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月44岁这年生日,过的实在一言难尽。
她唯一的儿子帕顿今年已经25岁了。别人家的儿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一两个了,但帕顿还是孤身一人,整日跟隔壁的埃罗混在一起。
女性心思细腻,她能理解为什么儿子和埃罗的感情特别要好。两个孩子都是番邦人,有着相似的成长经历,父辈又是好友,是以两个小伙子感情亲厚些无可厚非。
但都25岁了还不成亲也太令人着急了!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他们住的这条巷子,街尾有一户人家,女儿名唤钟元珺,快到双十年岁,一直未曾婚配。她打听了几次,还请钟夫人吃了几次点心,终于确定了人家心仪的对象正是自己儿子。
谢天谢地!
虽然爱慕帕顿的女孩在京城一抓一大把,但爱慕跟一门心思打算嫁给他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的番邦身份真的带来了重重阻碍。眼下有个姑娘不仅爱慕他,还为了他拖到快二十岁,苏平月简直要热泪盈眶。
两家的女主人都很有意促成这桩婚事。苏平月跟丈夫提及此事,帕斯顿也不反对,只说让两个年轻人相处相处,因此她打算今日生辰时将这件事跟儿子提上一提。
帕斯顿经商,家境还算殷实,因此买了几个小厮和侍女伺候。苏平月本在房中小憩,等着晚上的生辰宴,没想到先等来的是隔壁雷蒙德被捕的消息。
雷蒙德杀了主簿这件事并没被瞒下来,因此对于他被捕,大家只有惋惜,而没有怀疑。
省去了一系列“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的追问步骤,苏平月立刻派人去通知丈夫此事,叫他赶紧找人打点。不管雷蒙德是不是会被问斩,起码现在在牢里要让他过得舒服些。
雷蒙德是个好人,他既是丈夫的挚友,又是邻居。苏平月毫不犹豫的相信,就算他真杀了人,也一定事出有因。
她急急地交代完,忧心忡忡地望着门外,想着埃罗会去哪儿。她看见李二去寻埃罗了,也不知道那个孩子会不会听话地躲起来。
结果,李二把昏迷的帕顿送了回来。
苏平月看到不省人事的儿子,强迫自己镇定,不要扑上去哭,“他怎么了?”
李二两三句话就把事情说清了,而后嘱咐,“苏夫人,这两个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你千万拦着他,不要让他做傻事。埃罗我拦不住,不能让帕顿也跟着犯傻啊。”
苏平月捂着额头,第一次感到无力。
帕顿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睁开眼便看到守在床边的母亲。
他动了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声音,“娘……”
儿子醒过来,苏平月面上却不见喜色,而是开口道,“是埃罗那孩子把你打晕的?”
帕顿的眼睛慢慢眨了下,“……嗯。”
“你是不是要去找他?”
“……娘。”
他的语气,又像愧疚,又像乞求。
“你手上这把刀,连昏迷了都在握着,丫鬟们掰你的手都掰不开。”苏平月深吸了一口气,“是埃罗给你的?”
帕顿这才感觉到自己手上握着一把刀。
他举起小臂,这才有空仔细去看那把刀。龙骨和背脊加粗,让刀柄握在手里十分稳固。指环处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不会硌到手。指槽是他的尺寸,一分不多也一分不少,刚刚好。
弧形刀身如弦月,亮得惊人。帕顿甚至可以想象埃罗一点一点将它打磨抛光的样子。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刀尖上。爪刀的刀尖一向尖锐,但这把显然稍微磨圆了一些,大概是埃罗怕他把玩的时候被刀尖误伤。
这样漂亮的一把刀,这样一把方方面面都为他量身打造的刀。
帕顿觉得嗓子被堵住了。被酸涩的哽咽,或者其他什么。
他重新望向苏平月,“娘,埃罗觉得他回不来了,他是抱着死的心去的。”
苏平月看着他,也看着他手里那把刀。她当然看得出那把刀有多用心,打磨得有多细致,可是这不代表她就舍得自己的儿子去冒险,“所以你也要抱着死的心吗?”
