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治愈系
    其实五条也说不清楚这种想法是如何冒出来的,就好像虎杖存在本身就拥有任何人都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就连五条也不意外。

    即使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所以他只是说自己“想说什么”,却并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什么。

    身旁的床垫凹陷下去,五条注意到虎杖用手撑住床垫,一点点从他视野的边界探进来颗小脑袋,用上目线式睁大眼睛看他:“怎么,要给老师准备点酒吗?”

    这可能是种微小的挑衅,对他不坦诚的内心。

    同时似乎也意味着,此刻并不是需要紧张认真思考的时刻,他可以更加随意些,而虎杖愿意在旁边等待,直到他能够整理好自己为止。

    心脏突然变得比新年换上新内裤还舒适,五条重新露出那种好似掌控全局的笑容,一边的唇角要扬得更高点:“你今晚还想住宿舍吧?我喝酒以后,地球可能会爆炸哦~”

    “哦哦,我知道!”好像终于在全错试卷中找到一处对勾的小白痴,虎杖的手指隔着几公分的距离,精准指向右脑前额皮质的区域,“酒精的效果会影响到大脑,老师的术式,释放对象都比较微小吧,一旦受到干扰影响蛮大的。”

    这时候后面应该接上其他东西,虎杖还想问他苍跟赫会不会用反,原本要把垃圾桶拽过来结果变成把垃圾抛出去是不是也差不多,不过用垃圾贯穿地球就好笑了……

    就是,他好像突然说不出口了。

    可能是后遗症之类的东西,虎杖没有那样的脑容量供他思考更加学术的东西,只是那些被他压进内心深处的东西在咕嘟咕嘟冒泡,让他眼眶发酸。

    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人,在这句话说完后,五条可能会将对方安置到心中的危险角色名单。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探究五条,尤其是探究到这种地步。

    教科书上确实写着咒术与人体之间的诸多对应关系,以便年轻咒术师在战斗时更好理解自己跟人类敌手的状态,但从没有人敢拿五条当教具。

    可五条从虎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威胁,甚至于不仅没有威胁的意味,他好像还有点难过。

    掉进水潭里的小狗,毛湿答答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都不晃了。

    虎杖根本没有掩饰这份情绪的想法,他微微抬起眼睛,安安静静盯着五条的面容看了会儿:“可能有点突然,我现在想抱你了。”

    真敢说,刚才用那么尴尬的抱法让五条悟都觉得稍微有点羞耻的人是谁啊?

    不过五条还是点头同意,并且就像刚才一样,对他张开双臂等着对方扑过来,仿佛是一套被刻进五条DNA里的完整动作指令,只要遇到虎杖就会自启动。

    他的无下限在自动状态下对虎杖就是完全不存在的,跟他面对夜蛾或者非训练状态的学生时一样。

    这已经非常不同寻常了,五条没有放任陌生人给自己造成创伤的癖好,他的无下限无差别婉拒所有生人。

    啊……这样说来,默认对方一定会扑过来本身,也很奇怪啊?

    虽然事实就像五条预料的那样,男人笔直撞进他的怀抱,脑袋埋在他胸前,如同两枚齿轮严丝合缝卡在一起。

    如果他是站着的,那么虎杖肯定能把腿都盘在他腰上,就是这样的拥抱。

    哎呀,他想错了。

    这根本不是没有威胁,而是危险等级远远超过五条的预警范围。就好比现在,他已经放弃与自己的全自动无下限作对,放任两具身体贴合。

    他见识过虎杖的术式,理当知道这样紧密的贴合意味着什么。

    御三家藏库中的密辛足够让五条家家主理解虎杖所拥有的东西,而他的双眼更是仔细检索过这具身体内蕴含的咒力回路。

    比手机芯片还要复杂的咒力回路在虎杖身体里安营扎寨,仅五条自己观测到的就有两条,而且都让他惊叹。

    迄今为止五条还没有见到过拥有多个术式的人,但他曾出于好奇跟硝子研究过这个课题,最终得出“人脑最多可以容纳四套不同术式”这样的结论。

    乙骨忧太或许可以打破这个结论,他的双眼从他可爱的学生那里看到了一些东西,可那些东西需要忧太进一步成长才能深入讨论——毕竟在没有切实见到百变怪前,百变怪变形原理只是虚无的想象模型而已。

    有些人利用式神也可以做到,但式神本身属于身外之物,咒术师本人所拥有的也只是“召唤出式神”这一特定咒术回路。

    多套兼容的现成案例,目前还只有虎杖一个。

    加茂家的祖传术式赤血操术,还有他只在古籍上看到过的,没办法确实真伪的“伏魔御厨子”。

    记录太少了,包括五条在内,任何人都不能确定千年前诅咒之王当术式究竟是不是叫这个名字。

    五条敢打包票99.99%不是这个名字,因为他自己的术式就根本不叫无量空处,那只是他的领域名。

    也有可能那时候根本不流行给术式起名,就像十年前的上班族不流行在工位上养石头。

    那么来整理一下信息:他,五条悟,放纵一个来历神秘、疑似加茂家关系人、实力为领域级、刚认识不到两天的成年男性扑进自己怀里,还没隔无下限。

    真是疯了。

    再次强调,五条虽然自恃强大,却完全没有仰仗自己强大就放松警惕、随意留下陌生人伤害他机会的癖好。

    这其中必然存在某种道理,只是五条还没搞懂。

    它可能是隐藏在虎杖身上的第三种术式?

