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雅芙早注意到了自己不整的衣领,但她并没收整是因为,一是时间上不太来得及,当时门外之人话说着说着就踹了门。
二则,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儿,就这样敞着衣襟的话,效果会更好些。
于是一番权衡下,也就这样豁出去了。
“阿娘为何就一口认定了是我不守妇道,是我勾引的二郎?为何就不能是二郎勾的我?难道就因为二郎是阿娘的亲儿子,而我只是个继子媳妇,所以阿娘就如此的偏心?”
姜氏忽然觉得像有鱼刺卡在了喉咙里一样,一时说不上话来。
缓了会儿后,姜氏态度稍微好了些,然后说:“二郎他才成亲,媳妇儿可是城里的富户之女。那柳氏容貌好,家世也好,二郎怎么会那么想不开,来勾引你?”
“阿娘这么说,就是说因为我长得丑,所以二郎勾引我实属不正常。而如果我长得美一些,那二郎勾引我就是正常的了?那娘的意思是不是,日后若遇得个容貌、家世皆在弟妹之上的人,二郎便会勾引?”既然她要颠倒黑白,那就陪她好好倒一倒。
姜氏又被堵得说不上话来。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可被这叶氏这样一搅和,她不是这个意思也成了这个意思了。
姜氏从没觉得这个叶氏这样难缠过,她就是个十足的蠢货。以前都是她指哪儿,叶氏就打哪儿,这叶氏就活脱脱一个她的打手。
以前两个人关系好得很,真处得跟亲母女似的。
可现在,用不上她了,姜氏就想着正好算计她一把,再把她彻底的扫地出门去。
她有自己的富家女儿媳妇了,自然肯定不会再和她一个继儿媳妇亲厚。
所以,她才精心设计了这场局,想着一举两得。
却没想到,叶氏竟然不受她掌控了。
姜氏抬眸,仔细着上下打量叶雅芙,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穿一样。
“福姐儿,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实在厉害。”姜氏自然也是有着影后水平的演技,否则,那么多年了,吴兆省怎么半点没看出她的心机来?
还真当她是个顶好的老婆,对她温柔备至,言听计从。甚至爱屋及乌,重视她的拖油瓶儿子胜过了重视自己和结发妻子所出的亲生儿子。
只见姜氏眼泪说来就来,只瞬息功夫,那泪水就流得满脸都是。
光哭还不行,她也在吴兆省腿边跪了下来,跪着哭道:“他爹,二郎五岁的时候我就跟着你了,这些年来,不说对这个家有功劳,可苦劳总是有的吧?后娘不好当啊,当年阿母还在的时候,我受了多少委屈你是晓得的。”
“我对大郎怎么样,对福姐儿怎么样,你是都有看在眼里的吧?可我对他们那么好,他们现在又是怎么对我的?我真是有苦没处诉,我真真憋屈死了。”她哭得十分哀戚,边哭还边捶胸顿足,恨不能揉碎了自己的一颗心,捧着破碎的心给身边这个男人看。
可她哭得伤心,叶雅芙就哭得比她还要伤心。
“阿娘对我好,可我也拿阿娘当亲娘的啊。现在出了事情,阿娘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是我不守妇道。阿娘自己也是女人,难道不知道贞洁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吗?”
“如果今天我‘勾引叔子’的罪名真的坐实了,那以后要我还怎么有脸活?我又还怎么继续和大郎把日子过下去?阿娘口口声声说对我好,拿我当亲女,那如果今天发生这样事情的人是莲娘,阿娘也会在还没弄清楚情况前,一口就认定是莲娘不守妇道吗?”
