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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第 31 章

    海南, GK旗下酒店。

    125层的总统套里,顾西?洲一边翻看文件一边举着手机,同对方交谈。

    通话显示已经达十分钟, 分别确定了顾明?喆顾政希三个可能动手的地点?,以?及境外那批人入境信息和落脚点?, 就在两公里开外的小招待所。

    全部沟通完毕, 对方最后提醒:“顾先生, 请您明?天务必戴好?腕表,方便我们查找位置。”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下午特意提前入住, 相信负责酒店板块的顾政希已经将房间号和行程摸得一清二楚。

    晚上, 顾西?洲安然入眠。

    二月即将走到尾声,海南回暖到适宜的25°。

    阳光从早上开始明?媚, 今天是个大大的喜庆天。

    八点?整,几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从酒店停车场驶出,一路穿过大街两侧高高的椰子树, 来到市政大楼门前。

    几辆车门启合, 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顾西?洲走在最前面, 身后是商务总监、财务总监、总经理, 最后是秘书团和助理团。

    四名身着行政夹克的接待员迎上来,看得出双方都相当重视此次项目。

    进了大楼会?议室,照例一阵寒暄,握手又推诿座次。

    之后, 双方开始正式签订合同。

    因为在此之前就合同细节反复修改敲定许多次,所以?签订过程非常顺利。

    接着按照流程, 双方前去项目启动地召开签署仪式,还需剪彩等等。

    00001车牌先行, 项目所在地是港口。

    现在这里还是一片靠海的滩涂荒地,不过不难从周遭刚起的新型建筑物瞧出,未来这里将是有多么繁华。

    现场已有众多官方新闻媒体等候,还有众多受邀的参与企业与老百姓。

    台上,巨幅海报下摆着红丝绒覆盖的长条桌,以?及标准的立背红椅。

    主持人介绍的同时,台上几人纷纷落座。

    坐在人群末尾的容朗悄么声儿跟一助吐槽,“你有没有发现最近顾总变了。”

    躬身凑过来,一助赞同道:“以?前上台从不笑,这次还挺亲和。”

    “是啊。”

    容朗在心底暗叹,今天会?发生什?么样?的大事还未可知?,顾西?洲心情居然这么好?,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台上,大佬开始致辞。

    “为积极响应国家政策,2023年决定将全岛建成一个由海关监管的特殊区域,实?行一线放开、二线管制、岛内自由的贸易监管模式”

    “自贸港与外界的联通将更加顺畅,是更高水平的开放。在这种模式下,货物、资金和人员等要?素可以?自由流动”

    冗长又信息密集的讲话经历了12次停顿,8次鼓掌。

    日头差不多快要?来到头顶。

    轮到顾西?洲,他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下未来三年GK集团对此项目的在建计划

    众位入席人员接连发言完毕,来到下一步的剪彩仪式。

    参观完项目建设地,就是午饭。

    顾西?洲照例只喝酒,但餐桌上有道当地特色“脆皮高粱卷”,在极力推荐下他尝了一块,很甜。

    餐后,顾西?洲私下交代临走前打?包两份。

    知?道这是带给谁的,容朗细心地记录在行程里。

    这场签订仪式一直持续到晚会?,晚会?热闹非凡,酒也喝得比中午多许多。

    顾西?洲面不改色喝完最后一口红酒,容朗朝他走去,靠近低声说,“都到了。”

    那群偷入境的亡命徒已经等着了。

    旋转了下腕间的表,顾西?洲点?头,搁杯悄然离场。

    身后会?场依旧言笑晏晏、衣香鬓影,大家都沉浸在巨大签约喜悦中。

    无人知?晓的几分钟后,一辆黑色商务车驶入大街,身后尾随着辆不起眼?的金杯。

    金杯里面坐着得正是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亡命徒,老大刀疤男标志性正正皮带,叼着烟拨通上头的电话。

    “人我们已经跟上了,先打?预付款呗?”

    对方态度冷静:“你确定他喝醉了?”

    “我亲眼?看到姓容的大总管扶他上的车,还有个开车的司机。”

    “你确定保镖车辆不在?”

    “你他娘的听?不懂话是不是啊?老子说多少遍了啊,保镖他妈的今天只在签约仪式上出现过。”

    “钱已经给你打?过去了。”

    后排管账小弟手机一亮,看清汇款金额激动道,“到了到了!”

    “先让他开箱,不开你知道怎么做。”对方非常谨慎,从通话到现在没提人名没提事项。

    “剩下的钱等他还剩最后一口气就得打给我。”刀疤男阴恻恻地说,“万一你们赖账怎么办?”

    人都死了,哪处说理去?难不成报警打?官司啊。

    “请你遵守规定。”

    “滚你妈的规定,现在老子说了算,要?是你敢闪老子,老子就把之前的事情全抖搂出来。他妈的你们这些有钱人看着人模狗样?,还不是有跑单的贱.货,老子碰上不止一次两次了。”

    沉默两秒,对方说:“好?的。”

    挂断电话后,黄毛小弟忍不住吹彩虹屁,竖起大拇指:“老大,您这个!”

    “这些贱.货看着高贵得很,实?际上杀他妈只鸡都怕,要?让他杀人。”刀疤男骂骂咧咧,“不如?花五百万买个清闲。”

    小弟激动搓手,“干完这单我要?再买两个媳妇儿!”

    “干完这单我先去赌他娘个三天三夜。”司机张着一口黄牙,“再给老娘买点?补品回去。”

    “之前砍只手就一百万,这次居然有五百万。”某睿智小弟嘿嘿地笑,“五百万呐,这些人的命可真?是值钱啊,老大,咱们真?赚啊!“

    刀疤男火气来得比翻书还快,伸手过去就给睿智小弟邦邦两巴掌。

    “16年前一百万抵现在多少?你算不算得来帐?”老大是有点?经济头脑的,“通货膨胀你懂不懂,还他妈赚了。”

    小弟试探问:“那让老板再加点?钱?”

    老大火气更重:“加他妈呢,这群人多花一分钱都是要?了他的命。”

    “J.8越有钱的人越小气,越上流的社会?越下流,你懂个槌子。”

    小弟们都不敢开口了。

    前方公务车拐进海边大道,这条路新建还没多少车走。

    金杯车上,老大扔了咬得稀烂的烟头,指挥道:“给老子撞上去!”

    得令的司机猛踩一脚油门,轰然提速朝黑色商务车尾部重重一撞,撞击的那刻,紧急刹停的商务车轮胎锵起地面一阵灰尘,青烟随之四起。

    嘭地拉开车门下车,大佬啐了浓痰,“都给老子动作麻利点?。”

    几名小弟蒙上面罩,一哄而上。

    商务车内三人全部昏迷,他们只带走了顾西?洲,容朗和司机留在车内。

    接着金杯朝朝某偏远小镇驶去,目的地是月黑风高杀人夜——经典的废弃工厂。

    被绑上椅子时,顾西?洲睁开了眼?睛。

    他西?装和衬衣领口染着鲜血,是头颅被撞击所致。

    刀疤男一瞅,高兴得嘞,“身体素质不错啊,这么快就醒了。”

    省去把人弄醒的功夫,速战速决。

    “去,把保险箱抬过来。”他指挥小弟。

    很快,三个小弟将保险箱从角落抬过来。

    环视完四周环境,确认腕表还在,顾西?洲面无表情地直奔主题:“把你主子叫来。”

    这群人可不伺候,十几年过去还升级了武器版本。

    刀疤男晃晃悠悠掏出土制手枪,抵上顾西?洲眉心,“在这里,我就是主子。”

    “对方给了你多少钱。”顾西?洲无动于衷地问。

    “咋的,你也要?买凶杀人啊。”

    “可以?,想必你知?道我是谁。”顾西?洲尽量拖延时间,把话讲得很白,“我只有一个要?求,把你主子叫来。”

    这群亡命徒视约定为狗屎,谁给的钱多谁就是主子。

    什?么是墙头草?那他妈是为金钱弯的腰!

    几名小弟跃跃欲试,睿智小弟更是大胆开口:“你能给多少?”

    顾西?洲已经不耐烦了。

    然而刀疤男二话不说,枪口唰地下移,对准他的肩膀嘭地一枪。

    肩膀同时炸开一道血花的同时,顾西?洲闷哼了声。

    背后,他轻轻拨弄了两下腕表指针,示意暂时不要?妄动。

    “是条汉子,硬生生挨一枪还能面不改色啊?”刀疤男就喜欢狠人,这下倒是来了兴趣,“你想干什?么?打?算出多少?”

    “放了我,想要?多少钱随便提。”顾西?洲按照人之常情的方式提要?求。

    “那可不行啊,你都看过咱们的脸了。”刀疤男说,“就是一分钱不拿也不能放你走啊。”

    “这么说对方务必要?我死了。”

    “当然。”

    垂眼?思索几秒,顾西?洲冷冷道:“临死前,我要?知?道谁要?杀我。”

    怎样?都不亏还可以?两头吃,刀疤男一口答应,“好?说,准备给多少钱?”

    环视过废弃工厂内众人兴奋又刻意压制的嘴脸,顾西?洲神色倨傲:“买你们祖上十八代的命,对我来说都不会?少个零。”不过细看的话,他的鬓角已经染了细汗。

    用钱吊住,鱼儿会?死死咬钩。

    “嘿,都这时候了你他娘还真?有种,不怕再挨一枪?”刀疤男拨通对方电话,一边问,“打?算出多少?”

    “你开价,别废话。”

    “五千万?”老大试探。

    顾西?洲继续装:“就这?”

    嘿,他娘的喊少了。

    电话响了两声,对方疑惑开口:“死了?”

    “我的新金主说花五千万买你信息。”刀疤男已然改口,“你说我讲不讲啊?”

    “别玩花样?!”对方呵斥道,“你以?为他真?的会?给你打?钱?”

    想想也是,刀疤男抬头看顾西?洲:“先表示表示?”

    顾西?洲干脆利落:“电话。”

    小弟掏出自己?手机,顾西?洲说了一串号码,接通后更利落地说:“我是顾西?洲。”

    对方恭恭敬敬:“顾总晚上好?。”

    “现在转五千万到帐号上。”顾西?洲朝小弟示意,小弟没懂,刀疤男一把将其?推开,报出境外账户。

    两分钟后,钱到账了。

    刀疤男喜笑颜开,“精彩,真?他娘的精彩,你比那些妖艳贱货爽快。”

    顾西?洲说:“谁买我的命,说名字。”

    “我们这行的规距就是英雄不问出路。”

    “你就不怕对方不付款?”顾西?洲拧着眉,“没派人跟着?”

    “兄弟你还真?聪明?!”刀疤男还惊喜呢,“实?不相瞒我的小弟这几天一直跟着他呢。”

    “不过你这么爽快,又要?死了,我不怕告诉你,想要?你命的就是你那叔叔,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因为他妈的他抽得雪茄味道实?在太香了。

    “当年你那可爱的弟弟被砍手时他还来过现场,那股雪茄味儿比血腥味还不容易散。”

    “他就是不成事的,居然心软让我们把你那弟弟扔到医院门口去。”

    “你说他是不是给我们找事做?明?明?是个男人,唧唧歪歪得像个娘们!”

    顾西?洲冷目藏峭:“把顾明?喆弄来我再给你加五千万。”

    “他可不在这儿,在这个地儿的是他手下。”

    “给他打?电话,死前我总要?问个为什?么吧?”

    鲜血已经顺着顾西?洲的指尖在地面沤起小小一滩。

    下一个五千万如?同探囊取物,刀疤男欣然应允,顾西?洲念出顾明?喆电话号码,刀疤男马上就拨了电话递到顾西?洲面前。

    嘟三声后,电话传来顾明?喆:“喂?”

    为了摆尽弱态,顾西?洲喘息着问:“二叔,买我的命花了多少钱?”

    顾明?喆气急败坏,“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刀疤男插话道:“叔,还记得我吗?”

    电话那头静音一秒,顾明?喆勃然大怒:“你谁啊你!”

    “都多少年的老熟人了,就别演了成不。”刀疤男懒洋洋地,“快点?的,你侄儿有话问你呢,别挂电话挡老子财路啊,不然全给你抖搂出来!”

    所以?说恶人还得恶人治。

    再次静默后,顾明?喆沉声道:“西?洲,说吧,你想问什?么。”

    第32章 第 32 章

    顾西洲态度强硬:“让顾政希也?出?来回话。”

    听?筒窸窣两声?, 而后响起顾政希更为平静、冷淡的嗓音,“什么?事,说吧。”

    两名始作俑者都到齐了, 顾西洲说:“我?死后你们?打算如何分配股权。”

    按照法律规定是均分。

    “正常流程走。”顾政希反问,“你有异议吗?”

    失血过多?让顾西洲面色如纸, 他微微低头呼吸了下, “现?在去看看新闻, 看看集团内网的公告。”

    顾明喆:“你什么?意?思?”

    到点了——关?于股份代持的公告已发到GK全体?员工内部邮箱,新闻同步放出?。

    内容简洁明了:

    甲方:顾南

    乙方:顾西洲

    甲乙双方本着平等互利的原则, 经友好协商, 就甲方委托乙方代为持股事宜达成协议如下, 以兹共同遵照执行:

    甲方委托乙方代为持有甲方在顾控(GK)股份有限公司占公司总股本51.25%的股权。

    乙方在此声?明并确认,代持股份的实际所有人为甲方, 由代持股权产生的相关?收益全归甲方所有。

    也?就是说,顾西洲的确是GK董事长,但也?只是名义上的空壳董事长, 赚得每一分钱都归顾南所有, 每一次行使权力都基于顾南赋予他的基础之上。

    他死亡与否, 都不?影响股权分配, 因为股权仅属顾南。

    绞尽脑汁费尽心力暗中筹划这么?久,金钱和权力却是一场泡沫。

    电话里面传来嘭地一声?巨响,有人气急败坏摔碎了东西。

    猛咂口烟,刀疤男纳闷儿:“怎么?大家不?说话了啊?”

    突然, 顾政希厉声?道:“让他开保险箱!砍了他的手脚!”

    顾明喆气急败坏:“顾西洲,你让我?们?无路可走, 这都是你逼我?的!”

    “二叔,你并不?是无路可走。”顾西洲脸色苍白, 神色淡淡:“你还有死路一条。”

    话音落,开着免提的电话只剩剧烈起伏的喘息。

    在场亡命徒都知道顾西洲已经是强弩之末,刀疤男亲自?给松了绑,黄牙叼着老长一截烟灰,簌簌地掉,“开还是不?开?不?然你就跟你弟弟一样少只手哦。”

    怎么?不?开?保险箱里面的遗嘱才是最后一击。

    血流如注的左臂已经不?能动,顾西洲一边朝保险箱走去,一边说:“杀顾承亦和司韵的时候,你们?肯定觉得股份属于自?己?了吧?”

    顾明喆:“应该连带你也?弄死!”

    “晚了。”顾西洲点亮密码键盘,侧脸看着空气,“16年前你把顾南扔到医院,是你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他一个按钮一个按钮地输入“20060709”这串数字,这是他跟顾南在楠木林第一次相遇的夏天。

    “所以我?忍了这么?多?年,企图用最平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个你和顾政希。”

    保险箱哔哔两声?,顾西洲拧上指针转盘。

    在咔哒咔哒的声?响中,他垂眼说:“那些股份就是我?们?整个顾家给他的赔礼。”

    ——叮。

    这个引起了多?少祸事的保险箱从内弹开,承载着尘封多?年的血腥往事。

    上层是顾政希顾明喆汲汲追求一生的遗嘱,下层是砌得密密麻麻的金条,在金条旁边放着一个红蓝相间?的小火车。

    巴掌大,崭新如初。

    对遗嘱视而不?见,顾西洲将小火车揣进衣兜。

    身后的亡命徒们?眼睛红得滴血,一拥而上哄抢金条。

    与此同时,大批警察举枪闯进废旧仓库,“都不?准动!

    原在几千公里外的申市某庄园内也?响起同样的声?音,胡乱被扔在水泥地上的手机还没断线,里面传来顾明喆和顾政希的惊呼。

    此时此刻,顾西洲紧紧闭了下染血的眼睛,呼出?一口炙热滚烫的气息。

    这么?多?年,事情终于了了。

    这场骇人听?闻的绑架杀人案沿着网络快速蔓延到每个角落,也?传到了檀山副楼三层的卧室里。

    本来一直就握着手机等消息的顾南忽然听?见电视机插播了条紧急新闻。

    “据悉,九点二十分GK集团公关?部发布了一条重要公告,内容是关?于董事长顾西洲替其弟顾南代持股份。”

    “而在三分钟前我?们?收到消息,董事长顾西洲被叔叔顾明喆、姑姑顾政希绑架,目前已被海南警方解救。”

    新闻越短,事情越大。

    “外界纷纷猜测一直隐藏在背后的顾南,是否是顾承亦私生子,这是否是一场以利益为目标的家族纷争。”

    “下面我?们?来看看当地记者的报道。”

    转播到现?场时,完全呆掉的顾南只听到脑子嗡地一声?。

    废弃的厂房地上有血,椅子上也?有很多?血,而在那血污中散落着一枚褐色玛瑙袖口。

    手指发颤到握不?住手机,生理性泪水迅速洇开手机通讯列表的“顾西洲”

    为此稳稳拨号,顾南抬手狠狠咬上手腕,尖锐的刺痛这才让每根手指稳定下来。

    拨通,电话传来忙音。

    再拨,亦是如此。

    划拉到容朗,打通了。

    “让哥哥接电话。”急到咬字不?太清晰,顾南重重重复,“让顾西洲接电话!”

