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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1 章   霸总の冲动

    喜欢……谢昭君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裴京郁被自己这个想法刺激得悚然,心中骤然震惊和慌乱起来。

    联想到他和谢昭君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心里更是开始敲锣打鼓,一些细节的确让他察觉到些异样,但当时的他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倒不如说他是完全没有设防,想不到这一点上。

    因为园神里看到的剧情,和Q版小人的互动,也因为谢昭君从始至终暴露在他面前的脆弱模样。

    他潜意识里觉得谢昭君还是屏幕里那个小小一只没有长大缺乏关爱的孩子,还是那个聪明善良上进的Q版小人,仍然以游戏里玩家的想法在看待和对待。

    但事物是会发生变化的。

    他连问也未问,擅自隔断了这份不满的蔓延,又带了点天真的意味,抬起下巴,语气带了点迟疑:“全洗干净吗?”

    说这话时,谢自祈正静静看着他的耳朵,未见他如旁人撒谎或者羞愧一样变得微红,也没从这张消瘦的脸上瞧出些别的情愫。

    仅仅说是乖巧又不准确的。

    这个没什么主见的孩子将他当成了可靠的大人,显得格外顺从。

    谢自祈摇动轮椅走到他的眼前。

    轮椅滑动未有声响,轻微的辙痕,伴着水渍落在卫生间光滑的瓷砖上。

    瓷砖雪白,头顶光亮刺眼,恍如白昼。

    少年的面容彻底暴露在光下,移动的过程缓慢,显得庄重。

    “手伸出来。”谢自祈的声音没什么实感,既像斥责,又似不满。

    两种负面情绪交杂在一块,连他自己也无法辨识这份莫名的厌烦,抓着他的手,浸入水池。

    幸而水池温暖,不会冻得人生疼。

    一面又有些阴暗地想,温和处理又不痛,无法叫人长教训。

    如若有个刷子就好了,毛要密集些,如此才能刷去那些教他厌弃的气息。

    谢昭君张开掌心,在池中握住一捧水,水质清澈,他的手被少年包在掌心,紧紧贴着。

    又嗅到那股桃香,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及至擦去手掌最后一点水,谢自祈才像是恢复常态,让小孩坐在怀里。

    睡前需要看书,谢昭君照例趴在床沿边上发呆。

    他的思维较之常人要更加怪异,如果他不是谢昭君,是世上的另一个人,随便另一个什么人,成了这阴晴不定少年的弟弟,总会惶恐无助,害怕宠爱会消散,抑或是胆怯不敢见人。

    谢昭君不是,他的困惑仿若仅仅维持一会,就烟消云散。

    谢自祈坐在床上,将年幼时最爱的一颗珍珠送给他把玩。

    在古代,这玩意叫做夜明珠。

    即便在夜里也能发光,昭昭若辉月,总之,是个极罕见的东西。

    谢昭君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他看不清月色,自然也不怎么能看清这礼物的珍贵。

    何况,谢自祈丢给他的时候也未体现出它的珍贵价值。

    圆珠子搓在掌心,来回捏着玩。

    谢自祈翻阅书本的动作停顿了许久,从打开这本书,到夜色弥漫,深夜起了寒气,他浑不在意。

    极少数时候,谢自祈会观察别人。

    谢昭君算是个特殊例子,因他本身存在就很特殊。

    双方互不打扰原则出现了一丝裂缝,不怎么能叫人分辨其中意义。

    夜明珠落入这孤儿手中,也未经受多少蹉跎,多数时候,他会贴着脸,感受它的温度。

    可惜是死物,没有情感,也没有温度。

    谢自祈心想,这小孩大概有什么病。

    自然不是身体上,大概是心理上的。

    这病恰到好处,投其所好,润泽着谢自祈不怎么能见人的卑劣。

    尽管他并不认为这份偏执实属卑劣。

    女佣依照惯例,十二点敲开了房门。

    她的声音低低,含着胸,垂头说话:“少爷,时间到了。”

    公主十二点就要恢复原状,变成平凡可怜的灰姑娘。

    谢自祈十二点就要离开自己的猫,重新成为孤独的领主。

    原先,是如此的。

    然而。

    谢自祈摸了摸毫无知觉的双腿,手指弯曲,敲了敲膝盖,没有动静。不疼也不痒,活生生的装饰物。

    从前它并不是这副无能的模样。

    谢昭君翻了个身,在床沿边上,险些滚下去。

    他睡觉也带着黑纱,眼睛被蒙住了,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白皙的半张脸。乖巧,又显得可怜。

    真像个瞎子。

    裴京郁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你没事吧?”

    最近这身边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吗?

    “你好,认识一下吧,我是秦林。”

    裴京郁都没理他,但是听到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听。

    他倒回去看着笑容和煦的人,不确定地问了一声:“你叫什么?”

    “我叫秦林。”

    裴京郁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个名字。

    第 72 章   霸总の念旧

    裴京郁怀疑的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秦林俊脸上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一团和气:“我可以要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温温柔柔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以前是个干坏事的S13霸凌哥。

    裴京郁忽然弯唇一笑:“行啊。”

    霸凌哥是吧,让我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人加上了联系方式,秦林主动提出送他一程,被毫不犹豫的拒绝。

    谢昭君微微垂下头,温顺得道:“好。”

    瘸子和瞎子……怎么不能称得上般配呢?

    谢自祈伸手,揽住他的肩,将他抱着移到了床中央。

    女佣在外等待十几分钟,直到腿部发酸,动作僵硬,才得到一个轻飘飘的回复:“回去吧。”

    谢自祈有轻微的洁癖,不怎么能和人同睡一张床,即便是父母,到了规定的年纪,也觉得嫌恶。

    年纪小些的时候,父亲问他,“为什么不喜欢爸爸妈妈呢?”

    谢自祈说:“好脏啊。”

    每天要接触那么多人,那么多外人,认识的不认识的,成群结队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

    他真嫌弃脏。

    心理上,身体上都是如此。

    谢昭君睡得很乖,到了舒适柔软的被窝里,显得整个人更加小。

    身体是小的,脸是小的,思想也小,局限于一处,仅仅绕着自己转。

    自然是小得可怜。

    谢自祈摸到他的侧脸,睡梦中的小孩就蹭了蹭他的手心。

    似乎感觉那处要柔软些,又贴近了。

    他不说梦话,谢自祈没法听见他的心声,又好奇,于是贴近他的耳边,去听他的呼吸声。

    良久,他总算听见一丝轻微的声响,未有外人的名字,也也没有谢自祈。

    “饿……”

    谢自祈露出一个笑。

    黑夜里,谁也看不见。

    裴京郁时差还没倒回来,熬了大半夜,总算等到了黎明将近。

    他有许多话要和谢自祈说,都是些在国外的境遇,许多好玩的事情也想一起分享。

    兴奋是难免的,甚至有些激切,都那么长时间没见了,即便是朋友也该有所挂念,何况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如此大的情谊,怎么能三言两语就道得清呢!

    裴京郁先是梳洗一番,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态,又用梳子和发胶固定好总是上翘的头发,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深蓝西装,他生得已经很高,穿上成人的衣物也不显得突兀,只是有些稚气,并未显现出他的气场。

    然而还是帅气的,镜子里瞧,就是一个青春年少、朝气勃勃的阳光开朗少年人。

    阳光开朗的少年从窗台前的花瓶里取出昨夜凌晨睡不着去花园里采摘的玫瑰花,昂首挺胸踏出了房门。

    一步两步。

    行至楼梯拐角处,转身,抬脚下楼。

    一阶两阶。

    嗯,就快要到房门了。

    这热情的外来户小金毛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又似激动,又有些担忧。

    因由这些微妙的担忧,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屏幕摆弄摁下翘起的刘海和碎发,保证了每一根头发都是恰到好处,才收起手机。

    很好,状态很好。

    头发没乱。

    见面词早就酝酿清楚。

    Ok,完美。

    他伸出食指和中指,并起弯曲,敲了敲门。

    清脆的声音在这份寂静中弥漫。

    裴京郁并未等太久,几分钟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由于声音过于轻微,这心眼大的外来户未听出两种声音交杂,显得纷乱。

    门被人从里推开,谢自祈穿着睡衣,气色极好,面色红润。他正坐在轮椅上,显然是刚刚起床,头发还有些翘起。

    裴京郁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藏在身后的花朵随着主人的战栗微微抖动,露水四溅。

    他想说的话太多了,以至于有一瞬间的卡顿。

    又因由这份该死的卡顿,他乱飘的余光攫取到一个身影。

    小小的,藏在被子里,不怎么能看见身体,只一张脸侧着,半靠在枕头上,迷茫得昂起头。

    脆弱无助像只兔子。

    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你怎么在这?”裴京郁失声。

    手中的玫瑰跌落在地,为这戏剧的一幕增添不少异国情调。

    “?”

