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细雨寒风,吹得廊下笼灯摇摆不定,烛火也忽暗忽明。
嵇堰从昏暗的廊下走出,到了西厢檐下。
敲了两下门,房门便开了。
屋中似乎不久前才熏了暖香,门一开,便有幽然馨香袭来。
开门的是萝茵,从屋中出来后,朝着嵇堰福了福身。
嵇堰朝里看了一眼。
烛火昏黄,戚滢雪并不在外间。
片刻后,从里间传出女子的嗓音:“萝茵你下去吧。”
萝茵应了是后,偷瞧了眼没什么表情的郎主,随即退了下去。
嵇堰沉默片刻,抬脚跨过门槛,入了屋中,未仔细打量便转身把房门阖上。
“郎主。”
身后传来戚氏柔柔的声音,嵇堰转身朝里间望去,便见她温顺地站在月屏门下。
身着鹅黄色的寝衣,乌丝披散,许是沐发了,那头乌丝比昨日要柔顺。
分明是卸了妆容的模样,可那脸却是白里透红,甚是红润,白里透红。
戚氏对上他的视线,不仅没了昨日的紧张,甚至还朝着他弯了眸子,水润明亮,没半点畏惧。
嵇堰觉得怪异。又听到她声音轻轻柔柔的道:“郎主既然来了,那就安置吧。”
嵇堰眸色略一暗。
查案多年的性子,一下子便察觉出了不对劲。
戚氏的反应,像上回在郑国公府喜宴上饮了酒,在回府马车上那会一样。
只是他并未在屋中嗅到半点的酒气,有可能是被人清理过了。
“你喝酒了?”嵇堰声沉沉的问。
今日下午留下那方帕子,却是胆大得很,现在也就剩下这点儿胆量了。
竟然还要饮酒壮胆。
滢雪露齿笑了笑,不回他,随即转身往里走去。
上了床榻,把被衾盖到了腿上,倚靠床头凭栏朝着他一笑,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这动作表明什么意思,俨然不言而喻。
这举动是在邀请,好像似曾相似。
嵇堰眸色越发的暗,他抿唇沉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他本就是让她怕,让她知晓自己或许跨不过那道坎,从而知难而退,不再折磨她自己,也不再折磨他。
只是,她好似不怎么怕他了。
而且先都醉了,吓唬她还有什么意义?
沉思间,床上的人忽然笑道:“妾身都不怕了,郎主怎就忽然迟疑了?”
嵇堰看向她,眉峰聚拢。
说话条理清晰,并不像是喝醉的模样。
或是喝了酒,但不至于醉酒的程度。
思索半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嵇堰忽扬了唇角。
他把革带上系着的短刃解下扔到了长榻上,随即抬脚朝床榻走去,说:“你都不怕了,我怎会迟疑?”
说着,边走边伸手扯开腰间革带,动作有股子悍野劲,与世家郎君自小教导的克己复礼是截然不同的。
本镇定从容的滢雪,脸上有一瞬难以抑制的僵硬,虽然很快恢复了过来,却还是被嵇堰捕捉到了。
果然。
她在虚张声势。
明白她是在虚张声势后,嵇堰便明白该怎么做了。
他走到床边,把革带解下,搭在了衣架上,继而又把外袍脱下搭了上去。
暗色的衣袍搭在了鲜亮的衣衫罗裙旁,颜色甚是分明。
嵇堰脱下外袍,就剩下一层单薄里衬。
里衬单薄,熨帖在他的身上,手臂与胸膛那几处精壮起伏的肌肉纹理也隔着衣衫呈现了出来。
他静静立在床榻外,背对着光亮,身形高大且极具威迫。
他未上榻,滢雪也感觉到了嵇堰自身带来的阳刚与威压。
里侧的手不禁攥紧了被衾。
嵇堰望着床上几乎难以维持表情的戚氏。
他说:“若你后悔了,关系还是维持不变,我便睡在外头的榻上。”
他在给她机会。
滢雪知他不会强迫自己,心下又安了些。
随即摇头:“不后悔。”
嵇堰一默,转身在榻上坐下,弯下身脱下胡靴。