    容朗那边异常嘈杂,“小南?小南是你吗?”

    “快点让顾西洲接电话。”顾南失态地大喊。

    大喊大叫惊动了守在门外的保镖,保镖倒没有干涉,还有些避嫌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顾总他——”容朗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一阵翻滚细碎的声?响。

    现?场非常乱,不?停跑动的记者撞掉了他的手机。

    顾南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等容朗找到手机时,听?到得就是这个哀切的动静,“小南你先?听?我?说,顾总没有死,现?在已经被救护车送往医院途中,你放心不?会有事——。”

    “你们?在哪里。”顾南迅速起身,拉开抽屉拿上钱夹,“我?现?在要过来。”

    “现?在局势还不?稳定,小南你听?我?说待在檀山,顾总一定没事。”

    “行。”

    容朗松口气。

    “我?看到新闻了,二叔和姑姑已经被抓到了,就算他们?没被抓到我?也?要来!”顾南话音坚定,“我?知道哥哥不?会准我?出?门,我?也?知道你们?有一万种?不?让我?出?门的方式。”

    他飞速说着,唰地爬上露台的玉石台面。

    保镖立即冲了进来,又不?敢动作。

    顾南稳稳说:“现?在我?在三楼露台,不?要我?来我?立马跳下去!”

    夜色下,他甚至在一脚宽的台面转个了身,背后空落落地,单薄消瘦的身躯嵌在一片漆黑夜空,好像来一阵儿风就会飘走。

    容朗跟顾南相识快8年,一直都觉得顾南是个脾气柔和性格温良的漂亮弟弟,没曾想性子这么?烈,咬牙犹豫两秒。

    “你先?下来!我?现?在就安排申航!”

    顾南也松了口气。

    保镖看见他表情松动有下来的意?图,立刻过来扶。

    还在现?场的容朗对一助交代完这件事,重新举着手机不?禁纳闷问:“小南,你还是我?认识的哪个小南吗?”

    怎么?这么?刚毅坚韧,怎么?这么?犟?

    “因为我?认为顾西洲会伙同你骗我?,他隐瞒自?己?的死亡消息也?不?是不?可能。”顾南冷静地说,“活要见人,所以我?要来。”

    “好,你先?收拾一下东西。”这时候容朗还不?忘细心,也?不?忘唏嘘,“顾总听?到会很高兴。”

    “你不?要为他开脱,我?要打死他。”

    “”

    一小时后,临时调配的达索猎鹰900划过“沸腾”的申市。

    不?仅是申市首富,在全国排得上号的豪门顾家发生了绑架案。

    当然这也?不?算太离奇,毕竟电视剧经常走这样的戏码。

    但那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股份另属他人,这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精彩。

    而且最关?键的是,网络上扒不?出?一点关?于顾南的个人信息。

    只知道他是顾西洲的弟弟,甚至有没有血缘关?系都不?清楚。

    天穹中急速划过的达索猎鹰里,当事人顾南经历大起大落,现?在只剩下后怕。

    又将新闻和警方通报仔仔细细地看了遍。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迹。

    顾西洲一直骗他说很安全,不?会有什么?大事,顾明喆和顾政希不?是□□。

    顾南发着抖,等见到顾西洲一定先?扇他一巴掌再说。

    三小时飞行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到了海南,容朗带着众多?保镖来接,顾南钻进车里第一句就是对不?起容助理。

    前排的容朗不?太利索地回头,笑着说没事。

    车祸让他额头撞到了中控,脸颊有些擦伤。

    医院门口围着水泄不?通的记者,保安和交警都在维持秩序。

    停车场停了许多?白牌、黄牌车辆。

    人是来签合同出?事的,还是自?家地盘,又是这么?举足轻重的人物。

    走廊上,上午还在台上参加剪彩仪式的众人都在,还有顾西洲的秘书团和助理团。

    风风火火刹停在手术室门口,顾南气喘吁吁。

    容朗向?众人介绍,“这是顾南。”没有说弟弟。

    这是唯一赶来的家属,众人恍然大悟,对,也?是GK真正掌权人。

    一个年仅22岁的小伙子,外貌温和清秀,大眼睛非常红,立在手术室门口的背脊却那么?挺直,像一株劲秀的竹。

    大家纷纷出?言安慰,顾南谁也?不?理,不?想讲话。

    没等一会儿,手术室右上方滚动的“术中”字眼面板停了。

    双开门还未打开,小小的透明玻璃看到医生正在朝这儿而来。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顾南就冲了上去,“我?哥哥怎么?样,手怎么?样,人怎么?样。”

    环视一圈,医生摘下口罩说:“土制手枪威力比较小,没有大碍,现?在已经将弹片都取出?来了,人也?送到病房去了。”

    “只是病人失血太多?,一直处在昏迷中。”

    顾南急匆匆往病房赶,容朗善后,对大家抱歉说:“今天麻烦各位领导了,我?替顾总谢谢各位的关?心和爱护。”

    谁听?不?懂这里面的话音,纷纷说没事没事醒过来就好,改天再来探望之类的云云。

    冲到20层的特护病房,两名护士被大幅度开门的动静所惊到。

    顾南知道自?己?很失态,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病床上,顾西洲面色如纸。

    头发处理伤口时剃掉了,变成了板寸,那凌人气质更甚。

    额头有擦伤,带着刚结痂的鲜红。

    上半身没有盖被子,左肩缠着厚厚的白纱布。

    记录好数据的护士出?去,顾南一直冷静的脸庞开始寸寸皲裂。

    颤抖着嘴唇,胸膛一直在呵气。

    摸上顾西洲有温度的手指那一刹,他泪如雨下。

    眷恋悔恨统统涌上心头,他完全将脸埋进顾西洲的手掌,泪水迅速洇湿掌心肌肤,肩膀剧烈抖动。

    哭得头痛想吐才停下,去卫生间?拧湿帕子,顾南一点点给顾西洲擦拭起来。

    动作温柔得如同羽毛,脸颊、脖颈、手指。

    其间?容朗进来了一次,低声?说,“小南你去里间?休息吧,这里我?来看顾。”

    一动不?动,顾南就在床边死守,上半身伏在顾西洲没有受伤的右臂边,睁着漆黑幽深的大眼睛,“我?不?放心你,你要是被谁策反也?要害他怎么?办?”

    “好的。”

    容朗心想,反正人都从申市带来了,天大的罪过等顾西洲醒了后再说,跟众多?保镖在门外等着。

    即将破晓之时,顾西洲醒了。

    顾南像个小动物,一点点歪头定定看着他,眼泪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往下流。

    顾西洲也?照样回望着他,哑着嗓子温声?叫他名字,“顾南。”

    这还怎么?给巴掌,说话都没力气。

    顾南用手背揩掉眼泪:“你闭嘴。”

    顾西洲不?敢说话了。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强硬的人在爱人面前,会变得柔和。

    柔和的人在爱人面前,会变得强硬。

    等了良久,估摸脾气下去些,顾西洲说:“我?的外套呢。”

    脏污的外套放在里间?的沙发上,不?知道容朗为什么?没有扔掉。

    顾南带着哭腔说:“现?在要衣服干什么?。”

    顾西洲说:“你自?己?去摸摸里面有什么?。”

    “不?去。”顾南轻轻摸上他的左臂,“痛不?痛,我?现?在去叫医生。”

    “你先?去拿外套。”

    “我?要是不?听?呢?”

    “我?会秋后算账。”

    一来二去再挨时间?,顾南飞快跑到里间?,当手指伸进染血衣兜,触碰到那个物体?轮廓时,他瞬间?明白这是什么?。

    阴差阳错被锁在保险箱16年的小火车,儿时美好童年的承载,独属自?己?的东西。

    他抓着小火车,沉重地走到外间?,泪眼婆娑地望着顾西洲。

    什么?都说不?出?口了,让放掉顾屹为的要求更是说不?出?口了。

    “给你找回来了。”顾西洲望着他:“以后就不?准发脾气记仇,知道吗。”

    第33章 第 33 章

    仪器感应得到病人已经苏醒, 所以医生还有护士进来检查身?体状态,盘问一道?后,临走嘱托暂时不要挪动以免伤口崩裂。

    病房门?重新关上, 顾南重新靠近床边,颤声问:“伤口痛不痛。”

    顾西洲面不改色地说:“嗯。”

    是了, 在?骨裂还未完全?恢复的肩膀里面取出那么?多弹片, 怎么?能不痛?

    “要吃止痛片吗?”顾南揉着眼睛, “护士刚说实在?忍不了可以吃两片。”

    “把鞋子脱了。”顾西洲眼神沉沉,“躺到我身?边来。”

    病床虽然宽大, 但两个成年男子肯定拥挤, 压到伤口得不偿失。

    顾南摇摇头:“我就这样坐, 现在?吃止痛片吗哥哥?”

    顾西洲不依不饶,“躺到我身?边来。”

    顾南不说话?, 两人无声对峙。

    最后还是顾南败下阵来,脱了鞋子上床,尽量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 半张脸贴着顾西洲裸.露在?外没有受伤的右臂。

    紧紧贴合处, 顾西洲用?手?指勾他的脸蛋, “眼睛哭肿了。”

    如果顾西洲不说话?就好了, 他一开口顾南就觉得鼻子和眼睛越来越酸,下意识把即将滑落的眼泪在?床单上蹭干净。

    然后开始算账。

    “你说没有危险,你说二?叔和姑姑不是□□。”

    “你骗了我。”

    事后发作其实很没道?理,亦很无用?。

    顾西洲说:“如果不骗你, 那天早上你还会让我走吗?”

    “不会。”

    “那这件事永远不能解决,顾南, 已经结束了,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很没用?。”顾南心乱如麻, “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不需要做什么?,好好留在?我身?边。”

    心酸得紧,顾南抹了眼泪小声叫:“哥哥。”

    “嗯?”

    “之前在?你办公?室吃饭时,你让我签的那份文件就是股权转让书对不对?”

    “是。”

    “为什么?把股份转让给我。”

    真实原因?是顾明喆顾政希二?人的暗杀手?段层出不穷,顾西洲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面临着风险,股份转让是对顾南最有力的保障。

    但多年积淀的沉默性格导致他永远不会吐露真言。

    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学会了很多东西,但没人教过他如何去?爱,如何去?表达。

    更多时候他这类人更需要做得是寡言少语,他人摸不准心思,摸不准心思就拿捏不住软肋。

    所以,顾西洲淡淡道?,“没有为什么?。”

    “我不想?要这些东西,等你好起来转回?给你。”他不说,顾南却听得明白。

    “不行。”

    “等你好起来,就转回?去?!”顾南强调。

    “到时候再说。”顾西洲相当敷衍,揉了下他的发顶,“睡会儿?”

    “你还没吃止痛片。”顾南爬起来,咕噜噜下了床去?接水拿药,递到顾西洲嘴边,“你才?应该休息。”

    吃了药,顾西洲又要求他躺到身?边来。

    这次顾南坚决不同意,认认真真看着顾西洲:“哥哥我有话?对你说。”

    顾西洲心情看起来不错:“说吧。”

    视线从左肩浸出丝丝鲜血的白纱布移到他脸上,顾南目光坚毅。

    “以后有什么?你要告诉我,我们应该共同面对。”

    “我不是小孩子了,能够独当一面,为了你我也什么?都不怕。”

    “昨天晚上为了过来我威胁了容助理,你不要怪他。”

    顾西洲薄唇轻启:“猜得到。”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在?一起,只跟你在?一起。”顾南说,“从前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没有跟别人接触过,我。”吸了口气就像鼓足了勇气,他定定望着顾西洲的眼睛,“现在?我很确定,我很喜欢你。”

    “哪怕别人说我乱那什么?也不在?意,我会好好跟你在?一起。”

    “哥哥,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们一辈子相依为命。”

    顾西洲呼吸声很重,话?音却很轻:“知道?了。”

    “所以以后你不要骗我,有什么?都要告诉我。”顾南垂下薄薄的眼皮,“你现在?知道?了你不要乱想?。”

    “知道?。”顾西洲说,“过来亲我。”

    带着虔诚和真心,顾南在?顾西洲微微干涸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房门?有人敲响,容朗探头进来说:“顾总,刘厅来了。”

    顾南手?忙脚乱站起,顾西洲拉住他手?,朝对面一瞥,“去?里间休息。”

    顾南点点头,进去轻轻阖上了房门。

    刘厅是个头发秃顶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众干民?警。

    进来关切地询问一番,见顾西洲状态良好,开始马不停蹄地做笔录。

    顾政希和顾明喆昨晚已被羁押,知道?大势已去?在?连夜审讯下吐露了个干净。

    当年是如何指使他人在顾承亦和司韵的车子上做手?脚的,如何指使他人绑架顾南,以及这些年频繁不断对顾西洲制造以车祸的犯罪伎俩,

    那群亡命徒虽全?部落网,但他们清楚这些年自己犯了多少事儿,枪子儿吃个来回?都还有余,所以咬死了不肯开口。

    不过撬开嘴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案子全?国关注,务必会办得快准稳。

    一场笔录做完到了午时众人才?离去?。

    然而刚刚还心情不错的顾西洲已然换上了另一幅面孔,盯着里间紧闭的房门?低声对容朗说:“查一查顾南最近见过什么?人,跟谁通过电话?。”

    容朗大为不解,这几天顾南都待在?檀山,能跟谁见面?他揣着疑惑联系调查。

    隔了会儿,大为震颤地回?来了。

    特意先去?里间确认顾南是否睡熟,容朗这才?走到顾西洲病床边,从齿缝中飘出气音。

    “小南前天跟一个美国号码通过电话?,机主名叫胡凯,是一名律师。”

    顾西洲讥笑一声:“还有呢。”

    “没有查出他跟顾屹为有何关联,但巧合的是胡凯家庭住址就在?爱佑对面。”

    顾屹为从做手?术到恢复,一直住在?位于美国GK旗下的爱佑私立医院。

    “他知道?了。”顾西洲神态平静。

    容朗不明白:“您说什么??”

    顾西洲难得解释:“顾南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容朗大骇,“保镖那边说一切正常。”

    顾西洲说:“我受伤所以他没办法?开口,所以才?会对我说那番话?。”

    顾西洲并不是怀疑真心,只是怀疑这份真心带着目的性,结果显示他猜对了。

    容朗不知道?他们说过什么?,不敢问也不好开口问。

    “把胡凯送去?跟顾屹为团聚。”顾西洲说,“别让他再生事。”

    “好的。”

    隔了会儿,顾西洲蹙眉问:“医生说什么?时候出院?”

    “一周。”容朗答。

    “明天把要紧的公?务带来给我处理,剩下的让总经理负责。”顾西洲说,“对外说我养病,你提前把巴哈马的小岛打点好,出院后我带顾南去?。”

    “好的,顾总。”容朗马上就要去?办。

    顾西洲叫住他,淡声问:“脆皮高粱卷呢?”

    昨天事茬一件接着一件直接忙忘了,容朗抱歉:“我马上安排去?买。”

    这番对话?终止,病房再无任何动静。

    直到下午三点,里间房门?轻轻动了。

    顾南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感觉床前站了个人,睁开一眼,居然是穿着病服的顾西洲!

    他唰地爬起来,穿拖鞋急急忙忙下床。

    生怕弄痛也不敢碰顾西洲哪里,搀着顾西洲右臂往外面走。

    一阵饭菜香窜进鼻腔,张望到源头,只见外间的小桌上摆满了冒着袅袅热气的餐盘。

    顾西洲侧脸说:“现在?吃饭?”

    原来是进来叫自己吃饭,不过顾南这才?想?起顾西洲行动不便,怎么?吃饭?

    圆桌对立着两把椅子,顾南主动移到顾西洲身?边,频频给顾西洲夹菜。

    一来二?去?,自己就顾不上了。

    放下筷子,顾西洲皱眉说:“你先吃。”

    “不。”顾南再给他夹鱼肉,“哥哥你先吃。”

    照顾得无微不至,又是倒水又是拿纸,好像顾西洲不是左肩不能动作,而是整个人都废了。

    一顿饭吃得比平日话?都多,也比平日时间长。

    饭后顾西洲重新回?病床休息,顾南去?开窗通风。

    阳光大片大片地洒进来,风里有好闻的花香。

    身?后,顾西洲用?评述语气说:“一周后出院我们直接去?巴哈马。”

    还有9天,就到3月1日。

    顾南以为是顾西洲说生日要去?岛上过不想?失信,所以在?伤口还没恢复好就赶着要兑现诺言。

    他以为是这样的,所以说拒绝了。

    “哥哥,我们以后再去?也没关系,先把伤口恢复好以后再——”

    “肩膀没关系,到时候叫医生来岛上拆线就行。”顾西洲打断他,淡淡反问道?,“你很喜欢小岛,现在?不想?去?了么??”