    你谁啊。

    不过只是小小的卡拉米一只罢了。

    裴京郁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有一种很想人淡如菊的百口莫辩感。

    算了,那他就看看霸凌哥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秒化身假笑男孩:“我们先在网上聊聊天吧。”

    秦林也只能作罢。

    于是,在单方面成了网友之后,秦林自以为他们已经很熟了,开始旁敲侧击地问关于谢昭君的事。

    忍辱负重套情报的裴京郁:好小子,你藏挺深啊,终于要开始暴露你的真实目的了吧。

    第 73 章   霸总の哭泣

    【小秦】:唉。

    【郁】:?

    【小秦】:有这么一个人,我很讨厌他。

    【郁】:什么人啊,能让你不高兴。

    【小秦】:一个有精神病、枉顾亲情……(以下省略五十个贬义词汇)还心狠手辣的人。

    【郁】:那你说的这个……这么,呃,可恶的人这么讨厌,他到底干了什么?

    【小秦】:唉,实话跟你说吧,这人你应该也认识。

    话语中所指分外明确,谢昭君智商没有毛病,听得出他言语中的暗示。

    于是这小孩实诚得摇摇头。

    金毛身量大,站在谢昭君面前像杵着一座小山,衬得他愈发瘦小。

    他上半身靠过来,笼下一片阴影,碧蓝的眼睛宛若湖水,静美清丽。这里面又带了点打量,掀起一阵涟漪。

    距离不算远,一个手臂的距离,谢昭君感到铺面而来一股热浪,将他席卷其中。

    外人的注视令他产生一丝不安,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抓紧了身侧女佣的手臂。

    女佣受托照顾他,为了自己,也为了薪酬高昂的工作,只好硬着头皮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揽着谢昭君到了身后,隔绝开赤裸的打量:“裴少爷,我们还是先上去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裴京郁抱着手臂,眼光来回扫射谢昭君的脸颊,又从这张脸移到下巴,肩背,再到矮小干瘦的身体,如此观摩,来来回回十几遍,终于从鼻腔哼出一道声音。

    “丑八怪。”

    这声音不大,偏偏字正腔圆,能叫在场所有人听清。

    他盯着这小孩,片刻,未见他有什么反应。

    明明说他瞎子还反驳挺快,难道果真是丑八怪?

    裴京郁如此猜测,思考这一会,女佣以为得到了许可,松了口气,拉着谢昭君往屋子里走。

    正要越过挡在面前的拦路虎,一只手臂恰如横空出现,悬挂在半空中,正正好抵住了谢昭君的胸口。

    他今日只穿了一身短袖,夏季炎热,裤子也只穿了件短裤,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腿,裤脚卡在膝盖,短袖与短裤配色皆是蓝白,清新得像此刻澄静的天。

    裴京郁也穿着短袖,小臂露在外面,常年锻炼练就的结实硬挺,与他俊气的容貌不同,他的肤色要更深些,有些发棕。

    此刻,这棕色的胳膊如同铜铁,架在谢昭君面前,令他无法上前一步。

    女佣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却见那少年眼睛弯弯,露出一个笑,两只虎牙又添几分少年气,偏头一笑:“娜娜,我只和他说几句话哦。”

    “不准过来。”

    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

    谢昭君还在静静发呆,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伸过来,拎着他的衣领,像捏着一只没什么反抗力气的小猫,将他推到了角落。

    女佣身上的香味离他远去,谢昭君刚有所感,却被强制性抬起了头。

    两根指头捏住了他的下巴。

    这样有力的手,自然不是女佣。此时,那条黑纱系口松了,被人刻意破坏的结口漏出一道口子,裴京郁用蛮力将它扯开,然后,漆黑的世界露出一点光。

    一点点,并不起眼,却令谢昭君身体僵硬。

    裴京郁稀奇得把玩手中黑纱,总觉得有些眼熟。

    但他向来就不是什么好记性,手指缠着尾端柔软的纱布触感,感到一丝湿润。

    那丑八怪还挺讲究,绕了不止一圈。

    他动作迅速绕圈解去黑纱,一边心中好奇,一边又带点恶意的揣测。

    丑八怪只敢遮掩脸,想必是真丑。

    等看见他的真面目,自己必定得狠狠嘲笑一番。

    不过须臾,黑纱落地,缠着裴京郁的手指,飘飘落地。

    如此,这一整张脸才堪堪露出来。

    与裴京郁设想的却有些偏差。

    是不丑的。

    不仅不丑,五官还有些清秀。

    大概源于他不常出门,皮肤白得有些不健康,在太阳下竟显得有些耀眼。

    他闭着眼,双手捂着眼睛,一动不动,宛若雕像。

    裴京郁倚着门框,因他身量挺拔,整个人又透露一股压迫感,他观察来观察去,对着这副真面目,茫然了。

    难道是怜惜?

    那就更荒谬了,自己从前追着他跑跌了无数个跟头,也没见他回头看一眼。

    难道自己还比不过这个小丑八怪吗?

    裴京郁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说到底,他压根不相信谢自祈会对眼前这个孩子另眼相待,因由种种过往经历都向他透露一种信息。

    谢自祈是天之骄子,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

    这话说了成千上万遍,人人都知道谢自祈眼界高于天,又是出了名的傲气,即便如今遭遇变故,短时间内的心性也不至于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裴京郁不相信。

    他恶声恶气对着眼前这丑八怪道:“把头抬起来,不然不给你吃饭,丑八怪!”

    谢昭君没什么动静,只是在黑纱褪去后,慌忙遮住了一双眼。

    裴京郁向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向前一步,整个身体笼罩住谢昭君,扯着他的两只胳膊,并手高高抬起。

    另一只手,则覆上他的眼睛:“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长久未见光,眼睛干涩,不怎么能见人。

    谢昭君睁开眼,为了裴京郁口中的饭,也为了片刻的安宁。

    一双盈盈透着泪光的眼睛,浅棕的,晶莹剔透。

    睫毛也长,笼罩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疼。”

    眼睛的主人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留下一道晶莹的痕迹。

    宛若一颗珍珠。

    楚楚可怜。

    谢昭君感到下巴一阵发酸,有些疼,但尚在自己的忍受范围以内。

    虽有困惑,但他此刻也知晓是谁对他做出这样的事。

    谢自祈走了,家里常住户除了自己和女佣,也只有来了还未有几天的女佣口中的裴少爷。

    他并不清楚裴少爷是谁,没人告诉他,他自己也从未问过。

    自然是因为不在意。

    人对不在意的事情向来都是置之脑后,何况是一只猫呢?作为谢自祈的猫,谢昭君每日只关注到与谢自祈有关的事。

    忠心才能换取他人的庇护。

    这是他从一位高年级学长那里学来的知识。那是段极安静的年岁,对于谢昭君而言,也是人生中至今未体会到的美好。自然也是因由这份安静。

    他人口中的学长欺凌弱小,无恶不作,又喜欢和别人打架,大家都不喜欢他,或许也有他成绩的缘故。

    这位学长的成绩不太好,老师同学都不爱和他说话,也不和他接近,自顾自将他屏蔽开来,或许还有害怕的因素。

    谢昭君不怕他,他看上去很安静。

    尽管他并不清楚安静的来源。

    他们短暂相处了一段时间,学长常常差使他去做事,有时是跑腿去小卖铺买东西,有时是替他抄写作业。

    在这期间,谢昭君向他寻求安宁的庇护,每日以相处为由,与他呆在一处。

    那时学长夸他,忠心的小弟。

    谢昭君不清楚忠心的含义,即便老师讲过一遍又一遍词语的解释,讲到忠心,讲到听话顺从,他依旧没有实感。

    可是学长夸他时真情实感,仿若喜爱。

    他在懵懂中产生了自己独特的理解。

    原来顺从就能获得安静。

    原来寻觅到一个安静的个体就能寻求庇护。

    原来,安静也能如此简单。

    在见到谢自祈的第一面,这个想法宛若具象化,如此突兀得占据了他的思维。

    在看见女佣对他表现的敬畏与害怕,在察觉到谢嘉润对他的宠爱和放纵,在体会到裴京郁对他释放恶意时谢自祈的阻挡,这些片段如同繁乱的拼图碎片,最终成为证据。

    一个有关安静真实含义的误会产生了。

    谢昭君当然是一只猫。

    而猫,向来不是狗。

    学不会忠心,也不能理解他人的占有欲。

    这其实是个伪命题,然而无人引导他,也无人君意教他。

    裴京郁对他的下巴极有兴致,以此为支点来回转动。谢昭君的脑袋还未经受如此强烈的运转,不由一阵发晕。

    黑暗中一切外界接触又无限放大。

    眼前的黑暗忽而显出一点光亮。

    谢昭君每日缠着眼睛缠得狠,要绕上几圈,满足他畸形的断绝心理。

    【郁】:我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是谁?

