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水患,积压已久。然而天降暴雨,数日不绝。眼看大水冲堤,河水漫灌,黄河各州河堤判官才不紧不慢地命令各州百姓修筑堤坝。
“快点。”
各州官兵强迫男丁赶往河堤,就连花甲之人也不放过,只留下妇孺小孩担惊受怕。一时间人人自危。
河堤口,暴雨冲刷,河水翻起千层浪。一些百姓正在下游疏通河道,还有一些正扛着沙包加固着摇摇欲坠的堤坝。
“你让这些人动作再快些,上边已经有人派人来催了。如果这次出事,偷换河坝修筑材料这件事恐怕就瞒不住了。到时候我们这些底下的小喽啰就都要掉脑袋。”一个身穿官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神情不悦地对着面前的人说道。
站在他面前的是比他低一级的官,这个官对他做弯腰媚笑姿态:“大人,您多虑了。咋们服侍的人都身居高位深得天子喜爱,就算怪罪也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再说大人您有没有罪并不以律法而定而是上面的人说了算。”
谄媚的话哄得他心情大好。他满意地勾起嘴角打算离开。此时,下游传来一声惊呼。
“这是什么东西。”
一块长半尺,宽三寸,厚度约为一分,通体呈青色的碑从泥里被人挖了出来。众人合力将它平铺在一旁,仔细一看,竟发现上面好似有字。
石碑现,主天下移位。怪事频发,另有明德之君破茧而出。
仅仅二十二字,在场的人犹如看见沉金,不敢议论半分。且不说石碑上的字是真是假,议论当今天子可是死罪更何况身边还有官府的人。
一旁的官兵看见也不敢多说,只能快速去禀报。
那两人并未离开,见官兵来报还一副难以说出口的表情。其中一人嫌弃地走了过去,待他看清石碑上的文字,脚下一滑险些倒地。
“快,快将这东西抬走。这事如果泄露半分,你们的脑袋都得下来。”他一边指挥着官兵,一边对在场的其他人发着狠话。
碑被抬走,黄河各州河堤判官都被叫来商议。通过探讨,他们一致决定将这“青玉碑”连夜加急送往京城。
京城,林府。
“爹,该喝药了。”林姝从婢女手中接过药碗,舀了一勺放到林义海的嘴边。
咳咳。
林父艰难地探起身子,小喝了一口:“姝儿,辛苦你了。为父这病来得还真是不巧,想来是年纪大了断案伤神。过几日等我好些,我就上书褪下刑部尚书一职。”
今日上元佳节,城内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彩灯高挂,商贩畅声吆喝,街上人声鼎沸很是热闹。
林姝听了父亲的话淡淡一笑:“爹爹是说得哪里的话,生病还分时候。照爹爹这样说今日这上元佳节来的也不巧,就不该趁着爹爹生病这日来。”林义海听完也一笑,林姝继续说道:“反正每年上元节都一个花样实在是腻了,今日就陪陪父亲好了。你说对吧?英灵。”
没有人应答,父女俩停下手里的动作往旁边一瞧。眼前的少女正心不在焉的站在那里,看起来情绪不佳。
“好哇,主子在这里说话,做下人的非但不听反倒想着外边的热闹,看来这府里是留不住你了。”林姝故作生气地打趣。
英灵听见“主子”“下人”什么的猛地回过神来,发现竟是说自己。她站直了身体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低着头。
“英灵啊,去玩吧,小姐吓唬你呢。”林义海和气地对着她说。
英灵羞涩地抬头看了一眼林姝笑着跑出房间。
“爹,你就惯着她吧。”林姝似吃醋地说着,手里又恢复喂药的动作:“爹爹当真要辞去刑部尚书一职。”
林姝自幼看父亲断案,为百姓鸣冤,心中万分敬仰,加之母亲是仵作,从小就学了点验尸的本领。所以她也想着入刑部,如果有父亲引荐自然好进,如若没有就万分困难。
“是啊。”林义海不做停留回答道,听语气好像是下定决心,说完他便躺下闭上了眼睛。
林姝见父亲睡下,不好打扰于是放下药碗,整理好被子就回了屋。
到了夜半时分,一场喧闹过去只剩下零星几个商贩还在街上出摊。闹市街头有一家新开的戏院,名为清音阁。
戏班主是近日才到京城来,由于缺少客源,生意惨淡,早早儿地便关上了门。
看这梅花开了满庭院,
上元佳节团团圆圆,
原来世间万般美好画面,
都抵不过今朝聚首,家人展颜。
……
戏院儿响起曲语,戏音婉转悠扬宛如百灵在唱,又空灵似梦幻刻入人的脑海。
谁在唱戏?
戏班主半梦半醒间醒来,听见戏声有些困惑。店里没客人,自己早就让伶人回去了,可现在又是谁在唱,难道还有人在这戏院儿里?
他起身顿了一下,好让自己清醒几分,然后点燃烛台,打开门去查看。
火树银花开满天,
乐声乐语不知眠,
携酒把引醉意现,
放声高歌心儿甜。
……
戏院儿的回廊里飘荡着戏音。戏班主提着灯走在空荡的回廊里。
呼呼。起风了。
圆月散落一地的月光,整个戏院都蒙上一层凄冷感。院儿里的竹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灯苗止不住地跳动了几下。
戏班主用手挡住,心里想着这戏应该是《上元曲》。这种曲子专门出现在这种日子里显得喜庆。
嘎吱。
顺着戏音出现的方向,戏班主打开前院的门。里面不辨颜色,一片漆黑。
他点燃屋内的烛台,一番搜索下来,连人的影子都没有瞧见。这间屋子是前院听戏的地方,戏台就连着屋子一边用帘子遮着。
怎么回事?声音分明是从这屋出去,怎么不见人?
