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羊肉再没出现在他们家,老周这么多年也跟着不再吃羊肉了。
同样都是爸,怎么差距那么大。
周及无法融入这个家的感觉是每时每刻的。他的意识形态在生命的前十几年已被深刻影响。亲生父母在他生命里缺席太久,以至于他对跟他们亲近起来这事很抗拒。
他不是他们养大的,他对他们没感情。能把他绑在这的只有那层改变不了的血缘关系。他爸叫周建培,他妈叫唐敏英才是刻进了他骨子里的事情。
朱慧琴和覃平年没错,周及也没错,错的是造化,非要愚弄他们。
朱慧琴沉默后起身将那盘羊肉端离餐桌倒进垃圾桶。
覃平年啧“也不至于扔了吧。”
“你闭嘴。”朱慧琴低斥道。
覃平年没再说什么。
大概是不知道亲儿子不能吃羊肉的事把朱慧琴刺激到了,她坐回餐桌旁问“州州打算什么时候改名字?人都回来了,就该上咱家户口本,不该再跟着别人姓了。”
老周怎么是别人,老周是他最亲的人。周及握筷子的手因朱慧琴的话紧了紧。
周及要是真愿意回这边来也不至于拖了两个月。朱慧琴和覃平年在着急,警方也在干预,拖到不能拖的他才不得不回来。
回来前他有俩要求,立马安排他上学和暂缓改名。
改名的事朱慧琴和覃平年想让周及改回“覃州”,但周及想保留老周的“周”,他想把“覃州”变成“覃周”,正好是同音。
朱慧琴和覃平年非常同意,还说等他想改时带他去办理。
说一套做一套就太烦了。周及彻底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说“我吃好了。”
还想说什么的朱慧琴被朱振胜制止。朱振胜看向对面两个外孙说了句周及仍听不懂的话,周及只能在其他人回话后通过语言环境进行猜测。
“对,他俩都属兔的。”
回话的是覃平年。
周及被告诉自己真正的生辰八字后才知他的生日不是在年末而是在年初。
他被抱走后,朱慧琴和覃平年苦找他五年才决定放弃继续找寻领养了跟他差不多大的覃尚。
要不是当年朱慧琴生周及时因突发状况摘掉了子宫,她跟覃平年应该会再生一个。
周及的丢失让他们的生活发生巨大变动。他们疯了一样到处奔走寻子。这让覃平年苦心经营的厂子倒闭,而处事业上升期的朱慧琴也丢了工作。
这个家就是打那之后条件差起来的并且再也没好转过。
吃完饭又闲坐了一会儿他们四口人就回家了。
朱慧琴跟覃平年用电动车一人载一个小子。覃尚跟覃平年一起,朱慧琴载周及。
这是周及生平第一次坐电动车,那电动车又破旧极了,坐上去前他犹豫了半天。
朱慧琴见状说“我们家的条件确实比不上那边,你千万别嫌弃,要尽快适应。”
做到不嫌弃和尽快适应都挺难。周及不走心地“嗯”了声。
他们现在住的老旧小两居是个处于一楼的二手学区房,买时送了地下室。朱慧琴和覃平年带覃尚在这里住了十二年。覃尚从小学到高中都在这附近上的。
周及回来后朱慧琴和覃平年将有独立卫浴的主卧让给了孩子们。他俩则住在跟主卧成对角方位的以前覃尚的房间。
送周及回来的周建培看了如此破烂的生活环境后主张出钱给他们家租个宽敞住处,想让周及最起码能有自己的房间。但朱慧琴和覃平年都认为自己的孩子该自己来安排,不需外人插手管。
因这事他们还起了肢体冲突,周建培脑门就是那时被朱慧琴抓伤了的。
到了家四口人各回各屋。
关上房门的周及松了口气。在这方二十多平空间里只要他不主动跟覃尚说话,覃尚很少会主动搭理他。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相对的自由。
两张单人床各靠一面墙,床尾对着同一扇窗。床与床间摆着张宽大木桌。周及那侧摆着生活用品,覃尚那侧放着台灯书本。
周及没想到有天家竟变成了旅馆,还是个双人标间。屋里地上到处放着多又乱的杂物,老鼠进来都得迷路。
他刚把书包扔在床上,回身就看到了比老鼠还让他崩溃的生物。
“我靠!”
周及这一嗓子让整理床铺的覃尚回过身“鬼叫什么。”
“我看见蟑螂了。”周及惊恐道。
覃尚挑眉“在哪?”
周及指向蟑螂位置,碰巧赶上蟑螂在起飞,他弹跳到床上结巴道“它它它怎么还会飞!”
覃尚淡定放下手里枕头,似乎对周及的恐惧状态感到很有趣,他忍俊不禁地说“它它它本来就会飞。”
“别学我说话!快打死它!”
覃尚事不关己道“我又不害怕。”
“就是因为你不害怕才让你打!快灭了它!”周及高声求助着,“求求了!哥
!”
周及只在回来那天叫了覃尚一次哥。这是第二次。
显然这声哥是管用的。覃尚抬起一只腿摘下脚上拖鞋就奔着那只蟑螂过去了。
猎杀过程周及没敢看,他别开头静静等消息。
“啪”的一声后他听到覃尚说“好消息是我打死了它,坏消息是......”
覃尚的没再流畅说下去让周及很急“是什么!”
覃尚将拖鞋穿好后又抽出纸巾去处理蟑螂尸体,他的语气慢条斯理“我发现角落还有一只,但现在不知窜到哪去了。”
坐在床上的周及崩溃地抬起双手抓头发,加深了内心想要连夜出逃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