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等人来弋阳国已经一个月,突然开始怀念起南武国京都的生活。故而宋渊给自己熬了一碗鱼头汤,众人喝了以后纷纷赞许,唯独宋渊觉得少了一些东西。
他想起了京都的一位姑娘,她熬的鱼头汤才是真的好喝。
正赶巧,林挽冬也来到了驿站。宋渊给她做了一桌子菜,林挽冬也是放着其他的菜不吃,独爱这鱼头汤。
吃饱喝足,林挽冬才表明来意:“贼子,我师傅说想找你谈一谈正事。”
贼子?真是个别致的称呼,不过宋渊听得出来这个称呼没有恶意,所以并不生气。
“那好,我等会儿跟挽冬姑娘一起回梅花湖。”宋渊说道。
“别等会儿了,就现在。”林挽冬说话霸气侧漏,不容拒绝。
“好,马上出发。”宋渊这次仍打算带着秦庶一起前去,并吩咐秦庶拿上几坛好酒。
和江湖豪侠谈正事,好酒必不可少。
林挽冬、宋渊、秦庶三人冒着风雪前往梅花湖,颇有些踏雪寻梅的味道。
梅花湖的小别院的积雪被林朝安打扫得很干净,还提前布置好了木桌和凳子,桌上摆着酒菜。
“宋渊小友请坐。”林朝安安排宋渊坐下,还给这个后辈斟满了酒。
“对了挽冬,后山听说有熊袭击了村民,不如你和另一位小友去看看?”林朝安顺口一提。
林挽冬点头应允,转头对秦庶说道:“你要是怕,就留在这。”
说话,林挽冬径直朝后山走去。秦庶这边,他当时怕,但是不能让林挽冬给他看扁了,于是也跟了上去。
“宋渊小友,就剩你我二人了。”林朝安端起酒杯,烈酒入喉痛快痛快。
宋渊也不墨迹,开始和林朝安二人互相灌酒。
酒过三巡,林朝安终于开口了:“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劝降吧,让我放弃抵抗。毕竟我的存在给南武国军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没想到林朝安这么直接,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这酒还怎么喝下去?不过事已至此,宋渊也就有啥说啥了:“正是。”
“直率,比朝廷那些虚与委蛇之辈强太多。你也算得上位坦诚的豪侠,走一个!”林朝安也惊讶于宋渊的实诚,二人又是一杯酒下肚。
“昨日,我在梅花湖的后山碰到了兵马大元帅何侯。他褪去了铠甲,做了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弋阳国气数已尽。”林朝安说到此处不由得湿了眼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让我投降,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自小在弋阳国长大,这片土地养育了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抛弃。”林朝安用杯子喝已然不过瘾,直接捧起酒坛子往嘴里灌。
“但我也知道,我们抵抗得越厉害,南武国攻破城池之时屠城就有多狠。所以,我今日找你来就是谈条件的。”林朝安总算说到了点子上。
宋渊脸上泛起了红晕,显然是有醉意了:“林先生且说吧。”
“我不会投降,也不会抛弃这片土地。但我可以保证我和其他侠客不会再出手阻拦南武国军队的推进,我会在梅花湖等着他们。”林朝安豪气干云,怒目圆睁。
“条件是什么?”宋渊知道,一切好处都是有“价格”的。
“我有两个放心不下:其一,是我的徒儿挽冬,她从小被父母遗弃,是我在云游的时候捡到了她,将她抚养长大。我们虽名义上是师徒,实则情同父女。我若一死,她就会失去庇护,在这乱世之中挣扎。所以,我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希望你护她周全,亦或者保她平安到达千刃城,我的师兄在那。”
“其二:我不放心弋阳国的百姓,南武国攻破弋阳都城势必会屠城,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所以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希望你护弋阳百姓周全,避免屠城。”林朝安说道。
“我答应了。”宋渊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你答应没用,因为你只是个鸿胪少卿,没有那么重的话语权。你得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你如何能保全挽冬和弋阳百姓?”林朝安仍旧心有疑虑。
“我是右丞相李仲文的人,我即刻修书一封,让右相跟皇帝求求情,避免屠城不是什么难事。至于挽冬姑娘,今后有我在没人能动她一根汗毛。”宋渊借着酒意壮志昂扬。
“哈哈哈,你竟然是李仲文的人,那你确实有这个能力,我便放心了。”林朝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我靠!李仲文的名号这么好使吗,连敌国的豪侠也这么信任他,右相啊右相,你还真是不简单。
“那我二人就此立下君子协定,你若是违背了诺言,千刃城的人不会放过你。”林朝安给宋渊斟满酒,二人开始第二轮痛饮。
二人从正午一直喝到日落,宋渊的酒量根本扛不住啊,就算是豪侠林朝安都已经醉了八九分。
“林先生,今天就喝到这儿吧,改日再一醉方休。”宋渊连路都走不稳了,故而打起了退堂鼓,准备溜了。
“那宋渊小友且回去吧,恕不远送。”林朝安放下酒坛子,倒在了桌上。
宋渊歪歪扭扭踉踉跄跄的走在返程的路上,没走多远就倒在雪地里。
不是哥们儿,这不让睡觉啊!