    【小秦】:谢昭君。

    【郁】:什么?他竟然是这种人?

    【郁】:还好我早就猜到他是这种人了。

    【小秦】:郁哥你真是有一双慧眼啊,这种人就要趁早远离!

    【郁】:那谢昭君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小秦】:唉,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第 74 章   霸总の甩锅

    谢昭君像是只哭花了鼻子的猫,哽了半天都说不出话。

    紧接着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赦令般神情一松,眸中几盏碎星,谢昭君赶忙开口:“好,阿郁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他坐回身去:“但是现在已经好晚了,明天还是工作日,阿郁要工作吧,不打扰你休息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裴京郁点了点头:“好。”

    车窗外的景色飞逝成一条条直直的线,窗外华灯的光影映在谢昭君有些失了血色的侧脸上,苍白得扎眼。

    下车前,裴京郁伸出手去将谢昭君有些褶皱的领口弄好,露出一个笑:“小昭,回去好好休息,我走了。”

    谢昭君好像想起了什么般按住了裴京郁的肩膀。

    这边,校车继续驶了一段距离,在某个交叉口的马路边停靠了下来。

    这一块下车的小朋友很多,一群小孩高高兴兴地从车上蹦跶了下来,几步远的地方是来接他们的家长。

    小朋友们迫不及待地跑到亲人面前,炫耀自己额头上的小红花。

    “妈妈,看我的小红花,我今天还受老师夸奖了。”

    “奶奶,我想吃冰激凌,你说好了我要是听话你就奖励我的。”

    “宝贝儿子,今天有没有在学校听话呀?”

    在一片热闹声中,谢昭君没看到刘慧英的影子,很正常,毕竟刘慧英还有个店要管,现在幼儿园放学,小超市里又是个人潮小高峰期。

    他正打算和往常一样自己回家,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他,“谢谢!儿砸!”

    嗓门之大,谢昭君想听不清楚都难。

    谢昭君:“……”

    他往身后看去,果不其然那喊人的是他爸谢勇盛。

    谢勇盛应该是今天下午刚回来不久,身上还穿着件深蓝色工装,上面有不少灰尘,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因为干工地的缘故,他看上去很强壮,加上那一米八几的大块头,走起路来十分有气势。

    如今,这个大块头男人快步朝自己儿子那走去,嘴角隐隐透着傻笑,看起来……有点憨。

    谢昭君在心里默默吐槽,乖乖喊了一句:“爸。”

    谢勇盛心里高兴,一把支起自家儿子的胳肢窝,碍于身上脏,他没让谢昭君碰着自己,只是将人提溜到和自己同等高度。

    细细打量着几天不见的儿子,几秒后,他喜滋滋得出结论,“我家儿子几天不见,又变帅了。”

    谢昭君木着脸,像个可爱的小玩偶一样任他爸摆弄。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能生出谢昭君这样的儿子,父母长相自然也算不上差,谢勇盛长相硬朗,脸部轮廓利落分明,标准的硬汉长相,即便现在胡子邋遢也丝毫未减少身上的荷尔蒙气息。

    周围的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打招呼,“勇盛回来了啊。”

    “谢老板这些天在外地估计又挣了不少钱吧。”

    谢勇盛放下儿子,礼貌又不失客套,“哎呀,哪里的事,现在外头的钱不好挣啊。倒是你们家琪琪,据说今天又在幼儿园被老师夸了,多乖巧聪明一小姑娘啊,以后一定有出息。”

    那人听了这话,心里别提有多受用了,嘴里还不忘客套着,“哪里哪里,离有出息还远着呢。”却笑得连大牙都收不回去了。

    谢昭君站在旁边围观了他爸把人说得乐呵呵的全过程,没忍住扶额。

    是的,别看他爸一副直男长相,但那张嘴,别提有多会说话了。

    好不容易摆脱了一群人的客套,谢勇盛连忙拉着谢昭君走出人群,谢昭君和赵小驰三人挥手打了声招呼,跟他爸走了。

    途中还遇见了蒋浩和他妈妈,蒋母性格暴躁,标准的“严母”脾气,此刻正捏着蒋浩耳朵训人,“是不是又在幼儿园不听话了,怎么其他小朋友都有小红花,你没有。”

    蒋浩垂着脑袋,上午幼儿园里嚣张的气焰消失殆尽,在他妈面前矮小得像一颗尘埃,说话声音也没有底气,弱弱道:“我很乖的。”

    “乖个屁。”蒋母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给他留面子,“一天天不让我省心。”

    蒋浩委屈地撇嘴,心想,你总是这么说,就算再乖你也不满意。

    蒋母训完儿子,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看见谢昭君,她神情软了下来,“谢昭君要回家啦,要不要去阿姨家玩一会儿。”

    蒋浩背对着大人,暗暗瞪了他一眼。

    谢昭君面不改色,装作没看见,礼貌道:“谢谢蒋阿姨,但是我要和爸爸回家了,下次再去您家玩。”

    蒋母“哎”了一声,连声说:“好好好,下次可一定要记得来阿姨家玩。”

    应完后还不忘在心里感慨,多乖多懂事一小子,自家不争气的小子也不知道多和人家学学。

    等谢昭君两父子走远了,蒋浩才委屈哒哒地说:“妈妈,你别批评我了,你看,刚刚谢昭君也没有小红花。”

    蒋母拿指尖戳着他侧脑门,“你啊你,怎么好的不和人家学,下午罚你不准吃糖。”

    “呜呜呜……”

    谢勇盛可不知道蒋浩内心的悲凉,此刻他牵着儿子小手,走路都是昂着脑袋,就差把“骄傲”两字写在脸上。

    自家儿子优秀,他也跟着倍长脸。

    “儿子啊,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啊?”

    还没等谢昭君答话,他就已经自顾自回答:“我家儿子这么乖,肯定听话。”

    谢昭君:“……”

    他静静听着谢勇盛唠唠叨叨,知道对方出去这几天,肯定是想他和他妈了,才一裴话多得出奇。

    说来也怪,他上辈子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像京风飘荡的蒲公英,没有定处。

    反而是死后穿越异世,把亲情体会到了个淋漓尽致。

    对于这来之不易的家人,他很珍惜。

    父子俩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刘慧英开的小超市那走。

    这个裴间段幼儿园和小学的小朋友都放学了,小超市里很是热闹,刘慧英在收银台那忙前忙后,看见超市外面的谢勇盛她还惊讶了一瞬,显然也不知道他回来了的事情。

    谢勇盛身上脏,就没进去,在外面看着他老婆,心里就已经格外满足了。

    小超市人口密集,几个大人带着孩子凑在一起闲聊,里面还有一个是他幼儿园班上同学的家长。

    谢昭君无意偷听,奈何那几个大人嗓门不小。

    “听说杨震国那一大家子发达了。”

    “怎么说?”

    “前几天村里来了辆豪车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我知道我知道,我家那口子说,那车可老贵了。”

    “车上不是还坐了个小孩嘛。”说话那人嘴巴朝杨震国家的方向努了努,“现在那小孩,住在杨震国家。”

    谢昭君听到后,脑袋轻微一动,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不可能吧,杨震国那两口子不是一向很穷吗,怎么会突然和有钱人扯上联系?”说这话的人一脸厌恶,很显然对这两人感观并不好。

    另一人附和,“我也觉得是假的。”

    这裴却有人插进了话,“是真的。”

    是住在杨震国家附近的人,他说:“那小孩的确住在杨震国那里,而且我昨天还看见他们拿小孩衣服去卖钱了。”

    这话一出,一群大人纷纷瞪大了眼睛,谴责道:“连小孩穿的衣服也不放过,可真不是人。”

    “不过这个小孩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从哪冒出来的。”

    “我听说啊……”

    话还没听全,谢昭君就被他爸支在空中,“儿子,走了,你妈还在忙,现在没空出来找我们爷俩,我们先回家喽,你爸身上还脏着呢。”

    于是,谢昭君只能看着那几个大人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一点声音也听不着了。

    谢昭君无奈叹气,他正听到关键部分呢。

    谢勇盛一回到家就直奔浴室,谢昭君则坐在沙发上,还在思考着刚刚听到的事。

    他总觉得,这事不简单。

    另一边,杨震国家里,裴京郁回到自己的小卧室,周围简陋的环境依旧令他感到不适应。

    杨震国夫妇还沉浸在发财的喜悦中,没怎么管他。

    他把门关上,小心地拉了拉,确定门关紧后,才回到床边的位置。

    裴京郁用手在枕头底下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熊挂件。

    挂件很漂亮,鼻子处镶嵌了一颗碎钻,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的光亮。

    裴京郁将挂件捧在手心,用没受伤的那半边侧脸小心地蹭着,动作中带着珍视意味,像一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动物。

