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 血溅菊下楼(四)
    醉金刚大怒,忿气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心头升起一把无明业火,焰腾腾按耐不住,很快稳住身形,冲过来暴雨般的挥拳猛击。

    他急功近利,加上戾气满胸,所以内力反噬自身,武功不进反退,这就是雷岩方才那句话的言外之意。

    萧瑟的街景,罡风呼啸,没有丝毫后退的青衣女子闪电侧踢将醉金刚反震退回,这一击渗透力极强,霸道而威猛,使人防不胜防。

    醉金刚几乎有点反应不过来,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忿怒,“什么是功夫,我这一拳,你挡得住吗?”

    青衣女子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点瞬间爆发出来,一记霸道的横拳将醉金刚打得在空中翻腾了好几圈才落地。

    雷岩自小就跟随父亲学习各种拳法,拳术是初习武艺入门之道,她是个武学奇才,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和实战经验,然后消化为自己的意识形态,以无法为有法,打斗时从最初想着怎样出招到各种招数信手拈来,把所有的招式变为本能的动作,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达到一定层次后一切皆是行云流水,高手高到一定境界就有种返朴归真的感觉。

    雷岩打拳很霸气,这主要来源于她的自信,这两年她经常与文澈、顺风对打,文澈的武艺早已是宗师级别,鲜有对手,谢裒身边的夕夕算是个武学异类,曾对文澈说过任何招式都会有弱点,武功造诣不在文澈之下,虽然没有特别明显的拿手绝技,但是总能发现弱点并且克制对方,可惜今日他并不在这里。

    雷岩和顺风打很多次都是平手,只是雷岩善使刀,顺风习惯用剑,论战场上的自保能力,雷岩比顺风略强一些。

    这一拳,拥有极致的速度和力量,就连空气中都形成了波纹,邻近木屐店铺的牌匾先前就被撞歪,又受到这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终于掉落下来。

    雷岩身形犹如战车般快速推进,朝着醉金刚倒下的方向碾了过去。

    醉金刚一个乌龙绞柱起身,方才是侧身着地,整条右臂有点提不起来,心中甚是惊骇,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子身手竟然已经到了如斯境地。

    雷岩目光凌厉,一拳再次轰出,醉金刚忽地抓起地上的一根绳索就朝她甩了过去,她右拳变掌直接将那绳索砍断,足尖一点,猛地跃起,青色裙摆陡然展开,犹如一池新水上的碧荷,衣袂飘逸灵动,女子眸中却多了冷澈的杀意,凌空三连踢,势如山崩,无人能挡。

    强大的力道猛然从醉金刚的胸口处灌入,那股力道如海啸般在他的体内炸开,他不仅一口喷出鲜血,几乎连全身骨头都被踢碎,轰隆的砸在菊下楼的茜色琉璃窗子上。

    琉璃破碎,溅在红色碎片上的血不那么明显,醉金刚整个人却已经砸进混乱的一楼大厅内。

    雷岩的目光再次转向紫川君,一字一顿道“在这世上杀人不眨眼的败类有很多,可是残害弱女子的人比败类还败类。”

    紫川君呵呵一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我的名号里带个君字而已,你这女人出手够狠,我喜欢。”

    “月判官不在,今日我就替他除掉一个江湖败类。”

    雷岩拔刀出鞘,寒芒乍现,在半空中割出一道波纹来。

    谷燦</span>疯狂的交手的轰鸣,响彻整个酒楼,霍读被鬼骷髅踢倒后,单手撑地一脚回踢其后脑,浑身劲道轰然爆发,鬼骷髅被摔到墙上,脑浆迸裂,飞溅出来的血迹染上了洁白的墙壁。

    同时间半面玉郎脸上的银色面具被打碎,原来这面具是为了遮住他半张脸上骇人的伤疤,白衣男子没有再给他任何还手的机会,古剑离鞘而出,衣衫飞扬,猎猎狂响,凌厉无匹的劲气透剑而出,霍读站立在雅间门外,自语道“这白衣男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槃鸱山下的小镇,他也投宿在那家客栈。”

    忽然矮了半截的尸体触目惊心,血瀑升腾而起,另外半截身子则被抛到一楼大厅。

    苗烈身上受了很多伤,满身鲜血,刀柄也被鲜血浸湿,血水顺着刀刃滴落在地,枯霜的伤势更重,踉跄得退出丈余,另一边的黑雀趁势挥刀刺向苗烈的背部,苗烈反手一刀,干净利索,黑雀当场毙命。

    打到此刻苗烈还能集中精力发起最终一击,枯霜气得咬牙切齿,暴怒吼道“再不斩,快给我杀了他!”

    这边身穿圆领开叉胡服的毒藤厉有天借力飞跃至二楼,霍读手握镔铁棍,皱眉问道“陆家和你们到底有何恩怨?”

    厉有天甩出九节鞭,阴森一笑“和陆家有仇的人很多,我也不知从何说起,要不你去地下问问陆逊。”

    雅间内,王祷临窗望着街上打斗,他剑眉紧皱,对雷岩有些担心,高手对决,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猜到结果,但不管谁赢了这场战斗,大概双方都会身负重伤。

    紫川君招招索命,雷岩方才与醉金刚打斗已经消耗了部分体力,面对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敌手,雷岩很难全身而退。

    陆玩一直在安静的剥着西瓜子,剥好的瓜子仁就放进小碟内,时不时看一眼站在门口的雨轻。

    谢裒把一道酿茄子推到曦曦跟前,曦曦正吃着新品烤鸭披萨,自顾自地说道“要是哥哥在的话,早就速战速决了。”

    谢裒摇头道“他们都是会稽一带数得着的高手,恐怕夕夕一个人也很难对付得了他们。”

    陆玩从袖中取出一块崭新的帕子,平铺在桌面,然后将碟子里的瓜子仁全都倒在帕子上,小心包起来,站起身,缓步走到门口,把那包瓜子仁放在雨轻手上,无奈的说道“早知道我们就留在袁府用饭了,街上发生这么大的骚乱,回去还是要派人告诉孙常侍和任内史的。”

    雨轻有些迟疑的问道“士瑶哥哥,他们为何要杀你?”

    陆玩神情复杂的笑了笑“他们只是一群头脑不清醒的家伙,武艺再高也不会成为强者。”

    雨轻见陆玩就要走出去,忙拉住他的手,“外面的打斗还没结束,他们来势汹汹,士瑶哥哥又不会——”

    “没必要的战斗,只会浪费时间,我不是去送死的,而是想让那个人在临死之前明白一点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