他心中疑惑加重了几分,紧皱着眉头又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任何发现。这期间戏音从未停下,依旧婉转又空灵。
“小六子,小六子,是你在唱吗?”戏班主不确定地喊出声,可没有人回答。
一丝异样的情绪溢出他的心头。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竟传出戏音,他多多少少有些犯怵。
咚咚。戏台突然有了几下响声,戏帘内缓缓亮起了光。
戏班主松了一口气,打消心中顾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着戏台说:“小六子,我就知道是你。这戏班儿里就数你年纪最小,最调皮,还不快出来。”
火树银花开满天,
乐声乐语不知眠。
……
“嘿,看我不把你揪出来,然后好好收拾一顿。”见里面没有动静,戏班头故有怒气,上前想掀开帘子。
就在这时,戏帘上多出了一个影子。戏班主缩回手,两只眼睛就看着这影子逐渐有了人形。
这是一个女人的形状,纤细的腰枝儿,凹凸紧致的身形,半挽着发,就算是个影子也看得出来是个温柔美人。她嘴里唱着戏伴随着戏音扭动着身体,
戏班头看直了眼,两只眼睛都闪着光。可他马上就发觉不对劲,戏班里头可没如此娇俏人物,而且她穿得也不是戏服。
“你是谁?别在那里装模做样。”
影子并未停下。戏班头上前一把撩开帘子,里面却空无一人。帘上的影子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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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扭动着身姿。
戏班头背后渗出几分凉意。他后退几步盯着那黑影突然觉得方才的妖艳就像话本里的双面镜,一面勾人心魄,一面蚀骨吞魂。
“鬼,鬼啊!”
……
翌日,闹市街头,戏台闹鬼,不出一日便人尽皆知。不过同为百姓论道的还有那块加急送往京城的“青玉碑”。
午时,林府。
热闹一宿的府邸此刻安静了下来,林姝坐在窗前虽看着母亲留下来的仵作记录,但眼神却时不时得看向窗外:细雪盖在树叶上被暖阳照得泛着水光,树枝间响着清脆的鸟叫,扑面而来的泥土味道夹杂着木香和花的芬芳。
“小姐,小姐,我有大事禀报。”屋外传来英灵咋咋呼呼的声音。
林姝没好气地对着屋外踹着气儿的人说道:“英灵,都跟你说了,爹爹重病府内不得喧哗。再说了,有什么事情须得你如此大呼小叫。”
“小姐,英灵知道错了。”进来的女子揣着自己的肚子喘着粗气:“不过小姐,我这次可是带来了不得了的事情。”她放下手中的糕点,咽下一口气继续说道:“今儿一早,我出去给小姐卖桂花糕,却听见闹市有一戏台闹鬼。”
“闹鬼!”林姝回过头,瞬间来了兴致。
“对啊,小姐。我听别人说昨日夜里,清音阁闹鬼了,还是个女鬼。那个戏院班主被吓得在街上都快失魂了,街上的摊主都可以作证。”
“这世间哪有如此玄幻之事,神鬼之说不过是人心作祟。我问你那些摊主可有看见你说的那个女鬼。”林姝落下兴致,好似知晓了什么东西向她反问。
被这么一问,英灵消了几分咋呼的气息:“这倒是没听人说过,那些商贩只看见那个戏班班主惊恐地从戏院里出来。大家看他被吓得这么厉害,都不敢去看。”
“这多半是夜里看不清,戏班班主看错了东西心中害怕,所以才传出有鬼的谬言。我还以为是那种神仙戏本里的鬼呢?害我白白来了一场兴趣。”
林姝一番解释彻底让英灵安静下来。不过一会儿她便想到什么继续说道:“对了小姐,那些百姓还在议论一件事。昨日夜里从黄河捞上来一件东西被加急送往了皇宫。这东西倒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只不过这东西上有字儿:石碑现,主天下移位。怪事频发,另有明德之君破茧而出。”
"住嘴!"来不及阻止话已出,林姝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这种话怎可胡说,被有心之人听见是要掉脑袋的。”
“小姐,我……”英灵意识到说错话满脸透着悔意,想要认错却被打断。
“小姐,宫里来人了。”管事焦急地从外面进来通报。林姝快步走了出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京城闹市闹鬼实乃奇闻,朕特命刑部尚书林义海于三日内将此案查明,钦此。”
林义海重病无法查案。林姝又知不好推辞于是便试探性地说道:“回公公的话,我父重病怕是……”
“林大人这是要抗旨吗?林小姐,皇上也知道林大人身体抱恙,可是现如今能担任此案的非林大人莫属啊。”那公公知道林姝的意思有意堵住她的话。
“公公说得那里的话,我父并不是要抗旨,父亲重病确实无法担任此案。不过小女可替父探查此案。”林姝已知此事无转留之地,唯有替父接旨。
“如此也好,咱家回去之后会如实禀报给皇上。不过咱家可提醒林小姐,此案三日为限,三日后咱家还会来的。如果期满林小姐未破案,皇上哪儿总得是要有个交代的。”
“谢公公提醒。”林姝接下圣旨表达谢意。
那公公不听人说完便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