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到猫》
2024.09.03
芒西番/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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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需要用一生来打扫灰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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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被丢在副驾位置上的手机接连振动了好几声,让人不堪其扰。
一辆改色款微醺粉帕加尼驶过街区,声浪伴着哗啦啦的雨声,肆虐到让行人匆匆往两侧避让而过。
盛怀宁眉眼低垂,轻飘飘扫了眼还未停歇下来的手机,没忍住溢出几声不耐的笑,继续选择了视而不见。
车子到达中环是在二十分钟后,直至停稳她才伸出左手去拿手机,贴在耳边时红唇翕张,娇嗲着开始卖乖,与方才简直是两幅模样。
“罗经纪,我只出来两个小时,不会耽误明晚的演出。”
电话那头的人似是不满她偷跑,故意跟她对着干,拗口的港普时不时还夹着一两个英文单字。
“dita,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不能像以前那样出去抛头露面,youknow?”
跟预想中的一样,自签约经纪公司,盛怀宁就知道自己的人身自由要开始备受限制。
她将手机拿开了些,隔着不远的距离还是能听见听筒里絮絮叨叨的女声。
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渐渐消停了下来。
“盛!怀!宁!手机不用就丢掉。”
不得已,她轻咳一声,复又贴回耳边,“又不是在内地,根本没人认识我。我就出来见个朋友,吃顿饭,你就放心吧。”
估摸着对面又要歇斯底里地劝说,盛怀宁及时收了线,切断了所有扰人的噪声。
短短一通电话,她就觉得自己快要被掏空了,眼皮落下时睫毛轻而缓地洒下一小片阴影,气息都不由重了些。
待缓过来,外边雨已停。
她补完妆顺手拎过左手边放着的包,换上高跟鞋才推开车门下去。
坑洼不平的路面上积了水,修长高挑的身形刚刚稳住又不得不躬下身。
尘灰色的钻扣birkin30像垃圾袋似的,被随意挂在了车子的外后视镜上,盛怀宁探手进去摸了张纸巾,咬牙切齿地拭净鞋面的脏污,才抬脚往餐厅的方向去。
挂着风铃的门被侍应生从里拉开,她颔首道了声谢,循着记忆找到了一早预定好的位置。
依窗摆放的咖色软包沙发,坐在上面老神在在捏着高脚杯小酌的人,是与盛怀宁相识十几年的闺中密友,陈寰。
这人看到她意外一笑,打趣:“还以为会被放鸽子呢,盛老师。”
“少贫,”她不满地拿起餐巾丢过去,又道,“你约我不止吃饭这么简单吧?”
陈寰尴尬地睨她一眼,没想到自己思忖许久都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事情,竟如此被挑明询问。
她眉尾一抬,示意她坐下,“就...卲家,弄了场珠宝品鉴会,在周末,托我递请柬给你。”
“以前不都是直接送我家里?我跟老头一周都见不了两次,可没法帮他们牵线。”
盛怀宁半窝在角落里,面对一桌美食胃口全无,只一心拨弄着桌上争奇斗艳盛放的艳红玫瑰玩。
沉默着,陈寰托腮仔细地瞧着桌对面的人。
港城大名鼎鼎的太和集团千金,步入社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怎还是像以前那般天真单纯。
不过,样貌却失了恬静,张扬、高调。
略施粉黛的脸蛋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眉眼更是透着股子被骄纵出来的别样风韵,动作间耳垂上大串的坠饰轻微摆动着,猫爪上的粉钻闪着夺目的光芒。
见她没了声,盛怀宁在桌下碰了碰她的鞋尖,“看着我做什么?瘆得慌。”
陈寰在心里叹气,跋扈到让人讨厌不起来的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她佯装镇定,“我说的是卲家三公子,港城豪门圈里谁不知道他中意你。”
“我不知道。”盛怀宁拢着水晶杯的指尖蜷起,不以为意。
陈寰被气笑,懒洋洋地拉长语调,“所以...到底去不去?”
简欧风的景观餐厅,角柜上摆放着许多精致的香薰瓶。
盛怀宁被这浓郁的气味刺激到微微屏息一霎,刚准备扭头去看看是何品牌如此艳俗,便被自身后路过的人挡住了视线。
连带着香味都被彻底掩盖住了。
那是一缕很湿润的花香,仿若是长在崖边被雨水浇灌过,有着向死而生的生命力。
她闭了闭眼,忍不住回味。
像是岩蔷薇,在盛老头办公室内的温室花台里嗅到过,喜光又怕高温,娇气得很。
盛怀宁没忍住小声喃喃了句,“还挺有品味。”
“什么?”
陈寰听不真切,只好跟着她的视线瞟过去。
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脚步不停,一身剪裁得体、工艺考究的深棕色鱼骨纹西装,衬得身段越发修长,不显半分柔和,反而多了几分冷硬。
餐厅内灯光影影绰绰,她看不清五官,待反应过来眸底漾出诧异和好奇。
“你看太久了,那穿搭跟个暴发户似的,怎么就有品味了?”