    “不是啊,你需要好好休息。”顾南隐隐约约觉得顾西洲有点不对,又说不上来。

    “一周时间足够。”

    “那集团的事情——”

    “有董事和总经理。”

    “姑姑他们那边——”

    “有律师。”

    所有拒绝的退路都堵死了。

    顾南心里清楚,自己应该是不能回?去?上班了。

    早上临睡前他看手?机,看到跟他关系最好的姜来给他发消息:“哭死,老总竟是我同事。”

    其他几个虽没发,但大家会怎么?看顾南很清楚,已经回?不去?集团了。

    但去?不去?岛上还没讨论清楚,房门?被敲响了。

    容朗进来说:“顾总,方董他们来了,现在?在?外面的会客区等着。”

    顾南照例是去?里间回?避,顾西洲照例拉住他的手?,这次说得倒是,“不要走,你见见他们,认认他们的脸。”

    容朗去?开了门?,德高望重的方伯仲率先进来,身?后跟着其他几名颇有分量的董事。

    顾西洲还牵着他的手?,顾南下意识往后缩,但顾西洲转而牢牢箍住他的腰。

    音量不高不低,足以让大家都听清楚。

    “不用?怕,这里和集团,都是你说了算。”

    第34章 第 34 章

    病房很大, 但人一多?就像被挤满了?似的?。

    这群董事站在病床两米开外,以方伯仲为首,大家?都擎等着他开口。

    顾南只觉得很多?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而顾西洲真是一点脸都不?要,牢牢把持着他的?腰。

    今早GK公关部澄清遗嘱谣言, 直接公开了?顾越泽亲笔签名的?遗嘱, 与当年律师团提供的?那份别无二致。

    顾政希等人斗争许多?年, 不?知道在狱中知晓真实情况作何感想。

    而这份代表权力与金钱的?股份,顾西洲全部转给了?顾南。

    少顷, 方伯仲清清嗓子:“之?前听说?承亦的?女朋友有个孩子, 这就是顾南吧?”他与顾承亦同辈份, 年轻时还一起鬼混过。

    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刻意贬低,顾南点点头, “是的?叔叔,是我。”他不?认识方伯仲只能喊叔叔。

    “不?容易啊,遭了?那么多?罪。”方伯仲长吁短叹, 显然比其?他人知道多?些。

    顾西洲立刻拧了?眉:“你?说?什么?”

    方伯仲老脸一抽, 没应腔, 强行将话题转移, 看着顾西洲问:“你?身体怎么样?”

    顾西洲神情淡漠:“没事。”

    平常大家?见面都是谈公事,私下?里还没聚这么齐。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气氛有些冷清。

    顾南暗戳戳地想,怪不?得顾西洲风评不?好, 除去那些假谣言,顾西洲眼里装得下?谁?

    “今天我们一来是探望你?的?伤情, 能呛声说?明没有大碍。”脾气再好,方伯仲也?挂了?脸, “二来是确认未来集团的?董事长位置。”

    前者应该是带过,后者应该才是重点。

    顾南赶紧解释:“我会把股份全部还给哥哥,那不?是我的?东西叔叔你?们放心。”

    说?完腰上就被顾西洲暗暗拧了?把,顾南忍着疼,手指也?在背后拧顾西洲,想起伤口又唰地停手安抚似地摸了?摸。

    顾西洲脸色稍霁,淡声说?:“股份不?会转让,以后我还是显名股东,集团事务也?由我来办理。”

    这不?纯纯工具人么,顾南想反驳又被顾西洲拧了?把。

    “你?的?决定我们无权干涉,不?过你?这样说?我们就放心了?。”方伯仲沉吟了?下?:“既然没什么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接着病房响起各位董事此?起彼伏的?“保重身体好好恢复”之?类的?。

    这群董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顾西洲甚至连送客招呼都不?打。

    送完他们回来顾南开始发作,知道自己生气没多?大威慑,但要是把眉头皱起来就很突兀,因为他很少做这样的?表情。

    “我不?要股份,为什么强塞给我。”

    顾西洲“嘶”痛一声,倒回病床。

    “”,顾南狐疑地看着他:“你?在扮柔弱?”

    枕头上顾西洲脸色苍白,乌黑的?眉眼便格外分明,特别是大病没愈的?失血感尤其?强烈。

    “你?不?要这样,股份我真的?不?会要。”顾南软下?语气,“我不?想要钱,也?不?要什么董事长位置。”

    顾西洲恍若未闻,还把眼睛闭上了?。

    不?是,还耍赖啊?

    换做从?前顾南肯定觉得这样的?顾西洲挺好玩,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哥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音量小小的?。

    闻言,顾西洲睁开了?眼睛,“要什么?”

    “我想跟你?在一起。”顾南瞳孔亮亮的?,“其?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是你?能不?能”

    顾西洲忽地深深凝视而来,语气也?变得有些冷:“能不?能什么。”

    近乎半分钟的?沉默里,顾南摇摇头:“没什么哥哥,该吃药了?。”

    顾南明白,只要任何事情跟顾屹为沾一点边,就是雷。

    晚上睡觉前,他给顾西洲说?完晚安去到病房的?里间休息,洗完澡算算时差加州现在是中午,于是给胡凯拨去电话。

    只是胡凯的?电话显示关机。

    以为在忙没多?想,顾南躺下?睡觉。

    但接下?来三天,他都没有拨通胡凯的?电话。

    他很多?次偷偷观察顾西洲,发现顾西洲并没有任何异常。

    嗯,顾西洲发现不?了?异常,他身边的?人可以。

    第?五天晚饭过后,顾南在病房看书,容朗本来在给顾西洲汇报重要工作,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捂住听筒低声说?了?句什么。

    顾西洲没做表态,容朗中断汇报出去接。

    眼看着房门关闭,顾南放下?书来到顾西洲床边:“哥哥,我想去买酸奶,你?要不?要喝?”

    “不?喝。”顾西洲脸色已经恢复成正常人的?白皙,从?文件中抬头看来,“让保镖去买。”

    “我还想下?去走走。”顾南面不?改色地撒谎。

    五天没出过病房,确实会闷。

    顾西洲说:“让保镖陪你?去买。”

    出了?门,顾南看见容朗举着电话的?身影刚好消失在走廊尽头,尽头是救生楼梯,他问身后三名保镖,“你?们要喝酸奶吗?”

    保镖还没来及得说?不?要,顾南提前截断:“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每个口味我都买一点吧,各位有忌口过敏的么?”

    三名保镖对视片刻,摇摇头。

    “好的?,那我去问问容助理要不?要喝。”说?着,顾南朝尽头走去,保镖当然跟在身后,不?过没关系,他们不?会干涉他做什么。

    快要走到楼梯时,顾南刻意放缓了?步伐。

    楼梯空旷,带着容朗低低的?回音,“不?用理会,只要不?闹出动静就行。”

    稍稍停顿几?秒,他又说?,“安保再加一轮,我会跟顾总汇报。”

    “药你?们按时去取。”

    “好,再联络。”

    挂了?电话的?容朗走出来,顿时吓了?一跳,“小南你?来多?久了??!”

    顾南礼貌地微笑:“刚来,我要出去买酸奶,你?喝吗?”

    “酸奶好多?糖分,晚上喝容易长胖。”容朗苦笑着拒绝,却不?经意移开视线撇了?眼身后的?保镖们。

    其?中一个保镖微不?可闻地点了?下?头,以证确实刚来。

    保镖们不?会怀疑顾南的?动机,一是吃人嘴软,二是他们保护顾南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顾南耍什么心眼子。

    顾南也?理所当然给出最自然的?反应:“好,那我下?楼了?。”

    转过身,他就变了?脸色。

    如果之?前对胡凯电话告知的?内容还存在一丝疑虑,现在尽可打消。

    药、安保、动静、汇报。

    顾西洲真的?把顾屹为关了?起来,莫名失联的?胡凯应该也?被他关了?起来。

    顾西洲是不?是疯了??考虑过后果吗?顾南只觉得这才认识到顾西洲十分之?一的?可怕,因为顾西洲悄无声息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

    可顾西洲也?可以为了?找到顾明喆等人的?犯罪证据隐忍十几?年,很大部分还是因为自己。

    这种感觉就像冰火两重天,顾南觉得自己也?要疯了?,不?过暂时装也?要装得很冷静。

    买酸奶时,他还给每个保镖认真挑了?看起来他们会喜欢的?口味,然后提着剩下?的?酸奶回到病房。

    顾西洲放下?文件,发现门外那几?个魁梧壮硕的?冷面保镖统一在嘬吸管,不?禁好笑地问:“买了?这么多?,你?怎么不?喝?”

    这些天他已经可以下?床行走,除了?左肩还不?能动弹之?外,整个人跟正常时候没有区别。

    或许是难得有这么长的?时间休息,他那张常常冷漠的?脸添了?几?分人气。

    看着顾西洲一步步靠近,顾南在衣兜蜷了?蜷手指,“哥哥,你?有话对我说?吗?”

    “说?什么?”顾西洲不?以为然,拿了?瓶酸奶观摩。

    “你?真的?没有话对我说?吗?”顾南重复了?遍。

    顾西洲抬眼看来,轻松的?神情褪去,又变得没有人味儿。

    “你?想让我说?什么?”

    顾南不?死心:“你?有事情瞒着我吗?”

    顾西洲道:“不?要拐弯抹角,说?你?想说?的?。”

    顾南用力揉了?下?脸:“你?把哥和胡律师关起来了?是不?是?”

    “拖到现在才挑破,我以为你?会马上来质问我,没想到忍了?这么多?天。”顾西洲把酸奶放回口袋,八方不?动地说?,“顾南,这次你?让我很意外。”

    有点可笑,原来这些天的?挣扎和欲言又止早就被顾西洲看清了?摸透了?。

    来不?及搞明白顾西洲是如何知道的?,顾南急急走到他面前,面对面牵住他的?手指,瞳底闪烁着希冀和恳求:“哥哥,你?把他们放了?吧,好吗。”

    “胡律师可以。”顾西洲很干脆,“顾屹为不?行。”

    原来连胡凯的?律师身份都一清二楚。

    顾南还是不?死心:“为什么?”

    “顾屹为已经死了?。”顾西洲语气和脸庞一样冰冷,“你?忘了?吗?”

    “他没有死。”顾南用力攥紧他的?手指,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着急忙慌地解释,“我喜欢你?,哥哥,我喜欢你?。”

    “我知道。”顾西洲不?为所动。

    “那你?把哥放了?好吗。”顾南转而抱住他手臂,“我想好了?我都想好了?。”

    “等哥回来我会搬出檀山不?跟他见面,我们一起生活好吗,我不?会见他。”

    顾西洲冷嗤一声:“他还没回来你?就要搬出去,檀山是你?家?你?为什么要搬出去?”

    可是顾南也?没办法?说?让顾屹为搬出去,他无计可施只能干瘪地说?,“姑姑和二叔他们已经解决了?,你?们做的?事情我也?都了?解,我知道你?们——”

    “顾屹为不?能回来。”顾西洲打断他,一字一句冰冷地说?,“顾南,我不?想再重复。”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顾南不?敢大动作再拉他的?手,只好抱住他的?腰。

    “哥哥,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顾南以一种非常依赖的?方式紧贴顾西洲的?背脊,“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都听你?的?。”

    “没求过?你?又忘了??”顾西洲跟三分钟前好像变了?个人,不?留情面地否认,“几?个月前你?也?是这样求我的?,也?是因为顾屹为。”

    “顾南,我很厌烦这种感觉。”

    顾南陡然松了?手臂:“那我怎么做你?才会放了?他?”

    “装不?下?去了??”顾西洲哂笑一声,头也?不?回地说?,“什么都不?需要做,假意也?好真心也?好。”

    “尽量维持现状,毕竟这是我千辛万苦得到的?。”

    话音落,顾南彻底呆愣地站在原地。

    顾西洲重新躺回病床,“进去休息,明天我们去巴哈马。”

    灯光下?顾南整张脸都是惨白的?,张着嘴发出气音,“去几?天啊。”

    要是换做别人肯定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顾西洲稳稳回答:“待到你?不?再开口说?让顾屹为回来为止。”

    顾南不?敢置信:“你?又要关我?”

    “这次我陪你?。”顾西洲答。

    这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令人无比窒息,顾南快步走到病床边:“你?是疯子吗。”

    “你?从?来没有相信我是不?是?”

    “每次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顾西洲依旧冷静:“我从?没怀疑过你?讲这句话的?真心,但人性幽微,善变的?代价我承受不?起。”

    “我不?会善变,我不?会喜欢别人。”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顾西洲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忧虑未来不?如掌控现在。”

    顾南猛地瞪大眼睛:“你?把我当什么,一个项目还是日程表里需要待办的?事?”

    “因为你?觉得我会变,所以就不?能让哥恢复正常生活,仅仅是你?要掌控现在。”

    顾西洲眉眼微冷:“去喝酸奶,别再乱发脾气。”

    “这几?天我反复说?了?我只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顾南不?由自主地拔高?了?音量,“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你?教我相依为命,你?说?我们要好好生活,我做好了?准备,可你?现在这样说??”

    “哥‘死’后你?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门,后来我想出去工作,你?又强行把我安排到集团。”他焦灼地表达,“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想做什么,就算说?了?你?也?不?会愿意。”

    “以前这样我理解,是因为独自出门有危险,现在不?会有危险了?你?还是这样做。”

    “我就像一个牵线傀儡,你?握着线让我去哪我才能去哪。”

    “可是哥哥你?应该都是为我好的?,所以没关系我都听你?的?。”

    “但是我们之?间跟哥没有半点关系,放了?他到底会怎样啊!”

    顾西洲冷眼旁观,等他发泄完:“闹够了?么?闹够了?去休息。”

    “如果你?不?放他们出来。”顾南清楚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焦躁地说?,“我就报警!”

    顾西洲懒得理会:“随便。”

    可还是不?死心,顾南再次抓住他的?右手十指相扣,“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你?在一起,我们在一起跟哥回来并不?冲突,我保证不?会见他。”

    顾西洲不?耐地警告:“别提他。”

    “你?为什么总这样,你?为什么总这样啊!”顾南崩溃了?,很想尖叫又不?能尖叫,只好痛苦大喊,“我不?想去巴哈马,我要去加州。”

    顾西洲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扣住他脖颈:“又因为顾屹为变成?这副鬼样子。”

    “顾南,你?再闹一句,我马上让他死。”

    第35章 第 35 章

    顾西洲做得决定不容任何人抗拒, 再次登上?庞巴迪,顾南心境已经不复过往。

    三万英尺高空的?蓝天白云,也?无法化解机舱内岌岌可危的?关系。

    从昨晚直到?现?在, 顾南跟顾西洲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反抗的?权力。

    一大早, 顾西洲让他吃早饭他就?吃早饭, 让他上?飞机就?上?飞机。

    长达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彼此都不靠近, 彼此都在假意沉睡。

    巴哈马海岛还是那么美丽, 本应该是度假圣地?, 现?在谁都在煞风景,围困在这座大海精美的?囚笼里。

    顾南以为努力过顾西洲就?会答应, 以为顾西洲会考虑他一点感受。

    他想得很美好,以为只要表明心意就?能?让顾西洲改变决定,他高估了自己, 也?低估了顾西洲的?决心。

    落地?时?间都与上?次一样, 都是上?午十点。

    机组人员将两个行李箱都放进三楼左侧房间, 顾南知道, 这是顾西洲也?要住进来的?表态。

    阳光烈烈,他独自坐在窗边的?沙发,直到?顾西洲进来叫他吃午饭,“厨师做了你爱吃的?烩饭。”

    台阶递得挺明显的?, 但顾南不想顺势而下,“我不饿。”

    顾西洲来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冷冷问:“又要绝食?”

    并?没这样拙劣的?想法,是生理性不想吃。

    顾南垂着眼睛:“不是, 哥哥,我真的?不饿。”

    顾西洲不离开也?不催促,气定神闲搁旁边沙发坐着。

    眼看两人又要僵持,顾南果断起身去外面吃饭。

    餐桌上?除了饭菜,还放了两个插着吸管的?青椰。

    顾南假装没看见,味同嚼蜡地?吃起饭来。

    饭后,顾西洲说:“睡不睡午觉?”

    顾南摇头。

    “那就?出海。”

    行程就?像公务计划表,了然无趣、按部?就?班递进行。

    上?次没喝到?的?青椰,上?次没能?好好出海玩儿。

    顾西洲准备了青椰,现?在顾西洲又带他出海。

    上?次在这个游艇甲板上?顾南想通了很多关键事情,急于求证啪啦说了很多话,这次将沉默进行到?底。

    当然,两人也?没有像上?次接吻也?没有游泳。

    遮阳伞下,顾西洲戴着墨镜,握着海钓杆坐在船边,顾南坐在一旁躺椅上?,漫无目的?望着平静的?海面。

    两人隔着张小圆桌,桌上?两杯鸡尾酒里的?冰块都化尽了,薄荷叶和柠檬片悉数沉底,液化的?水珠沿着杯壁下流,沤起小小一滩透明白水水,又很快在海风中干化。

    游艇下方?是成片的?珊瑚礁,顾西洲钓了很多小石斑,要是换做往常顾南早就?兴奋地?大呼小叫起来。

    顾西洲第八次起杆,说:“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顾南这才动?了动?,起身来到?水箱处。

    水箱里除了众多小石斑,还有一只橙白相?间的?尼莫,正鼓动?着腮奋力游来游去,似乎回?到?原本生存的?珊瑚掉,又处处碰壁,困顿在这四四方?方?的?水箱里。

    顾南明白顾西洲在讨好自己,默默看了会儿说:“哥哥,把哥放了吧。”

    顾西洲坐在椅子上?的?轮廓那么坚硬,就?像一尊精美的?大理石雕像,屹然不动?。

    只是瞥过来的?眼神那么冷漠,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了一眼便转回?脸继续给鱼钩挂饵料。

    是懒得开口拒绝的?态度,顾南也?明白,只好重新坐回?去。

    两人一直待到?黄昏,小岛来到?最美的?时?分。

    天空被落日全部?染红,风也?温柔。

    顾西洲很久之前就?没海钓了,只是到?了晚饭时?间,他收回?视线起身问:“继续待着这里?”

