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是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娘,这个小畜生在说谎,我跟冬梅是啥人你能不知道吗?咱们家里就冬梅最孝顺你了啊,里里外外她可是一把好手。自从她进咱家门,家里活可都不用你做了,这样孝顺你的人,会照顾家的人怎么会在床腿下藏钱啊。”林大强握着鞋底子的手都颤抖了,小心的跟自家老娘辩解着。
”娘,娘,我怎么会藏钱呢,咱家里钱都是你拿着呢,我哪里会有钱啊?娘,你还不信我啊,我可是你大儿媳妇,你最出息的大孙子永旺他妈啊,我怎么会干这种事啊。“胡冬梅慌忙的把老太太扶起来,连忙解释着,眼睛的余光如刀,想要马上刀死林瑞这个小王八蛋。
林瑞的话一下子让他们两口子慌了啊。现在林大强两口子也疑惑,明明他们在藏东西的时候已经看了没有人,这个小犊子是怎么知道的啊?
可老太太眼里只有钱。没有松口的意思,只问老大藏钱了多少钱,赶紧拿过来,而老大两口子自是矢口否认,还往林瑞身上泼脏水。
这时候作为一家之主的林根生站出来发话了。
“老大,咱们就去看一看,让这个小畜生死个明白,也让老二家的看看她养的好儿子到底是不是坏种。看完了真没有,他林二壮不动手,我也饶不了他。”老头子林根生拿起烟袋锅子在嘴里吧嗒吧嗒抽几口,背着手出了屋门。
林大强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一下子慌张了,这可不能搜啊,一定要想办法拦住才行。
林大强脑回路快烧冒烟了,立马想出了一个主意。
“爹啊,你不信我跟冬梅俩人,你还能不信你大孙子吗?你大孙子永旺可还在读高中的,要是明年考上大学,那可就是国家干部了啊,干部的爹娘咋能私藏家里钱呢。爹,娘,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林大强连忙把老二的鞋底子往地上一扔,追出门口拉住林根生的胳膊讨好似的说着,在家里爹大娘大,都不如他儿子大,林大强这时候抬出来儿子考大学的事,其目的很明确,就是不能搜啊,一搜就露馅了,将来可会是影响你大孙子考大学当干部的。
这让林瑞更加确定,林大强家里的床腿底下一定是藏东西了,不然,以二人以往的个性早都让去搜了回来好对付自己。
“娘啊,娘啊,你咋就信老二家那个死孩子的话都不信你大儿媳妇我,自从嫁到你们林家,可是把你当我亲妈供养着啊,还给你生了个有本事的大孙子。你想一想要是永旺考上了大学,当了干部,你是他亲奶奶,干部的奶奶啊,到时候你可就跟着享福了啊。”胡冬梅一说干部的亲奶奶,本来还气势汹汹要去检查他床腿根的老太太,这一刻眼珠子乱转。
恰巧,老头子林跟生也回过头看过来,刚好跟老太婆王氏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俩人心思瞬间透亮了,今天这个林大强屋里的床腿底下,是搜不得了,就算是要搜,也必须背着林二壮一家人。
就今天这个阵势如果真要是在林家老大床腿下翻出钱来的话。就算今天他们俩人强压下去能收场,到时候他大孙子考大学可是要政审的啊,万一,万一老二家的怀恨在心,政审的时候随便几句话,他大孙子的这个大学可就悬了啊。
不能上大学,他这干部家属的身份,还会有吗?
