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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周围的目光渐渐聚焦在自己身上,沈玉衡下意识抓紧披肩,唇角颤抖。
萧烬近乎享受地看着这一幕。
他的瞳孔里映出沈玉衡一瞬间流露出的惊恐与不安,仿佛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坠落深渊,孤立无援。
萧烬一直以来焦躁狂乱的内心,终于得到了短暂的安宁。
“沈妃,奴才带您下去。”
沈玉衡被洒酒的宫女搀扶起来,她纤细的五指扣在沈玉衡的手臂上,疼的他险些出声。
这手劲,未免太狠了吧?!
【宿主!她的眼睛好像有点奇怪?!】
有系统提醒,沈玉衡才发觉,这宫女的眼睛布满红丝,这么久了,一次也没眨过眼睛。
这是……?
沈玉衡内心浮现出两个字:蛊虫。
原书后期,有臣子为暴君萧烬秘密引荐了一位苗疆老者,擅长巫蛊之术,可引一种特殊的蛊虫惑乱人心。
萧烬靠着蛊虫,扫清了朝堂最后一丝残存的反对声。
不过后来,连这名苗疆老者都无法再忍受萧烬的暴行,他刺杀萧烬未遂,被枭首示众。
可是,那都是大后期的剧情了。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苗疆老者还没有造访京城,怎么会出现蛊虫?
沈玉衡来不及多想,已经被宫女带到了偏殿外。
眼看着偏殿里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沈玉衡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停在殿门口,不再进去了。
看见宫女直勾勾的眼神,沈玉衡小声:“那个,姑娘你先走就行,我真的不用……”
对方冷漠出声:“沈妃,快请进殿吧,奴才为您更衣。”
宫女的五根手指仍然像铁棍一样嵌在他手臂的皮肤上,丝毫没有一丝要松开的意思。
她两只眼睛遍是血丝,一眨不眨。
沈玉衡也不装了,他死死抱住殿前的一根柱子,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萧烬循着声音,悄无声息地走至沈玉衡身后不远处,入眼便是这一幕画面。
沈玉衡一身湿漉漉的,发梢都带着酒水的香,可怜无助地抱着柱子,随时可能会被那宫女强行拖走。
少年注视着这一切,恶劣地笑了。
沈玉衡尚存着最后一丝气力,手臂都被拽出了五个通红的指印,他眼角红彤彤的,偏就不肯进去。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衣衫也被撕破了。
萧烬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沈玉衡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宁可在下人面前露出如此狼狈的姿态,也不愿意暴露那个痕迹吗?
是害怕失去萧槐的宠爱,还是厌恶他啃咬出的,丑陋的,久久不消失的咬痕?
萧烬“哈”的笑出了声。
沈玉衡如此嫌恶他,正好,他不介意多留下一些痕迹。
他可以把他干净的皮囊全部烙上这些丑陋的痕迹,啃咬,烧伤,抓痕……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沈玉衡珍惜的身体千疮百孔就行。
他要沈玉衡一无所有,自然,连完好的身体都不配拥有。
光是想象一下,萧烬的呼吸都在颤栗。
沈玉衡抱柱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小,宴会的欢笑声,完全将他的求救声盖了过去。
沈玉衡眼泪都流下来了,还是怎么都不肯放弃。
如果下蛊者真的是萧烬,他如果进殿,一定会迎来最坏的死局。
就算不死,也会暴露痕迹,再也无法再留在宫里,更别提救赎任务了。
……所以这救赎的任务到底为什么会这么难啊啊啊!!
沈玉衡正打算猛踹宫女逃走的时候,突然,他身后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男声——
“这不是玉衡吗?”
沈玉衡瞬间睁开眼,他看见廊道尽头走来一个风度翩翩,满脸带笑,莫名有点眼熟的男人……
这谁来着?
萧烬刚欲走出阴翳,看有人来,不禁皱眉。
他重新又退回暗处,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长得比沈玉衡稍许成熟一些,约莫二十二、三岁的样子。
他目光懒散倨傲,肩上披一件温暖厚实的紫貂裘,腰间束着一条点缀紫金流苏的玉带,一看就是大富大贵家出来的公子哥。
男人走到沈玉衡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质问宫女:“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把沈妃弄成这样?”