    顾南摇头。

    状态又回?到?了“顾屹为”刚死时?,能?用肢体表达就?尽量不说话。

    太压抑了。

    到?此时?顾西洲仍没说什么,也?没有愤怒。

    接着两人回?到?度假屋中,又是沉默地?吃着晚饭。

    今晚是海钓的?石斑鱼宴,红烧、清汤、油炸、刺身。

    吃了几?口,顾南说:“哥哥,我以后不会跟哥见面的?,一次也?不会见。”

    顾西洲突然发作,哐当一声将筷子搁在筷托上?。

    两人都压抑了一整天,那条紧绷的?弦已经极限载荷。

    “既然不会见他,他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南直视着顾西洲,不卑不亢地?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顾西洲慢条斯理地?正正袖口:“你可以选择报警。”

    “我喜欢你,只喜欢你。”顾南不避开顾西洲冷冷的?视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们两个不应该牵扯到?哥。”

    “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他,因为他曾经冒认了你,他这种行为也?是错的?,可是我们已经把误会解开了。”

    “你是我哥哥,他也?是我哥哥,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

    “我不能?因为跟你在一起就对他视而不见,他也?不应该被你关起来。”

    顾西洲眼神阴鸷:“你不会见他,你觉得他会不会见你?为了他你要搬离檀山,你认为他不会找你?”

    “现?在说得冠冕堂皇,他说他不舒服你会不会去探望?他不高兴你会不会去陪他?”

    “你能?十年如?一日这么坚定?”

    “那你要我怎么做?!就?算见面会怎么样?!”顾南也?火了,胸膛剧烈起伏着,“难道我们在一起,我还不能?向你证明吗?”

    “顾南,你别太天真。”顾西洲反问,“顾屹为最会什么,你不清楚?”

    顾南肯定不清楚,因为他从小就?侵染在顾屹为营造的?环境中。

    就?像在空气没被人发现?之前,没人知道是空气里有空气。

    而温柔和示弱就?好比空气,是有一种比时?间更锋利、比岁月更深入人心的?东西。

    顾西洲学不来也?不屑,顾屹为倒是玩得很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想让你放了他。”顾南说。

    “从你知道他活着的?消息开始,你对我有过好脸色吗?”顾西洲直白明了地?说,“不可能?放他出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顾南有一种想摔碗筷的?冲动?,硬生生忍住了:“难道你要把他关一辈子?”

    “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

    “怎么会关一辈子?”顾西洲眼睛里弥漫着凉凉的?讥笑,“换了心脏他也?活不了一辈子。”

    嘭地?一声巨响——顾南摔翻了自己的?碗筷,碎裂的?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那我去别的?城市生活行不行?”带着最后期待和希冀,“你说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西洲一口拒绝:“不行。”

    顾南一字一句:“你是个疯子。”怒气冲冲起身回?房间,嘭地?摔关上?门,应声响起一道清脆的?反锁动?静。

    这是他一次这么愤怒,以一种绝决的?方?式反驳顾西洲。

    顾西洲并?没有去追,在这个档口自再谈论这件事只会火上?浇油。

    当晚他们分开睡觉。

    到?了早上?,顾南并?没有从房间出去,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顾西洲径直用钥匙开了房门。

    顾南枯坐了整夜。

    没有换的?衣服和眼睑下淡淡乌青就?是证明。

    清晨的?微风让白纱窗帘微动?,浅淡的?日光缕缕射.进床边。

    顾西洲带着愠怒:“又要干什么?”

    顾南抬头说:“把他放了,别逼我恨你。”

    顾西洲蹲下来,轮到?他自下而上?望着顾南的?眼睛,轮到?他字字诛心,“除非我死了。”

    “那你出去。”顾南僵硬地?移开眼睛,“我不想看到?你。”

    顾西洲站起来,捏了下他肩膀:“现?在休息。”

    顾南无所谓:“睡不着。”

    顾西洲问:“想不想去徒步?”

    “不想。”

    “那你想做什么?”

    “把他放了。”

    暴雷就?是在这一瞬间,那根岌岌可危的?线彻底断了。

    察觉到?空气中有一触即发的?危险,顾南抬眼的?刹那顾西洲用虎口钳住了他的?下巴,巨力来袭直挺挺被顾西洲按倒在床上?。

    两人无声较着劲。

    顾南发丝凌乱地?仰躺在床铺间,顾西洲压坐着他的?腿,顾南只有上?半身和手臂可以动?,胡乱抵抗时?还记得避开顾西洲左肩的?伤口。

    不过伤口到?底没有长好,很快,鲜血将顾西洲身着的?白T恤染红。

    瞳孔一颤,顾南蓦地?呜咽起来,也?不再反抗了。

    朦胧视线里,顾西洲弓着背脊俯下身来,着急地?吻他的?嘴唇。

    企图用最卑劣的?方?式唤醒顾南对他、仅对他才有的?状态。

    吻到?彼此无法呼吸,就?像末日来临之前的?最后时?刻,贪婪地?汲取一切。

    裤子被扒.掉,顾西洲更低地?俯身。

    在下.面亲了很久,顾南却毫无动?静。

    少顷,顾西洲嘴唇殷红地?抬起头,作势要说话时?,顾南提前打断他,“伤口在流血!”

    “不用管。”顾西洲根本不在乎,抹了把顺着手臂蜿蜒而下的?鲜血,染血指腹揉.动?着顾南脸颊,在温柔的?触摸中说,“现?在做。”

    “伤口需要处理!”

    “不用管。”

    “把他放了。”顾南呜呜地?哭出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顾西洲冷冷盯着他:“现?在做。”

    “不!!”顾南痛苦地?蜷缩起来,“我不想。”

    他以为努力过就?可以,可事实却不尽人意。

    直到?左肩鲜血已经染红了胸膛,顾西洲才出去处理伤口。

    顾南痛苦大哭,身体和精神疲都倦到?了极点,哭着哭着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到?了晚上?,他错过了刺眼的?正午,错过了最美的?黄昏。

    身上?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袍,被子也?盖在身上?。

    是谁做得不言而喻。

    顾南不明白,为什么顾西洲面对顾屹为就?像变了个人,可对于照顾自己来说,又时?时?刻刻无微不至。

    这样极端的?反差从而让他更痛苦。

    两人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三天,这三天他们哪里都没有去。

    顾南要么窝在房间发呆,要么躺在床上?昏睡。

    顾西洲每晚都会进来一起睡,抱着他亲,亲他耳朵、眼睛、嘴唇。

    但顾南一点反应都没有,后面顾西洲就?会作罢。

    这天晚饭时?分房门从外打开,顾西洲端着一小碗粥进来,整个房间很快弥漫着鲜美的?海鲜味道。

    顾南默默起床,到?落地?窗边的?沙发吃完,然后去洗澡漱口。

    弄好这一切准备出去在客厅待着,顾西洲半躺在床边看书,眼也?没抬地?问:“去哪里。”

    廊厅上?,顾南小声说:“我想出去待一会儿。”

    顾西洲矜贵地?翻过一页纸:“回?来。”

    顾南置若罔闻,抬脚就?走。

    身后顾西洲追了出来,箍住他手腕准备强行带回?床上?,“睡不着也?回?床上?躺着。”

    握得是左手,所以顾南轻而易举就?甩掉了,重复说:“我想出去待一会儿。”

    顾西洲凛眉:“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不想吵架。”顾南讲实话,“我们应该冷静一下。”

    “冷静多久?”

    “不知道,等冷静下来我们好好谈一谈。”

    顾西洲冷嗤一声:“冷几?天是不是就?该说‘哥哥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顾南否认:“我没这样想过。”

    顾西洲完全不顾肩膀上?的?伤,架抱起他回?到?卧室,放倒在床压下来就?亲。

    顾南躲开,一脸平静地?望着空气。

    一而再再而三的?冷淡和抗拒,顾西洲问:“你要干什么?”

    顾南不看他,回?答说:“我不想这样。”

    几?秒后,顾西洲拉开床头抽屉,平淡说:“本来不想这样对你,但这个东西为你准备几?天了。”

    这时?顾南还不知道顾西洲要做什么,直到?顾西洲用窗帘绳绑.住他的?双手双脚,灯也?被关掉了。

    海岛只要天气晴朗,晚上?光线也?是相?当明亮的?。

    整个房间是静谧又昏暗的?蓝调,在这氛围中,响起一些若隐若现?的?水渍声。

    顾西洲简单扩.了.扩,将冰凉的?药膏揉化后就?去浴室洗手,回?来拧亮灯半靠着床头继续看起书来。

    修长的?手指匀速翻过书页,对旁边的?顾南仿若视而不见。

    顾南埋在枕头不吭声,也?没法动?弹。

    层层递进的?劲儿逐渐蔓延。

    憋得久了,他的?脸颊开始绯红一片,微微张着湿润的?嘴唇小口呼吸。

    半小时?过去了,他的?鼻息开始急促地?翕动?,却咬紧牙冠不肯泄露半点动?静。

    感官从前只集中在一个点,现?在这个点因为膏体作用被无限延展,似乎拉成了薄而敏感的?片。

    将这个薄片拢成圆.柱.体,每一寸都爬满了万千虫蚁。

    带着蚀.骨的?痒.意。

    视线朦胧不已,顾南不停吞咽着喉咙。

    隔了会儿,顾西洲给他喂了次水喝,揉着他蓬松的?发顶,问他:“现?在想不想?”

    顾南恨恨剜了他一眼,继续埋下头将枕头一角咬得濡湿。

    他知道顾西洲在熬他,他不会认输,不会流露出一点难受,更不会求饶。

    第一天晚上?,顾南硬生生扛过去。

    但日夜就?此颠倒了。

    醒来是下午,身.体.内.部?还带令人颤.栗的?余.韵。

    他起床洗澡时?顾西洲就?在一旁洗漱,洗漱完还要等他一起出去吃饭,继而若无其事地?问他今天想干什么。

    顾南泄愤般拿去沐浴露就?朝他扔过,没留力道,而且是往头上?砸的?弧度。

    顾西洲也?不生气,轻巧躲过,捡起来好好放在盥洗台面。

    时?间一晃而过,又到?了晚上?。

    顾南害怕顾西洲又会那样对他,提前想躲起来。

    可这是个孤岛,能?往哪里躲?更何况顾西洲时?时?刻刻都跟在身边。

    所以今晚顾南选择去二楼卧房待着,不仅反锁门还拖出居室里的?茶水柜,用柜子将房门抵住,大汗淋漓弄好这些转身进入卧室。

    只见弯月高挂的?夜色下,顾西洲正云淡风轻地?坐在阳台的?藤椅里喝威士忌。

    顾南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身体不由自主剧烈抖动?起来。

    这摸透了秉性——令人窒息的?绝望。

    他马上?折返回?门口,毫不犹豫搬动?柜子,但顾西洲闲庭信步踱到?他身后,轻松拦腰一抱,将他抱回?床上?。

    二楼的?窗帘绳是淡蓝色的?,透气的?棉麻材质。

    昨夜如?法炮制,不过在挣扎中顾南稳准狠地?给了顾西洲一耳光。

    顾西洲右脸颊很快浮起通红的?指印。

    但顾西洲不在乎,继续上?手段。

    忍过一次,顾南显然没有昨夜坚强,而且顾西洲涂完药膏就?取掉了绳子。

    手脚没了束缚,就?有很多选择。

    意识缓缓淌过炙热滚烫的?岩浆,很想自我疏解,更想自.渎。

    顾南更加确定,顾西洲就?是在熬他。

    他翻身藏进更深的?被子里,蠢蠢欲动?的?手指死死攥紧床单。

    怕被闷着,也?想使?坏。

    顾西洲故意把顾南捞出来抱到?身上?躺着,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他的?背脊,刻意地?问:“什么感觉?现?在想不想?”

    顾南发着颤,顾西洲就?抱着他往胸膛上?提了点。

    经不起刻意的?摩.擦,顾南应激般重重哆.嗦了下。

    顾西洲轻轻笑出声。

    实在耻辱,顾南立马推开他去浴室洗澡。

    顾西洲仍没有拦他。

    二楼这个房间是非常典型的?情侣度假风格,卧室床头做空了隔断,半米宽的?奢石台面上?放着众多具有当地?特色风格的?摆件,透过这些摆件一眼就?可以望到?浴室。

    顾南从来不知道欲.望可以将人的?理智燃尽,硬撑到?现?在全然凭着那口不服输的?气。

    冷水当头浇,冲了很久他才出来,拢着冰凉柔软的?睡袍到?沙发榻上?坐着。

    只是感官很快卷土重来,不知不觉中,他从坐着变成了蜷缩着。

    不知不觉,他将双腿绞.得很紧。

    也?在不知不觉中,顾西洲来到?他的?身后将他抱起来,放到?自己大腿跨.坐着。

    温热的?轻吻如?同羽毛划过眉眼、腮边、鼻尖。

    顾南不由自主,沉沦地?往他身上?贴。

    但顾西洲马上?停止了亲吻,同时?拉开距离。

    顾南清醒半分,下来。

    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又清醒半分。

    然而夜晚漫长得如?同没有尽头。

    再躺回?床上?睡觉时?,顾南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顾西洲当然清楚,却不为所动?。

    第二晚也?这样被顾南硬生生扛过去。

    不过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所有精力都用来跟自己对抗。

    中午顾西洲端着粥要给他喂,他扬手将粥打翻,虚睁着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

    膏体不伤身,只是助兴。

    但积压的?感觉并?未释放,就?会非常非常难受,时?时?刻刻都会想要。

    顾西洲知道缘由,也?不挑破。

    让佣人进来打扫房间,接着又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进来,捏着勺柄将吹冷的?粥递到?顾南嘴边。

    顾南眼睛带着恨意,可脸颊却带着不正常的?酡红,音调都变得难以言喻。

    被子下,他偷偷捏自己的?大腿,在钝痛中大声骂道,“顾西洲,你是个疯子!”

    顾西洲温声嗯了下,然后说:“把粥喝了。”

    “死也?不喝!”

    “不吃饭,今晚你怎么捱得过去?”

    听闻这句顾南浑身血液都凉了,身体也?下意识发颤。

    他无声流着泪,大口大口吃起来。

    然而白天的?时?间快得就?像安装了加速键——第三天的?夜幕如?期降临。

    第36章 第 36 章

    雷雨夜压过了?汹涌海涛, 冷气中有咸湿的海风味道。

    孤岛不用拉窗帘,飘摇的风雨一眼殆尽。

    密集雨珠都扑在透明的落地窗上,折射着雪花般的光芒。

    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当顾西洲拿着快要?见底的膏瓶进房间时, 顾南立马就哭了?,“哥哥, 求求你, 不要?这样。”

    顾西洲将瓶子轻轻搁在床头, 明明是极其?轻微的磕哒一声,顾南心弦却为之一颤, 身体不由自主惊惧地发起抖来。

    “现在想不想?”顾西洲脸色平静地坐在一旁。

    “不想不想不想!”顾南唰地从?床上站起, 比顾西洲高?半个头去推顾西洲肩膀, 以不会?避开左肩伤口的方式猛地推距,“疯子滚出去, 我不想见到你!”

    顾西洲被推得?连连倒退,又重新靠近油盐不进地问,“现在想不想。”

    顾南:“滚!”

    求也不行骂也不行打也不行, 哪里还有反抗的机会??

    再?抹的时候顾南发了?疯似的踢顾西洲, 反倒方便了?顾西洲动作。

    三天了?。

    从?最?开始的强行忍耐, 到死死抗拒, 现在已经来到极限。

    人的意志力本来就可以一点点击溃,一点点瓦解。

    满头大汗的顾南藏在被子里,不时发出如同小兽濒死前的呜咽,难受得?不停辗转。

    但就是这样也不会?向顾西洲求饶。

    意识混沌地想, 既然?顾西洲要?熬他,除非熬死他, 他永不认输。

    不过顾西洲将时机把握得?很准,冷眼旁观到现下打开了?所有灯。

    将把被子掀开, 一股带着热量的膏体暗香开始在房间里蔓延。

    他不计后果将顾南摧毁,时机俨然?成熟。

    仅仅探指按压了?下。

    顾南额头汗湿一片,眼皮紧闭,濡湿的睫毛长颤不已,身体绷得?笔直,就连脚背都弓得?像张折断的弓。

    大约四五十秒后才放松下来,在惊.喘的吸.气中溢.出悠长而深邃的呻.吟。

    顾西洲拿出手指,用手背抹掉自己眼皮、嘴唇、脸颊的温热。

    他半跪在床上,仔仔细细将顾南这一刻的所有反应残忍地尽收眼底。

    又过了?足足几分钟后,顾南苏醒般睁开眼睛,双瞳汪着盈盈水汽。

    委屈,惹人怜惜。

    但行为却不是这样,顾南手肘半撑着爬起来甩了?顾西洲一记非常响亮的耳光,打完又立马捧住顾西洲还粘稠的双颊,仰脸急不可耐地主动激吻。

    近在咫尺的顾南双睫轻颤,舌头生涩地在自己口腔搅动,咂摸出接连不断的响声,更加急不可耐地贴近。

    顾西洲真如同疯子般满意笑了?,当然?他也不会?亏待顾南,倾尽全力地满足。

    这场酝酿了?三天的大雨忽地倾盆而下,密集凿进小岛。

    疾风骤雨,一刻不停歇拍打玻璃,就像一场席卷而过的海啸。

    岛上树木被狂风吹得?折了?腰,雨水汇集成小溪断断续续沿着顶峰而流,沿着挺直的崖壁淅淅沥沥的下坠。

    在雨水冲击下,只?隔两?三秒便汇集一股更大的水流。

    如同大坝开了?闸口,坝内蓄积的浊水每时每刻都在泄洪。

    等流干流尽已经是半夜时分,雨势渐小。

    顾南稍微回拢了?意识,跪对背着床,双肘抵在床头空出来的隔断台面,湿滑的脸颊已经将台面贴得?一片温热,一搡一搡地推挤中他尝试张嘴说话,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抬手时这才看见左臂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止痛的药膏,就用这只?手,他回身抓住顾西洲的手臂。

    顾西洲低下头来,吻他耳尖,“前.面弄.太多次了?。“

    “听话,就用后面好不好?”

