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别墅,坐到车里,我发现开车的人不是之前的那位司机,而是秦坤鹏的表弟董奎。
只过了一晚上,董奎整个人就好像彻底恢复了过来,虽然还是很瘦,但明显精神了,眼睛里都在闪光,还刮了胡子。
“大师,你这绝对是英雄出少年,有真本事!”他歪着身子撇着嘴,冲着挑着大拇哥说:“我是真没想到,在山里睡一宿能变这么精神,我感觉现在一拳下去都能打死一头牛。”
“别白唬了,赶紧下去,不用你开车!”秦坤鹏不耐烦地摆着手说。
“那不行,今天我必须得看看刘汉涛那小子到底怎么死的!”
“你要去就坐副驾驶,刚好一点就开始嘚瑟!”秦坤鹏骂道。
董奎眨巴着同款的小眼睛,嘴一撇,开门下车绕到了副驾驶。
秦坤鹏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歉地冲我笑了笑,然后催促上车的司机说:“去老刘那吧,最快速度。”
和接我过来时一样,秦坤鹏又拿出了各种肉脯坚果,但量比之前多了一倍。
我肯定不会跟他客气,撕了包装吃了一路。
但这次没吃爽,因为刘汉涛住的地方离得并不远,车真的只开了十分钟就到了。
就像昨天董奎说的那样,刘汉涛家的院子简直就是个公园。周围几栋别墅也有自己的院子,但哪一家都没有眼前这院子大。
我简单看了一眼院里,这儿的环境简直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都不需要开眼,看那枯黄一片的草坪就知道五行气场已经彻彻底底被破坏了。
我指着空荡荡的院子问:“这院子之前应该不是这样吧?”
“不是,里面种的都是树,要不怎么说是一个公园呢。”董奎在一旁抢话道。
我点了点头,接着就看见秦坤鹏弯腰凑近了院门口的电子锁,直接用他的大胖脸开了院门。
“连门都给你面子吗?”我笑着说。
秦坤鹏嘿嘿一笑,解释说:“当时买这套房子的时候赶时髦,弄了个人脸识别。后来送给刘汉涛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让我改门锁数据,说房子还是我的,他就是个住客。”
“所以严格来说,这房子还是你的?”我问。
“嗯……对。”秦坤鹏干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
“咱们现在进去吗?还是给老刘打个电话什么的?”秦坤鹏问。
“你稍等一下。”我示意道,然后定了定神开眼扫向院子里。
在院里的地下盘踞着一团团紫黑色的邪气,就和昨晚攻击秦坤鹏他们的邪祟气息一模一样。
在阳光下,邪气到不了地面,但在地下却是格外的活跃,躁动不安,就好像随时都要冲破牢笼的猛兽。
收回视线,我转头问秦坤鹏:“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带了,给大师拿东西。”秦坤鹏应了一声,连忙挥挥手。
一个保镖立刻小跑着从车里取出了崭新的铁锹和镐头,一手一个跟在我身边,看样子好像准备和我一起进去。
我打量了那保镖一眼,又看看秦坤鹏。
“他不行,你拿着东西跟我进去。”
“我?!”秦坤鹏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对,就是你。”我点点头,“这里面就属你气场最强,运势最旺,电影没看过吗?反派大老板都是最后才死的。”
“我……我可不是反派!我这人好着呢!”秦坤鹏一脸严肃地纠正道。
“行行行,大好人,拿着东西跟我进来吧。”我敷衍道。
秦坤鹏眉头皱得紧紧的,看了眼那两样工具,眼神抗拒得很。
我先一步进了院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催道:“你到底进不进来?”
“非得是我吗?”秦坤鹏一脸纠结,眉头紧锁地看了眼满地枯黄的草坪,心虚得厉害。
“必须是你,快点吧,我的天眼不能长时间开!”我随便找了个理由忽悠他说。
秦坤鹏顿时眼前一亮,直奔重点问:“小师傅,你有天眼?”