“奴才为沈妃更衣……”
“不必了,我会帮他的。”公子哥摆摆手:“快滚,自己领罚去。”
宫女眼神呆滞地收回了手,离开时还在幽幽说着:“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看见宫女神神叨叨地离开,沈听澜眯起了眼。
果然不对劲。
宴会上,他就发觉这宫女有问题了,明明是宫里的人,走路却那样莽撞,可疑极了。
不过……
沈听澜漫不经心地看向沈玉衡,眼神嘲讽。
多亏了这个奇怪的宫女,他也看到了有意思的画面。
此时此刻的沈玉衡,宛若艳情话本里,被狠狠凌/辱过的良家女子。
他被淋了一身酒,现在右肩的衣服被撕成了破布条子,隐隐约约露出雪白手臂上,被粗暴弄出的五根通红的指印。
不仅如此,沈玉衡还被折腾哭了。
看见沈玉衡泛红的眼眶与泪痕,沈听澜笑意深深,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自己这个弟弟哭闹撒泼的蠢样。
他假装十分关心地问:“玉衡,哭成这样,不至于吧?你这么傲气的一个孩子,怎么被个奴才欺负哭了呀?”
沈玉衡隔着湿润的眼眶,茫茫然地看着眼前搭救他的男人。
他早已经不哭了,刚刚的眼泪纯粹是疼出来的,原主细皮嫩肉,禁不住这样糟蹋。
他擦去泪痕,小心翼翼地问沈听澜:“那个……您是?”
沈听澜一下怔住。
沉默了片刻过后,他咬着牙逼近。
“你这死小孩敢装不认识我?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沈玉衡一边打着哈哈,一边疯狂问系统:“这谁这谁??快帮我查!!”
【宿主——他是沈听澜,是原主的二哥!】
居然是沈听澜?
“那我怎么不认识他?”原主的记忆,明明都继承给他了啊。
【因为沈听澜和原主总不归家,彼此之间都不太熟悉,一年也说不了几次话……原主进宫后,已经把他的脸给忘了】
沈玉衡:“……”
好家伙,亲哥都能忘光?!
和沈玉衡一样,他这个二哥也没有走上武将这条路,而是喜闻乐见地当上了一个嗜酒如命的公子哥。
不过……沈听澜毕竟是沈家人。
他的脾气一点不比沈云璟好,甚至带着几分阴险的煞气,来势汹汹。
“……我想起来了,是二哥。”
沈玉衡赶紧安抚暴怒中的沈听澜。
“我之前一不小心撞了脑袋,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二哥莫怪。”
“哈。”沈听澜笑得咬牙切齿,好不容易装出的端方公子模样荡然无存。
“光记得沈云璟,不记得我?!你个小白眼狼!”
沈玉衡刚要解释,就被拖进一旁偏殿里。
偏殿里冷清空荡,只有一张供休息的床榻,和一面屏风。
沈听澜把沈玉衡扔进去,嘴角就忍不住向上抽搐。
他,早就想,肆无忌惮地揍沈玉衡一顿了。
奈何小时候在家里,父亲长兄总是顺着沈玉衡。
他要是敢碰沈玉衡一根指头,父亲能把他打的三天下不了床。
他这个三弟不仅好男色,还性格顽劣,自知靠山强大,总是把沈听澜招惹的怒火冲天。
要不是他,沈听澜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天天宿在外面,不归家也不成家。
沈玉衡看沈听澜笑眯眯地靠过来,有点发怵:“二哥你……你想干嘛?”
沈听澜笑:“我想揍你。”
沈玉衡:“……”
这么直白,这么露骨的吗?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自然是能屈能伸。
“二哥,从前是我不好。”沈玉衡光速道歉:“我今年也才十九,从前年纪更小的时候,犯过许多错,二哥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伤了自己。”
沈听澜一愣。
他知道沈玉衡是为了自己,委曲求全,可是……
沈玉衡居然会委曲求全?还向他道歉?
他震惊怀疑不可置信,嘴唇开开合合,过了十几秒,忽然气笑了。
他问:“你……在宫里过的很不好?谁把你欺负了?那个九皇子吗?”
“还行。”沈玉衡干巴巴的语气:“九殿下……也还行。”
看沈玉衡这么遮遮掩掩的,沈听澜更确定心里的想法了。
这是在宫里遭人欺负,学乖了啊?