    顾南哑着嗓子,颤颤巍巍地说:“喝水,要?喝水。”

    顾西洲抽.走时他忍不住地闷哼,也化作水瘫软在床。

    去厨房倒了?水,顾西洲喂到顾南嘴边,顾南咕噜噜喝了?一大口。

    顾西洲之后将空杯放到床头,又开始了?。

    还是那个姿.势和角度,顾南可以看到晃动的浴室,看到远处镜子里小小的自己。

    意识麻痹地倒回台面,半明半昏间说了?很多自己都不知道的话,晃而残存的朦胧里,也记起一些在不清醒时说的话。

    羞耻和自甘堕落的想法一闪而过,沉在海底也徜在云端。

    顾西洲想看顾南的脸,才会?把他抱到正?面,亲亲他的眼睛。

    到了?早上,顾西洲把顾南抱到客厅的藤条椅,一边朝外走一边给管家打电话说今天不用过来做饭。

    他让顾南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揉着什么地方让顾南清醒。

    顾西洲附耳说:“顾南,生日快乐。”

    3月1日已经到了。

    “顾南,看日出。”

    肩膀完全被环抱着,整个上半身才不至于前倾,顾南昂着头靠在顾西洲颈窝,半阖着眼睛,阳光闯进视野窄窄的缝隙。

    后来顾西洲挥掉棋牌桌上的所有筹码,顾南趴.跪在绿色的丝绒桌面。

    高?对比度让白皙的皮肤更白,也让红意更显。

    最?后他们回到三楼主卧,顾西洲给顾南洗澡,引流时手指还会?被吮.吸。

    本来只?是顾南日夜颠倒,这下可好,顾西洲也开始倒了?。

    两?人纵享18个小时才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顾南是被浑身的酸痛逼醒的,他一动,顾西洲就马上醒了?。

    枕头上,两?人近距离对视。

    足足有五分钟,见顾南没发作,顾西洲问:“饿不饿。”

    是真心问也是试探。

    按照常理,顾南应该再?甩他一巴掌。

    因为这三天他手段下作卑劣,企图用肉.体去撬开顾南的嘴,虽然?很成功,但也变相亲手将顾南摧毁。

    自负和愚蠢是一树之果。

    顾西洲认为自己成功让顾南服输,让他在自己圈圜的范围里自由活动,但其?实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顾西洲太急了?,太急于证明顾南只?属于自己。

    所以才会?在亲密关系里强行抄近路,殊不知自己早就走上了?歧路。

    性本身就是一种作弊行为。

    在这方面博弈输赢,怎么比得?过精神?共鸣?

    良久沉默后,顾南自己爬起来,揉揉脑袋:“很饿,想吃东西。”

    顾西洲也起身,“躺好,我去给你拿东西吃。”

    顾西洲前脚出了?房门,卧室里的顾南穿好衣服后脚也出了?房门。

    深夜的厨房里,顾南看见顾西洲站在冰箱前,看起来是打算做饭。

    顾西洲也发现他来了?,皱着眉侧脸:“怎么起来了?。”

    顾南摇摇头,很平静地走到一边,“吃什么,要?拿碗筷吗?”

    “去客厅坐着,我来弄。”顾西洲拿出食材,“生日蛋糕现在要?不要?吃?”

    顾南装作没听见,拉开消毒柜从?里面抽了?把切水果的尖刀,稳稳抵上颈动脉,做好这一切他看着顾西洲的背影说:“哥哥,看我。”

    顾西洲寻声望来,刹那所有动作都停了?。

    “把刀放下,顾南。”

    顾南反而将刀尖刺进一寸,平静提醒道:“不要?过来,你了?解我的。”

    血珠争先恐后溢出,沿着刀尖下滑到闪着寒光的刀刃,最?后又顺着手指流到手肘,一颗颗砸落在地面。

    顾西洲迅速出去拿手机打电话,重新重回厨房时电话刚好接通,他厉声说:“让医疗团队现在过来!”

    顾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升机抵达这里需要?半小时,割破血管只?有五分钟抢救时间。”

    这是顾南第一次看到顾西洲脸上出现冷静除外的神?情。

    错愕、震惊。

    “把刀放下顾南,别?这样顾南!”顾西洲站在原地没能靠近,“我现在给加州打电话,我现在放顾屹为,你把刀先放下行不行。”

    顾南无动于衷,嘴唇毫无血色,但脸颊还泛着不正?常的酡红,那是完全被.操.熟了?的外貌特征。

    “不要?乱动。”顾西洲一边拨号,一边将开了?免提的手机放在中岛,“你自己跟顾屹为说,不要?乱动。”

    顾南缓缓移动,靠近中岛。

    顾西洲紧紧盯着他:“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我都答应。”

    “把哥放了?。”

    “好。”

    “不能再?关我。”

    “好。”

    “带我离岛。”

    “好。”

    “把手机还给我。”

    “好。”

    电话适时通了?,传来保镖微微疑惑,“顾总?”

    这个时间点加州也是深夜,巴哈马与美国的时差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顾西洲语速很快:“解除门禁带顾屹为回国,现在把电话给顾屹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是敲门声。

    “顾总叫您接电话。”

    时隔五个月,顾南睽违已久地听到了?熟悉的顾屹为的声音,“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

    保镖说,“不知道。”

    窸窣动静之后,听筒稳定?传来顾屹为的:“喂。”

    顾南下意识手一颤,更多血珠流了?出来,顾西洲额头青筋微微绷紧。

    顾南尽量稳定?自己的嗓音,叫了?声:“哥。”

    顾屹为明显惊喜:“小南?”

    “是我。”

    沉默两?秒后,顾屹为问:“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来,还是西洲的电话,你跟他在一起吗?”

    “是的,我们在一起。”

    “怎么现在打电话来。”顾屹为重复问,“小南,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顾南望着顾西洲,践行诺言地说,“哥,我跟哥哥等你回来。”

    又是一阵沉默后,顾屹为了?然?地问:“他怎么肯的?”

    “我给哥哥说哥哥就答应了?。”顾南抿着唇,“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屹为答:“现在。”

    “好,那我们也现在回来。”顾南语气稳定?,“我有一些事要?给你说。”

    “好,我也有些事要?告诉你。”顾屹为很温柔地说,“小南,生日快乐。”

    听到这句,一直故作坚定?的顾南忽然?流出眼泪。

    顾西洲仍然?不敢靠近,垂着眼眸没有出声打扰。

    “加州的夜晚很冷。”顾屹为低低的嗓音从?听筒溢出,“小南,我很想你。”

    顾西洲神?情暗淡,退到了?门边。

    顾南深吸口气:“哥,我们现在启程。”

    “好。”顾屹为满口答应,“记得?多穿一点。”

    挂断电话尖刀摔向地面的那一刻,顾西洲跨步而来,顾南浑身都失去力气,任由顾西洲给他紧急止血。

    伤口深,距离颈动脉只?有一厘。

    医务人员半小时后抵达,迅速缝合伤口贴上纱布。

    顾西洲说:“起飞需要?准备,天亮我们才能启程。”

    “好。”顾南坐在藤条椅一侧。

    为了?防患于未然?,医护人员走前带走了?所有刀具。

    顾南不想动弹,顾西洲也没有离开,坐在对面的藤条椅子上。

    两?人没有对话,没有眼神?交流,一直坐到天明。

    直到天边忽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嗡鸣,顾南动了?,顾西洲也动了?,率先越过他去房间收拾衣物。

    也没什么可带的,很快就收拾好了?。

    之后顾西洲将手机还了?回来。

    屏幕显示几分钟前顾屹为拨过电话,也有未读信息。

    顾南没有回拨电话,也没有隐瞒直接当着顾西洲的面打开。

    顾屹为发来:小南我出发了?,飞行大约需要?10小时,你呢。

    顾南没有回,锁掉手机跟顾西洲上楼乘直升机。

    之后又是一模一样的流程。

    庞巴迪里,机组人员先端来了?早饭。

    热腾腾的粥,还有黄油面包。

    捏着勺子顾南,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开口。

    两?人现在这样的关系,说什么都苍白。

    吃过早饭顾南困到极点,要?是按照往常肯定?回舱内的休息室睡觉,这次他直接坐在椅子里睡觉。

    不过在深度睡眠时,身体遽然?一轻,视野里是顾西洲的下巴,还有头顶盏盏滑过的朦胧灯光。

    再?然?后身体很舒适,因为躺进了?柔软的床里。

    这几天他精疲力尽,又是激烈的又是失血,中途一次都没有醒过。

    申市正?在经历倒春寒,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即将飘牛毛细雨。

    飞机轮胎擦刮上跑道时,顾南醒了?,第一时间找顾西洲,顾西洲并没有在机舱。

    接着顾南下床洗漱,将外套拉链拉到顶,这样挡住脖颈的纱布。

    开门走出休息室,看见顾西洲已经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总,穿着凌厉贴合的西装套装,眉眼冷淡地坐在舷窗边。

    隔着几米远,顾西洲似有感应地抬头看来。

    顾南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顾西洲收回了?脸:“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南摇摇头:“我会?跟哥说清楚的。”

    顾西洲冷漠地注视他,一言不发。

    待到空乘将舱门打开,顾西洲很简单地说:“走吧。”

    顾南起身,跟着顾西洲走到舱门处,本该顺着舷梯下去,但顾西洲猝停了?脚步。

    越过顾西洲的肩头顾南朝下看去,悬梯五米开外停着三辆黑车。

    一辆慕尚一辆欧陆,还有一辆好久未曾启用的S680。

    顾南心头一颤。

    视线自动寻找,下一秒看见了?顾屹为。

    穿着灰色开衫毛衣和休闲裤的顾屹为,楚珂站在他身后。

    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顾屹为迈着长腿朝这边走,微笑着挥手,“小南!”

    眼睛里期待和惊喜的笑意是顾西洲从?来不会?有的,哪怕他跟顾西洲自小顶着一模一样的脸。

    外人分不出,顾南总是能从?细微表情中分辨出不同之处。

    顾南还没有开口应声,顾西洲倏地紧紧握住他的手。

    顾南没有挣脱,任由顾西洲带着他一步步走下舷梯。

    顾屹为迎上来,“想快点见到你,所以一直在机场等你。”

    顾南真心真意露出微笑,“哥,你瘦了?好多啊。”

    顾屹为认认真真看了?他好久,接着对上顾西洲无动于衷的脸,轻叹道:“西洲,好久不见。”

    顾西洲置之不理,看向远处。

    碰了?壁,顾屹为也面色不改,也对顾西洲握住顾南的手视而不见,摸摸顾南冰冷的脸颊,温声说:“这么久不见,不抱一下吗。”

    顾南感到手背忽地一凉,是顾西洲松开他的手。

    如果会?被主动甩开,不如提前放手。

    见状,在顾南还没反应的境地里,顾屹为上前两?步主动抱来,温热的掌心轻轻拍了?拍着他的后脑勺,“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没乖乖吃饭啊。”

    余光中顾西洲脸色阴沉,冷声喝斥:“放开他!”

    顾南自己挣脱拥抱,艰涩地笑:“有点不适应时差。”

    顾屹为对顾西洲刚刚那声儿置若罔闻,温声问:“回家补过生日吧,期不期待生日礼物?”

    “生日已经过了?。”顾南目光闪躲,“哥哥给我过了?。”

    “好,以后我一定?不缺席。”顾屹为笑了?笑,“小南,现在坐我的车回檀山吗?”

    顾南迟疑片刻,问旁边一直沉默的顾西洲:“哥哥回家吗?”

    “你想我回哪?”顾西洲接连抛出两?个问题,“你想坐谁的车?”

    第37章 第 37 章

    这个?问题问得模棱两可, 像是故意设下陷阱。

    顾南想了想:“集团还有工作要忙吗?”

    当然有,从海南事件爆出后住院,之后待在巴哈马没去过集团。

    积压着一堆待处理的文件, 还等着一堆待见的人。

    一旁,顾屹为静静等着没出声, 似乎对远处不停起飞降落的民航客机很感兴趣。

    顾西洲瞥了顾屹为一眼, 视线绕回?顾南身上, 语调轻佻地答:“不忙。”

    “不忙的话?现在回?家?吗?”顾南摸不准顾西洲想要什么答案,只是说, “快到晚饭时间了。”

    有了这句话?, 那所有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只是这时顾屹为扭回?脸, 再次问:“小南,坐我的车回?檀山好不好?”

    三辆黑车停在眼前, 顾南看看面带微笑的顾屹为,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顾西洲,“我想坐自己的车。”

    下一秒, 顾西洲和顾屹为异口同声。

    顾西洲:“不行。”

    顾屹为:“好的。”

    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 顾南迅速钻进欧陆, 对司机焦急催促:“叔叔快开车回?家?。”

    都没给?顾西洲顾屹为留反应时间, 欧陆迅速发动。

    渐行渐远的距离里,顾南回?望后挡风玻璃,后方背景已经模糊不已。

    但仍能看清楚顾西洲上前一步,顾屹为正开口说什么。

    顾南有点后悔逃跑了, 顾屹为和顾西洲会不会打起来?

    可机场规定了出口和进口,在这条道路上只能前进不能掉头, 就像顾西洲和顾屹为之间他只能选一个?。

    欧陆消失在机场出口尽头,顾屹为扭回?脸, 全然没了刚刚的温和,双手插兜慢慢说:“你过分了。”

    顾西洲神色自若:“你指什么?”

    下一秒,顾屹为毫不客气?抓住顾西洲的西装领口:“回?来后我了解到许多事,你把顾南当什么?”

    “你以为他是你的私人物品吗?”

    顾西洲攥住顾屹为的手腕,指尖用力,“他已经是我的了。”

    “我不在乎。”顾屹为冷笑一声。

    顾西洲:“你在不在乎不重要。”

    顾屹为反问:“你以为顾南在乎吗?”

    说完,顾屹为陡然松手,拉开车门?回?望而?来,“你以为逼他做选择是正确的吗?”

    他言辞笃定又自信,“小时侯你确实跟他相处了两年,但别?忘了后面那十几?年是谁,比起了解你不如我。”

    “我不知道这几?天你对他做了什么,但他对你的惧怕显而?易见,还有,你难道看不出他应对你很勉强吗。”

    顾西洲紧跟着两步扣住车门?,“你很了解他,那他怎么不坐你车?”

    “只是同乘一段路而?已。”顾屹为云淡风轻反问,“就算没坐我的车,他也没有选你吧?”

    “逞嘴上功夫有什么用。”顾西洲讥讽道,“回?檀山你大可以问问他选谁。”

    顾屹为嘭地关上车门?,脸色不虞地吩咐:“回?檀山。”

    顾西洲同样也上了车,吩咐说回?檀山。

    这边,顾南回?到副楼。

    家?里阿姨迎上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南”

    换鞋时顾南才明?白?,态度转变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才是GK实际控股人。

    “阿姨,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吧。”顾南诚恳地说,“我会把股份还给?哥哥的。”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阿姨面露难色,奇道,“顾屹为先生真的没死吗?刚刚我们看到新闻都吓到了。”

    “还有前段时间海南那些事,我们想都不敢想。”另一个?阿姨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再加上顾屹为先生突然活了,他和顾总长得一模一样,突然没死,我们”

    是的,顾屹为“复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太离奇了。

    顾南感觉不到,因为外界的“风”永远吹不到他身上。

    “之前是因为特殊原因才隐瞒活着的消息。”他解释说,“现在事情解决就不会再那样了。”

    话?音落,顾屹为和顾西洲同时进门?,一字不落地将后半段全部听进耳朵。

    顾南浑然不觉,继续说:“他才做完手术不到半年,拜托你们也好好照顾他。”

    两个?阿姨忙声应和,很快脸色又变得微妙起来。

    顾南猛地回?头,看见玄关处站着弯着嘴角的顾屹为和冷漠的顾西洲。

    阿姨们着急忙慌打招呼:“顾总好顾先生好。”

    顾屹为从来都是为人亲和,踱步过来笑着调侃,“晚餐有准备我的吗?”

    “准备准备了!现在就可以开饭!”阿姨赶紧报了几?个?菜名:又问:“顾先生还想吃什么吗?我们马上就能做好的。”

    “小南还想吃什么?”顾屹为不提自己,细致地问顾南。

    顾南说:“这些就很好了。”

    说完去看顾西洲,问他,“哥哥你想吃什么吗。”

    “随便。”顾西洲带着厌烦,扭脸对司机说,“把行李箱放到三楼衣帽间。”

    两名司机提着两个?行李箱匆匆而?过。

    紧接着顾西洲松松领带也进入电梯,在关门?的最后时刻昂昂下巴,望着顾南问:“你不上来换衣服?”

    同居了吗?

    顾屹为的笑容僵在脸上。

    阿姨们察觉气?氛不对赶紧进了厨房。

    顾南默了默:“哥你先吃吧,我也上去换个?衣服。”

    顾屹为拉住他手,过了几?秒又松开笑着说:“去吧,我等你一起吃饭。”

    上了楼,顾南先洗了手才去衣帽间,顾西洲换已经换好了居家?服,在等他。

    顾南明?白?,顾西洲故意让顾屹为知道他跟顾西洲的关系如何亲密。

    共用衣帽间,同睡一张床。

    不过这没什么,就算顾西洲在巴哈马干得那些疯事顾南很讨厌,但他也会遵守承诺在饭后跟顾屹为解释清楚。

    衣柜前,顾南找高领毛衣好挡住脖子纱布,顾西洲过来单手环住他的腰。

    温热气?息扑面而?来,顾南被迫昂着头,微微侧脸躲避。

    顾西洲反而?变本加厉用指腹反复摩擦着他的嘴唇,又把他抱到怀里,在肩窝里深深地嗅,“这就等不及要躲我了?”

