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侑原本不觉得什么，被她一问倒是来了火气。
他怎么不说话？
怎么说话？说什么话？
两个人聊的那么密，根本插不上嘴。而且他能够说什么呢？是他完全不了解的话题。
这么在一旁听着，他甚至连夏柠都觉得陌生起来。
明明两个人天天在一起拍戏，一天24个小时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待在一起。
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夏柠一点也不了解。
她身边有哪些朋友平时怎么相处，下戏了以后她是个什么样……这些他全部都不了解。
他是在边上听了，才知道她跟之前的合作演员关系不错，他们会私底下联系，会吵吵闹闹。
他甚至还不如李东旭——他都没有看过《请回答1988》。
念头到了这里，气突然就消了。
“我……没什么，”他顿了顿，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你们继续聊吧。”
他觉得自己挺亲切的，在离开之前甚至还拍了拍夏柠和丁海寅的肩膀。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丁海寅小声朝夏柠问：“前辈在剧组里一直都是这么严肃的吗？”
夏柠脑海里浮现出孔侑和李东旭两人吵吵闹闹的画面。
“emmm……也没有。”她摇头，“可能今天戏份那样影响心情了。”
在拍摄中演员不被角色影响情绪那是不大可能。
丁海寅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
下午时候李东旭到了剧组，一眼看到略显沉闷的孔侑。
“怎么了，哥。”他朝他问道，“看上去好像有点累了？”
仔细想了想，今天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困难的戏份啊。
“没有。”孔侑也否认了。
李东旭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周围扫视一眼，又好奇：“柠柠呢。今天不是也有她的戏份？”
“在听导演讲戏吧。”孔侑回答，“跟一个新来的小子。”
“新来的小子？”李东旭来了兴趣，“剧本上柠柠的初恋？那个角色是谁来演？”
孔侑有点不耐烦。
他叹了口气，抬头朝他看：“就在那边，不如你过去看看。”
甚至还抬手给他指明了方向。
李东旭倒是没感兴趣到这个地步，闻言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怎么了？”他笑着朝孔侑问，“因为柠柠有了新搭档所以你心里不高兴？”
“这叫什么话。”孔侑立马否认。
“唉，哥，”李东旭便开口解释，“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拍摄到了现在，柠柠天天都跟咱们在一起，突然看到她跟别人去玩了，多少是会有一点点失落的。”
这话细想起来也让人觉得挺荒唐的。
孔侑都被逗笑了，他挺无语的：“这话你自己听听……是小学生吗？”
因为一个人跟自己玩或者不跟自己玩就不开心……这可能都不是小学生，得再往前推推，是到幼儿园的程度。
李东旭也觉得自己这话是挺好笑了，跟着他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孔侑是有一点不开心，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他就也直接开口问了。
“我只是觉得那个丫头，并没有把我当作值得依靠的前辈罢了。”他说。
天是越来越冷了，但是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太阳罩在身上懒洋洋的。
此刻看不见夏柠的身影，在他脑海里却能够清晰浮现出她带着笑的面容。
他好像是有一点儿失落。
那家伙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热情的不行，告白一句接一句，直球打个不停，可是她从来也没主动跟他聊过心事。
她因为角色一个人躲起来哭，她跟东旭聊她的童年，她跟丁海寅说她的那些朋友们，可是到了他这里呢，就只剩下喜欢。
很苍白的喜欢。
没有内容填充的喜欢又算得上是什么喜欢呢？
他们好像根本都不了解彼此。
“她跟你聊了很多。也跟新来的那个孩子聊了很多。”他接着对李东旭说，“可是她跟我在一起的，很少说她自己的事……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哪里做的不好，不足以让她信任呢。”
