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行吟将两人带入乐坊二楼。
一位伏圣影又是报出自己编号,又是证明自己身份,又是阐明将人带至此处的原委,更兼痛骂东门铮此前言论,抓耳挠腮,只怕不能取得乔行吟的信任。
另外一位伏圣影则详细描述,他本是想将魔气偷偷引入东门铮体内,嫁祸于销魂窟内魔修,让东门铮吃个哑巴亏。没想到伏五魔上无意中听到东门铮无礼之言后,出手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几人便被轰了出去。
乔行吟当着两人的面微微叹了一口气,将食指置于唇间。
“先静声。”
她侧耳倾听,片刻后,道:“无事了。”
复而向两人说明:“误会归误会。因我在众乐道上已经解开了你们对容貌的遮挡,云雨壁中人多眼杂,若是有心之人恰好注意到此事,你们在外的卧底身份恐怕难以积藏,不光影响任务的完成,也危及你们自身安全。”
这两人所处位置可以直接安排。
她下令道:“回伏圣殿向伏翊复命,从平清宗调离吧。”
瞬息之间,乐坊二楼仅余乔行吟一人。
或许是心神有些松懈,乔行吟此前明明并未在细雨中站立多久,却突然觉得身上的水汽愈发的黏腻,她再次抚了抚衣袖。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乐坊中,突然传来一阵铃音。
明明是清脆的铃音,却仿佛带着冷意,听之生寒。
她的耳边,万籁俱寂,只余铃音。
乐坊中出现铃音,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身上的衣服湿湿的、黏黏的、冷冷的……
“不对!有点奇怪……”她提醒自己道。
……有什么不对?
……对的啊!
乔行吟的眼皮逐渐合拢。
当然应该感觉到寒冷。
因为,现在下雨了啊……
而且,她……她……她正倒在水坑里啊!
纷纷雨点砸在乔行吟的眼皮上,冷冷的,令她清醒了一瞬。
她努力地睁开一只眼,却感觉到眼睛里传来一阵刺痛。
是脏水进了眼睛。
她正倒在混杂着雨水、泥水和血水的水坑里。
鼻子里,嘴巴里,满是腥味。
痛,好痛,这痛意如蠕动的毒虫,似乎要顺着她浑身的伤口,更深更厉地钻进她的骨子里,一口一口吞噬她的血肉。
恍惚之中,视线所及之处,她看到一个少女的侧脸,黑发混着肮脏的血水,凌乱地糊在她的脸上。
少女与她一样,倒在水坑里。
她要干什么来着?
对,起来,要起来,她要比这个少女更先爬起来。
她的手指在尝试用力,却只是徒劳地抽动,只剩下无力与狼狈。
“一七三,通过。”
不是她,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张开眼睛,朝身边望了一眼,是身边的少女爬了起来。
真地没有一点力气了,就这样吧,她阖上双眼。
“喂,起来。”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我不是喂,我是……我是谁?我是谁来着?
对了,我又有了一个名字,我叫怜梦。
她再次睁开双眼,听到自己对着一位金面魔修冷冷道:“为什么选我?哈哈哈哈,难道是想看看我在这里被调教,与你在伏圣殿里被调教,有何不同?”
可是说完这句话,她好像就瞎了。
不然为什么眼睛是明明睁开的,却看不见人,只能看见黑色。
或者说,是这黑荒岩柱漫天的黑云占满了她的眼吗?
云聚,云散。
云散,云聚。
真得好久了啊……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片白布。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为什么这次没有人,为什么这次没有她?!
风刮得她好痛,石刃也扎得她好痛,比任何一次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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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她越来越恨,越来越……直想——
乔行吟额头的流光印忽然狠狠地烫了她一下,勉强夺回了几分神智。
那不是她,是他。
一位脸蒙白纱的白衣宠陪,跌跌撞撞地从底楼向而二楼奔来,他没有使用邀令,直接朝乔行吟身上扑来。
叮铃、叮铃。
这是悬挂在他身上的铃铛在叮当作响。
乐坊前厅的众人对这幕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各大乐坊内经久不衰、多次上演的经典剧目。
有些实力不错的宠陪十分中意谁,便故作慌张地于二楼行走间跌至那人身边,若是乔行吟亦对这位“不小心”扑来跌往的宠陪有意,便可接住他,随他一同进入画阁。
玩得就是一个情趣。
白衣宠陪双眸眼波流转,欲语还休地盯着乔行吟。
乔行吟扶住白衣宠陪,扯下他身上悬挂的白色铃铛,在他耳边冷冷道:“霨殿统,好雅兴。”
霨眸光微闪,道:“这次能认出我来了?那有没有唤起你一些褪色的往昔记忆?”
“再想不起来,我真地要不高兴了。”
湿润的水汽、清冷的铃声、精神的松懈、相似的场景,乔行吟将她感觉到的异常,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思考着导致她中招的桩桩件件。
乔行吟问:“你结合了归原宗和开霓宗的功法?”
霨故作惊讶道:“原来和我在融在一起的那堆白骨,还有这两宗的出处啊。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多谢你今日告知。”
乔行吟不打机锋,“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这里?”
霨笑道:“哈哈哈哈哈,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我只是抓住每一个可能罢了……渊令、界门、影二七、黑荒岩柱、销魂窟……落空一百次,总得有那么一两次成功,对吗?”
“只要赌对了,后面一步一步,就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