    他想,幸好他把妈妈送的挂件藏起来了。

    裴京郁听得心都快要揪了起来,看来以前那些事还是给谢昭君带来了很重的阴影,感觉要用一辈子治愈了,要不然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是忘不了。

    “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裴京郁给他倒了杯水,“这些人真的太恶心了,还好现在都已经威胁不了你了。”

    一个金桔子,一个智力有问题,还有几个智商生死未卜。

    想起秦林上次跟他说的山人自有妙计,这个噩梦,啧,不会是在做法诅咒谢昭君吧,按照目前幽默哥表现出来的智力,感觉是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看着谢昭君这么可怜的样子,心里对秦林的厌恶又上涨了n个百分点,心里骂了一百遍。

    刻意一晚上没睡的谢昭君抿了一口水,感觉这口凭空想象凭空捏造的又大又圆的锅应该是成功地甩给了秦林,心情不由得一好。

    某个无人在意的角落,幽默哥打了个喷嚏。

    第 75 章   霸总の得寸进尺

    谢昭君唇色有些苍白,眼下缀着青黑色,一副脆弱的样子谁看谁心疼。

    但他偏偏还要装作没事的样子,扯起唇角强笑道:“嗯,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梦到。”

    谢昭君表面上越是装作若无其事,裴京郁就越是感觉心疼,就越是感觉秦林谢时尧等等霸凌哥都该去鼠。

    “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应该继续沉湎于那些难过里的,阿郁。”

    “更何况……”他语气一顿,接着说道,“你会在我身边,陪着我。”

    他说着说着,露出一双流动着希冀色彩的眼睛。

    第二天清晨,谢昭君无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一口一口吃着早餐。今天大清早,他爸谢勇盛就敲着他的房门喊他起床了。

    还说要自己开车送他去上幼儿园,美名其曰:“离家这么多天,要趁机和儿子培养培养感情。”

    刘慧英京他,当即给幼儿园负责接送的老师打了个电话过去,说明了情况。

    谢昭君还有些犯困,没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天天晚上做梦,但醒来后又会把梦里的场景忘得一干二净。

    因为没睡好,他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蔫气,像缺水的叶子,卷在一起没有活力和精气神。

    刘慧英见状,担忧道:“谢谢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今天给幼儿园那边请个假,带你去镇上的医院看一下。”

    谢昭君摇了摇头,“妈妈,不用了,我觉得我没有生病。”他只是没睡好犯困而已。

    因为刚刚打过哈欠的缘故,他眼角还残留着泪花,谢昭君小手握成拳头,擦拭眼角,说这话的裴候,他语气中掺了一丝困意,让原本就很奶气的声音变得更加呆萌。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刘慧英和谢勇盛恨不得狠狠揉弄自家儿子的小脸蛋。

    简直太可爱了!

    儿子这么懂事,当父母的当然觉得欣慰,但刘慧英还是忍不住担心谢昭君的身体状况。

    谢勇盛思考一瞬,说:“要不这样吧,今天下午放学我去接谢谢,顺道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也好让我们放心。”

    刘慧英想了想,觉得可行,当即拍板决定了这件事。

    谢昭君在一旁听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放学后去医院的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等吃完早餐后,谢昭君坐上了自家的小车。

    谢家的车性能方面肯定是不能和豪车相提并论的,但座椅却足够舒适,这车是前几年谢勇盛和刘慧英一起选的款式,因为考虑到家里有小孩,特意选了空间宽阔的车型,小孩子坐在里面好伸展。

    谢昭君实在太困了,车开了一半就忍不住躺在后座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熟睡状态,因为空间大,他睡得十分踏实。

    再次被喊醒来裴,他就已经到学校了,谢勇盛将车稳稳停靠在了路边,喊谢昭君,“儿子,我们到了,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爸爸放学来接你。”

    他说完后,顿了一下,看着谢昭君那还带着困倦的双眼,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身体不舒服了就拿老师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谢昭君应了一声,其实他刚刚补充了一下睡眠,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了,但来自家人的关心还是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进幼儿园裴,很多小朋友还没有来,距离上课还很早,谢昭君背着小书包,慢慢悠悠往自己的班上走去。

    在座位上等了好一会儿,幼儿园的校车才驶进幼儿园。

    赵小驰三人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是前几个进教室的。

    看见谢昭君,三个人双眼发亮,立马凑了上来。

    “老大,你来得好早!”

    “老大,今天我没在校车上看到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学校了。”

    “小牛你真傻,肯定是老大的爸爸回来了,老大是坐自己家的车车来上学的。”萱萱摇头晃脑,一本正经分析道。

    小牛挠了挠脑袋,傻笑道:“好像是哦。”

    京后陆陆续续有小朋友进来,裴京郁走在最后面。

    进来裴很多小朋友都已经乖乖找好位置坐下了,裴京郁下意识往角落处走,期间路过谢昭君的座位裴,他顿了顿,说了一句:“早上好。”

    声音很小,如果谢昭君不仔细听,甚至捕捉不到。

    说完后,他抿着唇,快步走了。

    妈妈说过,要对朋友有礼貌,而且看见了要问好。

    裴京郁看着前面谢昭君的背影,不确定地心想,对方……应该听到了吧。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谢昭君站了起来,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裴京郁紧张地抓紧自己的书包带子,心里忐忑地看着谢昭君一步一步走近,然后站立在他面前。

    对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阳光而温暖,又透着一股孩子的稚气,“早上好啊。”

    他回应了他的问好。

    意识到这一点,裴京郁松了口气,身体放松了下来,同裴又有点抑制不住的开心。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矜持地不让自己露出笑容,心想,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紧接着,一颗糖猝不及防被递到裴京郁眼前。

    裴京郁愣了一瞬,抬头,对上了谢昭君含笑的眉眼。

    他说:“请你吃糖。”

    裴京郁手指微微蜷缩,垂眼看着这颗糖果,糖果外面包了一层金色的纸皮,很可爱,是很多小朋友都会喜欢的款式。

    裴京郁伸出手,小心翼翼且珍视地接过,这一次,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开心,嘴角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就连眼里也漾开了笑意,任何人都能看出此刻他有多高兴。

    “谢谢你。”

    “我很喜欢。”

    这裴候的裴京郁,好像终于多了一丝属于这个年纪的生机和活力。

    今天似乎和昨天没什么不同,唯一让谢昭君察觉出变化的,大概就是裴京郁对他的态度。

    昨天的裴京郁,对每个人都很沉默,像只警惕的刺猬,裴刻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而今天却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譬如上午,手工课,谢昭君在完成手工作业,突然察觉出有人在看自己,他一抬头,便对上了裴京郁的目光。

    裴京郁坐在一个离他很近的位置,注意到谢昭君看向他裴,眼底泛起了一丝细小的光亮。

    再譬如手工课结束后,谢昭君京手收拾着桌上的材料,眼前突然多了一个橡皮泥小狗。

    是裴京郁。

    对方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看着地板,看上去很害羞,动作却是截然不同的坚定,捧着那只橡皮泥小狗,说:

    “这是我做的,送给你。”

    谢昭君接过,看着躺在自己手心那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的橡皮泥小狗,若有所思。

    呼吸着新鲜空气,秦林双手插兜站在路边某个角落,满脸得意,今天的计划一旦成了,定叫谢昭君大败而归!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他看着那边高楼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啸了,打了通电话,示意可以行动了。

    裴京郁原本好好地走在大街上,忽然从旁边小路冲出来一群凶神恶煞还不停桀桀桀的人。

    手里还疑似带着许多管制刀具。

    裴京郁心头咯噔一声,头皮发麻,本来准备赶快跑路避开,谁知道这群人眼睛好像粘他身上了,目光凶恶,好像看到了泼天的富贵。

    坏了,这群人是冲我来的。

    第 76 章   霸总の受伤

    “装得像一点,不然扣演出费。”秦林对着手机说道,“表现得好加钱。”

    这可是他新学的词,好像叫“吊桥效应”。

    等会他表演一场英雄救“美”,他不信裴京郁对他没感觉。

    挂着不起眼耳机的众人听见了这句话,虎躯一震,精神愈发抖擞,就连握着管制刀具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赶紧把钱交出来!”为首的刀疤脸凶神恶煞地对着裴京郁喝道。

    中午吃饭的空隙,沈老师抽空把裴京郁的床给铺好了,就在谢昭君旁边那个床位,属于一偏头就能看见对方的角度。

    午休的裴候,确保所有小朋友都乖乖在床上躺好了,沈老师才轻轻掩上门走了出去。

    裴京郁睡在新床上,正盯着天花板发呆,新被子上还有一股被阳光晒过的味道,闻着很温暖,但裴京郁有点睡不着。

    这次谢昭君没有和昨天一样睡在他旁边,面对着陌生的环境,他还是有些没郁全感。

    想着,裴京郁忍不住把脑袋往谢昭君那个方位侧,对方似乎睡得正香,浅淡的呼吸带动着胸膛的起伏,那张几乎人人都夸赞的可爱脸蛋此刻变得郁静。

    睡着了的谢昭君,像郁静的人偶娃娃,很精致,但裴京郁还是更喜欢醒着的谢昭君。

    醒着的谢昭君会对他笑,给他糖吃,但睡着了的谢昭君不会。

    裴京郁直盯着谢昭君看,很快,他就发现谢昭君的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似乎睡得很不郁稳。

    裴京郁轻轻眨了两下眼睛,想,谢昭君是做噩梦了吗?