“行了,行了,老大家的刚才一定是听错了,我是林瑞他奶奶,亲孙子咒奶奶死那是要招天打雷劈的。”老太太王氏大声的说着,临走还恨恨的瞪了一眼林瑞,手里握着旱烟袋另一只手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在胡冬梅的殷勤的搀扶下走了。
“呸,小畜生不学好,早晚要天打雷劈的。”胡冬梅临走也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床上的林瑞,又在地上吐了一大口浓痰。
林瑞没想到视钱如命根子的老太太居然舍得不去搜大伯家的床腿下,直到大伯抬出来大堂哥林永旺,林瑞才想到为何一开始还兴致冲冲要搜家的爷爷奶奶忽然改变了主意。
老太太是把钱看的很紧,那是完全为了把钱给她大孙子林永旺花啊,只是因为林永旺是长孙,而林瑞是二门孙。林瑞不知道林永旺的成绩到底怎么样,在奶奶的把持下,整个林家几乎把全部的资源都供给了林永旺。
爷爷奶奶可都是做着干部家属的美梦,才宁愿放过林瑞选择不搜大伯家的床腿根下。
但是,林瑞却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大伯娘一家,不等他们走开林瑞就大声的喊着“大伯娘,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没藏钱,咱们就去你床底下搜啊,要是翻不出来东西我立马死给你看,唔......”,还没等话说完,就被亲妈应月娥急忙捂住了嘴巴。
“搜什么搜,一家人闹的脸红脖子粗让人看笑话,哼,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就知道胡搅蛮缠。”林根生沉闷的回了一句,大步往院子里饭桌上走去
林大强也狠狠的瞪了一眼林瑞,看了一眼愣住的林二壮,骂了一句窝囊废,连个孩子都管不住。林二壮闹的个脸红没面子,索性又把气撒在林瑞身上,便怒骂一声“小兔崽子想死了啊吧,鬼嚎什么?我看你病的还是轻,在叫等会不用吃饭了,慈母多败儿。”
林二壮骂林瑞,又瞪了一眼应月娥捎带了她一句,便也气冲冲的去吃饭了。
“孩子,可不敢再乱说了啊,狗急了还跳墙呢,万一逼急了你爷爷奶奶,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应月娥看着大家都走了,这才把手从儿子嘴巴上松开,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小声的劝说着。
“娘,我听你的不说了。娘,我就是见到大伯娘在床腿下藏东西了。”林瑞这一声娘叫的没有一点违和感。只觉得应该如此叫,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温暖的记忆藏在心里深处如美酒窖藏,时间越长,酒越香。
五天前,胡冬梅拿着一包东西塞床腿下,当时原主爬窗外面看的清楚。
“娘知道,娘一切都知道,我儿不会说谎的,小瑞啊,赶紧的起床咱们去吃饭,晚了你奶不给你留饭的,小平,把你哥的草鞋拿过来,让你哥穿上,大病初愈可不能打赤脚沾了凉气。”映月娥扶着儿子起床,守在床边的老三林平连忙从床底下拽出来一双草鞋套在林瑞脚上。
林瑞刚一起身,只觉得猛的一股眩晕感袭来,只觉得胃里绞疼,想来多顿没有吃饭,这是饿的啊。
应月娥小心的扶着儿子下了床,林瑞适应了一下,才跟着母亲往外面院子里小心走去。
整个林家住一个院子里,堂屋三间是一家之主林根才住的,东边的儿厢房两间是林大强一家人住的,西边两间耳房是林二壮一家人住的。
现在是夏日天气炎热,一家人一般就在院子里吃饭。
应月娥扶着大病初愈的林瑞坐在饭桌前,一家人都面色不善的看着这母子俩,特别是胡冬梅的眼神如刀子,想要刀死个人。
一个跟林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正围在胡冬梅的身边手里拿着一个黑黢黢的窝窝头啃着,这是她的小女儿林小敏。其他人已经吃上了,完全没有等应月梅娘仨的意思。
包浆的老方桌上摆了一口口黑瓷碗,里面盛的是清汤寡水的碧绿的菜汤,林瑞数了一下,刚好一人一碗,这应该是娘给做好饭盛好汤端过来的。因为整个家里的饭,说是妯娌俩一起做,其实都是应月娥一人的活。
任劳任怨的应月娥不敢吱声,说多了胡冬梅就找林二壮告状,回头林二壮就会打应月娥。知道了这种情况,应月娥不争也不怨了,默默的一人承包了家里的几乎所有的家务事。
桌子上摆了一盘有筷子粗的咸菜丝,一个人能分个三五根。这是辣萝卜埋到盐里面腌的,齁咸齁咸的,一根能就着一个窝窝头吃下去。
在桌子中间放着一个竹子编的馍筐子,里面放着一些黢黑的窝窝头,林瑞记得家里吃饭的规矩,大人劳力可以吃两个,林瑞这样的半大小子跟他大姐没出嫁的时候一样,一人一顿吃一个半,不能干活的小孩吃一个。而且一般就是中午晚上两顿饭,早上是没有饭吃的。
让林瑞惊奇的是,今天馍筐子里除了窝窝头,居然有两个二合面馒头,难道这是娘知道自己大病初愈,身体匮乏特意给他做的二合面馒头补补身子?
