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圣明,自然会有决断,民女不敢妄议。”苏晚晚浅浅地笑了一下。
在当时那个危急的情况下,他都没杀了荣王,现如今大局已定,更不可能杀他了。
怎么好好利用荣王做文章,利益最大化,才应该是他所需要考虑的。
陆行简唇角微勾:“那你猜猜,朕会如何决断?”
李总管半垂着眼眸,却竖起耳朵倾听。
最近关于如何处置荣王的争议特别大。
那些保皇党,尤其是在城外那夜中建立过功勋的臣子们都建言严惩荣王,把谋逆的帽子扣上去。
这样保皇党们的功劳自然也就更卓著。
可是新帝登基才两年就遭遇皇叔谋逆,只怕会引来朝堂动荡,各地藩王也可能趁机作乱。
实在不利于大局稳定。
正因为如此,时至今日,这事还没个确定的说法。
苏晚晚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皇上可还记得李广?”
陆行简下意识沉默。
当年清宁宫大火,是先帝张皇后与太皇太后周氏矛盾达到极致、不死不休的局面。
然而。
这件事到最后,周氏只是轻拿轻放。
把所有罪责都归咎于太监李广。
背后的先帝和张皇后只是被夺了权,尊贵的身份依旧。
朝堂文武百官和各处藩王也迅速偃旗息鼓。
一场风潮涌动消弭于无形。
从李广家里搜罗出来的受贿结交名单上,涉及许多文武大臣。
最后名单被付之一炬,不予追究。
说实话,这样妇人之仁的做法,并不符合他的行事做风。
不过,他也能理解周氏的选择。
如果当时彻底撕破脸面,先帝退位或者驾崩,情况就能更好吗?
老迈的太皇太后,尚且年幼的太子。
只怕会让野心勃勃之辈更加蠢蠢欲动。
别人且不说,周氏的小儿子简王可不停上奏折,请求进京侍奉老母亲。
到时候,周氏是强行扶自己的小儿子登基为帝,还是扶他这个年幼的太子呢?
也是这场变故,让陆行简不得不走出周氏的保护伞,学会独自去面对复杂又危险的局面。
因此,至今对李广他仍然抱有彻骨的恨意。
如果不是那场大火,他的人生或许不必那么艰难。
苏晚晚看不到他的脸色,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再多说。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
陆行简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带着笑意凑到她耳边低声道:
“我们说好的,你来定。”
这个姿势和语气实在暧昧,尤其是当着李总管和鹤影的面,苏晚晚觉得很难堪。
“我没什么想法。”
她才没那么傻,落个“干政”的印象。
陆行简炙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你确定?”
他的唇一张一合轻轻触碰她的耳郭,亲密得过分。
可能是因为眼睛看不见,苏晚晚的触觉异常敏锐,身子瞬间僵住,脸也刷得红了。
脑海里不由得闪过画面,他喘息着紧扣她的手,在她耳边诱哄:
“真不想要,你确定?”
陆行简察觉到她的羞窘,心情不由自主地又变好几分。
略作沉吟,他最后说道:
“你那几个护卫这次立了大功,两座大炮都是他们捣毁的,还百步穿杨射杀了刺客,本事不赖。”
“朕打算给他们赏个一官半职。”
苏晚晚眉心跳动,唇角不由自主地上勾。
却只是乖乖地说了声:“嗯。”
陆行简看着她,又作了个决断:“有几个受了伤还没好,让他们回苏家养伤?”
苏晚晚的脸转向鹤影:“你去问问,家里的住房够不够安排?”
这话大大取悦了陆行简。
她连萧彬的姓名都未曾提起。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那么在意。
所以鹤影说倒座房还空着的时候,他大方地站起身:“那就这么定了。”
门外来了个慌张的小内侍,探头探脑,很急切的模样。
李总管率先出去,骂道:“毛手毛脚像什么样子?什么急事?”
小内侍特意压低声音:“皇后娘娘病倒了,请皇上过去看看……说是有大喜事。”
他的话清楚地传到房间众人的耳朵里。
空气瞬间就冷了下去。
犹如万年寒冰,冰冷刺骨。
苏晚晚呼吸一窒,身体紧绷,脸色变白,身子往后缩了缩。
陆行简脸上的笑意也悉数敛去。
眉眼浸满了寒霜,冷白无色的薄唇紧紧地抿着,黑眸冷沉如同一潭幽井。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想抬起来去摸摸苏晚晚的头发,体内的旧伤却被牵动,疼痛感从胸口传来。
最终,那只手无力地垂回去,手背的青筋一根根突出。
他只是看了苏晚晚一眼,下颌线紧绷,沉默良久,低声说了句:“我走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透着隐隐的压迫感。
苏晚晚听到这熟悉无比的三个字,瞬间镇定下来。
尽量让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什么喜事不喜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或许,她应该大方地恭喜他。
只是。
违心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她和夏家人,还有账没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