“我……”帕顿张了张口,然而说不出口假话,只好说,“他一个人,万一需要援手,我还能帮一把……”
他有些激动地坐起来,“娘,雷蒙德叔叔会死的。主簿的亲眷不会放过他,他们有许多种方法折磨他,最后再问斩。娘,那是爹的朋友,他们一起从多布鲁加跋山涉水来到大唐,到京城,我们怎么能看着他死在异乡的牢狱里?”
他睁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过来,眼里全是坚定。
苏平月心里一片茫然。她看着面前的青年——他和大唐的男子生得不一样,骨骼轮廓不一样,眼睛和发色也不一样。他更像他的父亲,硬朗周正的面庞,灰绿色的眼睛让他漂亮的不像个真人。深色的头发乍一看像黑色,但是在阳光下就能明显看出是深褐色,不像大唐男子那样蓄成长发,而是比耳朵要长一些,平时笼到脑后,俊朗又温柔。
一种混合了男女的美,却英俊到没人会把他认成女子,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他,她的心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紧。
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她应该把他锁在屋子里,不让他以身犯险。
可是他想做的事没有错。她的儿子有情有义,有勇有谋,她不应该是阻碍他人格的那个人。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丫鬟过来询问是否要点灯。
帕顿的视线往屋外一扫,握紧了手里的刀,“娘,天快黑了。”
苏平月心乱如麻。她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天快黑了,如果埃罗要去劫狱,肯定要天黑动手,他要提前去找到他,成为他的支援。
“让他去。”三个字突然响起,伴随着脚步落进门槛内的声音。
苏平月下意识扭头去看丈夫,他的脸上有对友人的焦急,也有叹息,“让他去吧,我们拦着他的话,只会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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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想起这一天都觉得痛苦。”
她张了张口,又沉默。
帕顿的表情因为父亲的话显出一丝愧疚,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苏平月看的到这些,再一次清楚认识到儿子的想法。
做父母的,希望孩子平安,也愿意成全他的心之所向。
等在身上绑好各种暗器道具,天色已然全黑了。帕顿拥抱了父母,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翻墙出了家门。
其实不需要特意寻找,埃罗肯定在大牢附近守着。等月上中天,守卫疲惫松懈时分,便是他动手的时候。
二人在暗处相遇时,彼此其实都不奇怪。
但不奇怪不代表不生气。
此刻埃罗就很生气,但他没法对帕顿发火,他这辈子从来没对帕顿发过火,只能无奈道,“你为什么要来?”
帕顿整张脸覆在面巾下,只能看到他挑了下眉,“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跟来吗?”
“你没对我说,你是对李二叔说的。”他纠正道,而后不满地补充,“在你打晕我的时候我听到的。”
埃罗却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听我的,你赶紧离开这。”
帕顿却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撇下我自己干这个。”
“我当然能!”埃罗忍耐着焦虑、压低声音,他觉得自己应该语气更严厉一点,或者换成咆哮,这样帕顿就能知道他的决心。但他面对帕顿,不自觉就是一副柔软的语气,“你知不知道我爹杀了人?他杀了主簿!而我是要被流放的。你来劫囚,想没想过下场?”
“大不了以后离开京城,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你爹娘呢?劫囚是大罪,你想过会给你爹娘带来什么麻烦吗?”
听到这,帕顿脸上故作轻松的笑意终于淡去了。他带着面巾,但埃罗能看到他的眼睛轻轻垂下,然后听到他说,“家里用银子打点,总能过得下去。”
他选择和埃罗一起面对的时候,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起死,一起逃亡,一起隐姓埋名。
什么帕斯顿家的公子,什么京城玫瑰,都是可以抛弃的东西。但他不能让埃罗自己面对眼下的境况。
“不行。”埃罗努力让自己瞪着他。
“你撵不走我,我一定要帮你。”
好好说话没有用,吼他吧又张不开嘴,埃罗憋了片刻把头扭到一边,说不上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对方的气。
“你不理我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帕顿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有一点点低沉但语调软慢,一点都不打算退让。
埃罗又气的转回头,看到帕顿就那么盯着他。两人目光交汇,像两只明明不想吵架但又拉不下面子的鸟儿,谁也不肯先服软。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浓墨一样的夜色晕染着埃罗的心,已经不能再拖了。他低声祈求,“帕顿,求你了,你走吧,别犯傻。”
“不,除非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