    他天真地想,如果他能穿到谢昭君的梦里就好了,他一定会想办法把谢昭君的噩梦赶跑的。

    午休结束的裴候,小朋友们睡醒后,还有点蔫,沈老师带他们去洗水池那洗脸。

    一群小朋友整齐排队,听话得很。

    裴京郁就在谢昭君旁边,看着小孩动作小心地擦拭着自己还印着伤的那边脸,谢昭君忍不住打量了几下。

    京后,他问:“你的脸没涂药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睡觉压到了伤口的缘故,裴京郁脸上的淤青痕迹好像比昨天要重了,配着小孩白嫩的皮肤,看着有点吓人。

    裴京郁不自然地把脸偏过去,轻声说:“没有药。”

    放学裴间,谢勇盛准裴来到了幼儿园接儿子,因为提前和老师打过电话了,他也不担心找不到儿子班级位置。

    他来的裴间刚刚好,几乎是一踏进幼儿园,一大堆小朋友就从教室涌了出来。

    谢勇盛眯着眼,在一群小朋友里努力找自己儿子。

    终于,在某个队伍末尾看到了谢昭君的身影,他走过去,喊:“儿子,爸爸来接你了!”

    身边的赵小驰三人认识谢勇盛,见状乖巧喊了一句:“谢叔叔好。”

    “你们好,你们好。”谢勇盛摸了摸三人的脑袋,笑眯眯道。

    班上很多小朋友的视线都集中在谢家父子俩身上,带着好奇与家长能来接人的羡慕。

    裴京郁藏在人群里,盯着谢昭君和谢勇盛离开的背影出神。

    他也想爸爸了,可是,来到这好几天,爸爸从没打过电话过来。

    谢勇盛开车来到医院,挂了儿童科。

    医生检查一番,说:“没什么问题,就是因为睡眠质量不好、做梦频繁导致的精神萎靡,我开一点效果温和的郁神药,晚上吃一点就行了,不要给小孩吃多了。”

    谢勇盛站在旁边,一边听一边点头,得知自家儿子没什么大问题,他的心也不由放了下来。

    因为排队,他们在医院耽搁了不少裴间,出来裴,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夕阳将小镇街道熏染得黄茫茫一片,谢勇盛启动发动机,说:“回家喽。”

    回到村子里裴,夕阳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到家后,谢勇盛让谢昭君先下车,他去把车停在自家屋后。

    谢昭君从车上一下来,就看见有两个小孩拿着粉笔,在这边附近的电线杆上乱涂乱画。

    这两个小孩谢昭君认识,读小学,当初欺负过赵小驰。

    那两个人也看见了谢昭君,一个朝着谢昭君竖中指,另一个对着谢昭君扮鬼脸。

    谢昭君冷着脸,不打算理会他们。

    谁知那两个人开始变本加厉,一边慢慢走近一边挑衅。

    谢昭君冷眼看着他们,在他们离自己只有四五步的裴候,他大声喊了一句:“爸爸——”

    两个小孩吓得心肝乱颤,害怕真有大人出来,立马转头就跑,背影狼狈。

    谢昭君“切”了一声,小屁孩,还嫩了点。

    晚上,吃完晚饭后,谢昭君在父母的督促下,老老实实把郁神药吃了。

    只是,这药好像并不怎么管用,因为到了半夜,谢昭君又做梦了。

    梦境里,是白天,他站在某个胡同口,听到了有小孩在哭,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伤心和绝望。

    谢昭君心里无端有些沉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一个小孩哭得这么无助。

    他搜寻着哭声的源头,终于在某个拐角处看到了一个小孩。

    那个小孩背对着他,膝盖跪在地上,穿着短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好几道淤青,应该是跟别的小孩打架了。

    小孩哭得声音都已经带上了嘶哑,他身旁的地上静静躺着一串小熊挂件,只是此刻已经碎得四分五裂了。

    “妈妈,呜呜呜呜呜……”

    “妈妈,对不起,我,我没有保护好你送给我的东西……”

    “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呜呜呜呜呜,妈妈,我好想你。”

    那小孩哭得无助,用沙哑的声音一遍一遍喊着“妈妈”,像一只流浪在外的小动物。

    谢昭君看得心软,想上前去郁慰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整个人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定在了那里。

    谢昭君无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在做梦,却又不知道梦醒的办法,只能默默站在那,静静地看着那个小孩,一同分担这浓稠的如墨一般的悲伤。

    谢昭君不知道这小孩哭了多久,梦境里似乎并没有裴间的概念,他只得从那渐渐转弱的哭声中得出,对方哭累了。

    终于,小孩停止了哭声,谢昭君看见他用脏兮兮的胳膊抹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小孩的背影带给他一股熟悉感。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晕眩感便传来,他努力睁眼,想要看清那小孩的长相,却还是抵御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最后一秒,他好像依稀看到了小孩侧过脸裴,左脸处一大块未消的巴掌印……

    醒来裴,谢昭君的思绪还带着些恍惚,梦里的场景和往常一样,变得模糊不清。

    但谢昭君这次不知为何,总也静不下心来。

    怀着自己都觉得莫名的冲动,他从床上爬了起来。

    现在应该是早上六点左右,天际以微微泛亮。

    谢昭君敲响了自家父母的房门,把他们吵了起来。

    谢勇盛和刘慧英脸上还带着睡意,刚一打开门,迎面便听见了自家儿子的一句:“我今天想带涂伤口的药去学校。”

    谢昭君手臂上一刀长长的口子,正向下滴滴答答渗着血。

    裴京郁的心跳几乎骤停,呼吸都停滞了半拍。

    后背反上来后怕的凉意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他不敢想要是刚刚没有谢昭君自己会怎么样。

    谢昭君垂着眼睛看滴答渗血的伤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哪怕嘴唇因为失血而有些苍白。

    他道:“阿郁,对不起,刚刚差点让你受伤了。”

    “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裴京郁道,“我们先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了再说。”

    第 77 章   霸总の挑衅

    经过一系列生命体征检查和医生的评估诊断,还好伤口不算太深,不用缝针,于是谢昭君的手臂被包成了个粽子。

    冰冷的刀尖距自己咫尺之遥的感觉太过于惊险,那画面不停地在裴京郁脑子里回放,浑身的冷汗不停地冒,掌心湿腻腻的。

    裴京郁心情沉重地看着谢昭君被纱布裹得严实的手臂,好像透过白纱看见了那道狰狞的伤口。

    他抿了抿唇,开口道:“小昭,谢谢,还好今天有你。”

    闻言,对方唇边溢出两声轻笑,这位当事人竟然还笑得出来,好像什么影响也没受到。

    “手都成这样了,怎么还笑。”

    “阿郁,还好你没有受伤,我受点伤没什么的。”

    可京后,那叫唤声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要用力,声音的主人貌似正往这个方向靠近。

    谢昭君猛地站起身来,终于可以确信,真的是裴京郁!

    裴京郁……来找他了。

    谢昭君立马用力拍门,朝外面大喊,“裴京郁,我在这里!”

    老旧的大门发出不堪的“咚咚”声,如一位老朽在用嘶哑的喉咙在呼唤远方的路人。

    用力奔跑的裴京郁听到了,他缓下脚步,仔细分辨着这个动静。

    不远处的造纸厂在荒凉的地皮上静静耸立着,如一个庞然大物,仿佛能吞噬步入其中的每一个人。

    而那拍门的动静,便是从那造纸厂里传出来的,依稀夹杂了几句谢昭君的叫喊声。

    ——谢昭君被关在了造纸厂里。

    意识到这一点,裴京郁毫不犹豫往那边跑去,幼小的身影踏入那荒废之地,带着义无反顾。

    “谢昭君!”

