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会面
    晚上回到家,家里的氛围稍显奇怪。

    表妹袁栀少有的没和她拌嘴,说了句:“别看那些新闻瞎写,肯定不是那样的。”

    姨妈也附和道:“对对对,林柚,马上不是升高三了吗?你别管那些,你爸妈把你托付给我,我也得把你照顾好,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我说,要是觉得我跟你没话题,就跟你妹妹袁栀说……”

    “……”

    长篇大论的关心,林柚却不觉得刺耳。

    是对她而言很少有的关心,自打借住在姑妈家里,她和这一家人的状态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后面的互不相扰。

    到现在甚至多出一点温情来。

    她有些不习惯,任关心的话左耳进又在右耳飘出,最后扒了口饭,垂着头道:“我知道了,谢谢姑妈。”

    末了,又补充了句:“谢谢妹妹。”

    ---

    躺在床上,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林柚点开——

    您好,我是《萱林时报》的张瑜,和您沟通下采访事宜,想问下您本周五下午或下周一上午是否有时间?方便提前和您交流下采访主题吗?盼复。

    林柚想了想,回复道:「周五下午五点半,「简星」咖啡店,可以吗?」

    简星咖啡店人流量大,要是有什么对她不利的情况,也方便开溜。

    对面秒回了一个收到。

    林柚刚想放下手机,许之洋打来了电话。

    点击接通,对面是许之洋关切的声音:“柚子,你没事吧?”

    林柚勾起唇角:“我能有什么事?”

    “不是,我看到……”

    林柚打断他:“你看到新闻了?看到学校里的帖子了,还是方贺给你通风报信了?”

    电话里传来一声低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柚先岔开话题:“这两天集训准备得怎么样,明天考试有信心吗?”

    许之洋叹了口气:“还行,就是人挺累的,朝六晚十嘛。你真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我都不想比赛了……柚子,你真的没事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得,又把话题扯回来了。

    林柚无奈道:“谁能欺负我呀?再说了,他们欺负我干嘛?你安心准备比赛就好,不用操心这些。”

    林柚说着说着,感觉这些话仿佛似曾相识,好像都是她父母曾经嘱托她的话。

    许之洋缓缓开口:“柚子,你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不然我会更担心,到时候写卷子的时候也会想,就真的考不好了。”

    林柚想了想,把今天决定约见那个记者的事跟许之洋说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抬高了半度,“什么?你要一个人去见他?周五,那不就是明天吗?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听筒中隐约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谁在那?把手机交出来。”

    然后是一片混乱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林柚母亲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电话挂断又接通。

    “喂,妈妈。”

    对面是陈黎芳温柔的声音:“柚柚,班里没有同学说你什么吧,没有人欺负你吧?”

    林柚无奈道:“没有人欺负我,老师和同学都很好,还关心我呢。”

    陈黎芳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柚柚,好好学习,其他的事都不用你操心。平时缺什么就和妈妈或者你姑妈说,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最近公司也挺忙。要是我哪天空闲点,就抽时间去看你。”

    林柚突然想到,这样的新闻稿发布,又是这样的舆论环境。

    只怕公司的订货单又要少一大截。

    “妈,”林柚顿了下说,“我也很担心你们,你们…还好吗?”

    陈黎芳哽咽了一下,说道:“你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学会关心人了。”

    林柚接着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

    一顿寒暄后,电话挂断,世界又重归平静。

    林柚盯着窗台上的多肉发呆,眼里多了些落寞。

    她怎么会不伤心呢?

    手机明明灭灭,有昔日好友的关心,有身边朋友的安慰。

    林柚逐一点开,礼貌回复后,把手机扔在一旁。

    躺在床上大脑放空了许久,还是没有困意。她起身,拿起之前从公司复印过来的人员信息等资料,仔细查看起来。

    ---

    周五的课上,林柚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下午第二堂课,她被严拓叫到办公室。

    “林柚,最近的事我也看到了,你的状态很不好啊,是不是被影响了。”

    林柚一顿,还是摇了摇头。

    “没事的,老师也都理解,这样吧,虽然这周末有课,但老师专门给你放两天假,你回去休息休息,调整下状态。”

    林柚刚还在想晚自习要以什么理由开口请假。没承想,严拓就把现成的借口送到她面前。

    林柚抬头,感动地看向严拓,眼里仿佛闪动着泪光,“谢谢严老师!”

    林柚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能听见背后严拓在嘀咕:“唉,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和严拓聊完后,林柚也没再回教室,直接没去下午半天的课。

    下午四点,「简星」咖啡店。

    林柚点了杯咖啡,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提前藏好了录音笔。

    她一边梳理着新闻稿中出现的人物,一边核对这些人在工厂里的职务。

    其中,受伤较为严重的只有当时在厂房里的李仓管。

    起火是在深夜,大部分人都不在事故中心,离起火点较远。

    有的是从宿舍醒过来,为了救火受的伤。还有些家属是责怪工厂解雇员工,没有发遣散费。

    看到这里,林柚苦笑了一下,因为工厂的订单量急剧减少,大部分员工都是因为薪酬降低主动离职的,何来遣散一说。

    手机响了,林柚还以为是张瑜记者,拿起来看,却发现是许之洋。

    林柚接通:“你比赛这么快就结束了?”

