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大牢之中。
陈子阳被锁住手脚,扔在了潮湿肮脏的牢房里。牢房里没有任何摆设,就靠着最里面墙角,有一块铺了稻草的地面。
但那稻草都长出了霉菌,整个儿散发出一股腐败骚臭的味道,让人闻之欲呕。这躺在上面哪里睡得着,熏都能熏晕了!
陈子阳脸色铁青,他这个时候,渐渐地有些回过味来了。
这又不是现代讲究个法治社会,在封建王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不过是个噱头罢了。
在这里,王孙贵族,大官儿的子弟,那都是特权阶级!
就拿现在来说,陈立勇一声喊,官差马不停蹄就来了,嘴上说着秉公处理,可二话不说就拿下他丢进了大牢。
就算日后查出真相,还自己清白,在这潮湿恶臭的大牢里待几天,不也是受罪?
如果是他去告陈立勇,恐怕又是一种待遇。
“妈的,欠考虑了……咱那个时候,都还有屈打成招的事情,更何况是这古代?”陈子阳心里有些焦虑,他没有忘了,被官差押着出门时,陈立勇对自己说的无声之语。
‘进了大牢,你就死定了!’
为何陈立勇敢这么说?
不外乎,官官相护!
陈立勇背后是户部侍郎陈有虎,他稍微和顺天府通个气,顺天府肯定得给他几分面子。
简单的来说,一个是户部侍郎,当朝三品大员,一个是被陈有虎逐出家门无依无靠的草民,顺天府偏向谁?
……
此刻,顺天府官衙的后堂里,顺天府府尹张富林,正笑呵呵的喝着茶水:“陈大人,何事劳烦您亲自来一趟?有什么话,您吩咐下人交代一声便是……”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户部侍郎陈有虎。
陈有虎爽朗一笑:“那怎么能成,张大人可是京兆府尹,公事繁忙。”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长叹一声:“再则,其实也是一点家事,所以本官才亲自跑一趟。”
“哦,家事?”
张福林忍不住心中腹谤,你特么家事跑我顺天府来?
“唉,家门不幸,本官有个小儿子,早年间走失了,两年前才寻回来。本以为老天垂怜,让本官可以享受天伦,可谁知道,这小畜生极为顽劣,不懂礼数,目无法纪,隔三岔五就要惹点祸事!”
其实,大部分祸事,都是陈立勇胡作非为惹出来的,但陈家对外把这些事情都放在了陈子阳头上,也因为此,陈立勇纵马撞人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拉陈子阳去顶罪。
“流落在外,疏于管教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我相信,有陈大人悉心教导,肯定能……”张富林话没说完。
陈有虎便是一声长叹:“晚了!这个逆子,居然当街纵马行凶,撞伤了人!”
“啊?竟有此事……”张富林表面上一副吃惊的模样,但心中却是嗤笑一声,这陈有虎真当自己是吃干饭的?陈立勇找到李捕头去抓人的时候,张富林就已经知晓前因后果了。
他之所以不吱声,就是在等陈有虎,看看他会不会做人……
他‘噔’的一声,将茶碗重重的搁在桌上,淡淡一笑:“陈大人,这京兆府尹可不好做啊,唉,譬如说,有些王公贵族犯了事,却拐弯抹角找到本官,本官又得罪不起,只能是私下里网开一面……”
陈有虎眉头一挑,顿时就明白,这张富林都知道了。
否则,也不会这么阴阳怪气,话里有话!
他呵呵一笑,袖子里掏出一物,搁在桌上:“本官听闻张大人喜欢喝茶,这里有些茶叶,是南岭进贡的东西,张大人可以细细品尝。”
张富林哦了一声,揭开那盒子一角,却赫然看见里面放着一叠银票!
那数目,少说也有上千两了。
纵马伤人不是什么重罪,能收上千两的好处费,极为不错了。
张富林笑着问:“陈大人您想怎么做?”
陈有虎叹了口气,义正言辞的说:“虽然他是我儿子,但,毕竟犯下了大错,撞伤了林少卿家的小公子。张大人您绝对不能姑息,一切从重从严,加速办理,也好平息林少卿家的怒气。最好是,咳咳,立即流放。”
陈有虎生怕陈子阳再继续闹腾,惹出什么乱子。他现在只想让陈子阳彻底顶罪,赶紧弄出京城去。
张富林当即感慨道:“陈大人大义灭亲,下官佩服!陈大人放心,陈子阳这恶贼纵马伤人,罪大恶极,本官自当秉公办理,决不轻饶!”
陈有虎心中暗骂这狗贪官,表面上却是呵呵一笑,起身告辞:“张大人日理万机,那本官就不打扰张大人了。回头,本官在醉仙居摆一桌,张大人务必赏脸……”
“哪里哪里,陈大人慢走……”
送走陈有虎,张富林嘿了一声,揭开盖子细细数了起来:“唔,一千二百两,不错不错……”
盖上盖子,他喝道:“来人!”
一个幕僚走了进来,“府尊,何事?”
“刚收押了个纵马伤人的犯人是吧?叫什么陈子阳的那个。”张富林淡淡的道:“去,速速签字画押,流放岭南!”
幕僚吃了一惊:“大人,纵马伤人,不至于判罚这么重吧?”
大楚的岭南,崇山峻岭,终年雾气弥漫,毒虫蛇鼠遍地。从县城到最偏远的乡里,可能要走上一个月!
流放到那边去,几乎就等同于宣判了死刑,即便不死,在那边染上一些古怪的病症,下半辈子活着比死了都难受!
“本官做事,需要你来教吗?!”张福林哼了一声,那幕僚慌忙点头:“是,属下明白!”
有府尹大人的首肯,陈子阳被处理的格外快,进入大牢不到十分钟,一份文书就到了陈子阳面前,几个狱卒冲进去,一把就将陈子阳给按倒,掰着他的手指头按下了手印。
陈子阳拼命挣扎,可除了多挨几下揍,毫无卵用。
不多时,幕僚拿着陈子阳认罪画押的文书,来到了张富林面前:“大人,事情已经办妥了。如果着急的话,明天就可以送这小子上路。”
“嗯,且去……”张富林刚说到这。
忽然,门外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跑来,上台阶的时候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张富林勃然大怒:“慌什么慌,成何体统,想……”
那下人却是惊惶的打断他的话,喊道:“大人不好了,金龙卫的人来了!”
张富林霍然起身,一张脸瞬间煞白,哆哆嗦嗦:“你……你说什么?!金龙卫……金龙卫怎么会来顺天府?!”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莫非……莫非是刚刚陈有虎找自己这事儿?不,哪能这么快!
可不是陈有虎这事,那能是什么事情?
狗日的陈有虎,你特么害死本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