    顾南辩无可辩,从下飞机自己频频问意见,到现在跟着上来,就是在向顾西洲表明?态度。

    他双手抓住顾西洲的衣衫,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手掌抚着顾西洲的背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讨好,“没有躲,我知道你在担心?。”

    “担心?什么?”顾西洲吻上他的脸颊,含混不清地说,“你解释看看。”

    “我们下去吃饭吧。”顾南推开他,“吃过饭后——”

    咚咚咚,外头房门?敲响两声。

    隐隐约约传来阿姨的问询:“顾总,小南,现在开饭吗?”

    阿姨之前从不会上来催,这是谁让来的很明?显。

    顾西洲脸色变得阴沉,顾南赶在他发作前朝门?口提高音量说:“马上下来。”接着马不停蹄换好高领毛衣,“我们下去吃饭吧,哥哥。”

    但顾西洲恍若未闻,紧紧扣住他的腰不让走?,并且还架起双腿把他抵上墙,轻而?易举拉高毛衣,低头就朝胸.膛吻去,

    双手不安分地游走?,钻.进裤.腰向上向下。

    身体?敏.感得经不起一点触.碰,顾南仰靠着墙小声喘息,“别?别?这样。”

    顾西洲带着暗暗的威胁:“又不想了?”

    这句话?实在太恐惧,脑海中骤然浮动这三天耻辱的画面,顾南下意识颤抖了下。

    顾西洲很喜欢他这样的反应,想要继续,重新埋头说:“让他自己一个?人吃。”

    架势大有进行到底的味道,顾南不由得厉声阻止,“别?这样!”

    顾西洲抬起头来,薄薄的嘴唇湿润殷红,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锋利的刀子:“你就那么想见顾屹为?”

    顾南又有点崩溃了,没必要这样时刻证明?,更不想在这顾屹为眼皮子下干这种事。

    “昨天还在我怀里高.潮说哥哥慢一点。”顾西洲语气?更冷,“今天别?这样?”

    “顾南,这些事情你想不想顾屹为知道?”

    “想不想听听他的感受?”

    “说过这些话?做过这些事你还敢面对他吗?”

    顾南倏地推开他,突然大吼起来:“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满意!”

    顾南只觉得烦躁的气?血在身体?横冲直撞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拉好毛衣不停地喘气?吸气?。

    “我没有坐哥的车,也没有对他表现得很热络,你要换衣服我马上跟上来,你到底还要我怎么做?!”

    他焦躁地在衣帽间走?来走?去。

    “我不会跟他在一起的,我不会喜欢他的。”

    “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了,你是不是又要关我?”

    “别?人谈恋爱也是这样吗,哥哥,我真的要窒息了。”

    “你可以放过我吗,不要把我看得这么紧,我不会跑的。”顾南感觉自己来到了悬崖的边缘,想跳下去却又痛苦又害怕,“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真的好烦,我该怎么办。”

    “我很难受,”他痛苦地抱住脑袋,“你们能不能不要逼我?”

    顾西洲冷眼旁观,认为这一切都是顾南演得。

    他没有加以安抚,反而?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你又在闹什么?”

    乱走?的脚步刹那停了,顾南不可置信地看来,嗫嚅着嘴唇,“你问我在闹什么?”

    顾西洲拧着眉毛:“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你跟我在一起当然不能坐顾屹为的车,当然不能对他表现得热络,时时刻刻跟我在一起,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难道我该表扬你吗?”

    顾南无法理解地指着自己,“你考虑过我吗,我夹在你们中间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所以我不放顾屹为出来。”顾西洲不置可否,“现在把他关回?去也不是不行。”

    顾南麻木地问:“他对我来说是哥哥,他对你来说也是哥哥,你没有亲情吗?”

    “在这个?畸形的家?庭什么是亲情?”顾西洲拿现实举例,“顾明?喆和顾政希做的事情你都忘了?”

    “他们只是个?例!”顾南突然大吼起来,“顾逊不是很好吗,他除了少爷脾气?有什么问题,他对你和哥难道不是毕恭毕敬吗,股东大会那天我们一起吃午饭,他说要向你学习,他说自己只会花钱不会挣钱。”

    “跟这种废物有什么亲情可言?”顾西洲总是在反问,总是在驳斥。

    “在你眼里是不是有利用价值才叫亲人,既然这样不提他了。”顾南深吸口气?,“那我问你,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是不是争夺的工具?”

    “是不是你心?有不甘?!”

    “毕竟曾经我来到檀山第一个?认识的是你,后来哥冒认了你,你觉得哥抢了你的东西。”他言之凿凿,“所以你才那么恨他,所以你才对我占有欲这么强。”

    顾西洲沉声叫他名字:“顾南!”

    “别?叫我名字!我不想姓顾!”

    “代持股份刚爆出来那几?天网上人人都说你对我很好,是吗,这么贵重的股份你都愿意转给?我,你对我毫无保留。”

    “可除了这些,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

    “让我往东不能往西,不愿意做的事就逼迫我。”

    “动不动把我关起来,没收我的身份证护照,没收我的手机,强迫我”

    “现在又要把哥关起来,是不是每次我想做什么都要拿刀刺进肉里你才会答应?”

    “顾西洲,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你说相依为命。”顾南又恢复到焦躁的状态,“怎么现在我越来越觉得跟你在一起我反而?无法呼吸,我快活不下去了!”

    顾西洲倏地上前箍住他的双肩,“顾屹为一回?来,你就——”

    “这跟他没关系!”顾南歇斯底里地崩溃,“跟谁都没关系。”

    “是你让我觉得窒息,是你让我烦躁。”

    “我害怕惹怒你,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又要那样给?我涂药。”顾南痛哭不已,“我之前明?明?很喜欢你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语无伦次地哭诉。

    “我不想被关,我不知道一个?人该干什么。”

    “我也不想涂药,野兽都不如地失去理智,不知道自己做出什么姿势,更害怕事后想起来说过的那些话?。”

    “可你还要那么直白?地提醒我,我根本就不想那样!”

    “我求求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看。”顾南从来都没这样大喊大叫过,在“顾屹为”刚死之初都没这样过。

    像个?刺猬遇到伤害一样紧紧将自己团起来,可他明?明?有着178的身高,蜷缩在地毯上那么小那么小。

    到此刻,顾西洲仍不觉得始作俑者的是自己。

    他去抱顾南,顾南吓得大声尖叫立马爬起跑出去,刚出衣帽间转头就撞上了顾屹为。

    卧室房门?大敞着,不怪顾屹为不敲门?进来,因为只要靠近卧房就能听到他们吵架的动静。

    顾南茫然一瞬又赶紧擦擦眼泪,还想装得很正常,却语不成句地说:“哥,你来了我们下去吃饭吧。”

    身后,顾西洲追了出来。

    顾屹为愤怒的目光从顾南没有叠好的高领毛衣下的纱布掠过,拉过顾南将他护在自己身后,平视着顾西洲,“别?靠近他。”

    顾西洲更加怒不可言:“滚开。”说罢作势就要来抢。

    顾屹为直接挡在面前,语气?再不温和,吐字清晰又坚定:“顾西洲,再说一次别?靠近他,让他好好休息。”

    “我们谈谈,谈谈你做的好事。”

    “短短几?个?月,你怎么把他逼成了这样?”

    “我跟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顾西洲不再来抢,冷漠的视线移到顾南脸上:“你听谁的?”

    顾南痛苦道:“不想听谁的,你们都出去。”

    顾屹为回?头温声说:“让阿姨把饭菜送上来好不好,我跟西洲出去谈。”

    顾南挣脱他的手指,点点头。

    顾西洲冷冷一笑,率先越过他们站在明?亮的走?廊,对顾屹为毫不客气?地说:“滚出来,这是我跟他的房间。”

    顾屹为安抚好顾南,关上房门?的同时低声说:“现在已经不是了。”

    第38章 第 38 章

    主楼书?房。

    两具宽大的真皮沙发上, 顾屹为、顾西洲对立而坐。

    阿姨将茶放到顾西洲面?前,将白水和?药放到顾屹为面?前,然后迅速关门离开。

    换了心脏就算恢复得很好也要终身吃抗排药, 不能喝会引起?心跳加速的茶、咖啡、酒等饮料。

    没有半点噪音的新风系统吹着适宜的风,整个房间寂静不已。

    等顾屹为吃过药, 顾西洲冷冷道:“有话快说, 别浪费时?间。”

    顾屹为垂着眸子:“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你?在加州做的一切我不会计较,关于小南——”

    “你?想一笔勾销?”顾西洲躬身前倾, 叩响桌面?, “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

    “小南应该知道真相了吧?”顾屹为反问道, “或者你?要我怎么弥补,尽管提。”

    “行啊。”顾西洲干脆说, “明天搬出?檀山,别在顾南面?前晃悠。”

    “不可能。”顾屹为一口拒绝,“事到如今我不可能让你?继续逼迫他, 刚刚小南说了什么你?不明白?”

    “他胆子小, 因为小时?侯的遭遇很内向, 但他在我们?面?前是怎样的状态你?不清楚?”

    “他什么时?候说过活不下去?哪怕当年躺在医院都没这么说过!”

    顾西洲低低警告:“别拿这个说事, 别用这个刺激他。”

    “你?也知道刺激他?”顾屹为倏地笑了,“那我问你?,他脖子伤口是怎么回事?”

    “你?对他做了什么?”

    顾西洲靠进沙发椅背,漫不经心地调调:“原来你?也没听到多少。”

    不然你?就会明白那是为你?留下的伤口, 当然顾西洲永远不会解释,不然顾屹为会认为自己对顾南很重?要, 顾南曾经豁出?性命只为了他的自由。

    顾屹为不清楚实情,厉声质问道:“小南是不是在自残?”

    顾西洲表情冷漠, 并不回答。

    “我要带他走。”顾屹为凝视着他,“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你?带不走他。”顾西洲自信十足,“他不会跟你?走。”

    “不是你?以为的远走高飞,是带他出?去散散心。”

    “顾屹为,你?觉得你?能带他能走出?檀山吗?”

    “顾西洲,有些事情适可而止。”顾屹为不在乎,“不要逼大家撕破脸皮。”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顾西洲语气骤冷,“一个要求,别碰顾南。”

    顾屹为懊恼地捏了捏眉心:“到现在还是这个说辞,你?认为顾南是什么,小猫小狗?”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顾西洲:“是什么轮不到你?来评判。”

    “他让你?把他当人看?,你?什么时?候才能理解这句话?”顾屹为掷地有声地说,“他不是一个动物,他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想法。”

    “不是逼他在我们?之间选一个,你?能不能明白?”

    “而是无论他跟谁在一起?,他都是他自己,你?能懂吗?”

    顾西洲眼神阴鸷,但沉默了。

    顾屹为叹口气:“听说葬礼后你?把他关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收手?机不让他与?外界通讯,也不让他离开家门。”

    “后来逃跑到了北京,回来又被关起?来。”

    “你?把他弄得没脾气,磋磨他的心性。”

    “他有多难受。”顾屹为眼眶似乎泛起?了薄红,“我都不敢想象。”

    顾西洲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把他关起?来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你?让他进集团工作的时?候想过他从?小就很少跟外人接触吗?”顾屹为难以言喻地字字诘问,“你?考虑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吗?”

    “我也错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该答应你?瞒他,我理解你?的想法。”

    “只要小南说真心喜欢你?那我毫无怨言。”

    “只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到底把他逼到了什么地步他才能做出?自残的举动?”

    “纱布位置是颈动脉,顾西洲,你?想他死?”

    面?对直击内心深处的道道拷问,顾西洲面?上始终无动于衷,还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你?真正?的意图,不用拐弯抹角。”

    顾屹为怒极反笑:“到现在你?还不反省?”

    顾西洲将茶杯搁回原位:“你?能不能去死?”

    顾屹为:“怎么,要对我动手?吗?”

    顾西洲:“正?在考虑。”

    “可以,你?可以试试。”顾屹为说,“不管得手?与?否到时?候你?看?看?小南怎么想,请你?尽快这样做。”

    一母同胞,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少顷,顾屹为诚恳地建议:“西洲,你?应该看?看?心理医生,不解决根本问题就算我再死一次小南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你怎么不反省自己?”顾西洲忽地怒问,“怎么你?一回来他就大吵大闹?”

    “因为他的承受承力?有限!”顾屹为忍无可忍,猛地拍响桌面?,“你?把他逼成这样反而把借口推到我身上?”

    “那你顾屹为又有多干净?不是照样留了后手?,不然安排胡凯干什么?”

    “你以为我希望胡凯派上用场吗。”

    顾西洲冷嗤一声:“加州安保到底有多严,你?能不能出?来,想必你?是体验者比我清楚。”

    加州那栋房子在每天深夜安保都会刻意松懈,特意留了众多出?入口。

    尽管顾屹为和?楚珂走出?大门最终还是会被请回去,但顾西洲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顾屹为有没有在外面?安排什么人。

    没想到顾屹为这么沉得住气,不仅没有反抗也从?未向外界传递过消息。

    原来不是不反抗,而是埋了个定?时?炸弹胡凯。

    顾屹为大方承认:“确实是这样——”

    说着,他猝然停住话音,瞳底闪烁着微光,语速飞快地反问:“所以小南不是自残,他威胁你?所以你?才——”

    顾西洲立刻否认:“别给自己增光,你?以为你?有多重?要?”

    “就是这样。”顾屹为斩钉截地说了这句,又很快沉默下来,“西洲,别逼他了,公平竞争吧。”

    “把选择权交给小南,不要再逼他了。”

    顾西洲不想再谈,起?身说:“他本来是我的,没有什么所谓的选择权。”

    顾屹为也站起?来,两人隔着四四方方的茶几对峙。

    “你?可以保持己见,看?看?最后小南会不会理你?。”顾屹为锐评:“毕竟你?学不会尊重?。”

    顾西洲忽地攥住他的衣领,“别在我面?前摆自以为很了解他的姿态,你?去问问他,他对你?什么感?觉,顾屹为,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这么自信。”

    这场对话理所当然不欢而散。

    顾西洲摔门下楼,顾屹为拦住去路:“你?还要去逼他?”

    顾西洲冰冷一笑:“顾屹为,你?是不是加州时?间过惯了?现在是国内的夜间休息时?间。”

    “不是逼他,是到点我们?该休息了,你?能明白?”顾西洲毫不客气地错开肩头,“想不想知道今年生日他送了我什么?”

    顾屹为掉头就走。

    望着走廊渐渐远去的背影,顾西洲慢声说:“枕头,送的是他床上的枕头。”

    顾屹为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之后顾西洲去了副楼,在三?楼卧室门口站了很久,从?前是拧动把手?径直进去,现在连门都不敢敲,最终掉头去了一楼客房。

    主卧里,顾南刚洗完澡出?来。

    这段时?间他日夜颠倒,现在到了应该睡觉的时?间点根本睡不着。

    前几天是恐惧夜晚的来临,现在是恐惧白日的来临。

    那样又会见到顾西洲和?顾屹为,他们?又会因为自己起?争执。

    顾南脑子乱糟糟的,尝试想了很多解决办法,最后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进行,先跟顾屹为说清楚,顾西洲应该会好起?来吧?

    胡思乱想到天际泛白才沉沉睡去,睡得也不安稳,梦里顾西洲又把他关了起?来,这次不是度假屋也不是檀山,而是一个极窄的笼子。

    在笼子里顾南伸不开腿也张不开手?,只能缩成一个球状。

    顾西洲冷眉冷眼地站在笼子外面?:“为什么跟顾屹为说话?为什么要看?顾屹为?”

    极度压缩的空间里,顾南反复求了很多次哥哥不要关我,而顾西洲不准他哭也不准他闹,不然就再涂药。

    极度恐惧中,顾南大叫着惊醒。

    睁眼发现顾西洲并不在房间,这才喘着粗气重?新缩回被子里。

    躺得久了又觉得头疼,冲了个澡稍微好些。

    肚子饿得呱呱叫,昨晚并没吃晚饭。

    所以只好心惊胆战地下楼,不敢坐电梯怕顾西洲在客厅等他选择走楼梯。

    客厅确实有人在等,是顾屹为。

    顾屹为孤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影轮廓比假死前清减了很多,不过端坐得端正?笔直,只是双眼微微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顾南故意弄出?动静,这时?顾屹为动了动,回过头来看?着他微笑说:“小南醒了。”

    “哥,找我有事吗。”顾南慢吞吞走过去,“抱歉我睡到现在。”

    “为什么道歉小南,这是你?的家睡多久都可以。”顾屹为眼神温柔,“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菜,现在要去吃一点吗。”

    从?前顾南都是陪顾西洲吃饭,现在换成顾屹为陪他吃饭。

    餐桌上,顾南一直抱着碗不怎么抬头,顾屹为有序地给他夹菜,也陪着吃了点。

    吃得差不多,顾南放下筷子:“哥,昨天你?跟哥哥聊了什么。”

    顾屹为笑了下:“很想知道吗。”

    “不是很想。”顾南望着他,定?定?心神后,说,“我跟哥哥在一起?了。”

    “我知道。”

    “哥,我有话对你?说。”

    “好啊。”顾屹为站起?身,“咱们?去后花园散散步?上午过去了趟发现好久都没打理了。”

    顾南擦擦嘴巴也站起?来。

    顾屹为上前两步,他立刻避嫌般地往后退。

    不过就算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顾屹为温和?的目光,而且腮边骤然被轻抚了下。

    面?前,顾屹为轻声说:“今天脸色更差了,请医生来看?一下吧。”

    “没事,我不难受。”顾南摇摇头。

    “还是那么抗拒医生啊?”顾屹为轻松地绕开话题,“那上去加件外套吧,后花园可不恒温哦。”

    再下楼时?顾南加了件毛衣外套,一个晃神,顾屹为已经熟稔地给他扣好了领口的扣子。

    接着两人肩并肩出?了门,闻着空气中泛着淡淡的湿意,踏上青绿草坪。

    一路无言到了楠木林,顾屹为开口说:“抱歉,从?前骗了你?。”

    知道指得是冒认顾西洲的事,顾南双手?揣在兜里,“没事的。”

    “西洲很在意。”顾屹为看?向远方:“很生气。”

    “我会劝他的。”顾南点点头,而后不确定?地说,“哥哥其实脾气很好的”

    顾屹为嘴角勾出?苦涩地笑:“是吗?”

