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远逐渐放下心来,娘对利县老家的事一向了解,她如此说,肯定是八九不离十的事。
翡钰总不可能在家里呆一辈子,总是要嫁人的,他们在禹城举目无亲,说亲自然不可能,只能在利县。
在利县,她一个成过亲的女人,想再说亲谈何容易,门当户对的就更难。
利县的大户人家拢共就这些,除了陈家、谭家也再数不出几户,有适龄男儿的就更少,肯接收和离过的女人再嫁的便更少了。
这样一想,陈书远越发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自己再娶到谭翡钰似乎已是胸有成竹的事情,便吩咐下人先将礼品收到库房去,过了年关再拿出来。
“对了,一会儿你随我回房,拿几件首饰给赵氏,”陈母对陈书远说,“让她安分些,别在老家闹事,若出了什么不好听的,传到谭家去,搅黄了咱们的事可就不好了。”
“欸,”陈书远答应,更觉母亲思维缜密,考虑周到,“娘说得对。”
陈母从柜子中翻找半天,挑了几个自己不喜欢的式样,递给陈书远。
“拿着罢,就说是专程给她准备的。”
陈书远小心接过首饰。
“我替慧文谢谢娘了。”
“先别急着谢,”陈母叮嘱道,“这可不是单送给她的,还是咱们陈家的,你可得盯好了,别让她回去给她那穷娘家,知道吗?”
她在禹城见过赵慧文的娘和妹妹,实在瞧不上她们那副穷酸做派。
还仗着自己是城里人,对她横鼻子竖眼的,看人的眼皮恨不能翻到天上去。
依着她看,他们才是没见过世面呢,兜里掏不出几个铜子儿的人家,居然还敢在她面前摆些城里人的架势。
送的这些金首饰,她可不能让赵慧文这丫头拿回去补贴了娘家。
陈书远觉得娘顾虑得太多,慧文不是这种人,不过也不敢反驳,点了点头。
“娘,我会注意的,你放心罢。”
回了房间,赵慧文正坐在窗前看书,见陈书远进门,脸色又有些不好。
“又去你那前妻家点卯了?这次人家让你进去了?”
陈书远这几日天天出去,虽没有跟她明说,但她总是能从下人口里听到点风声,知道他是日日去谭翡钰家拜访,心里自然不舒服。
陈书远权当没听到,把刚从陈母处拿出来的新首饰掏出来,献宝似的递到赵慧文跟前。
“慧文,这是娘特意给你挑的首饰,你瞧瞧。”
赵慧文面色稍霁,接过首饰一样样查看,陈书远在一边笑着道:
“我就说娘对你很满意,你还不信,你看,娘这不是专门给你准备了好几样,这些可从来没给过别人。”
款式都不是时兴了,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赵慧文翻看着首饰,对式样有些不满意,实在不适合年轻女子戴,跟她的洋装也不搭,更不用说那金簪,她的短发根本用不上,怎么戴到同事面前去呢?
不过好在都是实实在在的真金,还是值钱的,拿去融了重新打款式,或者买些时兴的首饰也是好的,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得多。
想着这些,赵慧文都收下了,陈书远看她脸色好些,便坐到她身边,揽着赵慧文的肩膀柔声安慰。
“慧文,你长得好看,戴这些一定好看。”
说着还拿着里面的一副金耳环在赵慧文耳朵上比量着,口中又是一顿夸赞,直说得赵慧文的面色彻底柔软下来。
到了年关,赵慧文特意戴上了这对金耳环,跟陈母道谢,陈母也赞了几句。
几人各怀心思,倒是过了一个和气亲热的年。
到了第二日,陈书远早早地起了床。
“你要去哪?”
前日守夜到很晚,赵慧文还困得很,躺在床上睡眼惺忪地问。
“我……我去拜个年。”陈书远顿了顿,答道。
“是给叔伯亲戚们拜年罢,我是不是得一同去?”
赵慧文强撑着眼皮问道,手伸到床边摸着衣裳。
“不必了……昨夜睡得太晚,你在家休息就是,我自己去就好。”
陈书远有些支支吾吾,赵慧文清醒了些。
“你是不是又要去谭家?”
见陈书远一阵沉默,赵慧文便明白了七八分。
“她家就那么好?非得日日去才行?过完年第一天就非得见她不成?”
好不容易盼着陈书远和离,她实在不愿意再看到陈书远日日巴着谭翡钰,没和离的时候他都是爱粘着自己,怎么和离了反而日日想去找那谭翡钰。
“慧文,我不是……”陈书远吞吞吐吐半天,“我不是想见她,只是我得向谭伯父和谭伯母拜年,这也是爹娘的要求,我们两家毕竟来往多年,往年都是这样的,你还是要理解。”
赵慧文还是不乐意,不过听他一再强调不是去见谭翡钰,也知道他非去不可,勉强点了点头。
陈书远到库房准备找礼品,却见陈母已经提前拿了出来,还添了几样,绑得齐齐整整的。
“书远,你起来了,礼品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只管拿着便是。”
“娘,你真是想得周到。”
陈书远赞叹道,提起准备好的礼品便吩咐下人备车,匆匆出了门。
谭府门口,下人早早地开始清扫,大门上,贴着的是谭翡钰亲手书写的春联,字迹秀气却不失遒劲。
陈书远在门口欣赏了半刻,越发觉出谭翡钰的好来,虽不知新学,却通文识礼,写得一手好字,极为难得。
“你怎么又来了?”
刘二儿看见陈书远,有些烦,但新年第一天不好甩脸,便只得耐着性子问。
“我来给伯父伯母拜年,你进去通传罢。”
陈书远一副主人姿态吩咐着,刘二儿不想搭理他,但想着年前老爷夫人还是见了他一次,也只能进去通传。
谭父谭母已经起床,正跟谭翡钰围坐在一起吃饭说笑,雯月也跟几人坐在一处,听见刘二儿来禀报,几人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小姐,他怎么又来了?”
雯月眼看着陈书远对谭翡钰做过的种种,自然对陈书远现在的行径十分不齿。
谭翡钰也有些诧异,陈书远怎么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