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沈国公府,沈如筠率先跳下马车,冲门房吩咐道:“让人把马车上的果子都收起来,挑些老太爷能吃的送过去,告诉他,这是百姓送本小姐的,让他且宽心!”
“是!”门房颔首应承,招呼左右将车板子上的果子收起。
沈如筠随手提起一篮子樱桃,扭头冲孙大人与葛大人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二位大人,里面请!”
孙谬与葛斌斌齐齐颔首,随女子一道踏入沈国公府。
行至听雨院,沈如筠将手中提着的一篮子樱桃递给迎上前的八宝:“让人把这些樱桃洗了,送到水彤房中。”
八宝双手接过果篮,不着痕迹地扫了自家小姐身后的两位大人一眼,压低声音道:“大小姐,崔大小姐现下还在安公子房中守着呢!”
闻言,沈如筠瞬间皱起眉头,抬脚朝男子房间行去:“早上不是还说没有大碍吗,怎如今就需要人守着了?”
“小姐!”八宝急急展臂将自家小姐拦住,有些心虚地瞥了眼紧闭的房门,磕磕巴巴道:“安公子是没有大碍,不过……不过……”
“具体什么情况,我进去看看便知!”沈如筠轻轻拨开小丫鬟的胳膊,大步朝内行去。
见状,孙谬连忙跟上,为八宝抬手拦下。
“孙大人,安公子有伤在身,需得静养,屋内不宜挤下太多人!”八宝恭敬言罢,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烦请二位大人在院中稍等片刻。”
“……”孙谬张口意欲辩驳,为葛斌斌一把勾住肩膀。
“咱们在外面等着就是了!”葛斌斌爽快言罢,利落地将人勾到石凳前按坐下。
与此同时,沈如筠也行到了房门口。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淡淡血腥味瞬间溢了出来。
沈如筠侧身行入房中,就见左云桉光着上身,整个人被扎得像只刺猬,而好友崔水彤正坐于男子对面,拿着半尺来长的银针继续往男子身上扎。
沈如筠眸光闪了闪,没有出声打扰好友,轻手轻脚将房门关上,而后悄无声息地行至好友身后。
瞧见来人,原本低垂着眼睫的左云桉瞬间抬起头,眸光炙热地望向女子。
“哎哟,你别动,我方才差点扎歪了!”崔水彤慌张地抓住男子胳膊,随后动作利索地将一根银针扎穿他整条胳膊:“我可是提前同你说过的,这此番施针,稍有差池能要去你半条命,是你非要最快最高效的治疗办法,你可不能平白累了我的一世英名!”
嘟嘟囔囔间,她又往男子身上扎了三针。
左云桉眉头微蹙,看向沈如筠的目光中透出几分可怜:“疼!”
“啊?”崔水彤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有些惊惧地打量起眼前男子:“左二公子,你声音怎变得怪怪的,除了疼还觉得有哪里不对?莫不是我扎错位置了?”
话音方落,一道淡淡的阴影自她侧方闪过。
沈如筠款步行至男子身侧,垂眸温和地看向端坐于床榻上的男子:“哪里疼?”
“浑身都疼!”左云桉闷声言罢,身子微微前倾,试探性地将脑袋靠在女子纤腰上。
沈如筠没有将人推开,而是抬手摸了摸男子发顶,声音温和依旧:“怕疼还敢让水彤给你施针,常规治疗不好吗?”
“云桉想要快些好起来,好为大人分忧!”左云桉刻意夹着嗓子,看向心上人的眸光亮晶晶的,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情意。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沈如筠温柔言罢,抬眼看向好友,却见对方目光躲闪,满脸写着心虚:“水彤……”
“是他自愿的,我可没逼他!”崔水彤束手,故作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此套针法我虽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却也有九成,我只是同他提议一番,他便答应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在好友温和含笑的眸中扁扁嘴,咕哝道:“我承认,我是拿他练针法,实在是他的情况太罕见,我才没憋忍住。”
闻言,沈如筠面露诧异之色:“水彤……”
“大人,是我让小崔大人为我施针的!”左云桉轻轻握住女子布满薄茧的手,娓娓将事情原委道来:“我见小崔大人为我诊治时面有愁绪,多方询问后方知,她有更好的诊治办法,只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凡大医者,无不需要深厚的经验积累,当初小崔大人能救治我,靠的便是前人的多方尝试和积累,如今,我既能为后世之人留下宝贵的经验,我又岂有逃避之理?”
“啊?”崔水彤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男子:“你竟是这般想的?我还以为你只是信任我,想快些痊愈呢!”
“我自然是信任小崔大人的,我相信,此番施针便是不幸出现那一成的意外,小崔大人也可保我性命无虞,至多不过受点皮肉之苦罢。”左云桉不假思索道。
闻言,崔水彤忍不住嘴角上翘,下巴恨不能抬到天上去:“那是当然,就凭我的医术,你想寻死都死不掉!”
“噗嗤!”沈如筠失笑,亲昵地捏了捏好友面颊上的软肉:“他自己让你扎的,你那般心虚作甚。”
“那不是你两现在的关系奇奇怪怪的吗?”崔水彤撇撇嘴,目光在二人亲昵的动作上转了圈。
“莫说我两现在只是‘关系奇怪’,便是拜过堂成了亲,他也不会越过你去。”沈如筠说着,冲好友摊手,在对方将手掌搭上来的瞬间握紧,认真道:“我同你说过的,你是我此生最要好的朋友,是我的家人,而在我心中,家人是最重要的,你不必为了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安,莫说今日施针是他主动提及的,便是你强迫的他,我也不会怪你,你要对我有信心!”
闻言,崔水彤心中欢喜得不行,却又忍不住拿眼去瞧男子的反应。
左云桉面上不见半分恼意,只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心上人:“若我日后嫁给大人,可算大人的家人?”
“自是算的!”沈如筠点头,并不觉得自己先前所言有何不妥。
“呵!”左云桉舒展眉眼,笑得颠倒众生:“如此说来,我在大人心中,能有机会同小崔大人平起平坐?”
“有的有的!”崔水彤连忙接过话匣,生怕好友一句话将天聊死了,同时不忘轻捏好友的手提示对方。
“嗯!”沈如筠鼻腔中溢出一声淡淡的应声,当垂眸对上男子充满期待的目光,她忍不住补充一句:“既都是家人,自然是一样的!”
“那我可得努力了!”左云桉唇角翘起,重新将脑袋靠回女子腰上,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他让崔水彤为他施针,并非为了给后人留下宝贵经验,亦非无条件地信任小崔大人,他只是想让她看到他身上的伤,多心疼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