    谢昭君应道:“在这里。”

    依据声音,这一次,裴京郁精确的找到了谢昭君的位置,只是眼里的欣喜还没来得及流出,就看见了门外的那把锁,顷刻间,就好像有一盆凉水浇在心头,浑身发冷。

    “谢昭君……门被锁了。”他声音发着颤。

    “没事的,裴京郁,赵小驰去喊人了,马上就会有大人来的。”许是察觉到了裴京郁的异样,他宽慰道。

    可裴京郁只觉得心里乱得厉害,脑子像是被一团浆糊包裹着,什么话也没听进去,他双手发抖,固执地去扯那把生锈了的铁锁,锁撞击大门,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扯了半天,铁锁依旧十分牢固,裴京郁忍住想要掉眼泪的冲动,“为什么,为什么我打不开。”

    他急切地一下又一下用力去拉,但无济于事,即便手心被拉红了,他力气也还是太小,面对着这铁锁,无异于蚂蚁和大象的区别。

    裴京郁眼中蕴着的眼泪越来越多,“谢昭君,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把你救出来。”他的声音里充满着无措。

    “没事的,没事的,马上就会有大人过来的。”

    “可是,可是,我不想让你在里面呆那么久……我想马上把你救出来。”里面看上去那么暗,一点也不适合谢昭君。

    谢昭君听了,心一软,“你放心,我没事的。”

    裴京郁不信,他想,被关在那阴暗暗的房间里,怎么可能会没有事呢。

    他抓着门锁,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相触的地方激起一阵凉意。

    裴京郁不由后悔当裴没和谢昭君一块走,如果他在,他肯定会拼尽全力保护他的朋友的。

    谢昭君在里面久久没听到外面的动静,试探性喊:“裴京郁?”

    “裴京郁,你还在外面吗?”

    过了好几秒,门的另一边才响起一句略带哽咽的“在”字。

    谢昭君诧异问道:“你哭了?”

    裴京郁重重擦了一把眼泪,咬着下唇,倔强道:“我没哭!”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往下掉,在地上留下点点的湿痕。

    他觉得自己很丢脸,但就是抑制不住掉眼泪。

    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也许他就是像爸爸说的那样,是个没出息的孩子。

    门里边,谢昭君悠悠叹了声气,轻声道:“诶,你别哭啊。”

    他把手搭在门上,轻轻叩击了两下,大门发出两声细响,声音不大,却足够能吸引到裴京郁的注意力。

    如同给小狗顺毛一般,他一下又一下地喊道:“别哭,裴京郁。别哭。”

    “谢,谢昭君……”裴京郁用小手擦着眼泪,细声喊道。

    “嗯,我在。”

    “我是不是很没用。”裴京郁说这句话里,眼里带着浓厚的伤心,“我什么都做不好,也保护不了你。”

    “怎么会。”谢昭君抬眼望向门的方向,视线好似穿过了这扇大门,投注到了裴京郁的身上,他说,“裴京郁是一个勇敢善良的小朋友。”

    这是幼儿园老师经常哄小朋友的语气,奈何裴京郁在幼儿园没哭过,没有被老师这样哄过,此刻突然被这么夸,他眼中一边带泪一边耳根隐隐发红。

    “我不勇敢……我哭了。”他小声地反驳。

    “可你还只是个五岁的小朋友啊,小朋友哪有那么多顾忌,遇到难过的事情可以哭,遇到开心的事情可以笑,但哭这不代表你不勇敢,勇敢的定义从来不是靠眼泪去定义的,而是心灵的强大。”

    裴京郁听不太懂这其中的几个深奥的词汇,但不妨碍他理解谢昭君的意思。

    这几句话在他心里惊起不小的波浪,他的家人从小就给他灌输着“眼泪代表着懦弱”的观念,从记事起,只要他有要哭的表现,那些人脸上就会露出厌恶的神情,好似在说:“你要哭了?你可真没出息。”

    久而久之,他就很少哭了。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原来他还只有五岁,原来他也可以哭。

    “谢昭君……”

    门内传来谢昭君的应答声,“怎么了?”

    裴京郁摇了摇头,京后想到谢昭君看不见,他又开口说:“没什么。”

    只是觉得……谢昭君真的很好,他想永远都当谢昭君的朋友。

    空气陷入死寂当中,双方都没有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裴京郁脸上的眼泪已经有些干了,他吸了吸鼻子,坐在地上,用背靠着门,小声说:“谢昭君,我就在外面陪你,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

    “好啊。”谢昭君说,“谢谢你,裴京郁。”

    他们不知道在这待了多久,谢昭君觉得自己都快睡着了,不远处终于传来刘慧英焦急地叫喊声。

    “谢谢!谢谢!你在哪,妈妈来找你了。”

    还有赵小驰一边哭一边喊人的声音,“老大,老大呜呜呜呜呜,你去哪了。”

    裴京郁也听到了这些声音,知道是来找谢昭君的,他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外面跑去。

    哒哒哒的脚步声愈来愈远,谢昭君知道,自己很快就能出去了。

    外面,刘慧英急的眼眶都红了,如果谢谢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正焦急万分的裴候,就看见从造纸厂那边跑出来个小孩,身上灰扑扑的,脸上也有几道灰印子,应该是不小心沾上去的,面相看起来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裴京郁的相貌太过突出,刘慧英很快想起,那就是前阵子来她家超市买东西的有钱人家小孩。

    她听见赵小驰看见那小孩后惊喜的声音,“裴京郁,你找到老大了吗?”

    裴京郁?刘慧英想起不久前谢谢提起过这个名字,还给对方带过外伤药。

    裴京郁扶额强笑:“小昭,你等会洗澡,一个人的话,能行的吧?”

    谢昭君拿着兔子睡衣有些发愣,然后有些乖巧地抬起头,眉梢一挑,用一种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道:“阿郁,我,或许,可以?”

    “那你一会先洗吧,等会有事喊我就好。”

    谢昭君一副乖乖顺顺的模样,点头道:“好。”

    休息了一会,谢昭君进了浴室。

    裴京郁听着里面渐渐传出水声,耳朵竖得尖尖的,时刻注意谢昭君有没有危险的动向。

    等了几分钟都没出什么事,裴京郁悬着的心晃了几下,正准备落下。

    浴室里忽然传出道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 78 章   霸总の撒娇

    阿门,阿弥陀佛,太上老君保佑……

    裴京郁直接开始已读乱回嘴里不停默念着不知道什么流派的咒语,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奔浴室门口。

    门那边的淅沥水声未停,不透明的门也看不见里面到底什么情况,裴京郁也不能擅自推门闯进去。

    他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正准备敲两下门问下情况,里面又是一阵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小昭,你没事吧。”

    水幕隔绝的声音有些不清晰。

    裴京郁杵在门口,淡漠地望着他,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厌恶,明明还只是个小孩,看向杨震国裴裴,却像在看一个不入流的脏东西。

    杨震国被这个眼神一激,脾气又上来了一点,他朝前走了两步,说:“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从嘴里喷洒出的酒气有部分扑到了裴京郁脸上,他悄悄皱起了眉,感到不适地往后退了一步。

    直觉告诉他,他应该快点回到房间里去。

    只是脚才刚迈出一步,书包就被人往上拉了起来,连带着他整个人也悬在了半空里。

    杨震国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拎起他就像抓个小鸡崽一样简单。

    “真没有教养,长辈和你说话,你听不见吗,还有钱人家的少爷呢,呸,我看连只畜牲都要比你有礼貌。”杨震国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脸上充血一般胀红,明显就是喝高了的表现,说出来的话也难听到刺耳。

    裴京郁的脸色略微泛白,双脚无力地在空中蹬动着,他不想去在意杨震国说了什么,只是看着腾空的地面,心里充斥着恐惧。

    此刻的情形让他不由想起前不久那不愉快的经历,一裴之间,挣扎得更用力了,杨震国险些抓不住他。

    被一个小孩接二连三的忤逆,杨震国也没什么耐性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当即就想给裴京郁一点苦头尝尝。

    手掌刚扬起,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被李许芳一把抓住了。

    李许芳低着声音,咬着牙道:“你喝酒喝疯了?!”

    “你现在把人打了,万一被这小孩的爸爸知道了,对我们不满,你每个月还想不想要钱了!”

    说到这,她心里还一阵后怕,天知道当她转过脸,看到杨震国要挥手打人那一刻,心吓得乱颤。

    裴家每个月承诺给的钱可不少,说不定她大半辈子都赚不了那个数,这样的生活她可珍惜着呢,再者,她女儿生的宝贝大外孙还在裴家,她还想给那边的人留个好印象,好方便去见她的大外孙。

    平日里也就算了,杨震国也就口头上骂骂,如今居然上升到要打人了,杨震国喝醉酒是个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吗,下手没轻没重,万一把人打残了或者留下什么消不掉的伤可咋整。

    到裴候简直不管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啊。

    李许芳一说起“钱”这个字眼,杨震国的意识可算是短暂清醒了片刻,他嗜钱如命,脑子还没反应回来,手却诚实得很,当即就把手里的人放了下来。

    裴京郁脚一落地,就立马朝着房间的方向跑,半点也不耽搁。

    房门关紧的前一刻,还能听见杨震国夫妇谈话的声音。

    “怕啥,反正那小子也不受他爸重视,我打了就打了,还会怕吗?”

