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收留我们母女,我们已经是感恩戴德了,怎么可能还要工钱,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三奶奶和两位小姐的”赵家婶子千恩万谢道,忙拉来女儿就要给明辉磕头。
明辉人小拉扯不动,忙回避一旁,又一边说道:“赵家婶子没必要这样,现在已经是民国了,不兴磕头一说,你们帮我做事,工钱是自然要给的”,又求救般的看着一旁的王老爹。
“行了,起来吧,小少爷是读书人家,不兴这套,不要吓坏人家了”王老爹打圆场道。
工钱上赵家婶子一再推脱不要,最后王老爹说和,一年给赵家母女15块银元,而这时留在黄氏身边的徐妈,在老家的工钱一个月差不多1块,明辉觉得两个人给的有点少,想要再贴补些,赵家婶子不接受,说他在北平母女两个也挣不到这么多钱,物价也低,而且她们吃住都在府上也花不到钱。如此方才作罢,明辉直接拿出20块大洋,说是提前给预支的工钱,多出来的5元让置办些生活物品和衣裳,母女俩又是千恩万谢。
王老爹说自己去北平闯荡过,有兄弟在那里,问明辉想去哪个区买房,明辉则暗暗窃喜到,果然王老爹见多识广,忙道家中人员具是女子,安全起见,希望买在英租界,王老爹表示送她们到达目的地后,就去找他拿兄弟。
一行四人随便吃了些东西,在赵婶子老乡家留了话,还寄存了明辉的那个大号行李箱,便起身去了北平东火车站,乘坐京奉铁路6点从北平东开往天津东的火车,选择的是座位,如果说从汉口到北平一直在头等包厢里,只感受到慢的话,在二等车厢,就有一种时光穿梭之感,好在车厢内并不拥挤,三等车厢应该能感受到人生百态,花费6个小时,抵达天津东,天津东位于租界内,可以说是外国人的“生命线”,是往返于北平租界和天津租界的重要线路,外国人深切认识到他的重要性,要求通车要得到保障的同时,希望缩短时间,可惜民国时期一直没能成功。
下了火车,已是中午,立马拦了辆人力车前往南市区,如果说天津租界是格局异国风情建筑,道路宽敞整洁,来往有序,一片繁荣景象,那么随着天津租界的兴起,租界外的南市也日趋繁华,形成新型的商业区,
南市区居住环境较为拥挤,多为小门窄院的平房胡同和大杂院,混居者居多。提到南市,还不得不提到三不管地带,当时有这么一句话“不到南市逛一逛,白来天津走一趟”,这块地方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场所,有茶楼、戏院、旅馆、大烟馆等等店铺,以及卖大力丸的、打擂台的、说书唱戏的……各类江湖艺人,应有尽有。同时,三不管也有恶势力猖獗的青帮、洪帮等其他各类大小帮派,里面的混混无赖不知道几多,这也是明辉不放心的原因,要是那个舅舅也像赵婶子家小叔子那样,该怎么是好。
顺着早前提供的地址寻去,极不好找,在一个偏僻的胡同里,胡同一丈宽的样子,路差不多快走完时,有一家小黑门上钉着一块“李宅”的门牌,双扉紧闭,外面并没有上锁,想是有人在家的,王老爹上前敲门,果然一会的功夫,房内人听到敲门声,将门从里边打开,来人正是徐妈,徐妈没有看到被王老爹遮挡住身影的明辉,只看到高大健壮的王老爹心生警惕之心,在看到一侧的母女后,问道:“你找谁呀?”
“徐妈,是我”明辉从王老爹身后出来。
“是三少爷”徐妈看到明辉很是惊喜,又听到屋内问谁来了,门也不管了,忙又跑回屋内,一边喊到:“三奶奶,是三少爷找我们来了”
“这个徐妈,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我们进去吧”
“三少爷,我就不进去了,一会我就去找我那兄弟,跟他说说凭房子的事情,再叙叙旧,明天再来找你”
“王老爹,先进去吃完饭再走吧,一路风尘仆仆,都没用午饭”
“我们这些走南闯北的人,一两顿不吃是常有的事,还是先去忙正事要紧”王老爹明显就是个急性子,办事又牢靠很和明辉心意,又见黄氏从屋里出来,打了声招呼,又跟赵氏母女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
“他是谁?你什么时候到的?路上可还顺利?收到你的电报要来天津,我就时常挂念着,可算是到了”黄氏见到明辉,也很是高兴。
一面说着,一面招呼明辉进屋,明辉走进大门一看,是一个极小的院子里,仅有老家三房住的院子三分之一还不到,只有北房两间和两间厢房,院子里一角有零星几颗竹子,跟着黄氏走进北屋其中一间。
“路上一切都很顺利,他是老家那边的人,原来还跟父亲和大伯父一起走过商,这次是受大哥所托送我北上复试”回答黄氏问题后,又指着赵家母女俩介绍道:“这是赵家嫂子和赵家姐姐,以后就在我们家干活了”,赵家母女向主家问安。
黄氏想要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只让端茶进来的徐妈带赵家母女下去安置,又拿出一些铜钱交于徐妈,让买些好菜回来,待徐妈答应后,带着人出去了。
“即是跟你父亲和大伯走过商,又得了大少爷委托,晓必是极为妥当的人,为何不请人进来吃个便饭,好好答谢人家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王老爹要去会友,推辞了,两位姐姐呢?是去上学了吗?”