二合面就是小麦面粉跟棒子面粉掺一起做成的馒头,就算是干部家庭也不敢天天吃这个。
林瑞心中感动的看了一眼身旁正在啃窝窝头就咸菜的应月娥一眼,连忙伸手就往那二合面馒头拿去。
“放下。”还不等林瑞把手伸进馍筐子里,爷爷林根生一筷子就敲在他手上,寒脸对他呵斥着。
“哼,不干活躺床上装病,给你一个窝窝头都不错了,还想吃二合面馒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里趁吃馒头了?”同样啃着窝窝头的胡冬梅冷哼一声在旁边说着。
这时候老太太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把把两个二合面馒头抓起来放在一块蓝白条的方巾里给包了起来。扭头对林瑞斥骂到“你个小兔崽子发烧坏了脑子啊,这也是你能吃的?这是下午要送学校去给咱们老林家的干部吃的,知道你心毒难道眼也瞎啊,今天你可没干活,只准你吃一个窝窝。”
老太太把方巾四个角系好放在身边的提篮里,提篮里放的什么林瑞没看到,他在刚才却看到那方巾的底下包着的都是鸡蛋。
林瑞双拳紧握,气的浑身颤抖。他就知道家里有好吃的永远轮不到他们二房吃。
要是原主,也就默默的忍下了,可是现在的林瑞已经不是原主了,就在林瑞想要发作到时候,却又一只手悄悄的抓住了他。
“小瑞,给你吃窝窝,娘的这个也给你,你身子弱,多吃点才能早点好。”应月娥连忙把刚拿到手的两个窝窝头递给了大病初愈的儿子。
林瑞看着母亲眼里的光,默默的接过来一个馒头,暂时的咽下了这口气,把剩下的一个推给了她说到“娘,我不太饿,一个就好了,你吃吧,你还要干活呢。”
说着,林瑞又从咸菜盘子里加了一根咸菜丝,一口窝窝头,一口咸菜丝。窝窝头硬的跟石头块差不多,咸菜咸的齁嗓子。
眼看着林瑞被责骂,林二壮从头到尾连一声都没吭。
在林二壮的认知里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的二合面的馒头,以及方巾里包着的鸡蛋,还有提篮里毛巾下盖着的东西,就该给未来干部林永旺吃,其他人不配吃好吃的,就连大病初愈的儿子也不行。
榆树皮面是高纤维,吃着抗饿,营养近乎无。
这年头家家屋前屋后种的几乎都是大榆树。春天的时候可以吃榆钱跟榆叶,秋季接不到粮食的时候可以拔掉树皮晒干了吃榆树皮面。
林瑞看了一圈在坐的家人,除了母亲对他真心关心,其他人没有一个在乎他的死活,就连他亲爹也是那样,似乎他在林家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如今林瑞附体重生,调理这具身体是他当前第一要事。就这体格下一次一个感冒都能要了他的命,毕竟他发烧了,病了,家里是不舍得掏钱给他看病的。
而林瑞现在也知道了自己在山神庙吞下的那颗所谓的鸡蛋,根本不是普通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