滢雪望着他的后背,因他弯腰的动作,里衬顿时贴着他紧绷了起来,越发勾勒出上身的结实劲壮。
滢雪面红耳赤地移开了目光。
嵇堰脱去鞋袜,转身往榻沿边上一躺。
两床一样厚的被衾,他径直拉过盖在了自己的身上,闭上了眼。
“就寝。”声音甚是冷硬。
滢雪目光落在嵇堰闭上的双眼上,再扫了眼二人中间能再躺一个人的空隙,暗暗抽了一口气,躺了下来。
三杯果酒能她让保持五成清醒,可却在漱口消去酒味后,更清醒了。
越清醒就越难以忽视身旁的嵇堰。
呼吸变得缓慢,隐约间还能感觉得到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
嵇堰身上有种夏季烈日的热息,炙热气息强烈得好似潮水一样涌来,渗透过厚实的被衾,把她团团包围着,似乎要把她烤化了。
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
嵇堰闭着眼,凝神细听,能听得到她那浅缓地呼吸声中带着紧张。
得吓一吓她,她或许才能明白,哪怕没有药物的催使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滢雪没有睡意。
只闭着眼,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床榻外的人是否熟睡,忽然感觉外头的人翻了身,好似离她更近了。
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气息落在脸颊上,蓦然间睁开眼,撞入了嵇堰那双漆黑幽深的黑眸中。
嵇堰手臂撑着床榻,上半身撑起,静看她。
被衾下,滢雪不禁往里缩了缩,问:“郎主在瞧什么?”
嵇堰一双眼盯着她,嗓音格外的沉:“我在想,你既都让我上榻了,我们何时圆房。”
滢雪似乎知道他会想法子吓唬自己,是以垂眸温声道:“再过四五个月。”
那是他们说定的时间。
嵇堰忽然眉梢一抬:“戚氏,你是否太看得起我了?”
滢雪不解,稍抬眸望向他,眼神疑惑。
他说:“哪个寻常男子会愿与美人在榻上什么都不干?”
说着,他朝她侵近几分,双眸微眯:“一个月三回,四个月十二回,你就让我干躺着?”
因为嵇堰的靠近,滢雪几乎屏住了呼吸。
果然,还是无法做到全然镇定。
但,想象做的惊惧却是没有,只有不自在,紧张。
“不然,郎主想如何?”她问。
嵇堰忽然勾了勾唇,低声道:“便是我答应你不圆房,但总得干些别的。”
说着,他伸出手,修长的长指落在她的被衾上,缓缓挑起被衾一角。
滢雪望着他的动作,脑子有一瞬的空白,随即又胡思乱想了起来。
若是他有半点想法,便不会一而再的劝她放弃。
若是他有想法,昨晚便不会因在意她的感受,与她秉烛夜谈,不厌其烦地口述以往的案子。
先前只是怀疑,可现在滢雪全然可以确定,嵇堰并无与她坐实夫妻关系的想法,所有的举动,全然是为了吓唬她。
今晚是个关键。
看谁比谁豁得出去。
看谁能先败阵。
若她能扛过去了,嵇堰便知她是不会被吓退的。
若他能扛过去,她知道,她对嵇堰的接受程度也会日益加深。
他吓她,那她索性在他慢条斯理撩开她的被衾时,她蓦然掀开,在嵇堰错愕间,掀开了他的被衾,迅速入了满是男人气息的被窝中。
与她那依旧冷冰冰的被窝不同,嵇堰的被窝,暖烘烘的。
不可避免,肢体也有了接触。
嵇堰身体蓦然绷紧,就是乌黑的瞳孔也瞬间紧缩,
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瞧向钻入了他被窝中,梗着脖子与她对视的人。
她……
到底是怎么能做到如此矛盾的?