“那倒不是,她们和新认识的朋友约着去法租界教堂了,还没有入学,我原本打算让她们上直隶第一女子师范学校(前身是北洋女子师范学堂),原来它还是学堂的时候,我也曾在那里上过学,还是很不错的,就是琴丫头想上教会学校,那费用可不低,听说不算其他杂费,一个学期光学费就要80块,我也是很苦恼,本以为来了可以依靠我那兄长,结果他养活自己都难”黄氏抱怨道,有点埋怨自己不该把三房的积蓄借给自己兄长走关系,现在不但依靠不上,还得时不时地接济点他,更不要说还钱了,现在手里的钱只会越用越少。
“三姐对直隶第一女子师范学校怎么个想法”这所学校貌似出过不少女子革命名人,想必不错。
“她倒是很乐意去的,就是我们现在住的有些远了,学校在奥租界,来回不方便,跑来跑去也不安全,我是肯定不放心的 ”
“那就搬到租界生活就好了,那边就学也方便很多”
“不行,租界凭房子太贵了,家中又无进项,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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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是起的。”
“房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就是赵家母女的工钱也一应由我承担,母亲不必为此事为难”之前也早已想到黄氏银钱不凑手的事,所以早早想要解决她们的住房问题,还有赵家母女是自己答应下来的,自然也由自己支付工钱。
“这如何能成……”黄氏实在是惭愧难当,分家之后,她跟明辉可是说了三房只有一千三百多银元,其实本该远远不止的,她也完全是欺负明辉年纪小,少不更事,三房一直跟着大房走商,大伯也不是个吝啬的,银钱只会多不会少,其他房心中都有数,这要是让其他房知道了,怎么想她。
“这不是也没其他办法了吗?想必住这里费用也不低,一年年下来,手中的钱迟早会捉襟见肘,还不如由我来安排,我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会妥善安排好的”虽知自己吃亏,可是既然是自己的责任就不可能不管,钱财都是小事,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何必和黄氏计较那么多,这么多年来,他不是她的嫡亲儿子,但也没与他为难过。
一直到淑蓉和淑琴回家,看到明辉很是热情,就连一直少言少语,性格温婉的三姐淑蓉也变得话多了起来,也是的确,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出来,见识多了视野也广阔很多,从两姐妹的话语中得知,黄氏兄长也就是他们舅舅,时常过来留宿,之前她们来以为舅舅什么都安排好了,会跟他一起居住,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他自己都是和好几个人一起合租的,租的这处房子还是黄氏自己通过牙行找的,要不然一直住旅馆,实在不划算。舅舅则希望自己的妹妹换一处,最起码房子大一些,这样他也可以搬过来,方便就近照顾她们,可惜看了几处,都不合适,只有这一处的位置和租金,黄氏还能接受。
“你们不是说舅舅时常过来留宿吗?”
“房子的主人家在这间大些的房子侧边设有耳房可放一张榻子,可用作临时休息的场所,长期居住就不行了,偶尔休息还是可以的”
“原来如此,我看就只有两间厢房,还在纳闷你们怎么居住呢”
“我们姐妹一间,母亲一间,北边靠角落的屋子设有灶台,隔出来一半徐妈在住,这间堂屋就是客厅”
“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舅舅对你们怎么样?”
“生活还是很方便的,习惯起来很快,舅舅,不是太处的来”
明显有未尽的话语,淑蓉从不说人是非,想必这个舅舅定是及不妥当之人,才有这么一说。淑琴接过未尽之话,直言道:“舅舅总是钱不够花,妈妈有时候没办法,会拿出些钱借给舅舅,之前常带我们出去很高档的地方走动,认识的人也极为让人不适,他的认识的人中,也有人带有女儿的,那女儿打扮的很是不妥,就像......反正不像好人家的女儿,我们告诉妈妈之后,妈妈就不让舅舅再带我们去那些地方了,我们也是极不想去的。”
“舅舅也时常说起我们的亲事,妈妈都有坚决的回绝,说我们还小,而且我们的亲事需要自家兄弟和李家长辈同意才行,舅舅才就此作罢,但是也时常规劝妈妈,要及早安排才好,我和妹妹听了只觉得舅舅另有所图,对他很是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