“你住口!我莲娘怎么会如此不知廉耻。”姜氏脱口而出。
她的儿子女儿她得护,她不允许任何人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诟病和诋毁。
所以听了刚刚叶氏的话后,她十分气愤。一气愤,有些话就自然而然蹦出来了。
而叶雅芙,突然把吴心莲拉扯进来,还以言语行辱,就是这个目的。
见这姜氏果然中招了后,叶雅芙便越发哭得伤心起来:“所以啊,阿娘平日里说得好听,但在你心里,亲疏还是有别的。自己女儿连说都不准说一句,别人家的女儿却可以尽情泼脏水。可见,阿娘是晓得名声对女人的重要性的,阿娘就是纯粹的不在乎儿媳的名声而已。”
这已经是第二次暗中着她道儿了,姜氏暗中掐了把自己手,心里恨得不行。
既然无法再硬碰硬,姜氏只能暂时服软。
“是娘糊涂了,娘想着你从小喜欢的人都是二郎,就以为……是娘的错,娘向你道歉,你原谅娘好不好?”见来横的不成,姜氏立刻化身可怜巴巴的委屈小白花,祈求叶氏这个蛮横晚辈的原谅。
叶雅芙则立刻道:“娘,我自始至终中意的都是大郎,我可从来没有看上过二郎啊。现在二郎也成了亲,我做嫂嫂的心里也很为他高兴,只想祝福他和弟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也好叫您和阿爹高兴。往后,我中意二郎这样的话,您可万万别再说了,传出去,对我们这个家里的谁都不好。”
此刻门外,忽然有个影子一晃而过。叶雅芙瞥到了,稍微分了些心,猜想着此人是谁。
而那道影子,一晃而过后,就消失不见了。
想来并没有想听墙角的意思,人家已经走了。
叶雅芙心中大概有些数,但却不能确定。
但不敢分心太久,很快的,就又把思绪拉回了现在的战场上。
这是第三次姜氏被狠狠打脸了。
她嘴角抽了下,脸色已然难看得不行,可仍是硬挤出笑容来。
“你能这样想就好,你能这样想就好。”姜氏连说两声。今日失利严重,姜氏也不敢再冒然进攻,只能暂时先静观其变,等之后看情况再做打算。
而如此,叶雅芙也算是把自己和吴二郎吴裕贤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了。
至少是当着这个吴家一家之主的面,她单方面撇清了她和吴裕贤这个小叔的关系。
就算对吴裕贤有情,那也是原主的情,同她不相干。
从此之后,她会离这个吴裕贤远一些。
书里,叶氏的悲剧,就是从遇到姜氏母子开始的。
原小说里,有隐晦交代过,原主之所以变得如此,其实都是姜氏引导的。
原主叶氏自幼父母双亡,她又是孤女一个,父母一死,族中叔伯便开始觊觎她父母留下来的家产。
虽然没有太多,但对村户人家来说,也算是不小的一笔了。
叶氏的阿娘同吴兆省结发妻子是闺中密友,手帕交。当时因着这层关系,姜氏便劝吴兆省养叶氏这个孤女。
说是养叶氏,其实打的还是叶父叶母留下来的那些家产的主意。
所以,原主叶氏其实是很小就生活在吴家的,同吴家大郎二郎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吴二郎吴裕贤有男主光环,再加上有姜氏的刻意引导,年少无知的叶氏,自然被引得对吴裕贤动了情。
她不仅对吴裕贤有深厚的情意,还对姜氏这个继婆母死心塌地。
可随着吴大郎断了腿,吴家把希望都寄托在吴二郎身上后,姜氏就看不上她了。
为了把这个烫手山芋甩掉,就把她和断了腿的吴大郎撮合在一起。
其实她大可以好好撮合,但却又用了腌脏手段。她怕叶氏会不肯,会胡搅蛮缠,于是索性设了计,把他们两个灌醉,又给下了下三滥的药,让他们睡在了一起。
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怕他们的事不成了。
最后叶氏同吴大郎成亲后,姜氏偏偏还要倒打一耙,说是叶氏辜负了二郎的一片真心。也是如此,又牵制了叶氏几年,在愧疚心作祟的情况下,叶氏对姜氏母子更是死心塌地。
哪怕自己有了丈夫,也不管他。哪怕有了儿子,也丝毫不为自己儿子考虑。
就一心扑在了姜氏母子身上。
她爹娘留给她的银子,只要姜氏母子需要,她都毫不犹豫就拿出来给他们花。
如今被榨取干净,没用了,也就被抛弃了。
既然这姜氏服了软,叶雅芙自然也就见好就收。
一场婆媳闹剧暂时告一段落后,叶雅芙这才有空去看这屋里两个男人的反应。
她发现吴裕贤一直盯着她,脸色森冷。也是这时候,他才算看清男人的容貌。
能在小说里,收服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的芳心,容貌自然是俊朗的。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叶雅芙并不搭理他。只是慢慢站起了身子后,背过身去,先把自己的衣裳整理好。
再转过身来时,她瞧见原主的公爹已经坐了下来。
四十多岁的男子,高大健壮。黑着张脸,大气呼呼往外出,颇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
但在职场浸淫了多年,见过些世面的叶雅芙,压根不畏惧他。
她整理好仪容后,越发的镇定下来。
“阿爹,您还是不信儿媳吗?您若不信,可以去查。儿媳真是清清白白的,儿媳不怕您查。”
屋内静得出奇,只见吴兆省看了大儿媳妇一眼后,又看向继子。看向继子时他目光温和慈爱,显然是对这个继子十分满意。
“你说你没做,爹信你。可这样的事,难道二郎就做得出来吗?”吴兆省显然更信继子的为人品性,他本能还是偏心继子的。
这种亵渎长嫂之事,他绝对做不出来。
相反的,这个大儿媳……就不好说了。
她品行不端,不肯好好跟大郎过日子,反而目光和心思一直都放在二郎身上。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后悔,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收养这个叶氏了。
如今,倒是给家里养了个麻烦。
听吴兆省这样说,刚刚连续被叶雅芙打击得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的姜氏,立刻又精神起来。
有孩他爹给二郎撑腰,她倒要看看,这个叶氏还想怎么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