盛怀宁唇角浅浅一弯,“那你看得比我仔细,我只是觉得他用香比这餐厅让人舒服。”
话题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她挺直腰背,抬腕看了眼时间。
出来已经一个多钟,再不回去工作室排练,罗经纪恐又要打电话来催。
察觉到她一番动作的意图,陈寰裹好披肩,忙将手边放着的请柬滑动到她的面前。
目光汇聚在一处,她轻着声音:“记得准时到。”
“无事不登三宝殿,”盛怀宁皱眉,语气忽而冷了下来,“不想去。”
在外巡演一年,再回来港城,她总觉得这个长了二十多年的地方陌生了许多。
除却每每出去消费被团团围住,受尽阿谀奉承,其他以往交好的千金少爷对她颇有微词。
仿佛踏入娱乐圈是件多么不齿的事情。
她满心期待地来见陈寰,不曾想竟是有利可图。
脾气上来,直言:“他给了你什么好处?分我点。”
两个人从中一到大学毕业,几乎形影不离。
盛怀宁的脾性,陈寰是最了解的那一个,知道她在感情方面很是淡薄,以前还会帮着她拒掉一些枯燥乏味的邀约,就连假意靠近她的异性都会果断地拒之门外。
今天,却殷勤至此。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下一瞬陈寰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听着那倍感无奈的语气轻飘飘吐出,“我那画廊要办艺术晚宴,缺个有头有脸的赞助,你也知道,我爸妈看不上我搞艺术。”
“你怎么...”
盛怀宁脱口而出的话顷刻间被打断。
陈寰的视线温柔地拂过对面女人的面庞,停留在被钞票堆砌起来的华丽穿搭。
亮片刺绣荷叶边连衣裙,及踝的高跟短靴在之前进来的时候迈得又稳又利索。
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那高定和满配的高珠可以在港城买套户型绝佳的房子了,将身份地位彰显得尤为显赫。
顾名思义,要提有头有脸,盛家不就是现成的。
太和集团董事长盛銮敬和夫人青梅竹马、恩爱多年,只有盛怀宁这么一个千金,纵容到无法无天。
矛盾是近两年才有的。
如此庞大又令人艳羡的家业,可偏偏盛怀宁志不在此。
读书时开过几次小型的大提琴演奏会,盛銮敬只当是年纪小爱玩。
直至盛怀宁大学毕业,出国后师从elodie,才慢慢意识到这人竟是来真的。
优渥的衣食用度倒是没变,但也没怎么给过好脸色。
音乐、绘画属类相同,便连带着对她也有了偏见。
陈寰默了会儿,托腮,轻声细语,“dita,你都自身难保了,我去找你不就是又给你和盛叔叔增添矛盾?”
盛怀宁不作声了。
现如今,她甚少会回港城山顶的紫澜山庄,想着能躲一天是一天。
不消片刻,干净纤秀的手指认命般捏起请柬,玩似的在眼前晃了晃。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起身之际,侍应生悄然靠近,欠了欠身后,说:“盛小姐,外面那位先生请您出去一趟,问可否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
跟着手指去的方向,盛怀宁透过巨大透亮的玻璃幕墙,看见了刚刚不经意间多留意了几分的那个陌生男人。
此刻正驻足在靠街边的路缘石上,一手抄进口袋,另一手时不时会抬起。
腕间佩戴着的大师月相陀飞轮很是独特雅致,不怪她只扫了一眼便记住了。
良久,盛怀宁眸光微动,暗自觉得不久前夸早了。
品味是不错,但这泡女孩子的手段却又实在没品。
她好整以暇地啧了声,“去回他,没空。”
侍应生闻言一愣,顿觉刚拿到的小费可能不保了,恹恹地跑出去带话。
不出所料,男人眉心一拧,半握着的拳头猛然攥紧,僵着的上半身慢悠悠地转过去,恰好撞上了盛怀宁的视线。
偏身的这一瞬间,盛怀宁半垂着的眼眸抬起,笑容滞住。
映入眼帘的是,距离她那辆帕加尼不远的车位,停着的哑光龙石绿的越野车外后视镜上,挂着的birkin竟与她的那只一模一样。
她回身往两边看了看,双颊因羞窘很快泛起一抹绯红。
没有什么事情要比误以为有人想要搭讪自己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了。
陈寰低笑着故意逗她,“那是...你的包?我就说你今天怎么空手出来。”
盛怀宁掩面短叹了一声,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从容自若,往外走的时候开始绞尽脑汁地琢磨应对的法子。
离得近了,她的视线从擦得锃亮的皮鞋缓缓往上,经过挺括的裤管,最后精准地落在男人的面庞之上。
先是诧异,再是惊艳。
男人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眉目之间透着一股冷冽和威严。
雨后的微风吹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那双墨眸里隐约显出来的平和气质。
“小姐,麻烦了。”
男人从始至终都注视着她,长腿一伸往后退了半步,漫不经心地松了绷直的腰背,等她高抬贵手去拿包。
盛怀宁登时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好靓嘅。
在港城,不乏长相端正又气质儒雅的男人,他们或是出身名门贵胄、或是成绩斐然、或是才华横溢。
但眼前的这个,却让她莫名其妙觉得很是与众不同。
她勾起一丝释怀的笑,迈着小碎步拎过了自己的包,“抱歉。”
“无事。”
疏离又不失礼貌的两个字。
盛怀宁眨了眨眼,再开口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是...内地人?”
男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随后很快错开,用着温沉的声线自喉间溢出一声“嗯”。
冷冰冰的姿态像根木头。
她懒得再继续自讨没趣,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转身拉开了车门。
下一秒,盛怀宁却下意识往前凑近一步,出声叫住了人。
以往都是她如此,其他人哪有冷待她的机会。
一通无名火气迅速窜了上来,眸色晦暗,语气冷了下来。
话到嘴边,语调又反常变得甜美起来。
“喂,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