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府中客房,裴立言倚着塌,手攥着《辰山县志》,缓缓翻动书页,双眼虽盯着纸面上的字,但他的思绪却不受控制得飘远。
抚上眉心的鲜红圆点,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从这圆点又鲜红如初后,杨姑娘的身影就又在他的脑海中沉浮。
不过这股冲动虽不时浮现,但相较中蛊之初要浅得多了。
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裴立言合上书卷,放置在塌上,看向门口。
裴松手拿着黑色封皮的请柬推开门,见自家公子气色好了许多,笑着开口道:“主子,您要的请柬,我已准备好了。”
“哦,准备好了,就送去叶氏织锦坊吧。”应了裴松的话,裴立言又随手拿起塌上的书,低头打开书页,正好翻到了“当地美食”一章。
注视着“辰山人嗜好酸辣与腌制品”这行字,他的思绪不受控制般涌出那抹身影,开始思索起她是否也喜欢吃酸辣口。
此次出行裴立言瞒着母亲只说外出游学增长见闻,力求从简不惊动外界不引人注目,故而只带了裴松这一个近侍,身边所有近侍都留在国公府。
眼下若是心思活络的裴风在,定能察觉出自家世子还有些弦外之音。
可惜来的是空有一身好武功但少根筋的裴松,又是年纪最小的那个,所以一点也没察觉出自家世子的未尽之意。
“是,属下这就去送。”领了命,裴松这傻小子眨眼间就不见了。
抬头看向裴松离去的方向,裴立言微张了嘴,最终还是没有叫住裴松。他勾唇自嘲一笑,人家姑娘都说了不用自己负责,自己何必凑上去给她平添不快。
——
裴松到了叶氏织锦坊,躬身弯腰将那请柬一递,却叫叶翡犯起了难。
“裴侍卫,当初不是说好了让我那小徒儿雀华过去,为何这请柬上又说任择一位织女过去?”叶翡皱起了眉头,神色不解。
“回叶大师的话,这内容是我家公子亲口吩咐的,但其余的事他并未提及。”裴松接过请柬,打开后摸了摸上面的印章,确定这是自己亲自盖章的那份,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月华,去唤阿雀过来。”晓得自家那痴妹子的个性,叶翡虽不清楚这裴公子葫芦里买什么药,但还是决定唤她过来讲讲她愿不愿去。
“师傅,您喊我什么事?”杨雀华正在钻研手头上的纹样集子,双手沾满了蓝、红、绿三色染剂。
“到我跟前来,雀儿。”叶翡见到她这个孩童似的模样,忍不住笑弯了眼睛,“上回那个裴公子你还记得不?他如今来了封请柬,要我择一位织女为他解密地图,你愿去么?”
杨雀华眯了眯眼,歪头瞧了瞧裴松,又朝叶翡问道:“之前不就是定了我去,难道是他嫌我学艺不精?”
叶翡看向裴松,询问道:“老婆子我打算就让我这小徒儿去,裴侍卫意下如何?”
裴松一听到叶翡、杨雀华的反问就如坐针毡,他摸了下鼻头,擦拭掉因焦急而出的一层薄汗。来之前,他只想着送请柬,却忘了世子之前本就和叶大师、杨姑娘约好了解密人选的事情。
被杨雀华用“你们怎么如此不靠谱”的眼神注视着,裴松急得直挠头,好在他想到世子还嘱咐过,人选一事以叶大师的意见为准。于是他急忙点头:“公子说以您的安排为准。”
叶翡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连连点头,又嗔怪了气鼓鼓的杨雀华一句:“好啦,好啦,你这妹崽,快去接了请柬,早日了这桩差事吧。”
接下裴松双手呈送的请柬,眼神一接触到请柬上的花纹,杨雀华的一番恼意顿时消了下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请柬的封皮,她感叹这花纹绝非凡品,必定出自大师之手。
“这花纹绝对是出自大师之手,师傅,天下竟还有和您不相上下的大师。”捧着请柬,扭头看向叶翡,杨雀华双眼亮晶晶的,“真想结识这位大师,向她取取经。”
“痴妹崽,我们武陵不过是一座穷困边城,往外面走走,天下的能人多得是呢!”叶翡本还有些担心自家小徒弟与这裴世子多接触会动了春心,如今看来她倒有点担心这位老友的独子先动“凡心”了。
浅笑着,她终究还是决定打开“笼子”,放这“阳雀”高飞,让她在风雨和磨练中丰满羽翼。
“雀儿,放手去解这地图!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师傅顶着。”用指腹轻轻抹去杨雀华脸上沾的红色染剂,叶翡眼神里满是温柔。
这是一个更年轻甚至天赋远超她的孩子,如今她已半截身子入黄土了,为了西兰卡普,为了这个孩子,她会竭尽所能托举这只幼鸟展开双翼翱翔天空。
“师傅,您放心,我会认真完成这件差事的。”
彼时的杨雀华只当这是一件接触稀罕花纹的寻常差事,并不懂得师傅叶翡的话语背后蕴藏着怎样的决心和牺牲。
——
到了请柬上所写的时间,一大早,杨雀华就收拾了一些解密所需的纹样集子以及自己绘制的图集,干脆利落地带着请柬,上了县令府寻裴立言。
自从初次解蛊后,裴立言修养了些时日,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此时他正在花园内练剑。
