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小omega目光渐渐垂下去,两片肉粉色的唇瓣也被轻轻咬住。

    饱满漂亮的唇形仿佛生来就该被染上瑰丽诱人的色泽,圆润的唇珠小小一颗,摇摇欲坠似的在眼前晃。

    江之屿眯了眯眼,才听见一道像是极为羞赧的嗓音小声开了口:“没有……”

    凌然觉得自己耳根像是在火烧,耳边似乎幻听似的隐约出现外面众人的喧哗声.

    而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沉冷寂静,像座能笼罩住他的大山。

    在这静谧无人之处跟身为自己长辈的人讨论有没有发情,这实在是个让凌然羞耻不已的话题。

    他从未将如此隐私的事情讲给旁人听过,除了江之屿,更是没人见过他被汹涌可怖的热潮烧成一滩葡萄水的样子。

    凌然转移话题道:“您还没有在微信中收款,是抑制器的钱。”

    江之屿拿出手机看了眼,翻到下面,果然有几条未读消息来自【小葡萄】。

    他每天消息太多太杂,什么人扑上来舔的都有,所以不常看。

    “过期了,”修长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下,“两千一?”

    凌然以为他是嫌钱少,忙掏出手机又把钱给他重新发了次,顺便卑微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有这么多……”

    这两千一还是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小金库,挥泪割爱才全都给了出去。

    江之屿在他还亮着的屏幕上看了眼,注意到他给自己的备注,【小叔】。

    而他微信置顶的一个昵称却是【亲亲阿译】。

    江之屿屈指,手机在指尖转了圈,没收。

    凌然握紧手机补充道:“剩下的我会慢慢还的,只是请您再给我点时间,我就快要找到工作了。”

    江之屿把手机揣回口袋:“找到了再还。”

    凌然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变了,从满是敬畏惧怕,到现在多了点感激的意思。

    他现在又觉得小叔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他会送自己去医院检查身体,给自己买了抑制器,现在还宽限了自己还钱日期。

    干净清澈的眼底绽出个明媚的笑来,语气乖的不可思议。

    “谢谢小叔。”

    凌然没打算继续逗留,他实在被尿憋得难受,面对着眼前的男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询问:“我还想问一下,洗手间在哪里?”

    江之屿掐着那根燃的只剩了半截的香烟,看着脸蛋有些涨红的小omega,唇角轻扯着扬了下。

    “急么。”

    凌然:“?i_i?”

    怎么可能不急,不急的话还会瞎找到这里来吗。

    他咬紧下唇,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有,有点。”

    “那就是不急。”

    江之屿下了定论,风轻云淡地从他身旁迈过。

    凌然快要哭出来了,一手连忙拉住了他西装下摆,纤瘦的指关节带着淡淡粉色,攥紧的指尖却颤抖着发白。

    “急的……”

    见他用含着一汪温软春水的眸光毫不遮掩的望上来,江之屿这才加深了些笑意。

    “小骗子。”

    凌然:“呜。”

    跟在江之屿身后,从长廊绕着穿行过去,进入到偌大的庭院深处,最终走到了一处曲水通廊旁。

    里面看起来就是洗手间了,还有两人正站在外面的一片翠竹前边聊天边抽烟。

    看见了江之屿后,那两人像是被惊吓住了,连忙把手中烟头掐了。

    其中一人凌然认识,就是在外面对他很是冒犯的那个alpha汤俊。

    “哟,江总。”

    “小叔。”

    另一个打招呼的年轻人叫李蒙,是二房的表亲,江盛译姨母家的儿子,快三十了不学无术,整天跟他妈在江家晃荡,掏了不少二房好处回去填补自己家。

    李蒙每次见了江之屿倒是随着江盛译的辈分规规矩矩喊一声小叔,实际两人年纪差不多。

    江之屿面无波澜的看两人一眼,对身后人道:“去吧。”

    凌然快速低着头进去,能感觉到竹林旁的两人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终于进了洗手间后,他才松了口气。

    过了会,等他出去后,外面那片竹林前已经没了江之屿和汤俊的身影,只有李蒙还站在原地,像是在等他。

    凌然才刚走近些,李蒙就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跟我走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凌然往正堂方向走。