“别磨叽了,赶紧过来!”我不耐烦地催道。
“好好好,来了来了。”秦坤鹏连连点头,拎着铁锹镐头,甩着肚子跑过来饶有兴趣地问:“刚才你说的天眼是咋回事?像我这样的人能练吗?练会了的话是不是能透视什么的?”
“对,天眼就是透视,你想学的话回头找我拜师吧。”我继续胡说道。
秦坤鹏好像真的信了,满脸虔诚地点点头,咧着嘴不知道在幻想些什么东西。
我懒得搭理他了,只管再次开眼看着地下面蠢蠢欲动的邪气,观察它们在遇到秦坤鹏之后的反应。
和我猜测的一样,秦坤鹏这个大诱饵一进院子,地下蛰伏的邪气就变得异常活跃,有些甚至钻出了地面,直接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太阳就是最强的风水物,一切邪祟在阳光下都无所遁形,瞬间就被冲散了。
但是秦坤鹏的诱惑力似乎无比巨大,地下的邪祟根本忍耐不住,它们越来越多地涌出地面,就算会在阳光下消失殆尽也在所不惜。
秦坤鹏完全感觉不到邪祟的存在,傻愣愣地站在我身边,而我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脚下不断翻涌的寒意。
只过了不到一分钟,院子里的邪气就被清干净了。
但这只是一小部分,真正的源头还在那栋别墅里面。只要稍稍集中注意力,我就能看到别墅的地下就像一个深渊,一个紫黑色的漩涡就在那里不停地转动着,好像会把进入屋内的一切全部吞噬一样。
“这房子的内部结构你应该很熟吧?”我问。
“还行。”
“有地下室之类的吗?”
“有个酒窖!”
“没其他的了?”
“没了,就一个地下酒窖,但面积挺大的,大概有一百多平吧。”秦坤鹏扛着工具说道。
“那走吧,带我去酒窖看看。”
“好的好的。”秦坤鹏连点着头,跟着我来到别墅正门,用他的肥脸开了电子锁。
他刚要迈步进去,我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说:“把你外套脱了给我。”
“要干啥?”秦坤鹏狐疑地问。
“进门过道问三声,看看有没有陷阱。”我朝他伸着手说。
秦坤鹏肯定听懂了“陷阱”两个字,所以没再多话,麻利地脱下外套塞进我手里。
我把他的衣服团成了团,用锈刀轻轻顶开房门,再把衣服团朝屋里扔了进去。
就在衣服跃过房门的一瞬,一团明亮的火光突然在门口炸开了,飞进去的衣服瞬间被火光吞噬,变成了一个火球掉落在房间之中。
“握草!”秦坤鹏惊呼一声,仰面摔了下去。
我只扫了他一眼,就把视线移回了门口。
火苗还在不断乱窜,被扰乱的五行气场让别墅内呈现出一种丑陋的扭曲感,地下的紫色漩涡更像是一张潜藏在深渊的巨口,只等着倒霉的猎物踏进房中。
我的眼睛有点受不了了,只能先闭起来,收回了五行眼。
“小师傅,这里面什么情况啊?”秦坤鹏缩着脖子回到我身后,小心翼翼地轻声问。
我看了眼房门上方还在片片掉落的火,伸出锈刀接了一片过来。
那是一小块黄纸碎片,在锈刀上慢慢烧成了黑灰。
秦坤鹏探着脑袋盯着纸灰,又抬起头看了看还在不断飘下来的着火黄纸碎。
“这个……是符咒法术吗?”
“有点像,但很低端。”我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声,再用锈刀探了探房门,确定没有其他机关了,这才走进屋里。
回头再向门上方看,我发现门框上贴着十几张烧剩的符纸,符纸上画着复杂的符箓。
我用刀挑下来一张,伸手朝着鼻子扇了扇。
符纸上有一股大蒜味。
“是白磷。”
“哦,所以不是法术,糊弄人的?”秦坤鹏站在门外面不敢进来,探着脑袋问。
我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走到大厅里,踩灭了秦坤鹏衣服上的火,然后再次尝试用最小的幅度开眼,观察了一下别墅内部的五行情况。
屋顶呈现出明亮的橙红,墙体是暗淡的青绿,下面则是不断旋转的紫黑。
这别墅的五行气场明显被人动过了手脚,烈阳当空、凶雷地火,这是一触即发的凶险布局。如果寻常住宅呈现出这种五行气场,一个月内必遭火灾。
现在这个情况……
这是想把进来的人统统烧死!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冲秦坤鹏问:“这个老刘,他懂风水方术吗?”