又怂。
又勇。
被窝下,温香软玉,他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很柔软,却又僵硬着。
这般僵硬,可就是不服输。
戚氏也在挑衅他。
嵇堰的眼神骤然凶狠,锐利如鹰,几乎是咬着腮帮子警告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滢雪:“你不会。”
嵇堰只觉得她在说什么鬼话。
他不会?
他会!
只要她敢接受他,他便会做那些禽兽事。
“睡回去!”他沉声呵斥。
滢雪也不是真的想与他作对,虽说这被窝暖和,但身体紧紧绷绷着,浑身不自在。
她从被窝中挪了出去,裹回自己的被衾,睁着一双杏眸巴巴地望着嵇堰。
“妾身知道,知道郎主这是故意威吓,逼退妾身。”
嵇堰呼出了口浊息,失力般躺下。
床榻甚软,没有半点的疼痛。
第一回,他在戚氏面前如此泄气。
被窝下,依旧还残留着女儿家的气息,比这床上的气息更为强烈。
原本对这戚氏心中有数,以为他吓一吓就能逼退她,可谁承想戚氏却是脱离他所控。
忽然间,他生出了几分悔意,当初就不该让她住进鹤院,也不该同意什么与她的一年之期,让她入侵自己的地盘。
她依旧对他有戒备,可却也会得寸进尺的向他逼进。
他退半步,她能进两步。
静默许久,嵇堰抬手遮住双目,开了口:“罢了。”
滢雪不知他为何忽然说出这两个字,看着他好半晌,也躺了下来。
嵇堰遮住双目,思绪放空之时,里侧传来女子软软的嗓音:“郎主下回别故意吓妾身了,妾身是怕的。”
嵇堰拿开了手臂,双目放空地望着帐顶,“嗯”了声。
安静了大抵一刻。
滢雪心绪平和了,她问:“那两个女婢,还有顾媪或都别有用心,郎主才会费心思去处理她们,是吧?”
不然不可能在她屋中宿两晚。
“嗯。”他还是回应了。
“那郎主确定过了今晚之后,真能解决她们?要不然在西厢再多宿几宿?”
“不必,她们会在今晚动手。”
滢雪虽不知嵇堰设下了什么陷阱,但他既然说今晚就会动手,那很大可能就是了。
又静了半晌,嵇堰忽道:“戚氏。”
“嗯?”
经过方才自己主动钻男人被窝后的事,她反倒是放松了。
主动后,反倒不怕了,自己当真怪得很。
“下回与我去颐年院请安。”
滢雪忽然转头诧异看向嵇堰:“为什么?”
嵇堰并未看她,语气平静:“便是试一试我们是否能做真夫妻,也要过明路。”
比起事后他母亲知道后的不理解,还是一开始就走明路。
滢雪听出来了,嵇堰这回是真的妥协了。
嵇堰转头看她,目光幽暗:“只等你四个月,四个月后你若接受不了做平常夫妻该做的,便罢了。”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轻点了点头。
这个男人,也是尊重她的。
点了头后,又轻声问:“什么时候去颐年院请安?”
嵇堰转回视线,闭上双目:“等人处理后。”
她这股子劲头,看来是很难放弃的。
既然如此,他还犹豫什么?
四个月后,成就成了,他做她的丈夫,当起责任来。
不成,那就各奔前程,谁也怨不得谁。
他掀开被衾坐在床边穿鞋,滢雪一怔:“郎主要去哪?”
嵇堰穿了鞋,站起转身,把被衾一卷一抱,再拿起软枕:“今晚就别互相折磨了。”
呼吸间全是幽香,哪个气血旺盛的男人能遭得住?
滢雪眨了眨眼,道:“我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
嵇堰面无表情暼眼看似无辜的戚氏。
“我紧张。”
说罢,也不等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转身就出了外间。
把被衾和软枕一扔,直接躺了上去。
滢雪望出外间,忽然低眸抿唇一笑。
她从未想过,能在嵇堰这处占得上风。
但若不是他让她,她未必能占上风。
唇角上扬的闭上了眼。
昨夜睡得晚,今日也没怎么休息,心态放松后,几分酒意上涌,却也觉得困了。
夜静更澜,夜色渐深,嵇堰从长榻上坐起,脚步无声的入了里间,瞧向床榻里的人。
几乎整个人都缩在被衾中,只露出一张冻红的小脸。
有这么冷吗?