    不无可能,虽然六眼给他否定的答案。

    但是在那些事情之前:“我记得好像是我想说点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反正老师你也没想好,就让我再抱一会儿吧。”

    “你是拿我当抱枕吗?”

    “手感超棒,满分好评。”

    甚至抽出手在五条面前比了个大拇指,把五条逗笑了:“看在好评的份儿上就饶你这一次。”不过优秀的商家是要从中收取利息的,他把手指插进虎杖柔软蓬松的头发里,好生乱揉一通。

    这是他新发现的解压方式,手感上像在撸萨摩耶,还是粉黑稀有皮。

    “老师你应该庆幸我早上出门前洗过头发。”

    “不要说这么不解风情的话啦~”

    “好吧,那我现在觉得我可能更像个抱枕。”

    “嗯嗯,可能是吧。”他开始尝试敷衍过去,因为从两人的动作来看,好像确实是虎杖更像个能抱在怀里的抱枕。

    还提供了非常有效的舒缓解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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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还在为那群烂橘子生气呢,”原本没想好的部分就这样顺理成章说了出来,“还有那个给我带来这些麻烦的坏家伙,我也一样超级不高兴的!”

    “都把我当什么啊,烂摊子全自动处理器吗?”

    “老师不仅仅是为了这些事吧。”如果只是这样,伊地知也好、家入小姐也好,经常会听到,根本不需要思考那么久。

    “哈……”从五条喉咙里发出悠长的叹息,“我完全不想思考。说真的那些工作非得我来做吗,跟祓除咒灵什么的完全没关系吧!这都丢给我,废物是不是太多了?每天全日本到处跑,还要收拾那些烂摊子,能不能多少体谅我一下啊。”

    明明没有喝酒,却发出了跟在居酒屋喝醉酒的社畜们一模一样的控诉。

    不过,实实在在尝试过五条的作息与工作量,所有人都能理解他这些控诉。

    虎杖对此深有体会,他曾有段时间以为五条把睡眠完全进化掉了,每天解决掉任务、完成一天的教学课业,空闲时间还能带他进行上双人特训,晚上还能一块看看电影。

    简直精力旺盛到可怕。

    直到看见老师泡着杯加倍糖分的咖啡,却依旧睡倒在椅子上。

    刻意选择舒服的椅子,是不是跟刻意选择舒适的床上用品一样,因为使用时间有限才需要直接挑选最优品呢?

    “还有啊,悠仁,这次抓到的超级惹麻烦的诅咒师,还是我的好朋友哦,以前玩得非常好的,特别过分吧!”

    “但是,能毫无难度、毫无后顾之忧干掉他的人,也只有我。”五条把自己的重量压在怀中的抱枕身上,低沉的声音里,逐渐染上疲惫,“我就是很讨厌这样。”

    “全世界就只有五条悟吗?”

    虎杖猛然睁大眼睛。

    [“五条悟什么的无所谓吧。”]1

    那时的话语,如同无法忘却的烙痕在虎杖脑海中重映。刚跟乙骨学长进行过交换练习的老师看起来很累,虎杖给他拿去的饭团,三两口就吃掉了,看来消耗量确实很大。

    恐怕是乙骨前辈进行的消耗,都伴随交换的结束被五条老师承担了。

    所以,那时候的五条才会忍不住对他说了那些话吧。就像现在一样,累到思考都快停摆了,于是难得坦诚地对虎杖展现了自己。

    那本来是身为师长的成年人,必须缄默不语、静静等待的东西。

    虎杖抱紧了这样的五条。

    “那个,不是在对我进行等级重定?只要评定通过,这种事交给我就可以了吧。”他像安抚大猫咪一样,手掌一下一下在五条背上滑动着,“刚好,你给我提供了住宿的地方,我也想帮你点什么。”

    “你在说些什么啊,那可是杀人的事情哦。”五条喃喃着,“你是对那种事没有概念吗?所谓杀死一个人,就是件剥夺了一个人未来所有可能性的事情。”

    唉,就是这样。

    明明自己很累,却还是照旧揽过那些不好的事情。

    这样的五条老师,怎么可能不温柔?

    “嘛~说不定也有其他办法,而且,我并没有干净到连那种事都不愿意接受的地步。”虎杖用手掌捧起五条的面颊,就算隔着眼罩,五条也能感受到他坦然的目光,“我是个咒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