秦坤鹏眨巴了几下他的绿豆小眼,摇摇头道:“没听说过他有这本事,之前他就是我司机,出了那事之后,我也不知道他……所以现在已经能确定是老刘干的了?”
“九成吧,你给他打个电话试试。”我示意说。
秦坤鹏连忙掏出手机,找了足有三分钟,才总算找出了号码。
等了一会……
“操,空号!”
“你记得号码对不对啊?”我不耐烦地问。
“肯定对!我……我……十多年前是这个号来着。”
“你都十多年没跟他通过电话了?”
“呵呵,我这不是忙嘛。”秦坤鹏嬉皮笑脸地解释道。
“算了,告诉我酒窖在哪。”
“就在厨房后身,最左边那个……小师傅,我不用跟着你一起进去了?”秦坤鹏好像看到了希望似的问。
我是很想再借一下他的运势,但这屋子太凶了,一旦着起火来,他那300斤的体型,我真怕他跑不出来。
“你到外面去找董奎吧,这刀给你抱着,锹和镐给我。”说完,我就把锈刀递向了门外的秦坤鹏。
秦坤鹏急忙接过了刀,像宝贝一样紧紧搂在怀里,然后假惺惺地问:“就你自己进去能行吗?用不用我让几个保镖跟你一块?”
“不用了,人多了反而碍事,你去院子外面吧。哦,对了,准备好联系消防队。”
“哦,哦,好的好的。”秦坤鹏连连点头,把铁锹和镐头一块递给我,颠着他的肥肉逃一般地跑出去了,也不问问为啥我要联系消防队。
接过了工具,又深呼吸定了定神,我便按照秦坤鹏说的路线,向左走到尽头。
那里是厨房,推开后门,很容易就找到了地下酒窖的入口。
在一扇古朴的木门后面,黑漆漆的台阶一直通到地下。
我站在台阶口闻了闻,下面有一股氨气的臭味,就像以前农村的旱厕,熏得我直皱眉头。
我在口袋里拿出一盒防风火柴,划着一根,朝台阶下面扔了下去。
火柴翻滚着落到了地窖下面,又烧了一会,才渐渐熄灭。
看起来氧气还算充足,除了臭之外,好像没有其他陷阱了。
我在门口台阶旁边的墙壁上找了找,发现了开关,按下去,地窖下面亮起了昏暗的灯光。
后退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我便捂着口鼻屏住呼吸,快步走到下面。
酒窖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摆设,只有八根孤零零混凝土柱子戳在水泥地面上。
我向着酒窖中间的位置走了几步,借着忽明忽暗的光亮,发现一个身形枯槁的男人就坐在墙角的木板凳上。
他弯曲着窝在那儿,瘦弱的身体让他看起来就像一棵枯草,一动都不动。
我没有靠近那个人,而是远远地开了眼,想看看他的气息。
然而就在我开眼的一瞬,一团紫黑色的邪气突然从他脚下的地面喷涌而出,如同饥饿的猛兽一般,呼啸着朝我扑了上来。
我没有带着锈刀,也没有其他煞器,任凭那团紫黑色的邪祟气息瞬间把我吞入其中。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耳边充斥着呜呜咽咽的哭声。
紧接着,邪气之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张人脸,那张脸距离我只有不到一拳远!
那是一张干枯的好像骷髅一样的脸孔,嘴唇已经干瘪萎缩,露出黄褐的牙齿,和黑色的牙龈。两只眼睛已经没有了眼皮的保护,圆滚突兀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白里布满了蠕动的血丝。
“他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