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白凌画在做完一波心理建设之后,又是深深地再吸了一口阳气,然后略微抬高下巴,瞬间便像换了个人一般,看起来特别的傲娇、特别的矫情、特别的神经病,他动作有些做作地扭开了门把手,然后保持着中二病的精神状态进到了屋子里面。

    屋子里面,杭宁正坐在桌边奋笔疾书,丝毫没有察觉到临时室友白凌画已经回来了。白凌画好奇地往杭宁身边凑了几步,他探头看了看,发现杭宁居然是在不停地写“正”字,从散落在四周那些撕下来的纸页数量推断,怕是已经写了很久了。

    杭宁这个时候恰好又写完了满满一整页,他唰地一声撕下写满“正”字的纸页,用力扔在了旁边,也正是这个时候,杭宁才发现不远处还站着个白凌画。

    杭宁:“你回来了?”

    白凌画顾不得继续演中二病了,他看着环绕在杭宁身边的无数纸页,虚心求教,“你这是在进行什么神秘仪式吗?为明天的初评级做法?”

    杭宁想起明天还要参加比赛的事情,满心怒火忽然找到了一个喷发的出口,他重重一拍桌子,答非所问地说道,“情情爱爱是个什么东西,表面看起来一副没人敢招惹的样子,背后不知道被多少人撩过。与其怀念飞走的感情,不如把握当下认认真真搞事业,明天我要大杀四方,我要站在娱乐圈之巅,我就是王!”

    白凌画看着杭宁力透纸背地改成写“王”字,内心忽然有些个复杂。他在华影也算是校草一枚,还有个称号叫做“白美人”,白凌画满是优越感地活了十八年,然后,他遇见了杭宁。杭宁不但比他白,比他美,就连中二病的病情都比他更严重,简直无语凝噎。

    白凌画暗下决心,下次再出门,一定先看黄历。

    杭宁小宇宙熊熊燃烧,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将笔记本剩余的纸页全部消耗殆尽,他在干掉了一整个笔记本之后,心情终于是舒畅了那么一点点。杭宁站起身,开始收拾被他扔在四处的纸页,等到收拾完一回头,却是吓得差点把手中那些纸页再次扔出去。

    杭宁:“你干嘛?”

    白凌画眼神无辜,“我怎么了?”

    杭宁:……

    杭宁觉得自己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但他确实没见过骷髅图案的面膜,骷髅图案也就算了,居然还是死亡芭比粉的。这个面膜非常可怕,骷髅头的画风可怕,骷髅头的配色更加可怕,而白凌画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品味有多猎奇,他还拿了个小镜子,正对着镜子自我欣赏,时不时还要翘起兰花指,做作地整理一下面膜的边边角角。

    白凌画操着一口翻译腔,对着镜子问道,“哦,我亲爱的魔镜老伙计,告诉我吧,谁才是练习生里最漂亮的人?”

    杭宁:……

    杭宁觉得十年前这个版本的宗溟,喜好貌似有些奇奇怪怪。

    杭宁虽然一不小心把自己活成了个穿越文,但好在穿越文就是底线了,并没有变成魔法世界,虽然白凌画化身白雪公主的后妈,但他手里的镜子还是个正常镜子,没有丝毫准备成精的意思。

    白凌画询问“魔镜”无果,于是又看向了杭宁,他用浓重的翻译腔再次问道,“哦,我亲爱的杭宁老伙计,告诉我吧,谁才是练习生里最漂亮的人?”

    杭宁化身没有感情的问答机器,麻木答道,“你。”

    白凌画满意地笑了,骷髅头面膜因为白凌画的笑容也跟着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表情。

    杭宁:……

    杭宁不想继续看白凌画作妖了,他拿了睡衣走向浴室,还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我去洗澡了,再见。”

    白凌画:“seeyou哦~”

    杭宁:……

    杭宁觉得心很累,白凌画这个人,比宗溟更加让他心累。然而杭宁不知道的是,在这个小小的宿舍里面,觉得心累的其实不止杭宁一个人,白凌画也同样觉得心很累,他看着镜子里变态的自己,很想夸赞一句mdzz。

    白凌画蛋疼地撕下了脸上的面膜,他正打算去隔壁宿舍借用水龙头洗个脸,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却是忽然响了起来。发消息的人是宗溟,但白凌画已经赋予了他一个新的备注。

    【阎王爷:明天录制会很累,让杭宁早点睡觉,别气他,睡前生气对身体不好。】

    白凌画攥紧手中的面膜,他把面膜当成了自己这悲催的命运,饱含怨愤地狠狠摔在了地上。再然后,白凌画又是冷笑一声,一只手操作着手机,面无表情地回复了一行字。

    【白凌画:嗯嗯,好的呢。宗总,您放心。】

    《临风》节目组的临时宿舍虽然面积不大,但浴室的配置却是很不错,环境整洁,热水也充足。杭宁放松地洗了个澡,顺便想了想穿越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虽然很认真地想要理清现在的情况,但目前所得信息有限,实在是难以判断,杭宁觉得自己很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巨大错乱的迷宫之中,每次觉得好像摸到一点正确的门路,转角就又撞在了墙上。

    杭宁没理出什么头绪,倒也没觉得特别烦乱,反而忽然有了一种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的佛系心态。他随手摸了下刚刚吹好的头发,一头黑发温热柔软,和他的性格大相径庭。感受到手在发丝间舒服的触感,杭宁忽然有些理解了宗溟为什么那么喜欢帮他吹头发,吹完还总是揉来揉去,毕竟手感真的不错。

    杭宁胡思乱想着出了浴室,一抬眼,刚好看到白凌画躺靠在床头,这位戏精双手交叠于胸前,正庄严宝相地凝视着他。

    杭宁:???

