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春分
    在许家吃完年夜饭后,林柚起身回姨妈家。

    大过年的,再怎么样,也不能一直打扰别人,她也不想让父母知道了担心。

    外面已经是层层叠叠的雪,冻的人直发颤。

    但林柚很喜欢这样的雪,瑞雪兆丰年,预示着好收成。而这场雪也带来了一些好消息——

    因着许之洋父亲许怀远工作性质的关系,能打听到一些林如勇案件的调查情况。

    许怀远告诉她,根据警方消调技术科的调查,案件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性,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侦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林柚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性,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父亲是无辜的。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这是真的,原谅她自私的想法,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背负骂名,她真的不希望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如果是真的,那些无端指责、谩骂、中伤,还有他父亲为了拯救其他人而背的一身伤……想到这里,她感觉胸腔里都溢满了委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需要调查的问题就很多。比如,纵火的人是谁,内部人员还是外部人员?动机是什么?手段又是什么?为什么案发半年了都查不到?

    林柚的思绪随着漫天的雪一起游离,仿佛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在她心底也被悄悄种下,只等着这场瑞雪后,破土而出。

    ——

    那是萱林市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熬过漫长的寒冬,和煦的春光照拂大地时,新学期如约到来。

    高二的下半学期,在所有班主任眼中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一年会迎来分班考试,综合平时成绩再进行一次分班。

    可以说,分进了一班二班,就等于半只脚踏入了重本,这两个重点班也总是暗暗较劲,为了整体升学率,任课老师甚至会免费为拖后腿的学生补习,分班考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开学第一天,学校就组织各班召开了一次高二年纪集体家长会。

    家长会的议程很简单,无非是深入浅出的讲解下家校共育的重要性,介绍下学生的基本情况,表扬和督促下班里的优秀生和后进生。

    那表扬名单里就有林柚。

    但林柚父母都没来。

    家长会安排了个煽情的念信环节,家长出席的学生都在教室旁的活动室等候。

    林柚拿起校服,百无聊赖的走上天台,倚靠在栏杆边,闭上眼感受着春风吹来的凉意。

    “家长没来而已,不至于想不开吧。”一个磁性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林柚转头,接过许之洋递过来的汽水,抿了一口,声音中带着些微不可闻的落寞,“我爸妈以前,从来没有缺席过我的家长会。”

    许之洋笑笑,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那这事你可得请教我,我有经验。我爸妈从来没‘出席’过我的家长会。”

    林柚把汽水放在栏杆上,在他耳边轻轻的唤了声,“许之洋。”

    “嗯?”

    “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为什么?不好奇吗?”

    为什么突然转学,为什么搬家,为什么父母都没出席自己的家长会。

    许之洋侧过头看她,声音温柔,“那你想告诉我吗?”

    只要她想讲,他就默默听。

    “去年夏天,萱林市工业园区起了一场火,烧没了好几个厂房,我父亲也在那场火灾里为了救人重伤了……”

    她慢慢讲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语气平淡,就好像是在说电视上播放的新闻。

    ……

    “家里的生意一蹶不振,订货单供不上货,赔了好多钱,后续合作也少了,父亲躺在医院半年了,我父母不想让我知道,怕我担心。”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其实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

    她声音里多出了一点委屈,就是那么一丝丝,却也被许之洋捕捉到了。

    许之洋伸出手,在虚空中停滞了片刻,最后轻轻落在她的肩上,轻拍了两下,“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可能会好一点。”

    林柚摇摇头,发丝在阳光下被照耀的泛着光,“我才不想哭呢,我就是觉得时间不够。”

    “嗯?”

    “毕竟,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但他知道,她从来不会被这点困难击垮。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只要还在勇往向前,就不会被困在昨天。

    ——

    太阳轮转了四分之一的角度,家长会散了会,林柚和许之洋被班主任严拓单独叫到办公室。

    严拓翘着二郎腿,用手敲打了两下桌子,抬眼问:“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两个过来吗?”

    林柚还在错愕中,就听见耳边传来的声音:“一没违纪,二没早恋,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同学情。”

    清清白白四个字还特地加了重音。

    虽然是事实,但经他这么一说,怎么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严拓有些无语的撇他一眼:“林柚家长没来也就算了,你家长为什么也没来。”

    许之洋摊摊手:“出警去了。”

    “你妈呢?”

    “诶严老师你怎么骂人呢。”

    林柚忍不住笑了一声。

    严拓皱眉历色道:“许之洋,正经说话。”

    许之洋接着摊手:“我刚刚说了啊,办案子去了。我爸、和我妈,都办案子去了。”

    严老师愣了一下:“哦,他们都是…”

    反应过来后,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说:“你父母的职业都这么正气凛然,怎么教出来你这么痞里痞气的。”

    “显而易见,”许之洋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们哪有时间教我,我是野蛮生长的。还有,更正一下,我这不叫痞气,叫随性好嘛?”