    若是前面没有人带路,凌然还真的找不到该怎么回去。

    总算顺利回到正堂后,他跟李蒙道了谢。

    人这时候差不多聚齐了,时间也快到正午,堂内长辈们已经纷纷朝着屋外走,准备一同前往后山陵墓进行祭奠仪式。

    江盛译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凌然没找到他人影,便随便上了辆车,跟随几个长辈们来到了后山。

    山间空气清新,绿树环绕,茂密高耸的远衫林遮天蔽日,远离城市的纷扰喧嚣,宛若一片世外桃源。

    一块巨大的无字碑静静立在山林间,众人皆垂首站在墓碑前,黑袍神父在低语祷告着。

    凌然虽然从未见过这位江家的祖爷爷,可是整个江氏都是他老人家一手创办起来,凌然心中对他充满敬意,乖乖低着脑袋,也在默默替老人家祈福。

    神父祷告完成后,众人便要一一上前,将每人手中事先派发的松树枝放在碑前,以示悼念。

    人群走动起来后,凌然这才看见了不远处的前方,江盛译原来一直和尹楚站在一起。

    他们两人正在说着什么,旁若无人的样子,尹楚还用手挡在脸颊边轻轻笑了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马上要结婚的一对恩爱新人呢。

    凌然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他没再看他们,拿着手中松树枝,顺着祭奠队伍慢慢向前移动着。

    轮到他时,墓碑前的树枝已经堆成了小山一般,他把自己的那支也恭敬地放了上去,然后继续顺着队伍离开。

    祭奠仪式结束后,头顶晴空已不知何时聚积起了大片乌云。

    狂风渐起,风雨愈来。

    林间路有些不好走,凌然正低头仔细走着,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竟是江盛译的母亲蒋蓉莲。

    蒋蓉莲是个四十多岁的omega,保养得当,现在还风韵犹存,比江盛译的父亲江之松要小了近二十岁。

    “凌然,我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没听见,今天来了也不知道先跟长辈们打个招呼,我都不知道你也来了。”蒋蓉莲抱怨道。

    凌然知道蒋蓉莲一向不太喜欢他,就只低着头向她和她身旁的人都问了好。

    “伯母好,姨母好。”

    凌然虽然只见过蒋姨母两次,却深刻的知道她比蒋蓉莲更加不好相处。

    果不其然,蒋姨母有些鄙夷的瞧着他,说道:“凌家也不算什么小门小户,怎么一点礼貌规矩都不懂,今天老爷子的忌日,就打发了一个小孩来参加?”

    凌然解释道:“我父母现在还在国外,一时之间赶不回来,哥哥姐姐也都碰巧有急事,所以就让我自己来了。”

    蒋蓉莲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嫌弃的摇着头道:“盛译奶奶不是说了你现在太瘦,让你在结婚之前要吃胖点吗,你有没有听老人家劝告?”

    “我……”

    凌然正准备开口,一阵山风骤然呼啸穿林而过,空荡的衣服下纤细的身板更显脆弱无辜。

    蒋蓉莲皱眉:“你看你瘦成什么鬼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平常在凌家吃不饱饭,就你这个小体格,以后怎么给盛译传宗接代,怎么给二房开枝散叶?你一个omega难道不知道你嫁给盛译的用途是什么,就没有点自知之明?”

    这话说的太过贬低omega的价值,仿佛生为omega,唯一的宿命就只剩下了给丈夫生孩子,繁衍后代。

    凌然想,难道他是一个omega,就没有了自己的人权?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叮嘱他身为omega的使命和职责,他的存在,难道首先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吗?

    他就非要未一点虚无缥缈的人类繁衍兴盛做出牺牲?

    他不可以自私一点,只为了自己而活吗。

    不等凌然回答,一旁的蒋姨母目光下移,在那截不小心被风吹起来的宽松裤腿上看了眼,目光就陡然变了。

    她凑在蒋蓉莲耳旁,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蒋蓉莲眼神忽然间变得质疑嫌恶,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凌然脚踝处露出了一点点边缘的抑制器,大声质问道:“你告诉我这是什么?!你怎么会带着这个?”

