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哎？”喻欢愣了愣。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满脸都是疑惑茫然。
教谁骑车呀？他吗？
他没有说要学骑车的呀——
“快点。”祁燃没有多少耐心。
“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喻欢迟疑地应了一声。
不过走过去之后，他还是再次询问祁燃：“少爷，你刚刚是说要教我骑车吗？”
我吗？
真的是我吗？
祁燃：“嗯。”
换了别人来问这个，祁燃大概不会回答这种蠢问题。
太蠢了，为什么要重复一遍？
祁燃甚至会怀疑对方的智商，或者他是不是他在找自己的茬，会让祁燃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但是喻欢跑过来问，祁燃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祁燃总觉得喻欢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都非常的“真”。
没有故意消遣，而是确确实实地对此有疑问。
所以难得的，祁燃又重复了一遍：“上去。”
喻欢：“……”
喻欢有点为难，他一点也不想学骑车。
虽然这个车看上去很酷炫，但是太高了，让喻欢一个人骑，他有点害怕……而且少爷还要给他戴头盔，头盔一套在脑袋上，喻欢觉得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了。
喻欢不想学，可是祁燃要教他。
喻欢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迷迷糊糊地坐上去，按照祁燃说的身体前倾，双手放在方向把上。
后面祁燃再说了什么，喻欢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他费力地想要跟上祁燃的教学进度，却一点也没有跟上。
偏偏这个时候，祁燃将理论知识都教完了，开始放手让他自己实践。
“少、少爷……”喻欢慌慌张张地喊了祁燃一声。
“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祁燃告诉他。
“……”
根本就没有听清……
但既然少爷都这么说了。
喻欢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油门，听祁燃的话踩了下去。
摩托车猛地一下窜出——
二十米。
“啪。”地一声。
机车倒在了地上。
-
喻欢受伤了。
祁燃看见机车倒地后愣了一瞬，然后连忙跑上前。
身后跟着的那群人也跟着他一块儿，将笨重的机车扶起。
“喂，你没事吧！”祁燃慌慌张张地检查喻欢。
喻欢的整张脸都皱着，看上去很难受，祁燃喊他，他也难得地没有回应。
低头一看，祁燃才发现喻欢的膝盖流血了。
机车倒下来时，喻欢的膝盖正好磕在了旁边的石头上，不仅被磕破了皮，今天第一次穿的小熊衣服也被蹭坏了。
祁燃以为喻欢会哭，但是喻欢没有。
喻欢看上去有点在状态之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伤口。
……
祁燃将喻欢带到了湖心别墅。
他们玩的地方离湖心别墅最近，也是祁燃平时居住的地方。
位于一片湖泊中心的位置，由一座宽阔高耸的石桥连接。
祁燃将喻欢带了回去，没一会儿，家庭医生过来了。
喻欢一直都没有哭，只是眼眶和鼻头有点红红的，家庭医生碰到他的伤口附近时，能很明显地看出他连手指都蜷缩了起来。
祁燃蹲在喻欢的旁边。
医生转身去拿药的时候，他似乎是想帮喻欢吹吹。但家庭医生拿药很快，转过身时，祁燃又立马退后了。
医生没有发现这个小动作。
他看向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喻欢，轻声道：“小朋友，痛不痛呀？”
喻欢点了点头。
清理好伤口附近的灰尘之后，家庭医生用碘伏帮喻欢消毒，一边夸他：“那你很坚强哦，都没有哭。”
“哭了会被妈妈看出来。”喻欢小声回答医生的话。
他说话时有点抽噎，吸了吸鼻子，依旧在克制着。
喻父刚过世的第二个月，袁蔚忙着处理很多事情，没有时间再照顾喻欢，就将喻欢暂时寄养到楼下张奶奶家。
张奶奶腿脚不好，不能陪喻欢在小区里面玩，喻欢就每天下午自己出去玩。
可是有一天，喻欢在小区公园玩秋千的时候，被一个小胖子给欺负了。
对方体型很大，也很凶。他不想排队，想要先玩秋千，就把喻欢从秋千上面推下来。因为下面是沙坑，喻欢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被推倒了，难免变脏和委屈。
