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被突如其来的幸运冲昏了头脑,忘记了“福无双至”的古训。他马上选了皇后区最好的意大利餐厅,预定了花园里的露天座位。雪白的桌布上亮着黄铜烛台,角落里埋伏着安排的小提琴乐师,新买的西装兜里,藏着他早就选好的婚戒。
一切就绪,只等服务生上了甜品,乐师就开始奏乐,然后他就掏出戒指,单膝跪地,向他最心爱的姑娘,交往了三年的女友万妮,求婚。
这是他在网上精心挑选的求婚流程,据说百发百中。短视频中,那些被求婚的女孩子纷纷激动地流下泪水,哭着说我愿意。
万妮总说他不浪漫,这次一定不会嫌弃了吧。
万妮如约而至,穿着浅色的职业套装,没有特意打扮,脸上还带着一丝下班的疲倦。
可他觉得她今天特别美。仿佛看见了多年以后,他当上了高级警司,穿上了带领章和金色绶带的白色制服,而她穿着一身漂亮的高档连衣裙,拉着他们孩子的小手,甜蜜地对着他微笑。
他激动得手心都在冒汗。
可是她走过来,坐下,连菜单都没看,就说“我们分手吧。”
晴天霹雳,猝不及防。半晌,他才发出一声迟钝的惨呼“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
她打断他“布丁,不是突然。是你一直不在意我。”
他慌张地为自己辩护“我不在意你?我为了你才拼命留在这里的啊!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你告诉我,我改……”
可是她只是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想再说了。我累了。”
她站起来走了。
他想要追出去,服务生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先生,饭还吃吗?”
“不吃了。对不起。”
“那个……乐师……”
布丁这才想到,那昂贵的乐师已经用不上了。他刚想问“约定取消,我付一半钱行不行”,突然又莫名担心她回来,看到他吝啬的样子。
他悲凉地想她都不要我了。这钱我省着又有什么用呢?
他付了全部预定的钱。饭也没吃,就如行尸走肉般回了家,从此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到底是为什么?我要怎样才能挽回?
之后的几天他都浑浑噩噩。
因此,当伍希沅冲进警务站,惊慌失措地说,她的同学,好姐妹,闺蜜,徐莹楠,失踪了时,布丁只是麻木地“哦”了一声,麻木地照章询问,麻木地填写报警记录“姓名?年龄?哪个学校?几年级?”
伍希沅二十出头,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她的气色、脸型、身材一样,虽非天生美人,可自幼历经充足的营养,昂贵的形体训练与牙医矫形,将先天的姿色发挥到了最大值,长成了一副标准白富美的模样。
她习惯了年轻异性对她下意识的殷勤友善,通常她的惊慌还会让对方这种反应加倍。
布丁的麻木反应令她不快。活死人。怕不是个基佬吧。心中暗骂,她还是回答了那些问题“失踪人叫徐莹楠。21岁。皇后大学药剂专业,三年级。”
皇后大学是万妮的母校。布丁来了点精神“什么时候失踪的?”
“中午。差不多十二点到一点左右吧。她手机关机了,然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她彻底失联了!”
“中午?哪天中午?”
“今天中午啊!”
布丁看了一眼时间,此刻是下午六点半。掐指一算,真了不得,已经“失踪”了六个小时。
布丁问“除了学校宿舍之外,她在本市有别的住处吗?”
伍希沅眼神躲闪了一下“偶尔有。”
“偶尔有?什么叫偶尔有?她在外面租房了?还是——”
“她是本地人。父母在东郊那边。”
这他妈叫偶尔有?!现在的大学生是不会说人话了吗?
布丁嘲讽地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同学,闺蜜,好朋友,也许只是周末回父母家了呢?”
伍希沅反问“回父母家为什么要关机?”
“手机没电了,或者不想接电话,都会主动关机……”
“她每天都恨不得住在手机上。现在这么久不开机,这就不正常!”
“现在很多人都在控制使用手机的时间……”
“谁能四五个小时不玩手机?你能吗?”伍希沅指着布丁的手机,“我进来的时候你就在玩手机!”
布丁被气笑了“我值班的时候看两眼手机怎么了?怎么,你还要投诉我吗?”
伍希沅口气放软“哎呀,我不是说不让你玩手机。我是希望你们引起重视。虽然只有七八个小时……”
“满打满算才六个小时好吧?”
“就算只有六个小时,但她是个女孩子啊,被坏人绑去卖了怎么办?你负责吗?”
太国历史悠久,民族构成复杂,经济发展极不平衡。富的地方不输欧美,灯红酒绿,风气开明。穷的地方却堪比非洲部落,法律在当地就是一
纸空文。既有□□劫持女性逼良为娼,也有穷山沟里的光棍向人贩子买媳妇。
但一般来说,首都不会有这样的问题。这里外国游客众多,又有王宫,要顾及国际影响和王室安全。整个京畿范围内都摄像头密布,警务勤勉,治安良好。小偷小摸难免,但人贩子很少会挑这里下手。
不过,布丁在警校学过,很多初次犯罪或者心理变态的人,会做出离奇而愚蠢的举动。也不能都以常理和逻辑推断。
他问伍希沅“那你有什么证据,或者说线索,让你觉得她有可能被拐卖了吗?”
“我刚才说了,她没有参加我的聚会啊!这很不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