    这是又要作什么妖。

    白凌画不等杭宁发问,主动发起了精神攻击,“杭宁,你知道如何才能获得像我这样的倾城美貌吗?”

    在娱乐圈里公认颜值top的杭宁,直接陷入了沉默。

    白凌画习惯性地微微扬起下巴,高傲地说道,“你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不必心怀感激。”

    杭宁:……

    倒是也没打算感激。

    白凌画似乎并没注意到杭宁一言难尽的表情,只是继续讲道,“获得倾城美貌的唯一方法,就是充足的睡眠,只有美容觉才能拯救颜值,现在请你立即关灯上床,我们一起睡美容觉。”

    杭宁对于睡觉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还不如闭着眼睛多复习几遍明天初评级要表演的内容。杭宁配合地走去墙边关了灯,又轻盈灵巧地爬上了上铺。

    杭宁掀开被子躺好,一片黑暗之中,他忍不住又开始怀疑,怀疑会不会现在的一切其实只是梦境而已,当他睡着了再醒过来,他还是在十年后,宗溟就耐心地陪在他身边,宗溟会牵着他的手,会温柔地给他一个早安吻。

    杭宁有点委屈,有点难过,有点想念宗溟。

    寂静的夜,思念如水一般铺展蔓延,杭宁沉于其中,半睡半醒、朦朦胧胧,他的思绪断断续续,却又忽然被下面敲床板的声音惊醒了。

    白凌画在对他而言过于简陋的宿舍里尝到了失眠的滋味,他忘记了宗溟之前的嘱托,想也不想地抬脚踹了踹杭宁的床板,开口问道,“杭宁,你睡着了吗,没有二十层床垫铺着的铁床太硬了,我睡不着。”

    杭宁觉得白凌画这个人,就像是文艺片里乱入的抓马喜剧人,只要他出现,立即就能把所有感伤情绪吹得灰飞烟灭,逼得人只想为他绝美的智商鼓掌叫好。

    杭宁毕竟是从十年后穿越回来的,也不能和比他小了十岁的男孩子一般见识,他虽然被吵醒了有些无语,但还是回问了一句,“你是因为明天的初评级表演睡不着吧。”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杭宁当年也经历过。

    白凌画虽然不是来认真选秀的,但想到要在那么多人和那么多摄像机面前表演,他确实是紧张了。作为一位影视院校的高材生,如果是对着镜头演戏,他没什么问题,但是对着镜头和一堆评分的导师们唱歌跳舞,这不是他术业的专攻方向,以至于想想都觉得窒息。

    虽然杭宁说对了,但白凌画是不可能承认的,毕竟他是作精,是白莲花,是中二病。

    白凌画清清嗓子,找准符合自己人物性格的声线,造作地答道,“没错,我确实是因为明天的初评级表演睡不着,一想到众生皆平凡,只有我将惊艳世人,我就会因为自己过于耀眼而烦恼得无法入眠。”

    杭宁:……

    杭宁恨多嘴的自己。

    白凌画无知无觉,继续问道,“明天入场选座次,你会选c位吗?”

    杭宁:“选啊。”

    白凌画:“但它是我的。”

    杭宁如实说道,“那就要看是谁先入场了。如果你比我早入场,那是你的,如果我比你早入场,那就是我的。”

    要是换做以前,杭宁根本懒得争座次,但是他今天被宗溟气到了,边画“正”字边发誓要摒弃爱情搞事业。宗溟对他爱搭不理,他就要让宗溟高攀不起,等到最后宗溟来参加“成团夜”录制的时候,他必须站在c位睥睨众生,而且是从头到尾都站在c位,永远当一朵宗溟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

    白凌画听到杭宁的答话,想了想,接着回道,“那个c位也不一定只有你和我想坐,练习生有一百个人呢,华美娱乐和天籁音娱那两家大公司,肯定也有人想坐。华美娱乐的秦云恒你知道吧,他可是他们公司的top1,而且我还听说天籁音娱也有两个特别强的练习生,虽然他们今天去医院了没能见到,但如果明天状态好的话,这两个人肯定也会去选c位。”

    杭宁听到白凌画闲聊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心脏瞬间漏跳了好几拍,他僵硬地握紧床沿护栏,一直不敢去想的两个名字,终于还是出现在了脑海之中。黑夜隐藏了杭宁紧张的神色,却无法遮掩他有些发抖的声线。

    杭宁:“叫什么?那两个人,叫什么?”

    白凌画隐隐觉得杭宁似乎哪里不太对,又不觉得这个话题能有什么让杭宁不太对的地方,应该只是他多心了。白凌画随口说道,“好像有一个是复姓,慕容还是西门还是什么的,另一个更记不清了。”

    杭宁努力克制住情绪,念出了选秀时期他两个好朋友的名字,“宇文青空、时宣,是吗?”

    白凌画:“对!就是这两个!”

    在得到肯定答案那一刻,汹涌而繁杂的情绪仿佛暴雨中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杭宁彻底淹没了,喜悦、悲伤、遗憾、庆幸,各种各样的情感搅成一团,强行把杭宁裹挟其中,耳边隐隐传来白凌画说话的声音,可是杭宁全都听不真切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冷静下来。

    白凌画此时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站在床边,担忧地扒着护栏探看,“杭宁?你怎么了?”

    杭宁看向白凌画,开口问道,“你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