    凌然低头看了眼,赶紧将裤腿抖落了两下,将那个抑制器又掩盖在了衣服里面。

    “这是脚环抑制器。”

    凌然知道隐瞒不住,便直说了。

    谁知道蒋蓉莲面色忽然变得狰狞起来,指头用力戳着他肩膀,厉声问道:“我知道那是抑制器!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带着抑制器?你是不是有信息素病?!”

    一旁的蒋姨母帮腔道:“这还用问吗,都带上抑制器了,还能是什么好omega?我可告诉你啊妹妹,omega但凡病重到需要带抑制器才能控制的,肯定是腺体出了问题,而腺体有毛病,肯定也会影响那里的呀。”

    她说着,在蒋蓉莲耳边补充了句。

    凌然看出她的口型,“生殖腔”。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一声惊雷,差点把蒋蓉莲气得站立不稳,她家里那个老头子费尽心思给儿子选的门好婚事,没想到竟然选中了一个生殖腔有病的omega。

    那不就等同一个美丽的废物?!

    “你们凌家,你们凌家可从来没有说过你是有病的,难道是想瞒我们到结婚之后再说?”

    凌然轻声道:“我生病,是因为盛译的信息素影响导致的。”

    “你说什么?你还敢污蔑给盛译?!”蒋蓉莲到了气头上,已经顾不得仪态,扬手便朝着他的脸颊用力扇了上去。

    “真是下贱!”

    “啪”的一声响,清脆的耳光声在林间回荡。

    四周所有人都顿住了脚步,目光搜寻着声音的来处,然后定格在了几人所在的位置。

    那一巴掌实在太过用力,凌然耳朵都被打得嗡鸣作响,他站立不住,踉跄着退后了一步,接着被凸起的树枝绊倒,轻飘飘的身子晃了下,便摔倒在了地上。

    细白指尖缓缓陷进柔软的黑土中,脸颊处在火辣辣的疼痛,白皙的肌肤上迅速浮现出一个鲜明通红的指印,明晃晃的挂在漂亮艳美的脸颊。

    凌然疼得半晌没缓过来,垂着头缓缓吸了口气,凌乱发丝被拂过的微风吹起,林间忽然间变得静谧无声。

    顷然间,头顶乌云像忽得被割开条口子,密密麻麻的雨点自半空砸落下来。

    啪嗒

    啪嗒

    雨水顺着树林草木往下滴。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众人被这忽如其来的大雨冲散,各家的保镖们在此刻纷纷举着伞上前,为各自家主撑伞遮雨。

    凌然头发被雨水打湿了些许,他抬起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无声望了眼站在他身前的几人。

    蒋蓉莲尚不解气,还想再上前来补几个巴掌,却被忽然赶来的江盛译一把拉住了。

    “妈,别闹了,今天是来祭奠祖爷爷的,你这样失了礼数。”

    蒋蓉莲见儿子居然是来阻拦自己的,怒视着他问道:“你难道也早就知道他身体有病?”

    江盛译目光冷冰冰的,只是略略扫了眼还跌坐在泥土间的凌然:“我不知道。”

    蒋蓉莲一把推开他:“那你就给我滚远点,他们凌家没有教养,那就我来好好管教管教他!”

    “伯母,您别动气,”尹楚忽然走了过来,替母子二人撑了伞,“这会儿雨慢慢大了,有什么事我们不如回去再说吧,先走吧。”

    蒋蓉莲看见尹楚,气顿时消了大半:“也好,还是楚楚你懂得体贴长辈,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优秀又懂事,你们尹家最会教育后辈了,不像某些人。”

    几人说着,便准备一起撑伞离开,似乎没人在意地上被雨浇透的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凌然看着江盛译替蒋蓉莲和尹楚撑着的大伞,而他像是被人丢弃进了最严寒的冰窖,浑身冷得彻骨。

    他的衣服已经快被雨水浇透,两手也冻得止不住打颤,白皙的脖颈弯下,想要自己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

    忽然间,劈天盖地砸下来的雨滴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骤雨争先恐后击打在厚重伞面的劈里啪啦声。

    凌然抬头,一把顶奢的三十二骨黑伞遮挡在他头顶。

    江之屿面色沉静,站在他身侧,手中的黑伞将他牢牢笼罩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