他舔舔唇,餍足一笑,沈听澜早就想看这三弟可怜受辱的样子了,没想到真看到了,竟还有点怜惜。
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偏殿内,沈玉衡退后几步,生怕沈听澜的拳头什么时候就落下来了。
没想到沈听澜不仅没有动手动脚,还帮他弄了一套衣服过来。
一拿到干净衣服,他立刻跑到屏风后更衣去了。
沈听澜打量着他露出一截的肩,沈玉衡发现,赶紧往屏风里又躲了躲。
沈听澜觉得好笑:“都是大男人,何必要躲在屏风后换衣服。”
屏风里传出玉带掉落的声音。
沈玉衡慌慌张张捡起来,听到沈听澜嘀咕着“连肩膀都这么白,难怪喜欢男人”,他才松了口气。
吓他一跳,还以为沈听澜看到那个痕迹了……
【放心宿主,沈听澜一直在宫外待着,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看到了,也绝对不会怀疑你和萧烬的】
“说得对。”
沈听澜走之前,告诉他:“你让大哥安排的人,我都领过来了,稍后我让人过来布置布置,你们在这儿见面就行。”
沈玉衡清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谢谢二哥!”
沈听澜当即给了他一爆栗:“少肉麻!”
沈玉衡捂着脑门:“……”
有了两个哥哥就是这种感受吗?他真的会谢。
沈听澜走后,很快有宫人提着灯赶来布置房间。
点上烛灯,冷冷清清的房间总算亮堂了不少。
现在,只差那些官员,还有萧烬本人了。
想到萧烬,沈玉衡手臂上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那个宫女,真的是被萧烬下蛊操纵了吗?
如果是的话……
原书大后期的设定,为什么这么早就出现了?
沈玉衡乱猜,“你说,萧烬会不会其实已经重生过一次?”
所以才能把这么重要的能力,提前抢到手里……
【这个、穿书局里确实发生过这种情况……但是我就职以来,工作一直完成的很好的!】
系统支支吾吾:【所以,应该不可能吧?】
“……好吧,信你一次。”
沈玉衡整理一会心情,准备出去寻找萧烬的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动静。
似乎有人在廊道里嬉戏,声音低沉而断续,夹杂着男女间暧/昧不明的耳畔低语,时而传出隐忍压抑的喘声,在寂静的屋檐下显得格外刺耳。
沈玉衡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
宫宴期间,偏殿通常是让一些烂醉如泥的官员们临时就寝的地方,也有人会偷偷带人进来。
可是今夜,沈玉衡特意让周源他们留意,不要让闲杂人靠近这里,怎么还是……
屋外的嬉闹声越来越高昂。
“遥娘……”
“殿下,不可……”
殿下?这淫贼还是个皇子?
沈玉衡不想撞破谁的好事,暧昧声逐渐逼近,他刚想翻窗出去,门扉却已经被打开,漏入一丝月光。
糟了。
沈玉衡怔愣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住他的脸,滚烫的呼吸全都被他冰凉的掌心吞噬。
甚至来不及反应,他整个人就被拖入了一个狭窄的空间。
……衣柜?
沈玉衡被禁锢在那人的怀里,刚想抽身,立刻就被他死死捂住了嘴。
他发不出声音,只能够嗅到那人肩头侵略性的霜雪气息。
过分亲昵的距离让他下意识想退后,可是这里窄到退无可退……
他抑制着轻声颤抖的嗓音,在他掌心的禁锢里模模糊糊问了声:“谁?”
慌乱中,那双手从身后按住了他的腰,力道大到几乎让沈玉衡快被碾碎了骨头。
那人听见沈玉衡的痛呼,似是发出了一声餍足的喘声。
这tm……变态啊???
他刚要使劲挣扎,忽然,异热的呼吸拂过耳廓。
那人近乎贴着他的脸颊,微颤的尾音,透着无边的恨意,捻出几个低哑的字眼:“母妃……”
沈玉衡的瞳孔,猛然收缩。
“是我。”
萧烬掐住沈玉衡的手,逐渐下滑到脖颈,触碰到他不断鼓动的脉搏。
与此同时,那对交缠的男女,也推门而入,摔上了殿内的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