不过,应该是睡着了。
倒是真的信他,竟能安然入睡。
他收回了目光,把烛火吹熄后,才走出外间。
走到窗牗后,略一推开窗户,留了一条缝隙,朝主屋的方向望去。
蹲守了半个时辰后,有道人影忽然出现在院中,四下观望后,快速朝着主屋的方向而去。
那人身穿着夜行衣,但可以分辨得出来,是个女子。
那人推开主屋,迅速闪入内。
嵇堰眉眼冷沉了下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
那人进屋半晌后,从屋中出来,把门轻轻阖上,随即快速离开。
嵇堰回到榻上静坐了小半个时辰,随即走入了里间的衣架前,拿了自己的革带和外袍。
许是革带碰撞到了衣架,发出了轻“啪”的一声。
即便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屋中却格外的清晰。
“谁?!”睡梦中的滢雪听到声音,猛然间惊坐而起,哪里还记得屋中还有个嵇堰。
“是我。”他低声应。
滢雪一懵,而后才想起嵇堰也在屋里。
“怎么了?”
“我有事先走,你继续睡。”他说后,正欲拿着衣衫出外间穿上,却在昏暗中隐约看到床幔被撩起。
滢雪看不清,问:“不能点上烛火吗?”
嵇堰能大概看到她的轮廓,说:“先别点。”
他应是发现了什么,滢雪没多想,应了声“好”。
又嘱咐:“小心些。”
嵇堰听到她的嘱咐,心下忽然一丝莫名的感觉。
好似她就真是他的妻一样。
“嗯。”他低应了一声,走到外间,穿上外袍,束上革带,把长榻上的短刃拿起,塞到腰后。
穿戴好后,扭头看向里间,瞧了眼那坐在床沿处的身影,默了一下,喊道:“过来。”
滢雪不解,但还是站了起来,凭着记忆摸黑往外走。
到底没有桌椅,也能无阻的走到外头去。
嵇堰看到她在黑暗中摸索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忽然间被粗粝的大手握住,滢雪有些不适应,但还是没有挣扎。
嵇堰把她拉到了房门前,叮嘱:“这院子还有不安全的人,我出去后,记得落锁。”
说罢,松开那好似没骨头的手,打开半扇门出了屋子。
屋外的寒风入内,不过片刻又因房门阖上而隔绝了。
滢雪上前,依着记忆,把房门落了锁,随后摸了摸被握住过的手,轻按了按。
那男人手糙,劲还大,也不知轻些。
昨夜嵇堰离开后,滢雪又躺回了床上
早间起得早,往窗外瞧了眼,依旧下着蒙蒙细雨,满院都湿漉漉的。
萝茵去了青芷院,撑着伞和绿柳抬了个盖着布的箱子回来。
到了檐下,把伞放置在地上晾,也掀开了箱子上的湿布,随后敲门。
二人抬着箱子入了屋,放在外间也好收拾。
罗姨看到自家姑娘,便念道:“这还没到十一月,就这般冷了,奴婢一早就去青芷院把姑娘的冬衣给搬来了一些。”
说着,打开了箱子,里头都是崭新的冬衣。
“家主怕姑娘在洛阳冬季冷,赶制了许多新衣。”
滢雪瞧了眼,问:“我记得也有很多皮子?”
萝茵取出了一间斗篷,应:“却是有好些皮子,姑娘可是要做衣?”