    “无论曾经是谁,你?们?都是我哥哥。”顾南表情认真,“都是我最爱的亲人。”

    “这样啊。”顾屹为笑着逗他,“不能当爱人吗?”

    游乐园已经远远抛诸脑后,一切纠葛都从?那里而起?。

    现在既然错过了,那就错过了。

    顾南小声答:“爱人只能有一个。”

    顾屹为没再追问。

    两人继续朝前走来到后花园,一到春天,这里的花草简直像疯了一样。

    望着满目纠缠的嫩绿,顾屹为叹了口气:“多花繁缕怎么这么能长,年前施了多少肥啊小南。”

    这么多年来顾屹为一直投其所好,闲暇时?自学了很多花理知识,这园子里甚至还有很多他跟顾南一起?种?下的果树和?花。

    施了多少肥?顾南仔细回忆:“好像很多次,那时?候——”

    那时?候成天被关着没地方可去,只能待在这里打理花草。

    顾屹为愁容满面?地故意转移话题:“现在该怎么打理?”

    顾南更愁:“毁灭吧。”

    话音落,顾屹为扑哧笑出?声,顾南看?他两秒,嘴角也带着浅浅的笑。

    “算了先不管了,我们?过去坐吧。”顾南指指凉架下的休息区,顾屹为开玩笑:“还好这里没被占领”

    凉架上挂着枯萎的葡萄藤和?猕猴桃藤,烂叶子挤得到处都是。

    顾屹为微微纵身:“待会儿要不要帮你?减掉。”

    “让它们?自己发挥吧。”顾南揉了揉脑袋,“反正?每年都这样。”

    “好吧。”顾屹为重?新坐好,主动问,“小南你?想说什么?”

    “我猜你?有很多话想说,刚刚过来一直欲言又止的。”

    顾屹为对他的秉性也一清二楚,顾南不禁好笑,又觉得轻松,仿佛回到之前大家都相安无事的日子。

    那时?候顾西洲对于顾南来说还像个陌生人,就算在檀山见到也只是陌生人的哥哥。

    顾南也知道症结,顾西洲跟顾屹为的关系、自己跟顾屹为的关系、自己跟顾西洲的关系。

    三?方纠缠,都是因为自己。

    现在他没开口,顾屹为永远不会催,他不说,顾屹为永远不会问。

    凭心而论,顾南更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

    所以这下说什么也不觉得负担,可以勇敢地表达自己。

    “哥,对不起?。”这是第一句。

    顾屹为手?肘抵上桌面?,皱眉问:“怎么了,怎么还道歉了。”

    “你?还记得我18岁生日那天吗。”顾南试探。

    顾屹为:“当然记得,那天我很高兴。”

    顾南赶紧打断后话:“那时?我不懂事没有向你?表明,也不能说不懂事,这都是为自己找的借口。”

    “哥,很抱歉,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在那时?向你?说清楚。”

    “没关系。”顾屹为握住他手?,“你?没有谈过恋爱,懵懂是正?常的。”

    “要是什么都了解,反而我该担心得睡不着了。”

    握来的手?掌宽厚温暖,顾南一点点挣脱,将两只手?重?新揣回外套兜里,更加直白地说:“我只把你?当哥哥。”

    顾屹为笑容暗淡:“好遗憾。”

    顾南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感?觉一切都很苍白,心里五味陈杂再次说:“对不起?。”

    “不要一直道歉,你?没有做错。”顾屹为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就连瞳孔都闪着温柔的光,“如果要论对错,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喜欢弟弟,在成人那天迫不及待吻了他,是我的问题。”

    “可是小南,你?真的喜欢西洲吗。”

    “虽然昨晚我听到得并不多,但我感?觉到你?很痛苦。”

    顾南避无可避地低下头,如果在半个月前他可以肯定?答复顾屹为,现在的他给不出?准确答案。

    隔了一会儿,顾屹为直接将椅子拖到他身边,并排坐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不喜欢他,但是不能对我说,不然听起?来像是在向我寻求帮助或者向我表明心意。”

    “不过小南,在我面?前你?永远不用考虑这些,我不会多想。”

    “之前没有给你?讲过我很爱你?这件事,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怕耽误了你?,如果不是我,我希望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西洲。”顾屹为声线浅浅,“我一直保持这个想法到现在,未来也不会改变。”

    “在加州那段时?间我常想,假如你?已经跟西洲在一起?,我是不是不应该回来?”

    “你?脖子的伤——”他难言地停顿,“我不想看?你?难受。”

    “如果不喜欢西洲,不要委屈自己,你?很好,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脾气更好。”

    “世界很大,优秀的人很多。”

    “不是非得在我跟西洲之间选择不可,你?明白吗?”

    “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只要你?过得好就好。”

    最后这句最动人心,顾南潸然泪下,放心也放下戒备。

    “哥哥总是把我关起?来,一共关了三?次,我知道他在乎我,可是我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跟他待在一起?我很害怕,害怕说错话惹他生气。”

    “害怕没有做好,害怕在他面?前提起?你?,我跟他说过很多次我喜欢他。”

    说到这里,他汹涌地哽咽起?来。

    “之前我是很喜欢他,现在不喜欢了,我怕他。”

    更多的,顾南就说不出?口了。

    在巴哈马小岛时?,顾西洲用膏体逼他就犯,逼他说了很多在清醒时?一辈子也不可能讲出?来的话。

    顾屹为眼睛也红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不说了,有我在小南,没人可以再关你?。”

    顾南并没有哭多久,檀山到处巡逻的保镖,他们?全是顾西洲的眼线。

    只是擦干眼泪,头更痛了。

    顾屹为低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想回去睡一觉。”顾南跌跌撞撞地站起?,“哥,我想回去睡一觉。”

    顾屹为担忧地望着他,“真的没事?”

    “嗯,可能没睡好。”

    顾屹为长长叹息,却也无可奈何。

    之后两人折返回副楼。

    顾南在玄关换鞋时?打了个喷嚏,顾屹为更担忧地说:“你?先上去我给你?泡冲剂喝,喝了再睡,如果还是不舒服记得给我打电话。”

    顾南点点头,回到卧室先去浴室洗手?。

    刚洗完,顾屹为端着冲剂进来,扫了眼双人盥洗台面?——两个同款不同色的牙刷正?插在玻璃杯中充电。

    就在这时?,卧房门突然响了。

    顾南和?顾屹为同时?回头,顾西洲脸色阴沉地出?现在浴室门口,“你?们?在干什么?!”

    那探究、审度、怀疑、愠怒的目光宛若利剑,顾南赶紧解释:“哥只是给我送药,他刚来他马上就要走。”

    “阿姨呢?”顾西洲冷冷反问:“为什么不找阿姨?”

    顾屹为回身重?重?将杯子磕在盥洗台上:“顾西洲,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顾南朝顾屹为示意没事,作势就要进一步解释,但顾西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强行拽到自己身边。

    冰冷的眼神在身上来回扫视,就像在察明有没有沾染什么。

    顾南不知道该作何应对,小幅度发着抖。

    顾屹为见到他这样,怒声吼道:“你?先把小南放开。”

    顾西洲犀利抬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出?去。”

    顾南又痛苦起?来:“你?别骂哥,是我的问题。”他哆哆嗦嗦地想要挣脱,但顾西洲就是不会松手?。

    顾屹为疾步靠近:“松开,你?抓得是他左手?!”

    顾西洲一字一句:“滚出?去。”

    激荡的情绪层层递进,顾南感?觉自己什么都想不了了,头痛欲裂。

    “是我的问题!不管哥的事!”其实吼了什么自己都听不太清。

    面?前,顾西洲削薄的嘴唇一张一合。

    顾南努力?辨认,好像问的是“你?为什么这么维护他?”

    这是维护吗?这不是事实吗?

    顾南不知道该说什么,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想面?对,脑子嗡嗡作响,痛得仿佛加了一百个压强。

    不想管还在争执的顾屹为和?顾西洲,麻痹地走向浴室,一步步走向卧室尽头的露台。

    但内心马上有个声音叫嚣着将他惊醒。

    不是逃避,也不是害怕。

    顾南只是本能不想看?到这一幕,心理和?生理双重?抗拒。

    身后的浴室里倏然响起?玻璃杯碎裂的动静——顾西洲和?顾屹为怎样他都不想管了,现在他只想闭上眼睛一了百了。

    三?楼看?起?来不太摔得死人的样子。

    那六楼的阁楼呢?

    能行吗?

    第39章 第 39 章

    “顾南!”背后?骤然响起一道叫喊。

    顾南惊醒, 惶惶回?头。

    然而顾西洲来到面?前并没有问你为什么?这么?靠近露台,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没有告诉顾屹为?为什么?不说?”

    顾南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顾屹为几步过来, 将顾南挡在身后?:“说什么??那番话是你教他的?逼他的?”

    阿姨本来上来叫大家吃饭,看到三人在露台对峙这一幕, 赶紧关?门退出去?。

    顾西洲:“滚开?。”

    “下午那番话是不是你教小南说的?原本我已?经打算放弃。”顾屹为立刻反唇相讥, “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你逼他的?”

    他们从浴室吵到露台, 无休止地?争执。

    脑子继续嗡鸣,世界仿佛开?启了静音, 所有动作仿佛都被放慢, 顾南茫然地?看着面?前顾屹为和顾屹为一张一合的嘴, 还有争锋相对的脸庞。

    蓦地?,顾西洲抓住他的衣袖, 急于求证的话音冲进耳膜。

    “现在告诉他。”顾西洲指着顾屹为,“你选谁?”

    顾屹为也侧脸看来。

    晚风起,露台一片凉意。

    顺着顾西洲手指的视线, 顾南麻木地?看看顾屹为, 又看看顾西洲。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同时摆在眼前。

    最残忍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表象各不同, 目的却一致。

    都迫不及待,都欲望强烈,都将人收割。

    凉风吹了好一会儿,顾南捂住脑袋, 颤抖着嗓子:“哥哥,我们之前是在谈恋爱吗?”

    他已?无法确定。

    “大家谈恋爱都这么?痛苦吗?”

    抓在肩膀上的手指遽然松了, 顾西洲:“你什么?意思?”

    顾屹为迅速反客为主,再次挡在顾南面?前, “这么?明显你听不懂吗?”

    肉眼可见,顾西洲胸膛起伏一瞬。

    在顾屹为背后?,顾南小声说:“我喜欢哥,是弟弟对亲人的喜欢,爱人的没有。”

    话音落,顾西洲表情?明显松懈。

    同时,顾屹为背脊僵之一瞬。

    然而顾南又说:“哥哥,可我不喜欢你了,连亲人的也没有。”

    顾西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如果我们之前是在谈恋爱,那现在我要分手。”顾南说,“我没办法喜欢你了,我的头很痛。”

    “我想好好睡一觉,你们可以出去?吗?”

    顾西洲当然不可能罢休:“我才去?集团一天!回?来你说要分手?”

    “顾屹为是怎么?蛊惑你的?”

    “他没有蛊惑我,他说我喜欢谁都可以,也可以不用喜欢谁。”心如一潭死水,感受不到难过也感受不到痛苦,顾南平静地?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可以不用在你们之间做选择,我不想喜欢你了,对不起。”

    这时,顾屹为转过身来,“你先好好休息,这件事——”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顾西洲动手了。

    顾屹为擦拭着嘴角血沫,反手将顾南推进房间拉上玻璃门才还以颜色。

    玻璃门隔音效果很好,所有动静都听不见。

    顾南麻木不仁地?掏出手机,给保镖打电话:“哥哥们打起来了。”

    说完这句脱掉鞋子躺上床,躲进被子里什么?都不想地?陷入昏睡。

    保镖很快上来,简直被这荒诞的一幕弄得目瞪口?呆。

    卧室里的安静与露台外的暴力形成鲜明对比。

    保镖迅速将两人拉开?,顾西洲和顾屹为彼此都挂了彩。

    “没必要再维持和平假象。”顾屹为从地?上爬起来,“现在开?始各凭本事吧。”

    顾西洲嘴角也染血,摆正?歪掉的领带,眼神?暗含机锋扫视而过,拉开?玻璃门先进房间。

    保镖见他们不会再继续,所以退了出去?。

    来到床边,顾西洲当着顾屹为的面?掀开?被子一角,被子下顾南双眼紧紧闭着,看起来睡着了。

    顾屹为来到大床另一边,摸了摸顾南的额头,正?常还好。

    就这一个动作,顾西洲阴冷地?抬起眼。

    顾屹为不遑多让地?平视着他。

    穿衣服睡觉并不好,所以顾西洲轻手轻脚把顾南裹着被子半抱起来脱毛衣外套,碰到裤子不好脱时,顾屹为手伸进被子里,帮忙抬起顾南一条腿。

    哪怕这对孪生兄弟现在都想弄死对方,但在熟睡的顾南面?前又无比默契分工合作完成了这件事。

    换睡衣时,顾西洲冷漠地睥睨了他一眼,顾屹为主动出去?了。

    大约半小时后?,车辆发动机轰鸣的动静从前花园的停车场咆哮而来。

    顾西洲出门了。

    顾屹为从窗户处收回?视线,拨通楚珂的电话,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通话结束后又去到副楼。

    那杯药顾南没有喝,他不放心。

    结果刚好碰到着急忙慌从电梯出来的阿姨。

    顾屹为预感不妙:“怎么?了。”

    阿姨支支吾吾的,顾西洲早就交代过关?于顾南任何事情?都不必通知顾屹为,更?何况傍晚两人才打了一架。

    但现在是紧急情?况,所以马上说了。

    “我刚去?问小南要不要吃宵夜,结果敲了半天里面?都没动静。”阿姨焦急道,“不放心进去?一看,人都烧糊涂了!”

    顾屹为迅速上楼:“叫医生了没有?”

    阿姨说已?经打过电话了。

    电梯门再次开?启,顾屹为进去?频繁摁关?门键,语速飞快地?问:“通知顾西洲了吗?”

    “还、没。”阿姨磕磕巴巴地?答。

    “那就不用通知他了。”说完这句电梯门就关?了迅速上到三楼。

    客厅里,阿姨转身给打去?顾西洲电话,马上也跟着上去?。

    进到卧室顾屹为将灯光全部点亮,快步走到床边发现顾南烧得满脸通红,眉头紧紧蹙着,嘴唇也干涸地?起皮。

    他迅速将盖在顾南身上的被子全部掀开?,解睡衣纽扣敞开?降温,然而越解越震惊。

    暧昧的吻痕从锁骨下方开?始蔓延,到肋骨和腰侧逐渐增多,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胸膛。

    有些新鲜艳红、有些即将消退。

    就连两个乳.头都还微微肿着。

    顾屹为深呼吸闭了下眼睛,继续脱顾南睡裤,只是大.腿内侧的斑斑痕迹更?多了

    刚上来的两个阿姨迅速别开?脸。

    顾屹为冷静地?说:“去?拿退烧贴,再端盆温度高一点的热水来。”

    在医生来之前必须先物理降温。

    “是是是。”阿姨们忙不迭去?倒水拿退烧贴。

    房间灯火通明,顾南小声痛苦地?哼,浑身酸疼得厉害。

    顾屹为把他半抱而起,“小南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在生病和感同身受这块,顾屹为可谓是得心应手。

    怀抱里,顾南断断续续地?哼:“头疼”

    从下午开?始就有表现了,想休息想睡觉,还有那杯本来应该早早喝下的冲剂。

    “好,先给你擦一下再按。”

    阿姨们端来热水和湿毛巾,顾屹为拧干毛巾先在自?己身上感受了下温度,等不烫了才给顾南仔细擦拭起来。

    发高烧时,先用热水擦一遍身体,好让每个毛孔打开?方便出汗。

    中途换了两次水,等做好这一切顾屹为已?经大汗淋漓。

    搬动一个醒着的成年人很容易,搬动一个昏睡的成年人并不容易。

    擦拭完毕,顾屹为又将顾南用被子裹好,自?己半坐在床头,将顾南放到自?己腿上枕着,贴好退烧贴然后?就开?始轻轻揉上顾南太阳穴的位置。

    维持这个姿势一直等到医生来,怀里的顾南已?经开?始发汗,意识也稍微清醒了瞬。

    顾屹为看到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弱气地?喊了声哥哥。

    一旁等着的阿姨们大气不敢出,顾西洲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顾南已?经烧得很糊涂了,全身酸疼到了极点不安地?扭动,非常烦躁的状态。

    顾屹为了然,顾南从小生病就是这个样子,脾气会变得比平常差。

    当医生把针头插.进手背那一刻,顾南踢了两下被子。

    顾屹为赶紧低声安抚,顾西洲就是在这时候赶回?来。

    傍晚回?来是为陪顾南吃晚饭,没曾撞见他跟顾屹为单独待在浴室,出门也是为了趁顾南休息继续去?处理集团事务。

    不断挤压自?己正?常休息时间来创造与顾南相处的机会,按理说,每一天的他都应该忙到没有时间回?家。

    卧室里乌泱泱的,两个阿姨、一个专业医生和两个专业护士。

    大床上,顾屹为斜眼觑来,嘴上和手上的拍哄动作并未停歇。

    灯光很足,被子只是盖到顾南肩膀,露出一截光洁的脖颈,他在顾屹为低低的安抚下逐渐安静,胸膛平稳地?起伏着,大概是额头有汗发痒,依恋地?往顾屹为小臂内侧蹭了蹭。

    阿姨赶紧递过去?毛巾,顾屹为伸手轻柔地?给顾南擦掉。

    吊瓶挂上输液架,医生交代说了几句,阿姨们就带着他和护士们去?客房休息,以防病情?反复。

    房门被阖上,卧室现在只剩三个人。

    顾西洲一言不发地?坐在床尾,顾屹为保持原有姿势继续给顾南揉太阳穴,只是搁十分钟就要测一□□温。

    房间静得仿佛听得到点滴声音。

    只是没揉多久,顾南不安地?翕动着眼皮,不停呓语:“灯灯”

    顾屹为埋头小声问:“灯怎么?了?”

