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苏晚晚蹙眉,想到淳安大长公主对自己的两次为难,一口回绝:

    “不见。”

    她又不是什么受虐狂,非要见那个眼高于顶、颐指气使的破公主。

    倒座房里,萧彬刚换完药,见到苏晚晚到来,迅速敛好衣襟行礼:

    “姑娘身子可好些?”

    苏晚晚翘起脚笑道:“复原如初。”

    这个动作一点儿都不淑女,倒显得有些俏皮。

    萧彬脸色稍松,垂手而立。

    苏晚晚见他瘦了许多,心头微微发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地与萧彬来往。

    否则可能真的会害死他。

    上次那通充满警告的炮火,让苏晚晚时刻警醒自己:

    一个护卫,个人能力再卓越,也无法和高高在上的皇帝对抗。

    两个人都站在房间里,相隔不过数步,却好像隔着天堑般的距离。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良久,苏晚晚还是开了口,却把问他伤势的话咽了回去。

    “恭喜萧护卫建立奇功,可有说给你赏个什么官职了吗?”

    多余的关心,她不敢表露半分。

    “说是回蔚州卫任百户之职。”

    百户是从六品的武官官职,可以世袭,以萧彬的能力而言,自然不足话下。

    可是就萧彬的功勋而言,却有点低了。

    如果不是萧彬他们及时捣毁大炮,陆行简和她最后藏身的那处宅子能否免于炮火的袭击,谁也不好说。

    陆行简并不是小气的人。

    给萧彬的封赏这么低,只有一个可能——

    因为她和萧彬的牵扯。

    苏晚晚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他破坏两次大炮的事:

    “怎么是破坏两次大炮?”

    “第一次是在昌平州的茅草屋,我见那帮人行迹可疑,追踪过去,才发现火炮瞄准着你被困的茅草屋。”

    “第二次,”

    萧彬面容有些严肃,似乎不想提起,最后只是言简意赅地一带而过。

    “不捣毁,姑娘很可能会有危险。”

    苏晚晚顿时泪目。

    她转过身微微仰起头,把不争气的眼泪憋回去。

    多年相处,她早就习惯了他的表述方式。

    越是危险的情况,他越是轻轻带过。

    不想让她跟着担心。

    “以后,还是以自身安危为重,不要逞强。”

    “是。”

    萧彬简短地应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沉默良久,苏晚晚艰难地开口:

    “萧大人以后是朝廷命官,不再是我的护卫,还请珍重自身。”

    “祝您,前途无量。”

    萧彬终于抬眸看她,目光中带着震惊。

    随后眼神黯淡下来,是了然,无奈和萧索。

    苏晚晚狠心地转身不再看他。

    “等伤养好了,你就回去吧。”

    不牵累他,就是她能给他的最好报答。

    萧彬没再说话,目送着苏晚晚背影离去。

    苏晚晚正要进垂花门,却听到门外有吵闹声,隐约还有顾子钰的声音。

    “淳安大长公主可真是威风,都耍到别人家门口了!”

    “臭小子,少说风凉话,快去把那丫头叫出来。”淳安大长公主压抑着怒气说。

    臭丫头,居然敢让本公主吃闭门羹!

    “您老恕罪,我可进不去这个门。”

    顾子钰大剌剌地说,语气夹着丝讥嘲,

    “要不,您老试试硬闯?”

    这宅子周围都是皇帝安排的禁军。

    他倒要看看,淳安大长公主能嚣张多久,在皇帝的雷区反复蹦跶。

    淳安大长公主气得猛拍马车坐垫,脸色铁青。

    让她堂堂大长公主硬闯百姓家?

    真是把她的脸面摁在地上踩!

    驸马都尉蔡震示意她稍安勿躁,和缓着脸色对顾子钰说:

    “承安,劳你去苏家问问,我们夫妻过来是诚心诚意拜访苏小姐,并无恶意。”

    承安是顾子钰的字。

    要是搁平日,这两位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到谁家拜访,主人家定然是敞开大门,焚香迎接。

    谁敢这么不顾脸面地把他们拒之门外?

    他们也不可能这么自降身份地在这赖着不走。

    可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

    小儿子被牵连到谋逆案之中,如果不找门路疏通关系,全家都会被牵累。

    这可不是儿戏。

    顾子钰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苏家大门,语气懒洋洋地。

    “可是为蔡淳的事?上苏家有什么用?不如直接进宫找太后和皇上。”

    淳安大长公主和蔡震的脸色难看至极。

    张太后他们不是没找过,没用。

    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本来指望着万寿节那天到皇帝面前求个情。

    可皇帝只是远远露个面就走。

    蔡震想尽千方百计,给内官们打点了不少银钱,没有半分动静。

    前几天因为快到十月初一,皇帝遣驸马都尉去拜祭皇帝陵寝。

    马诚、游泰、黄镛三个年轻些的驸马都被任命。

    连低一辈的顺义郡主丈夫——仪宾周钺都被派去拜祭废帝陵寝。

    唯独没有蔡震。

    这让淳安大长公主和蔡震神经更加紧绷。

    马诚那是个什么东西?

    县令的儿子,出身低微,风流成性。

    因为与婢女私通,被宪宗皇帝杖责、剥去冠带、两次轰到国子监读书的家伙,如今也要爬到他头上撒野不成?

    蔡震大大地不服。

    从备受尊敬的皇家尊贵长辈,到被牵扯到谋逆案里的阶下囚。

    他怎么能接受这么大的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