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熠礼觉得他又高冷,又委屈
    远方暮色降临。

    周熠礼开车回了趟周家。自从他成年后,许是无意许是刻意,鲜少再回到这个自幼生活的别墅。

    周衡阳也不在意。

    毕竟成年后的父子坐在一起,除了吵架,就是干架。

    “紫薯粥还要再煮会儿。”张姨笑着说:“沈老师喜欢吃糯一点的。”

    周熠礼扫过那糯叽叽的甜粥。

    “麻烦。”他迈开长腿走上楼,“我上去拿点儿东西。”

    张姨失笑看他张扬挺拔的背影。

    嘴硬傲娇的小少爷呦。

    周熠礼推开琴房的门,里面的装潢还是老样子。

    白色钢琴摆在落地窗前,窗外摇曳着一棵盛大合欢树,粉色花瓣在光下蔓延着无边春色。

    他倚在门框,生出几分恍惚。

    那人坐在落地窗前,脊背清瘦挺拔,半垂的长睫绕着光,露出一截冷白脖颈,清灵琴音从他指尖流泻而出。

    “咔嚓”一声。

    琴声倏止。

    他淡然侧眸看来,“?”

    少年嘴里咬着半块薄荷糖,似乎在镜头里撞上他的目光,怔愣了几秒钟。

    歪头挑起眉梢看他,笑容恣意的惹眼。

    “拍一张吗,沈老师?”

    “我收费不贵。”

    沈寂星对他的幼稚行为回以漠视:“没钱,不拍。”

    周熠礼好笑地走到他面前:“你是有多穷啊?”

    “那免费?我倒贴?”

    少年俯下身来,将相机递到他面前,身上带着蓬勃炙热的温度,吐出的气息又是清爽的薄荷糖。

    近乎贴着他的薄白耳廓懒声轻笑。

    “长得这么牛逼,给我拍两张嘛?”

    “……”

    这什么形容词。

    “好不好,沈老师?”

    “行么,哥哥~”

    沈寂星蓦地抬眸看他。

    撒娇男人最好命,他拿那嘴甜会哄人的小狮子没有办法。

    ……

    周熠礼懒懒直起身子,将琴房门关上。

    有些人天生属于镜头,沈寂星那张脸不出现在大荧幕上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没人能拍出他灵魂下深藏的情感。

    除了他。

    那些照片,至今在他卧室抽屉里随手扔着。

    周熠礼下楼时恰巧张姨打碎了一个盘子,碎裂声响不知契合了什么声音,周熠礼快步走下楼——

    “伤到了吗?”

    “没有没有。”张姨嘴里念叨着,“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周熠礼顺手帮她收拾了。

    浑然不觉长裤口袋里的手机屏幕正亮起微光。

    【S】:你房间有医药箱吗?我想用一下。

    “……”

    沈寂星静等片刻,没有回复。

    指尖被失手切破的伤口渗出血滴,一滴滴砸在脚边的地面上。

    他需要处理一下,沈寂星想。

    客厅里没有医药箱,他先前翻过一遍,最后是周熠礼从房间拿来了止痛药。他扫了眼没有回应的手机,还是决定去二楼找找看。

    沈寂星手指行动不便。

    周熠礼的房间又宽敞明亮,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名贵乐器,他找遍架子都一无所获。

    最后看向床头的抽屉。

    那是唯一没被打开过的地方。

    纸巾包裹的伤口被渗透,他伸手刚要落在抽屉上,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冷戾斥声——

    “谁让你跑来我房间的?”

    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周熠礼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扯过来。

    他周身带着浸凉的夜汽,锋利野性的眉眼冷冷盯着他,似乎被侵占领地后极为不爽,充满冷酷。

    “谁允许你,趁我不在进来?”

    “你真把我这儿当你家了,是吗?”

    周熠礼大脑发热,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狠狠攥住那优美冷白的腕骨。

    “啪嗒。”

    似有什么水珠坠落在地面。

    周熠礼迟缓垂眸看了眼,一滴鲜红刺目映入眼帘。

    “……”

    “抱歉。”沈寂星平静抽回手,指尖包裹的纸巾被浸透,黏在手上有些过分狼狈。

    他不动声色地轻蜷住手指。

    “你没有回复我,是我擅作主张。”

    他薄唇微动,平静地道歉。

    “抱歉,我的错。”

    沈寂星始终安静,越过他,步伐轻缓地离开了房间。

    房门轻轻阖上。

    周熠礼始终站在原地,垂眸望着那滴刺目鲜红的血迹,垂下的眼睫很轻动了下。

    良久,他迟缓地抬起手,将抽屉拉开——

    里面有整整一抽屉的照片。

    全是同一个人。

    安静坐在钢琴前的,清冷无奈望着他微笑的,闭眸枕着春风睡着的……他偷偷吻在他侧脸上得意抓拍的。

    被整齐的摆放,收藏的极好。

    里面没有医药箱,只有孤零零陪伴着的。

    一瓶止疼药。

    ……

    周熠礼下楼的时候,沈寂星已经将黏在手上的纸巾处理了,正坐在沙发上用纸巾包手指。

    他听到动静,眉色未动。

    周熠礼取了外卖药品,屈膝蹲在他面前,他扫了眼沈寂星用纸巾包裹的手。

    不知为何,笨拙的有些想笑。

    周熠礼的手在空中顿了下,还是握住他的手放在膝上,指尖翘起纸巾的边缘,“我拆了?”

    沈寂星没说话。

    周熠礼知道他生气了,不理人也正常。

    “嗯。”周熠礼刚解开纸巾,便听到他不冷不淡的一声。

    周熠礼低眸将纸巾拆开,小心没让碎屑沾在伤口上,他用棉签沾了碘伏给伤口消毒。

    “疼不疼?”周熠礼随口问。

    “不。”

    周熠礼低眸随意吹了两下,似又停顿,不动声色用纱布将他手指缠绕起来。

    懒声问,“切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次沈寂星没回答。

    估摸是觉得丢人。

    “我家没有医药箱。吃饭不点外卖就算了,药也不点?”他仰眸看向沈寂星。

    沈寂星淡淡俯视他,眼底是覆水的玻璃色泽,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的搭话。

    最后还是冷冷吐出一句,“你不是不让暴露住址吗?”

    指尖已经被包好了,他平静地抽回手。

    周熠礼看向他垂落的睫毛,很长,长的过分,比橱窗里的人偶还要清冷精致。

    心脏像是被什么撞了下。

    他保持着单腿跪在地毯上的动作,心脏似生出几分酸软情绪,蓦地嗤笑着问:“沈寂星,你现在这么好说话的吗?”

    沈寂星欲起身的动作微顿。

    他对上周熠礼的目光,眼底似浅浅润着水色,湿漉漉的温软。但当人深究时,只会发现是一块凉薄的冰。

    周熠礼觉得他又高冷,又委屈。

    因为他说想吃饭,害得切到了手,发消息不回,找医药箱没找到,还被莫名其妙凶了一通。

    “我不好说话。”

    沈寂星别开目光,垂眸冷淡地起身走向餐桌。

    “我只是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