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敏感得很,又时刻关注着张翠莲屋里的情况,她是最先听到张翠莲的求饶声的,“啪”地扔掉手里的东西往张翠莲屋里跑。
不出片刻,屋内传出周春愤怒的叫声:“谢宁,我就知道你会欺负娘,你也太过分了吧,娘还病着呢!”
周子正和周建德听到动静,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去看张翠莲。
“爹,谢宁又悄悄欺负娘了。”周春看到周建德,生气地跟他告状。
周建德固然心疼娘子,却对谢宁欺负婆母的行径无计可施,带着商量甚至讨好的语气同谢宁道:“谢宁,你娘还在病中,这段时间你能先别打扰你娘吗?”
谢宁知道,周家人并不信任她,也不相信她会变好。
“好,爹,我答应你。在娘病好之前,我不会再进娘的房间打扰娘。”谢宁并未解释,说完便走了出去。
周子正赶紧跟出去:“娘子。”
谢宁不知道周子正是否相信她,却依旧心怀期盼问周子正:“相公,我没有欺负娘。你相信我吗?”
周子正不假思索回答:“娘子,我当然相信你。”
谢宁的眸光一亮:“为什么?”
“因为你真要欺负娘了,肯定会跑来告诉我,挑衅我。但是这次你没有这么做。”
谢宁的心被愧疚占满,“相公,对不起。以前的我,的确不是个好娘子,好娘亲,也不是个好儿媳。”
周子正再次从谢宁的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不敢相信谢宁的变化,却怎么都遮不住眉眼间的惊讶和柔意。
“娘子,无论你是否是好娘子,好娘亲,好儿媳,你都是我的娘子。”
谢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冲周子正笑了笑,然后跟他一起收拾东西。
快天黑时,谢宁和周家人终于收拾好了一切。
他们将所有的柴火都放到了厨房,将周顺的东西搬到了左房,并将周春和两个孩子的东西搬到了正屋。
“坏女人去住牛棚了,走,姑姑带你们去正屋睡。”周春想起白天张翠莲那张消瘦恐慌的脸,还是忍不住骂了谢宁一句“坏女人”,然后牵着两个孩子进屋。
气氛顿时变得很尴尬,周顺挠了挠头:“嫂子,虽然我们将牛牵到猪圈那边了,也收拾了几遍牛棚,但牛棚始终散发着一股恶臭的牛屎味。要不你跟大哥住左房吧,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睡牛棚。”
周顺素来顺着谢宁,谢宁是知道的。
但是谢宁也知道,周顺并非是一个孬种,并非是怕她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周顺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周家和顺安宁,完全是为了周子正。
她看着这个比周子正小十岁的懂事孩子,轻笑:“既然我说了要跟相公搬到牛棚,那我就不会反悔。时间不早了,你快回房吧,我们也要回房歇息了。”
深更半夜,谢宁被牛屎的味道恶心醒,翻来覆去的根本睡不着觉。
她难受地爬了起来,只见周子正睁着一双如星闪耀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娘子,你怎么醒了?”
谢宁跟周子正对视了一眼,突然哭了。
周子正慌乱地爬起来:“娘子,你怎么哭了?你是不是不习惯睡在这里?”
谢宁抱着双腿,将下巴埋下,声音哽咽:“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吗?”周子正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委屈了?”
谢宁哭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相公,我觉得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周顺。自我进门后,周顺就在牛棚住了整整六年,可他从来不抱怨,对我始终恭恭敬敬的,还一口一个嫂子地喊我。我却各种虐待他,不仅让他住牛棚,还不让他吃饱饭,还逼他干各种各样的脏活和累活。”
她泣不成声,在愧疚悔恨的泪水中慢慢地想起上辈子周顺对她的报复。
在对她下死手之前,周顺拿着长满长刺的硬藤蔓抽打她,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谢宁,你让我睡了那么多年牛棚,我不恨你,你虐待我逼迫我,我不恨你。可你为什么要送我娘上山呢?是你害死了我娘,是你让周家不宁,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扔掉藤蔓,一刀刺向谢宁的左耳:“谢宁,这是你的报应,你的报应啊!”
想到这里,谢宁不禁捂住自己的耳朵,瑟瑟发抖。
“娘子,你怎么了?”
周子正的声音钻进耳朵,这才让谢宁再次认清自己已经重生的事实。
“还好还来得及,还好我没送娘上山,还好我还有机会获取周顺的原谅。”谢宁暗暗松了一口气。
转头望向周子正:“相公,你说,周顺恨我吗?”
周子正安慰道:“周顺是我弟弟,你是我娘子,他不会恨你的。”
谢宁撇嘴:“相公,你就只会安慰我。我要是周顺,早就动手杀人了。”
“对了,相公,周顺平常都爱干些什么啊?”谢宁想,她只有投其所好,才能改变周顺对自己的看法,改变上辈子悲惨的命运。
周子正想了想,说道:“周顺挺爱读书的。”
谢宁的心凉了半截,周顺以前的确挺爱上学堂的,而且他深得先生喜爱,是先生的得意学生。
可前段时间她为了省银子,便逼周顺辍了学,还逼周顺去煤矿干活补贴家用。
周顺才去煤矿两个月,就出了事故,断了两根手指。
为着这事,周顺心里估计老恨她了吧。
难怪周顺在杀死她之前,还一个劲地问她为什么逼他辍学,为什么逼他去煤矿做苦力活。
“相公,既然周顺爱读书,那就让他读吧。”谢宁瑟瑟发抖。
天亮,谢宁起床洗脸漱口,看见周顺在劈柴火。
她擦干净脸上的水,笑吟吟地看着周顺。
还没说话,周春就挡在周顺面前:“谢宁,你要对我二哥干什么?”
“我....”
周春打断:“说吧,你是想要让二哥去放牛喂猪,还是要二哥上山去找柴火?昨天二哥收拾屋子出了那么大力,你就不能让他休息一天吗?难道看二哥闲着你心里会难受死吗?”
谢宁直接拿出二十文铜钱,给周顺:“给你的。”
周顺惊了,周春也惊了,说话都结巴了:“这,这给我二哥的?谢宁,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难道你把我二哥卖了,这是我二哥的卖身钱?”
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