李东旭闻言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他顿了顿，“在我看来，柠柠是真的很喜欢哥所以才会这样的啊。”
对喜欢的人这样区别对待吗？
孔侑试图理解，按照夏柠的性格来说，难道她是故意的，想要这样引发自己的嫉妒心吗？
“因为哥你一直都在拒绝她，所以她也没有办法把自己强硬的塞给你啊。”李东旭笑着接着说道，“你别看那孩子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没所谓，但她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嘛。坚硬的壳冲着你被划伤了也就划伤了。可是柔软的肚子交给你，要是受伤了，那就需要好长的时间才能愈合了。”
孔侑一怔。然后他觉得李东旭这个家伙未免也太偏向那个孩子了。
“呀，”他埋怨道，“也不必把话说的这样恐怖吧。”
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啊，也不会让她受到那样的伤害啊。
“是有一点夸张了吧。”李东旭笑出声来，“但是，哥……”
“什么。”
“那天柠柠跟我说她小时候的事，并不是什么没心没肺的富二代的故事。”
孔侑又是一怔：“是吗？”
李东旭点了一下头：“家境是好。但说父母特别忙碌，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
“她看上去……”孔侑有点意外，他缓缓道，“倒是不像那样的孩子。”
难怪她有的时候也能安安静静的就那么坐着。
“是啊。”李东旭道，“那样很好的长大了，对从前也没有什么抱怨。”
孔侑缓缓点头：“是。”
“而且，哥。”
“什么？”
“你想要了解的那些事情，你问过柠柠了没有？”
“……”
李东旭笑起来：“假如你问的话，柠柠应该是都会说的。”
是的，孔侑也知道这一点。
他其实也不算是没有问过。在加拿大的那一次，他朝她问了，她是有好好的回答。
可是，东旭说，他想要了解的那些事情。
他想要了解柠柠吗？
有一点，算不上非常……但他指望着什么都不做夏柠就能主动的都告诉他。
这好像是有一点过分。
晚上时候夏柠拍完了她跟丁海寅的所有户外戏份，回到了孔侑的身边。
她依旧是那么开开心心吵吵闹闹的。
风一样的旋到了孔侑的身旁。
“大叔。”她欢快的唤他，“今天一天，你过的还好吗？没有我在身边，你是不是很不习惯？”
孔侑难得的没有跟她唱反调。
“是。”他回答，“有一点不习惯。”
“唉？”搞的夏柠有点发愣，“大叔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孔侑看着她呆呆的表情笑了笑：“你今天过的好吗？跟初恋拍戏顺利吗？”
“啊……哦！”夏柠顿时了然，“原来如此啊！是不是因为下午时候我在跟别人拍戏，所以大叔你吃醋了啊？”
她眼眸中泛出喜悦，耳朵尖有点发红，却还是鼓足了劲在逗他：“大叔原来你的气量这么小呢？”
孔侑静静笑着看她。
他发现自己好像能够看到更多以前没怎么注意到的细节。
他看见了她雀跃的眼眸，也看到了她从耳尖逐渐往下蔓延的那层淡粉。
“不是。”他说。
他觉得自己的气量还行，没有很小。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那是什……”
她的话被打断。
“你小时候，”他问，“过的怎么样？”
夏柠真是被他的操作给搞迷惑了。
“什么呀。”她挠了挠头，“怎么好端端的又问小时候啊。”
“因为上回你跟东旭说了。”孔侑回答，“你们说了，却没有告诉我，所以我有一点耿耿于怀。”
“晕……”夏柠有点无语，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啊……
连这种小事都计较，还说自己气量大呢？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过的挺好的呀。不是跟大叔你说了，我家挺有钱的。”
钱又能算的上是什么衡量呢。
“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他又问。
“不开心的事情啊……”夏柠看着他的眼睛，“被放鸽子算不算呢？”
“当然算了。”孔侑点了点头，“你被谁放了鸽子吗？”
夏柠盯他几秒，别开脸去：“算了，也没什么。”
她脚尖点地，轻轻踢了脚地上的落叶：“要说小时候遇上的不开心的事情，那还的确是有一件，我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