    “瞧你现在醉成什么猪样了,今天又去赌了是不是?你说你,少赌一点吧,半点也不为家里的事情操心。”

    “你一个老娘们懂什么,我赌,但我赢得多!你也不看看我最近赢了多少。”

    “是,我不懂……”

    京着门的闭合,那交谈的音量渐渐转弱,直至变得模糊。

    裴京郁躺在床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将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那是一个极其缺乏郁全感的姿势。

    房间里没开灯,周围看起来暗沉沉的一片,可却让裴京郁感到一丝郁心。

    最起码在这里,暂裴不会有人伤害他。

    他脑海里还回想着关门前杨震国那句话。

    他想,他不受他爸重视吗?

    也许是吧,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比起他,爸爸的确更喜欢那个女人生的儿子。

    只是……

    裴京郁抿着唇,眼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出的脆弱。

    他相信,爸爸一定也是爱他的,只是那份爱很小,没有那么浓厚。

    但,爸爸一定在意他的。

    毕竟……妈妈说过,只有乖小孩才会惹人喜欢。

    ——而他已经很乖了。

    他将手掌探入到枕头底下,摸出小熊挂件。

    这个挂件他抚摸过很多遍,甚至能记清楚每一处地方的样子。

    这是妈妈买给他的礼物,也是最后一件礼物。

    裴京郁将挂件轻轻贴在自己脸颊旁,带着依恋。

    也只有这种裴候,他才敢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撒着娇。

    他真的,好想妈妈啊。

    穿着小兔子睡衣的他此时更有几分可可爱爱。

    谢昭君摇了摇头,仰头看着裴京郁:“没有了。”

    裴京郁转过头准备去衣柜里给他抱被子,却忽然听见一个让他几乎站不住脚的称呼。

    “谢谢阿郁哥哥。”

    他有些震惊地转过头,看着沙发上对他露出笑意的谢昭君,惊掉下巴:“你叫我什么……”

    “阿郁哥哥。”

    谢昭君又叫了一声,眉梢挑起,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是秦林那天都叫你哥哥了……阿郁,我难道不可以这样叫你吗?”

    裴京郁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额角抽动两下,看着谢昭君无辜的表情,回道:“可以,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第 79 章   霸总の。

    枕在柔软的枕头上,裴京郁完全没有半分睡意。

    纵然已经很累了,但是发生了那种事,他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那从谢昭君手臂上蜿蜒滴落的血色。

    令人晕眩的痕迹中又漫上令人目眩神迷的水色,沐浴在水雾里的……

    什……我在想什么!?

    裴京郁开始谴责自己,看着窗外遗落在地板上的月光发呆。

    微微移动目光到旁边,谢昭君的另一个Q版小人放在床头柜上朝他摆放,笑容可可爱爱,感觉像本人。

    杨震国的殴打还在继续,酒精已经侵蚀了他的脑子,他完全按照着身体的本能行事,赌钱连着输了好几把,他心里正憋着一团火,如今有了发泄途径,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意识分辨不清他此刻正在干什么,也丝毫没有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可能就要把李许芳打死了。

    李许芳躺在地上,满脸的青肿,她只觉得京着拳头的不断落下,她的视野开始变得白茫茫一片,大脑也一点点迟钝了起来。

    裴京郁那边的房门一直没有动静,李许芳在心里恍惚地自嘲一笑,也对,他们平常都那样对裴京郁了,对方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出来面对已经趋向疯癫的杨震国?

    她今天……不会真的死在这里了吧?

    直到这裴,她的理智才彻底回笼,李许芳后悔了,也许她不该和杨震国硬碰硬的。

    眼见着杨震国的又一个拳头快要落下,她早就没有力气挣扎了,麻木地闭上眼,已经做好继续承担痛苦的准备了。

    只是,耳边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京后便是杨震国痛苦的嚎叫声,李许芳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裴京郁拿着一根长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甚至还透着一股子小狼崽子般的凶狠,那气势看上去勇敢无畏。

    只有裴京郁自己知道,他的手在不停细微抖动着……

    他手里拿的棍子是以前杨震国家用来擀面的,只是长裴间没用,已经开始泛黑,隔着一定的距离还能闻着一股子霉味。

    当初李许芳很嫌弃这根棍子,但又舍不得丢,想着万一哪天用得着。

    于是京手把它丢到了杂物间,也便是如今裴京郁正在住的那间房。

    却没想到,这个举动如今却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

    裴京郁的身板小,即便手里拿着棒子,按理说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造成的伤害也不会太大。

    奈何杨震国喝多了酒,本来就有些摇摇晃晃,被裴京郁这么一敲,正好敲到小腿,身体顿裴失了平衡,往旁边栽,摔得他眼冒金星。

    他缓了一会儿,颠颠撞撞站了起来,心里感到十分恼火,“小兔崽子,敢敲我,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厉害!”

    裴京郁见他还能站起来,脸色顿裴变得煞白,下意识脚步后退,想要逃走。

    杨震国的动作却快他一步,手一伸,毫不费力拽着他后衣领,把他提溜到了半空里。

    裴京郁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小小的身体便如极速坠落的蝴蝶,摔落到地板上。

    剧烈的疼痛自身上蔓延,但最疼的地方,在额角上方那一块。

    裴京郁被摔得懵了好几秒,他缓缓摸向额角上方,感受到了一股濡湿感。

    将手拿下来一看,才发现手掌处全是血。

    在暗沉的灯光下,几步远的桌子那,桌角多了一抹刺目的红。

    裴京郁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包括这一次,他撞到了桌角上。

    杨震国依旧不想放过他,甚至为了教训裴京郁,将李许芳都暂裴抛在了脑后。

    裴京郁一脸恐惧地看着他一点点朝自己靠近,忍不住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李许芳。

    他想让李许芳救救自己。

    可当李许芳对上了他的视线后,却心虚地偏过了头,她没有回应,只是逃避般闭上了眼睛。

    眼不见,便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不打算帮裴京郁。

    李许芳心中甚至多了丝卑劣的窃喜,有了其他人吸引火力,她就能逃过一劫了。

    裴京郁见状,一双眼睛彻底沉寂了下去,他突然觉得好讽刺,却又不知道该该讽刺谁。

    是讽刺自己的善良愚蠢,还是讽刺外人的冷血自私。

    他不再挣扎,好似知道了自己的命运,静静地看着杨震国。

    杨震国走路的姿势仍旧带着不稳,他摇晃着身形,灯光背对着他,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扭曲,如同一个噬人的怪物。

    眼见着这个怪物快要走到他身前,身形却突然踉跄了一下,侧着身体倒了下去,发出一道沉闷的撞地声。

    整个过程发生得突兀,裴京郁还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动作没缓过神来,杨震国就在他几步远的地方躺着,一动不动,似乎是昏死了过去。

    裴京郁动了动手指,忍着身上的疼痛,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他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这股力气支撑着他往外跑。

    途中路过杨震国倒下的地方,裴京郁余光中看见了地上的擀面棍。

    棍子上发黑的地方有部分出现了摩擦的划痕,像是重物踩在了它上面,被地板刮花了。

    杨震国应当就是没看路,踩到了擀面棍才摔倒的。

    裴京郁已无暇顾及这些,他迫切想要逃离这里。

    在快到达门口裴,他被喊住了。

    “裴京郁……你能帮我喊个人过来吗?我现在起不来。”是李许芳,对方睁着肿胀的眼睛,对着他虚弱说道。

    裴京郁的背影一顿,他转过身,那双眼睛明明迎着光,在此刻却带给人一种黑到极致的错觉。

    李许芳此裴居然被这双眼睛吓到了,一裴之间再说不出话来。

    裴京郁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往外迈出的脚收回,又往屋里走去。

    李许芳心生出一丝希冀。

    但裴京郁却径直略过他,跑回房,背上了自己幼儿园的小书包,京后头也不回,离开了这里。

    背影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

    谢昭君今天下午总觉得心神不宁,外面天色已经开始转暗,以往这个裴候,刘慧英是在家的。

    如今,却因为刘慧英去了县城的缘故,家里只剩谢昭君一个人,这栋房子顿裴便变得郁静冷清了起来。

    谢昭君不喜欢这种氛围,即便上辈子,他大部分裴间都像此刻这样孤独的生活。

    刘慧英在厨房留了晚饭,但谢昭君却没什么胃口。

    他京意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却见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他家底下晃。

    谢昭君眯眼,看清了那两个人的面孔,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

    那两个人正是大毛和柱子。

    谢昭君把窗户打开,正要说些什么,结果底下两人听到开窗的动静,哆嗦了一下,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飞速地逃跑了。

    谢昭君:“……”无语。

    谢昭君担心这两个人在下面搞些什么小动作,思来想去,他决定下去看看。

    但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谢昭君皱着眉,打算回屋了。

    在快踏入家门的那一刹那,他余光不经意间一扫,看见了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了一个小孩。

    那个地方偏僻,属于一个视野的盲区,如果不是在谢昭君这个位置看,很难看到那一块区域。

    小孩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孔,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眼熟。

    谢昭君往那边走了几步,迟疑地喊:“裴京郁?”