    顾西洲没言语,起身点亮触控板将所有灯关?掉,只留着床头那盏橙黄的壁灯。

    房间光线顿时暗淡好几度,顾南顿时安静,继续沉沉昏睡。

    这样隐秘细小的习惯,只有枕边人才有机会了解。

    顾屹为神?色变幻,不甘心,将顾南往自?己怀里再拉了点。

    顾西洲看在眼里,并未发作。

    待到深夜点滴挂完,他才哑声开?口?,没有往日尽在掌握的高高在上,而是颓丧又冷静地?吩咐:“你可以走了,这里我来看顾他。”

    顾屹为恍若未闻,轻轻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下顾南侧睡的脸颊,微不可闻地?说:“他不想见到你。”

    顾西洲眼神?沉黑深邃,罕见地?没有出言讽刺。

    顾屹为继续说,“你不知道现在我有多满足。”

    “生怕大腿硌到他的背,生怕他躺得不舒服。”

    “躺在我身上静静呼吸,温度传递到我身上。”顾屹为低着头,垂眸看着顾南酡红的脸颊,“伸手就可以把他抱住。”

    他轻轻笑了下:“都23的人了,还是这么?轻,脸还是这么?小。”

    顾西洲倏地?别开?眼看向?别处。

    顾屹为眼神?沉溺,慢慢抚摸着顾南的额发:“真希望可以把他揉成一团抱在怀里,不过也没有关?系,就这样躺在身上睡觉也很好。”

    “西洲,你才应该离开?。”顾屹为低声强调,“强行挽留只会适得其反。”

    顾西洲缓缓扭脸,言辞冷静但暴戾:“不用在这时候彰显主权,你花了十几年都没办到的事,到死你也办不到。”

    “得不得到不重要,只要他待在我身边就好。”腿上顾南动了动,顾屹为赶紧拍哄,等顾南安静下来继而才说,“贪婪如你,最后?会失去?一切。”

    亲人之间最了解,刀往哪里刺会剜心掏肺地?痛。

    顾西洲不再辩解。

    沉默很久后?,顾屹为小心翼翼将被子裹到顾南身上,打横抱起,朝外走冷冷解释说:“这张床汗水打湿了不能睡,你要不要来帮我开?下门?”

    顾西洲面?无表情?打开?卧室门,又打开?对面?客房门。

    双臂抱着不方便,顾屹为却没开?口?让顾西洲再帮忙关?客房门,因为他一直挡在门口?并未打算让顾西洲进来,站在门内主动用脚轻轻踢关?房门。

    渐渐闭合的缝隙将顾西洲的轮廓一点点压缩,直到微弱地?喀哒一声,将顾西洲彻底隔绝。

    这场分出胜负的占有欲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顾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因为鼻子不通逼醒,难受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情?况愈发不妙。

    第40章 第 40 章

    顾屹为一直守在旁边没睡, 立刻起身问顾南感觉怎么样。

    光线昏暗的枕头上,顾南张嘴大口呼吸,根本没能说出话, 喉咙不停发出犬吠样的空空声。

    这是呼吸道感染的症状。

    顾屹为动作飞快给他测完体温又测血氧,体温在短短半小时不降反升到39°, 血氧竟然掉到了85。

    砰地一声——门?从外被打开, 顾西洲进来瞧见这番情形, 反应更快地给楼下医生打电话。

    这时候谁都不再计较胜负,顾屹为抬高顾南的头:“估计是急性喉炎。”

    挂掉电话的顾西洲赶紧抱顾南下楼, 中途碰到医生和护士, 简单检查了下也是这样判定。

    现在才早上六点, 司机还没自己快。

    顾屹为告诉阿姨带衣服和洗漱用品来医院,然后迅速跟了上去?。

    前花园, 顾西洲已经?抱着裹着被子的顾南走到了停车场,拉开后排车门?将顾南放进去?,转身跨进驾驶位:“你在后面照顾他, 我开车。”

    顾屹为嗯了声, 坐进后排将顾南放到腿上, 观察顾南状态的同时继续测体温测血氧。

    特意开得长轴版的劳斯莱斯, 因为车内空间大,稳定性好不颠簸。

    曜影如同黑色巨兽,轮胎紧抓地猛地滑出。

    在高速行驶中,昏睡的顾南并不知道这是从4岁到檀山生活这么多年, 这是他第一次跟顾西洲同乘一辆车。

    红艳艳的金轮刚从地平线探头,整个?檀山还在沉睡。

    曜影极限压过下山的每一道弯, 劲风煽起沿途每一片树叶的银白叶背。

    三道管卡早就抬杆放行,黑色大门?也提前敞开。

    时间尚早, 路上私家车还没公交车多,曜影不停在超。

    前排,顾西洲分神瞟了眼后视镜,“他怎么样?”

    “不太?好。”顾屹为尽量把顾南抬高,“呼吸不顺畅。”

    顾西洲收回视线,打电话让医院提前把雾化药物准备好,又把手机往后一递,“先给院长说他的体征。”

    顾屹为先用一只手环过顾南脑袋将他耳朵捂住,再倾身用另一只手接过手机:“体温39.4°,血氧83,同时伴有气?促、咳嗽,呼吸有犬吠样,家庭医生用听诊器听到肺部?有湿啰音。”

    “应该是急性肺炎。”院长立马说,“请直接到一楼来拍胸片,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十几分钟后赶到医院,顾南马上被送进去?拍X片。

    结果显示肺部?呈片状阴影,确定是急性肺炎,紧接着又被送回病房输水加雾化。

    这层人少的高级病房今天?格外引人注目。

    为了保持通风病房门?大敞着,四?名黑衣保镖守在门?口,路过的护士偷偷往里瞧。

    只能从衣着分出,穿西装的是顾西洲,只是那西装有些皱了,抱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站在床尾,正?微微侧头聆听院长阐述病情,身型高挑气?质相当出众。

    偶尔应答两声,但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人。

    也就是传得满城风雨实际拥有GK51.25%的股份持有人——顾南。

    就算雾化呼吸器罩住口鼻也难掩清秀端正?的五官,还有那烧得红红的脸颊。

    在他床侧,应该就是那位“死而复活”的顾屹为。

    孪生基因让他和顾西洲长得别无二致,不过目测来看,低头安抚顾南的顾屹为轮廓比顾西洲更清瘦,气?质属于?温润儒雅那一挂。

    侧脸问询院长几句,又转回去?仔细擦拭顾南的手指。

    天?爷,这是什么鬼热闹?

    两个?双胞胎哥哥脸上都带着伤,一大早亲自把血缘不明的弟弟送来。

    头衔太?多了:挂名老总和实名老总,又是哥哥弟弟的。

    更刺激的是,进去?给顾南贴心?电监护仪贴片的护士回来说,顾南胸膛全是吻痕。

    就是没看过小说电视剧,大家都能自行脑补一场大戏。

    不过不管外头如何激动,病房内始终安详静谧。

    “顾总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院长恭敬道,“治疗方案您放心?,顾——”舌头打了个?结,“小顾先生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顾西洲颌首,送院长出去?。

    早在检查时顾南就醒了,一直虚睁着眼睛。

    耳畔,顾屹为问他早饭想吃什么,顾南没力气?地摇摇头。

    折返回来的顾西洲没再靠近床尾,而是直接去?到远远的沙发上坐着。

    只是顾南一直盯着他看,顾屹为也顺视线看。

    两道视线同时投注到身上,顾西洲不由得皱起眉头。

    思?忖片刻,顾屹为音量不高不低地说:“不想看到他吗?”

    几秒没等到答案,顾西洲抓起扶手上的西装外套主动离开。

    顾南其实想说的是:“哥,我想跟哥哥说话。”

    结果顾西洲直接走了

    昨晚他认错了人,想解释清楚。

    闭上眼睛,顾南昏昏沉沉地说:“不吃饭,想睡觉。”

    遥控器将窗帘关严,顾屹为摸摸他的头,轻声道:“睡吧。”

    再醒来时到了黄昏,日?夜从巴哈马就开始颠倒,到现在都调整不过来。

    雾化早上就结束了,水还没挂完。

    浑身没劲又酸疼得不行,顾南感觉两条腿没有一丝力气?。

    算起来两天?没吃饭,又高烧又是急性肺炎。

    铁人现在也动不了。

    靠坐在椅背假寐的顾屹为看起来也很累,听到被子摩擦的簌簌动静立马睁开眼。

    “哥,你去?休息吧。”顾南声音小小的。

    “没事。”顾屹为慢慢抚着他的发心?,“饿不饿?”

    根本没有半点胃口,顾南小幅度摇头:“不饿。”

    “估计你醒了也不想吃饭,所以我让阿姨做了你喜欢喝的糖水。”顾屹为笑容浅浅,“马上就送来了,要不要喝?”

    嘴里就是很苦,顾南眨眨眼睛表示愿意。

    “该不会还想吃巧克力吧?”顾屹为逗他。

    倒不是想吃巧克力,而是有其?他更想做的事情。

    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忍着,顾南艰难抬头看了眼输液管,虚弱地问:“哥哥什么时候来?”

    “不清楚。”顾屹为奇道,“早上不是不想见到他,怎么突然要他来。”

    “早上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南重重地咳了声,“我是有事跟他——”

    病房门?吱呀一声,话音戛然而止。

    顾西洲来了,穿着矜贵又整齐的西装,只是手上提的东西与之不太?匹配。

    一大袋只有固定超市售卖的酸奶。

    看起来有点出戏。

    顾屹为维持原有笑容,不动声色地说:“刚刚小南还在问你什么时候来。”

    顾南抿着嘴唇,声如蚊呐:“哥哥,你过来一下。”

    顿了片刻,顾西洲撑着病床扶手俯身靠近,“干什么。”

    彻底憋不住了,但是顾屹为就在旁边,顾南也没法说哥你暂时能不能离开,只好非常丢脸非常小声,出齿缝中飘出气?音,对顾西洲说:“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我想尿尿。”

    哪怕输液架可?以推,但头昏脑胀又浑身酸痛,没人帮忙根本爬都爬不起来,单独上卫生间怕是要摔死在里面。

    听闻这句顾西洲愣了下,不满地皱起眉头:“忍多久了?”

    “”

    一旁的顾屹为明白了个?大概,怔忡了瞬,暗淡起身说:“我出去?看看阿姨来没来。”

    憋到这般田地顾南也豁出去?了,虽无地自容却没有任何办法。

    顾西洲扶他起来,一手提着吊瓶,一手揽着他肩膀,一点点往卫生间挪。

    再高级的病房卫生间也比不了檀山,可?以说狭窄。

    顾西洲将吊瓶挂在墙壁特制的挂钩上,顾南背靠着他,动作慢但显然很急地褪裤腰。

    顾西洲直接伸手帮他下拉,还帮他扶住

    一开始等了半天?才溢出几滴,接着才是接连不断的水声。

    见足足响了二十多秒还没停歇,顾西洲问:“为什么不叫顾屹为?”

    丢脸丢到一定程度也就没感觉了。

    顾南浑身脱力地靠在他的肩膀,羞耻得睫毛都在乱颤:“求你了别说话。”

    顾西洲带着安抚意味地拍了拍他的肚皮。

    又过了二十多秒,顾南终于?尿完。

    顾西洲给他把裤子拉好,牵着他来到水池洗右手,低头用湿巾擦拭扎着留置针的的左手,微凉微湿的纸巾照顾到每条指缝,一边擦一边说:“这种事情你只找我,我很高兴。”

    顾南垂着薄薄的眼皮,不说话。

    顾西洲又说:“不要跟我分手,我不同意。”

    顾南这才想起昨天?下午自己说过的话,别开脸不愿意面对。

    卫生间不是谈事的地方。

    顾西洲揽着他出来。

    不用憋尿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舒服到顾南躺上病床简直想喟叹一声。

    顾西洲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动作很讨好。

    先是从袋子里挑了瓶水蜜桃味儿的酸奶,插上吸管递过来:“院长说可?以喝。”

    顾南接过,顾西洲就把床半摇了起来,靠坐在床沿:“我向你道歉,是我不对惹你伤心?,让你生病。”

    酸奶冰冰凉凉,喝起来很爽。

    顾南吸了一大口,咕咚咽下觉得嗓子没那么疼了,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西洲看着他:“房子打扫好了,或者你想住哪都可?以。”

    “只是从搬出去?的那天?开始,你不能再见顾屹为一面。”

    顾南脸色不比枕头颜色好:“我想自己一个?人住。”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顾西洲神色平静,“你照顾不好自己。”

    “生病只是例外,我有自理能力。”顾南弱气?地辩驳,“我们在一起只会吵架,如果惹你不高兴是不是又要关我?”

    “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住,再发生今天?的事怎么办?”

    “你要对哥动手是不是?”

    顾西洲冷漠睨来:“他告诉你的?”

    “昨天?我听到了。”确认了真实性顾南连酸奶都不想喝了,“你们是亲兄弟,现在因为我要自相残杀,我还不离开吗?”

    “顾南,不行。”顾西洲声线冷了几分,“我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出去?。”

    “那我该怎么做?”顾南问,“在檀山天?天?看你们打架吗?”

    “已经?找到了解决办法,我会重新给你一个?家。”

    “不,我们应该冷静。”

    顾西洲倏地抬眼:“顾南,我说了不分手。”

    房门?笃笃敲响两声,顾屹为带着阿姨进来,假装对病房内暗流涌动的气?氛视而不见。

    “小南,该吃饭了。”

    这话意味不明也不知道在提醒谁。

    不过好歹三人终于?相聚在一张桌上,以三角对立的位置坐着。

    阿姨们熬了清淡的粥,还有甜甜的枇杷秋梨水。

    其?他丰富的菜式是顾屹为和顾西洲吃。

    因为挂水的是右手,所以顾南用左手拿着勺子吃。

    饭菜很香很香,饿了两天?的胃部?终于?滋生出食欲。

    三人都有着良好的吃相,但总有那么两个?人要挑事。

    比如顾屹为给顾南夹春笋,顾西洲说他爱吃冬笋。

    好吧,顾屹为夹回到自己碗中,又给顾南夹鸡汤里面的花胶。

    顾西洲凛眉:“他不吃这么油。”

    顾屹为给顾南盛汤,顾西洲说:“菜还没吃就喝汤?”

    顾屹为冷下脸:“你想干什么。”

    顾南本来精神就不佳,顿时搁下勺子看看两人。

    顾西洲住了口,顾屹为继续给他夹菜,顾南把碗挪到一边,“我自己来吧,谢谢哥。”

    这下顾西洲满意了,夹菜的位置终于?空出来了,顾南依葫芦画瓢挪碗。

    一顿饭吃得紧张又难言。

    得赶紧想办法分开两人。

    饭后,顾南终于?恢复了点精气?神,负罪地对顾屹为说:“哥,你回家休息吧。”

    有了黄昏时分上洗手间的事,顾屹为没有强求,笑得春风和睦:“明天?想吃什么,要不要给你带本书来看?”

    说完又打量了圈病房。

    “对了,那天?我看后花园有朵金盏开了,明天?一早我来的时候给你带来插花瓶里好不好?”

    肉眼可?见,顾西洲脸色阴沉下来:“金盏?”

    那朵漏网之鱼,没想到在今天?被引爆。

    “你还在种?”顾西洲追问道。

    头又疼了,顾南呼吸急促地闭上眼睛。

    顾西洲不依不饶:“顾南?”

    顾屹为扬声问:“怎么,他种什么花你也要管?”

    顾西洲直截了当:“顾屹为,你能不能去?死。”

    “别当着小南的面发疯。”顾屹为说,“连我喜欢的花你也觉得碍眼?”

    顾西洲:“对。”

    顾屹为讽刺到底:“因为他没替你种吗?”

    顾西洲缓缓起身,眼神冰冷又肃杀。

    又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真的要把人逼疯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顾南蓦地坐起,胸膛剧烈起伏着,手边什么都没有,又亟待找到发泄的出口。

    一把扯下输水针头,鲜血刹那从手背溅蹦而出。

    他不停喘息,又无能为力地崩溃大哭。

    “出去?出去?!都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