    “对,我刚刚去学校严拓说你请假了?你现在在哪。”

    林柚诧异道:“许之洋,难道你没去参加比赛?”

    “不是,小爷我天赋异禀,提前交卷了。你现在在哪呢?”

    林柚想了想,把地址报给他。

    许之洋比张瑜先到的,林柚和他沟通了自己的计划,让他在一旁找个角落坐下。

    只等鱼儿上钩。

    ---

    张瑜是孤身一人来的,还自己扛着摄像设备。

    林柚看到她的时候十分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张瑜只是个比她没大几岁的姑娘。看起来稚气未脱,应该是刚毕业。

    张瑜巡视了咖啡店一圈,问了几个不相关的人,最后走到林柚面前:“你好,是袁女士吗?”

    林柚点点头,“对,请坐。”

    张瑜拿出手中的笔记本,翻出之前的笔记:“让我想想今天的采访从哪里开始呢……”

    张瑜就这么自言自语了几分钟。

    林柚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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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忍不住开口:“张记者,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还带着这么多设备,等下是要拍摄吗?”

    “啊,你说这些…”张瑜拍了拍旁边的包,“刚刚拍完一个新闻赶过来的,我同事让我帮忙带回报社。咱们今天不拍,咱们做些文字专访就好。”

    林柚点点头,配合她答了些准备好的问题。

    采访结束,张瑜合上本子,笑了笑:“小袁同学…?可以这么称呼你吧,感谢你今天的配合,采访稿登出后我会联系您。”

    张瑜想走,被林柚伸手拦住。

    林柚抿了一口咖啡,若无其事道:“张记者,我还有几个问题咨询下您。”

    “嗯?”张瑜又转身坐下,“你说吧,能回答你的我尽量回答你。”

    “你当初是怎么想到做这个主题的采访的?怎么突然为我们这些受害者发声?这个火灾也不是什么大型社会新闻,也过去很久了,而且之前也报道过。”

    张瑜眨眨眼道:“还能有为什么,我们主编让我写的呗。”

    见林柚一脸疑惑,张瑜接着解释:“我只是个实习生,我们稿件的选题、策划,都是我们主编来的。”

    “那你们那些照片都是谁拍的?还有那些受害者都是哪里找的呀?”林柚难掩激动,又平复了下心情说道,“这个方便告诉我吗?”

    “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张瑜拿出手机通讯录给她看了一眼,“就是这个人,他是我们主编让联系的供稿人,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柚默默记下了那个人的姓名……孙志成。

    她垂眸掩盖住情绪,“谢谢张记者,我就是好奇一下,他怎么没联系我呢。”

    张瑜哈哈一笑,“你联系我们报刊也是一样的啦,你知道的,我们报刊也不是什么官媒或者主流媒体,所以好久没出过有这种热度的新闻了,主编可开心了。”

    开心?听到这话,林柚忍不住皱眉。

    难道他们的开心就是建立在不实的报道上,建立在新闻的热度上?

    看着面前张瑜还一脸青涩、初出茅庐的模样,林柚忍不住问:“那你呢?你想做什么样的新闻。”

    张瑜眉飞色舞道:“当然是那种求真务实又有社会意义的新闻啦。我很崇拜那些以身犯险深入一线的调查记者,要是能做一期那样的新闻就好了。”

    听她这样说,林柚有些愣住。

    在张瑜起身道别时,林柚叫住她:“张记者,你等等。”

    张记者放下手中的摄影包:“嗯?还有什么事吗?”

    林柚思考一番后,开口提醒道:“既然你想做真实的新闻,那你为什么不和我核实身份。难道我说我是受害者,就真的是吗?”

    张瑜被怼得哑口无言,开口解释道:“也不会有人无聊到拿这个骗人吧?”

    林柚的语气多了些严肃:“如果真的有呢?那这算是不实报道吗?是不是违背了你的新闻理想。”

    “我只是个实习生……”张瑜还在试图解释,最后闷闷不乐地坐下,“好吧,你说得对,我应该逐一核实当事人信息的真实性。”

    林柚见她满脸颓然,颇有种被打击到的感觉,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实习生,还没有经过社会的洗礼和摧残,对工作的认知大部分来自自己的前辈或者领导。

    很可惜,她的领导不像她一样有着这般新闻理想。

    林柚缓缓开口:“张记者,我不姓袁,我也不是什么受害者。”

    她自嘲地笑笑,补充道:“又或许,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