    听他这语气,林柚几乎要以为他是真的无所谓,却又想起许之洋小时候一个人被欺负时泪眼汪汪的眼睛。

    林柚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莫名的抽动了一下,酸酸的。

    严拓清了清嗓子:“行了,说正事。既然你们家长不在,我就简单和你们交代两句。”

    他看向一旁的许之洋:“化学竞赛初赛在四月底,没多久了,这个杨老师跟你说过了吧。”

    许之洋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

    “寒假没偷懒吧,杨松可是好不容易才给你争取到名额,都快缠教学组长缠到他家门口了。”严拓撇他一眼,语气凝重,“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信任你,你可千万别让他失望。”

    许之洋难得站的端正起来,正色道:“寒假一直有在补基础,我会努力的。”

    “林柚。”

    被严拓叫到,林柚也直了直身子。

    “你英语竞赛初赛是擦线进的,复赛定在八月,在京市,时间还久得很,你平时抽时间准备一下,如果得奖的话,凭借加分可能有希望冲击一下B大。”

    严拓顿了顿,强调道:“但还是以平时成绩为重。也不指望你能拿奖,就当去见见世面吧。”

    林柚脑海中闪过竞赛时那几个复杂的海洋词汇,含糊的点点头。

    说起见世面,小时候父母带她去过好多回京市。繁华、先进,令人心向往之,难得在学业繁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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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能抽时间去“见见世面”。

    “还有六月的分班考试,这个才是你的重中之重,虽然看着时间还长,其实没多久了,可得把握好这次机会。”

    严拓又转头看看许之洋:“还有你也是,最好赶紧考走,别待在我班里头烦我。”

    这话面冷心热,许之洋笑了:“好好好,我争取赶紧滚。”

    严拓挥挥手:“你们回去吧,新学期好好努力啊。还有,别早恋,我盯着你们呢。”

    林柚脸色一红,“严老师,我们是…”

    清清白白的同学情,她脑海中突然就冒出来这几个字。

    ——然后顿住。

    行吧,她也懒得解释了。

    ——

    校园里的柳条悄悄抽了丝,开放后的镜湖旁是一片盎然绿意,而春风也吹来了些好消息——

    林如勇的术后感染情况好转了许多,而两个受伤的仓库管理员也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月假的周末,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林柚去花店选了三束花,拢在手里满满的,都有点看不清路。

    这是头一回,她来医院觉得开心。

    父亲的情况确实好了很多,没有再躺在ICU冰冷的病床上,由特级监护降为了二级监护。

    医生巡房完,简单交代了几句:“大概半个月后可以出院,病人声带受损,不要说太多话,擦洗的时候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林母陈黎芳握着林如勇的手,连连点头。

    林如勇笑着看向林柚,声音沙哑,忽高忽低的,但能听清完整的句子,“我们柚柚在学校还好吧。”

    林柚把花束放下,坐在床边,用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爸,我可好了,上次还考了班级第一呢,我们班主任还说如果竞赛拿奖,我有希望能冲击一下B大。”

    “好、好。”林如勇眼里止不住笑。

    三人围坐在一起,家长里短的寒暄了好一阵,让林柚难得有了久违的家的感觉。

    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林柚拉着林如勇的手,正色道:“爸,能不能把你之前厂里的通讯录给我一份。”

    林如勇有些担心,摸了摸林柚的头,“乖女儿,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

    林如勇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你现在还是学业为重,不用想别的。”

    “我知道的爸爸,我不会落下学习的。”林柚的声音里带着坚定,“对我而言,很多事情都很重要,我的人生也不是只有学习。”

    对她而言,警方能早日查明火灾真相,还父亲一个清白,就是她最大的心愿。

    林如勇叹了口气,“爸爸真拿你没办法。”

    他抬头向陈黎芳示意道:“孩子大了,他想看什么就让她看吧。”

    陈黎芳递给林柚一把钥匙:“这是我办公室的备用钥匙,电脑在右边抽屉锁着,里面拷贝了事发前半个月的监控,还有一些公司其他的信息。”

    她摸了摸林柚的背:“这都是大人该操心的事,而且调查了这么久,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证据都移交给警方了,现场也被封锁了,耐心等调查结果吧。”

    林柚撇了撇嘴,“我也是大人了。”

    她嘟囔着,“虚岁18,我马上就18岁了!”

    陈黎芳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林柚看着手中的钥匙,脑海中反复回荡着那个雪天许怀远跟她说过的话。

    ——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性。

    她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把手中的钥匙握紧。

    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