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殿战群臣
    众臣闻言,皆是诧异,一起望了过来。

    赵倜虽是亲王,但没有职当差遣,并不入朝,从未奏过一本,今日这是怎么了?

    “燕王请讲。”赵煦在龙椅上向前欠了欠身,神色显得平静,案下双拳却紧紧握住。

    赵倜笑了笑,扫了眼大殿众人:“臣,祈请陛下,废除旧法,复行新法!”

    “甚么?”群臣闻言皆是一愣,殿内旷达,就算站在远处未得到官身的进士们也都呆住。

    “燕王细说!”赵煦脸上出现一抹酡红,那种矛盾的气质居然短暂消失不见,神情中只有专注浮现脸庞。

    赵倜举了举朝笏:“陛下,微臣以为旧法弊端过多,沉冗繁重,已不合当今时宜,不合朝情民生,而新法虽然亦有瑕疵,但可以校正修改,优大于旧,是以请陛下复行新法!”

    “你,燕王你信口开河!”满殿大臣此刻才反应过来,几乎个个脸色大变。

    旧党自不用说,哪怕饱读诗书之人,也都面露狰狞,当朝宰辅,六部尚书,更是切齿怒目。

    而蛰伏的一些新党,却目瞪口呆,心中震惊,手上几乎捧不住牙板。

    新法!十来年间,谁敢擅提恢复新法?朝上言及此处,无非是彼此攻讦,借此争权!

    “燕王,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礼部尚书梁焘从班中出来,气得浑身哆嗦。

    赵倜看他一眼:“梁尚书不是病退资政殿,提点醴泉观了吗?既然有病便好生将养,何苦耐不住寂寞来至殿前?又何故出言不逊呢?职不与德符,言不与理合,还怎么统领礼部!”

    “我……”梁焘闻言怒道:“身为亲王,无有职遣,焉可恣意干政。”

    赵倜冷笑:“本王只是上奏陈述己见,梁尚书是不是以往给人栽赃陷害,扣大头巾扣多了,也想给本王来上一顶?”

    “你,你……”

    赵倜再扬朝笏:“陛下,臣以为即下便当休整新法之缺,然后复行新法,彻底废除旧法!”

    “燕王此言差矣!”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吕大防走出朝班:“燕王既然无有职遣,不知朝事,怎可信口妄谈新法?”

    赵倜看他一眼:“我听闻吕相之前已经上旨以避相位,此刻因何又出现在此?莫非贪名恋权,粉饰声望,以退为进,打算迫挟君主吗?”

    “你,你胡言乱语……”

    “本王哪里说得不对?若真想避位隐居,优享田园,岂非辞官而去,两袖清风,怎会如此前后不应,言出不计,不是欲擒故纵又是什么?”

    “新法不可复,旧法不可废,燕王,你不要扰乱朝堂!”

    赵倜微微一哂:“若持旧法者都似吕相这般自私自利,惯以计谋示人者,那不要也罢!”

    “燕王,你究竟想干什么?”此刻班中又走出一人,竟然是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范纯仁,范纯仁是范仲淹之子,同是旧党成员。

    “燕王,如今官家亲政,正行朝会,四方庆贺,你提那祸国殃民的新法,居心不良,想要干什么?”

    赵倜斜睨他一眼,冷冷地道:“范相,莫要给文正公丢人!”

    文正公就是范仲淹,范纯仁是范仲淹次子。

    范纯仁气得脸色铁青,回身冲御阶上道:“陛下,切不可听燕王胡言乱语,没想到燕王隐藏如此之深,定然是新党首领人物,心思诡秘难测啊。”

    赵煦在阶上闻言眉毛动了动,隐藏如此之深?这是在说燕王,还是在说朕呢……

    大殿两旁一些新党不由面面相觑,从来不知道燕王是自己人啊,没听说过啊,别说私下见面商议对付旧党之计,就是平时都没怎么说过话,就连招呼都少打。

    赵倜道:“陛下,范相老糊涂了,口不择言,居然说新党首领人物心思诡秘难测。”

    赵煦脸色沉了沉:“嗯……”

    “官家,燕王今日所行怪异,万不可听信!”苏辙从班中走了出来。

    “燕王,你所言极恶,身为宗室,怎可误导陛下行事?你分明道德有损,为人不正,请陛下降爵问责,以为惩戒!”

    赵倜眯眼看苏辙:“苏相公!”

    “燕王有何话说?莫非被老夫直击要害,承认自己之错?那还不赶快与陛下说明,给诸位相公赔礼!”苏辙大声说道。

    众人目光看向赵倜,苏辙以德行攻击赵倜,是因为苏辙自身养德,从无什么德操失守之举。

    赵倜看着苏辙,叹道:“苏相公和本王说道德,说为人,苏相公,岂不闻子若不教,乃父之过吗?以道德标榜自身,却对家门不予约束,算什么道德君子?”

    “燕王此言何意?”苏辙心中一跳,一种不好的感觉袭来。

    赵倜伸手从怀内摸出当日苏远写的口供,往苏辙身上一丢,他也不怕苏辙毁掉,这口供他叫苏远写了双份,而且当时那么多禁军在场,都能证明当朝相公之子于外建立帮会,收码头脚夫的平安钱。

    “这,这是什么?”苏辙睁大眼睛,抓过一看,立刻神情大变。

    御史台的人见他形状有异,纷纷侧头去瞧,想看那纸上写了什么内容。

    苏辙双手颤抖,忽然一把将纸塞进口中,接着嚼了几下,直接咽进肚里。

    众人不由呆住,御史台一名平时被排挤惯了,在朝上从来不敢出声的侍御史上前一步:“苏相干什么?大庭广众,天子当前,怎么如此失仪?莫非燕王纸上写了你什么龌龊大秘吗!”

    苏辙不言不语,退回班内,紧紧闭上双目,不看众人,也不再坑一声。

    “燕王,你,老夫听说你平日舞枪弄棒,行粗鄙武夫之举,哪里能知庙堂江湖之事?你如此胡乱言语,简直离经叛道不知所谓!”这时又有一人出列,乃是大理寺卿。

    赵倜冷淡瞅他一眼,伸手指道:“专横无君之辈,也配和本王谈庙堂江湖?可知市上粮米几文一升,青菜几钱一斤,可知黎民疾苦,百姓忧心!”

    “燕王你不要狡辩,你只知舞刀弄枪,哪里知道朝事,你胡搅蛮缠,耽误君主,你,你罪不可恕……”这时一众旧党纷纷跳出,冲着赵倜拼命大喊。

    赵倜冷冷一笑,嘴角扬起,撩眼看向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