海棠又递一壶。

    此时大殿中央升起一道光。

    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子,披头散发跌跌撞撞跑到大殿中央。

    带着无尽的绝望和伤痛道:“鞑子兵杀进来了…”

    她满脸的血痕,眼角的泪不受控制的滑落。

    鼓声如倾盆大雨,咚咚敲打在心上。

    一名鞑子军手拿长弯刀,一脸淫笑从殿外跑来,“跑啊!你再跑啊!看你往哪跑。”

    女子绝望的摇摇头,“我不跑了,爹娘死了哥哥死了家都没了,还跑什么?能跑到哪里去?

    我的丈夫被你杀了,我的孩儿被你摔死了。

    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你们等等我,慢些走!奈何桥上等等我。”女子起身一头撞在柱子上。

    尸身缓缓滑落,眼睛却始终未闭上。

    鞑子呸了一声,“晦气。”鞑子提着刀转身就走。“挨家挨户搜,不能放过一个女奴。”

    鼓声缓缓,如泣如诉。

    十二个身影高声道:“吾身虽死,愿吾之血化为山河,保国之寸土寸地不受铁蹄践踏。”

    “小人杀一个鞑子保本,杀两鞑子个赚了,杀三个鞑子赚大发了。”

    “死小人一人,换吓退鞑子。值得!”

    “值得!”

    “值得!”齐齐的十二声,响彻整个大殿。

    “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告诉俺媳妇,让她改嫁吧!我…回不去了。”

    “别告诉我祖父,我死了,反正他也活不久了。我在地下等他。”

    “弄啥嘞,俺是英雄了。”

    “我…我没什么想说的!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

    “保家卫国,誓死不退。”

    翰林院张栋之女张之遥呜呜哭出声。“不要!不要死…

    求求你们,都不要死。”

    殿内烛火点燃,犹如白昼。殿中的人已然退场。

    孙御史泪流满面,手中的酒壶滴酒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