滢雪摇了头:“明日去赴宴,去取一张好皮子做礼送去公主府。”
皮子不贵重,也不打眼,自然不会叫长公主记住。
想了想,又说:“再多各取一张张年轻姑娘和稍微上了年纪妇人所用的。”
洛阳冬季比安州冷多了,还是需得做皮毛袄子来御寒。
“那一会奴婢就到青芷院去取。”
趁着绿柳也在,萝茵便唤她做帮手给姑娘梳头上妆。
滢雪与绿柳道:“过几日我让洛管事收拾鹤院的屋子,到时把那些嫁妆抬进鹤院,你和青芽也回来伺候。”
绿柳闻言,有些讶异:“姑娘是要在鹤院长住了?”
滢雪轻点了点头。
她想:若无意外,会一直住下去的。
梳妆后,绿柳回了青芷院。
萝茵取来披风披到了姑娘的身上。
滢雪拢了拢披风,问:“可知道郎主去哪了?”
萝茵摇了摇头:“早间奴婢也没看到郎主,听人说好像不在府中。”
滢雪点了头,也没再说什么。
午间,滢雪正欲歇晌,院子外头忽传来嘈杂声,她便让萝茵出去查看。
不一会,萝茵回来了,神色惊讶:“姑娘,是大理寺的人。那两个美婢被捆绑在院子外,奴婢好像说她们偷了什么东西。”
滢雪闻言,顿时不困了。
她也从屋中走出,只见洛管事和胡邑与几个大理寺捕快待在院中,那两个美婢皆被塞着嘴,捆绑着,有两人分别押着她们。
细雨落在众人身上,对他们而言没有半点影响。
胡邑与来押人的大理寺任评事道:“这两人,是顾媪选的。”
任评事问:“顾媪是何人,今何在?”
胡邑应:“是老夫人身旁的一个仆妇,并没有签下身契,现在在颐年院当差。”
任评事:“嵇大人也交代过,凡与这二人有关系的,都可带回大理寺审问。”
胡邑点了头,看向洛管事:“你带捕快去找顾媪。”
洛管事领了两个捕快往颐年院而去。
任评事似乎察觉到院中还有其他人,遂转头找去。
待那大理寺的人看过来,滢雪略一颔首,随即从廊下走下,萝茵则打着伞遮雨。
胡邑也看到了她们主仆二人,因知晓二哥这两日都是在西厢正屋睡的,也不得不把戚氏当成嫂子来瞧了。
他与任评事道:“是我家嫂子,嵇家的主母。”
待那主仆走近后,任评事朝着嵇家娘子一礼:“在下大理寺评事,任某见过嵇娘子。”
滢雪瞧了眼被捆绑的美婢,二人楚楚可怜,双眼里都是泪水。
“她们犯什么事了?”
任评事道:“她们其中一人偷盗了嵇大人的进宫令牌,今日天没亮就送了令牌出去。”
“有人便假扮成禁卫军,拿了令牌进宫,好在她们偷的是假令牌,在宫门口就被识破,当场擒住了。”
滢雪心下一惊,她知道二人可能有问题,只以为可能是旁人安插在嵇堰身边做眼线,却不想目的是偷盗令牌入宫。
偷盗令牌入宫,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她看向胡邑,问:“你二哥呢?”
胡邑:“二哥有事,很快就回来。”
实则是去教坊查两个婢女的来历了。
颐年院,嵇老夫人听说大理寺的人入府抓人,惊愕了半晌,才起身去鹤院。
才出院门就碰上洛管事和两名捕快。
她焦急问道:“这是怎了?”
洛管事把这事说了。
先前进府的那两个美婢盗了郎主的进宫令牌,好在偷得是假令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怕会有灭门之灾。
嵇老夫人闻言,脸色煞白,本就不利落的脚一软,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有人扶着,险些摔倒在地。
“那二人听说是顾媪选的,所以大理寺的官爷打算把顾媪喊去大理寺问几句话,不知现在顾媪何在?”
嵇老夫人回过神来,恍惚道:“她方才说去茅房了……”
一旁扶着人的嵇沅忽然道:“可我方才见顾媪回屋去了。”
捕快脸色一变,正要转身去抓人之时,便听到了妇人的怒骂声。
“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们哪来的狗胆敢这样对我!赶紧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