而后,怒气冲冲的林挽冬回到了梅花湖,她走遍了后山,也询问了周边的村民,哪里来的熊!
“挽冬姑娘等我呀!”秦庶在后边儿追得气喘吁吁。
林挽冬拍了拍趴在桌上林朝安,林朝安满身的酒气,有些神志不清了。
“师傅,你骗我,哪来的熊?”林挽冬对林朝安的谎言很是生气,这哪里是有熊,就是刻意想把她支开。
林朝安结结巴巴:“兴……兴许是我记错了。”
林挽冬也是没了脾气,怒火也消了,接着问道:“那贼子呢,回去了吗?”
“在这儿呢!”还不等林朝安回话,不远处的秦庶就发现了躺在雪地里呼呼大睡的宋渊。
“唉,酒真是误人,一老一少都醉得不省人事。”林挽冬拍了拍额头,还真是头疼。
林挽冬与秦庶二人合力,把两个“酒鬼”抬进屋里休息。
关键小别院就两个房间,平日也没啥客人来,这叫林挽冬犯了难。纠结之下,她还是把林挽冬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要不是欠你个人情,真想把你扔在雪地里冻死你。”看着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鼾的宋渊,林挽冬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之前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个男人睡在自己的床上。
秦庶也是识趣的,与林挽冬作别后就趁着月色回驿站了。
林挽冬被宋渊占了床位,只能坐在烛光下休息。她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宋渊,低声骂了一句:“贼子。”便也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等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宋渊才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在林挽冬的闺房,还睡在她的床上!
宋渊脑子里一片混乱,难道自己醉酒以后对挽冬姑娘做了什么逾矩之事?
“终于醒了,酒蒙子。”这时林挽冬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把粥放在房间里的桌上。
宋渊小心翼翼的询问:“林姑娘,我昨晚喝醉之后,没做什么过分之事吧?”
“你做的事儿,确实是过分。”林挽冬瞪了宋渊一眼。
啊?完蛋了,宋渊心里苦涩,更多的是对林挽冬的愧疚。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雪地里是不能睡人的知道吗,冻不死你个贼子!到时候你死在我梅花湖附近,南武国还以为是我们害了你呢,你说你过不过分!”林挽冬继续说道。
宋渊长舒一口气,原来过分的事儿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我……”
“你什么你,有什么就说,婆婆妈妈的。”林挽冬性子大大咧咧,对说话说一半的行为很是讨厌。
“我还以为我对林姑娘做了什么过分之事。”宋渊心虚道。
“哼,你这样儿的,如果对我图谋不轨,直接三拳给你打死了!”林挽冬也是被宋渊给气笑了:“吃了粥,赶紧回驿站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林挽冬就出了房门。
宋渊也理清了思路,应该是他昨晚喝多了倒在雪地里,林挽冬见他可怜就让他睡在自己的闺房。
如此甚好,要真做了什么逾矩之事,他原谅不了自己。
喝了粥,简单洗漱一番后宋渊只觉得精神焕发。他找到正在湖边赏梅的林挽冬道谢:“多谢挽冬姑娘。”
林挽冬也不看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后他又找到正在磨剑的林朝安,说道:“林先生,离开之前送您一句话。”
“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
林朝安停下磨剑的动作,有些释然,嘴里跟着默念:“君子生于小国,非君子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