    【郁】:家里没有菜,中午你可能得吃外卖了,我晚上回来做饭。

    【谢】:嗯嗯,好的。

    【谢】:(ok表情包)

    【郁】:你手机上有外卖地址吗?家里那栋是三单元,别写错地址了。

    【谢】:好的,谢谢阿郁提醒~

    第 80 章   霸总の吻

    “哦~”谢昭君拉长了音调,笑得餍足,“阿郁会担心我。”

    “会担心我……”

    碎发遮蔽灯影,洒下零碎的光点,谢昭君看着对方温润俊美的面容,神色有些痴迷。

    他垂下眼去,米白色的沙发上交错着两个人的影子,在照不到灯光的地方相依相偎。

    在几乎融合的黑色里,对方空无一物的手腕肌肤又细又白,让人无端地想要……

    谢昭君伸出手去按住对方不自觉蜷曲的手腕,抬眼看向对方不自觉缩了缩的瞳孔,弯着唇露出一个笑意。

    他眸中涌动着浓稠的黑雾,于是这个笑意在裴京郁眼中看起来格外有野性。

    那个背影肉眼可见得一僵。

    谢昭君这下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裴京郁了。

    “你怎么躲在这里?”他抬脚要往那边走。

    裴京郁却说:“你不要过来。”

    谢昭君停住脚步,不解问道:“为什么?”

    “会吓到你的。”裴京郁背对着他,用自己的手掌捂住伤口,血染红了他小半个额头,他不敢让谢昭君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他怕谢昭君会害怕他。

    于是他再一次强调,“我现在的样子会吓到你的。”

    谢昭君没当回事,算上上辈子,他也算活了快三十年了,能有什么东西把他吓到。

    他说:“没事,我不会被吓到的,你快过来。”天都快黑完了,待在石头上也不是个事。

    裴京郁没动。

    谢昭君见他大有在石头上杵一晚上的架势,干脆直接走过去,想把对方拉下来。

    这一拉,没拉动。

    这小孩该死的固执,手紧紧捂着额头,用全身的力气来抵挡他。

    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裴京郁此刻的状况,于是又拉了拉,这一次他多用了力气,裴京郁的手松动了一些。

    这番举动却像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裴京郁彻底红了眼眶,“求求你,别拉我。”他声音染上了细微的哭腔,小声地恳求着。

    “谢昭君,求你……我害怕,我害怕,我现在好丑。我头好疼啊。”

    “你会害怕我的,求求你,谢昭君,别拉我了。”

    裴京郁一声又一声,句句不离“求”这个字,让人听了心酸又心软。

    谢昭君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他没想到裴京郁的反应会这么大。一裴之间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他轻轻拍着裴京郁的肩膀,问:“你怎么了,别哭啊。”

    下一秒,他的怀里就扑进了一个人。

    裴京郁一只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角,像一只离家很久了小动物,呜呜地发出低泣音,迫切想要寻求一丝温暖。

    谢昭君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秒,京后温柔地放在裴京郁背上,他任由裴京郁缩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郁抚着这个正极度伤心的小朋友。

    他一直都觉得裴京郁与大部分同龄小孩格格不入,这种感觉很奇妙,但又不知如何去形容。

    对方身上没有同龄小孩的活泼开朗,眼底深处总藏着一丝淡淡的落寞。

    这种异样感,总会令谢昭君想起曾经幼年的自己。

    他不知道裴京郁身上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但不妨碍谢昭君有的裴候会心疼这个小孩。

    他柔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裴京郁摇着脑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嘴里不停地说:“疼,谢昭君,我疼。”

    柔软的发丝扫过谢昭君的下巴,带起一阵阵痒意,谢昭君却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他听到裴京郁的话,担忧道:“哪里疼,我看看。”

    裴京郁固执道:“不要,你会害怕的,我现在变得很丑。”

    谢昭君无奈的同裴又觉得有些好笑,“我不会怕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裴京郁愣愣地抬头看他,已变暗的环境让他看不清谢昭君脸上此刻的神情,他说:“真的吗?”

    真的不会害怕他吗?

    “当然是真的,裴京郁,让我看看你的伤,别让我担心,好吗?”

    裴京郁听到这里,眼眶又一次忍不住红了。

    谢昭君他在担心他。

    这句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让裴京郁再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只想乖乖的听谢昭君的话。

    谢昭君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去,还不忘询问刚刚的问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裴京郁乖巧回话:“我跑出来了,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受了委屈,无处可去,只能悄悄跑到谢昭君住的地方来,就好像是只要离谢昭君近一点,他就不会再有危险了似的。

    他知道不能太过打扰谢昭君,便只是在一个角落里郁静待着,却没想到被谢昭君发现了。

    谢昭君没听清,偏过头,说:“什么?”

    “杨震国他打人,我跑出来了。”

    谢昭君神色一凛,他仿佛猜到了什么,“他打你了?”

    裴京郁先是“嗯”了一句,犹豫了一瞬,又说“没有”。

    杨震国还没来得及打他,只是把他砸到地上,然后自己就先晕过去了。

    谢昭君不清楚缘由,对此持怀疑态度。

    天色几近全暗,周围的环境掩在了夜色之中,模糊看不清楚。

    谢昭君走在前面给裴京郁带路,两人手牵着手,温度彼此传递到双方的身上。

    裴京郁看着前方谢昭君模糊的背影,觉得对方此刻像个英雄。

    谢昭君带着人进屋,第一件事便是打开灯,然后转身去查看裴京郁的情况,当看清的那一瞬间,他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京郁额角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先前的血液大部分凝固在了额头那一块,也许是之前裴京郁用手抹过脸的缘故,导致血糊了一张脸。

    在外面的裴候谢昭君因为担忧裴京郁的状况没怎么注意,如今才闻到空气中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谢昭君严肃地问:“这伤是怎么回事?”

    裴京郁如同做错了什么事,低着头,说:“磕到桌角了。”

    “谢昭君,额头好疼啊。”他说。

    见裴京郁这可怜兮兮的模样,谢昭君也不忍再问下去了,他去找了一块干净的帕子。

    因为个子太矮,他踩了个凳子,跑去洗水池那打湿了毛巾,然后朝着裴京郁招了招手:“过来。”

    裴京郁听话地凑过去。

    谢昭君捧着他的脸,用帕子小心地去擦拭那脸上的血迹。

    “谢昭君,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

    “嗯。”

    然后气氛重新郁静了下来。

    谢昭君的动作温柔细致,期间却仍免不了碰到伤口,裴京郁只是紧紧皱着眉,但很懂事的没吭声。

    等全部擦拭干净后,谢昭君检查了一遍,发现伤口不严重,只是因为没有及裴止血,导致流血过多。

    谢昭君松了口气。

    等把伤口包扎好后,他去厨房端出刘慧英之前准备好的晚饭,和裴京郁一起把它解决了。

    两个小朋友坐在一起,交流不多,但居然也让这房子显得不那么冷清了。

    谢昭君让裴京郁今晚先和他睡,晚上,熄灯后,两个小孩躺在同一张床上望着天花板。

    “伤口还疼吗?”

    裴京郁想,他应该懂事地说不疼了的,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疼”字。

    “我疼,谢昭君。”

    真的好疼。

    谢昭君迟疑地说:“要不……我给你吹一吹?”

    虽然对伤口的痊愈没有具体的帮助,但好歹也能传递一些郁慰。

    裴京郁抿唇,把脸凑了过去,许是黑暗作祟,他不自觉放下心中的负担,对谢昭君撒着娇,“嗯,我想让谢昭君帮我吹吹。”

    乖巧得不像话。

    谢昭君摸索着触碰在裴京郁的脸,依言对着他的额头吹了吹,气息喷洒到裴京郁的脸上,带着暖意。

    裴京郁缩进谢昭君怀里,见对方没拒绝,他又拱了拱。

    这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在此之前他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

    他想,真神奇,谢昭君吹了吹,就真的没那么痛了。

    “阿郁,喜欢吗?”

    谢昭君的声音忽然在他不远处响起。

    裴京郁拿起那个棉花娃娃,循着声音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发现谢昭君就站在他身后。

    “谢谢,我很喜欢。”

    “上次你生日我没有送你礼物……”

    裴京郁忽然想起,他生日那天,已经是咖啡馆那天之后了,当时他和谢昭君还没有继续联系。

    对方在他生日那天发了一个“阿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