裴立言自小习武,每日晨起便要雷打不动地练上至少半个时辰,今日却心不在焉极了。
察觉到自前院回廊处,一阵脚步声朝自己越来越近,其中一人的脚步声,他很是熟悉,应该是裴松的;而另外一人,以他的经验猜测,应当是名女子。
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裴立言收回佩剑,剑气如虹,扫落周围的树叶,漫天青翠纷飞。
“杨姑娘,我家公子就在此处练剑。”将杨雀华引至裴立言身前不远处,裴松便悄无声息退下了。
杨雀华抬眼顺着裴立言练剑的方向望去,此时碎叶片簌簌落下,好似下起了一场无边无际的翠绿细雨。
雨中站着一个素衣的少年,他有着翡翠一样夺目的美貌。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杨雀华总感觉这少年本就耀眼的美貌,在她出现之后,更加夺目了。因为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在她闯入视野后,忽的被点亮了,焕发着惊人的光彩。
“杨姑娘,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还以为姑娘除了解蛊,不会再见我了。”
“为什么不敢见你?”被请柬上精妙的苏绣勾起了好胜心,杨雀华根本不想再在除了织锦以外的事上浪费时间,她定定看向裴立言催促道:“劳烦裴公子带我去解地图吧。”
“好,都听你的。”裴立言低头浅笑,顺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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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着杨雀华走入房中,裴立言取出腰间悬挂的钥匙,打开一件放置于朱红桌案上的漆黑箱笼,将地图交给了她。
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中,取出一双棉质手套,杨雀华缓缓戴上,像触摸蝴蝶双翼一般摊开抚平地图,“这地图竟是用一块块西兰卡普拼织而成的,天下纺织者中居然还有这般巧思的!”
她转头看向裴立言,眼含期盼:“裴公子,你可认得这藏宝图是谁所织的?”
“这地图是我一位长辈偶然得之,我未曾探听过,但想来也难寻制作者。”裴立言边回话边凑近杨雀华身旁,不动声色缩短二人之间距离。
“好吧,想来也是,你若是晓得谁织的,还来寻我们搞什么。”杨雀华头也未抬,双眼直直锁定着地图。
裴立言一怔,霎时失笑。
身为裴国公独子、当今天子最赏识小辈,素来只有其他人借着办正事的幌子和裴立言套近乎的,此时向来不给别人面子的裴世子也算是见识到了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了。
“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原来是前去准备茶水点心的婢女端着茶水点心回来了。
为了不让外人打扰到沉浸在解密中的少女,“嘘”裴立言径直打开门暗示婢女不用进屋服侍,再顺手接过托盘。
放慢了脚步,待他走到杨雀花身边时,才轻轻取下盛有茶水的茶具和装有点心的小碟子。
眼瞧着少女未分出丁点注意力抬眼看他,裴立言只得自己沏起了茶。
站起身端着茶杯,他正预递至少女身前,但视线飘向她屏气凝神的小脸时,他又迟疑了,终是没有选择打扰她。
就这样,裴立言坐在杨雀华身旁的椅子,静静望着她,左手撑着脸,右手握着瓷杯轻轻摇晃,杯中的茶叶随之沉浮,他的思绪也飘远。
自小他身边不乏出口成章、七步成诗的才女,亦或是百步穿杨、征战沙场的女将,又或是风华绝代、顾盼生辉的美人,但他从未有过此刻的心境,只是秉持着礼仪平常相处。
是因为那枚情人蛊?只是因为那枚情人蛊么?向来果断的裴世子,犹豫了。
“我有些渴了。”杨雀华转过头望向裴立言:“有茶水喝么?”
“茶水已送来了一会儿,我这就倒一杯”提着壶斟完茶,裴立言又指了指盘中的点心:“这是麦二郎家的点心,听说是辰山最热卖的,我便唤人买了一些,你尝尝可合口味?”
接过茶水一饮而尽,本来想继续研究地图的杨雀华,听到“麦二郎”三字,却改了主意,她拿起一块被切成小块,还撒了糖霜的绿色方块塞进嘴里。
待到熟悉的青蒿香味在嘴里蔓延,她瞪大了双眼:“麦老二家的蒿子粑粑不长这样吧?是你叫人搞成了这种冰冰凉凉的方块块吧!”
“对,暑气正盛,那点心被粽叶包着还热气腾腾。”他顿了顿,握着碧玉杯,微微一笑,眸光亮得惊人,“让客人吃得满头大汗,不是待客之道。”
“多谢裴公子的用心!”杨雀华又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你也尝尝,这蒿子粑粑出了我们武陵,外面可就没有啦!”
“好。”裴立言嘴上回着话,却不受控制地想着:这武陵里只要是她爱吃的,如果将来她远嫁京城,他也能为她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