喻欢在外面悄悄地哭了，又刚好那天妈妈来接他。
准备回去的喻欢刚好撞到了妈妈。
一身脏兮兮的他，脸上脖子上都是砂砾，眼眶还哭得很肿……
那天妈妈也哭了。
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说对不起。一边道歉，一边吹着他手上还沾着的沙石。
喻欢再也不想看到妈妈哭成这样。
他绞着自己的手指，纠结地告诉医生叔叔：“妈妈知道我在外面受伤，会难过的。”
医生愣住。
可能是在祁家待久了，第一次见到和祁燃完全相反的小孩……而且他看上去才四五岁，听话懂事得让人心疼。
“你弄痛他了！”祁燃一直注意着两人这边的动静。
他看见喻欢皱了下眉，顿时不满大叫。
“抱歉抱歉。”医生回过神。
“不用你了，我来！”正好让祁燃找到了一个借口，没等家庭医生反应过来，祁燃一手夺过了他手上的碘伏和棉签，然后开始给喻欢涂药。
“痛、痛……”棉签刚沾到喻欢的伤口，喻欢立马痛呼出声，这下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祁燃：“？？？”
他已经很轻很轻了啊！为什么喻欢会痛成这样？
祁燃蹲在地上，有点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他将手中的碘伏又还给了医生。
“你来帮他。”祁燃说完，人立马往门外跑，很快就消失了。
“……”
“叔叔，少爷怎么又生气了呀。”喻欢看着祁燃跑开的背影，茫然地询问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无奈地笑了笑：“没事，他不是生你的气
他摸了摸喻欢的脑袋，告诉他：“他在气他自己。”
-
喻欢伤得并不严重，消完毒，医生贴好无菌敷贴，叮嘱了几条注意事项，便拎着药箱离开了。
在离开别墅大门时，看见祁燃正坐在台阶上，他挑了下眉，提醒道：“小少爷，你新朋友伤口处理好了，不进去吗？”
听到声音的祁燃回头。
一张小脸绷着，看上去很不开心。
他看了医生一眼，又将脑袋转开了。
医生笑了笑，干脆在祁燃的身边坐下。
台阶很宽，但两人中间隔得却能再坐一个人。
“在干嘛？数蚂蚁？”医生好奇地询问。
祁燃没回答他，甚至不屑地哼了一声。
“年纪不大，脾气挺大。”医生跟着哼笑一声，随即话锋一转，问道：“你那新朋友怎么弄伤的？”
“关你什么事。”祁燃一点也不配合，闷着脑袋不抬头，看都没有看医生一眼。
医生耸了下肩，也不再开口，而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不多时，身旁就传来了“good”、“耶”、“unbelievable”、以及“crazy”的音效声。
……又是这弱智消消乐游戏。
祁燃被烦死了，终于抬头。
五岁的祁燃嗓音很冷：“我教他骑车，他从车上摔下来了。”
“你还会教人骑车啊。”医生满惊讶的：“那你确实挺喜欢他啊。”
“他是你第一个朋友吧。”
祁燃：“……”
“好吧。”医生笑了笑，把话题转到正事上来：“你不会教的吧。”
他从祁燃三岁开始，就担任祁家的家庭医生，祁燃是个什么性格，他比谁都清楚。
“你该不会跟他说了几句理论，就叫他自己骑？”
“我猜他可能还不想学。”
听到这话的祁燃脸色沉了下来：“我要开除你。”
这话祁燃已经说过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兑现过。
因为在整个祁家，祁燃除了他爷爷之外，就只能和他能说上几句话。
所以医生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反而还颇具有长辈语气地教导他：“祁燃，他和你不一样。”
“你三岁就开始玩这些东西，祁总请的专业教练教你。你随便跟他说两句，就想让他自己上手了？”
“还有，你该庆幸你的摩托改装过，更适合五岁宝宝的体质，不然你的新朋友今天就不止蹭伤了。”
祁燃：“……”
“可是骑车本来就很简单。”祁燃不服气。
换个平时，祁燃可能还会补充一句，只有笨蛋才不会。
但这次，他一点都不想说这句话。
医生拍了一下祁燃的头。
祁燃顿时炸了：“我真的会开除你！”
“随便随便。”
医生站起身，拍了拍裤脚：“但是祁燃，你最好给你的新朋友道个歉。”
“不然小心他以后不跟你玩了。”
-
祁燃在外面纠结的时候，喻欢一个人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这幢别墅里面很安静，刚刚给他上药的医生叔叔说，这是少爷和他爸妈住的地方，因为祁夫人不喜欢太过吵闹的环境，所以主楼这边的人反而不多。
喻欢对新地点的解锁有点好奇，虽然他乖乖坐着没有动，但眼珠子却一直在转悠。
墙上有漂亮的壁画，还有好多漂亮的花瓶。
少爷家里什么东西都漂亮。
喻欢看着看着，刚好看见祁燃从外面进来，连忙欣喜地喊了一声“少爷！”
他出来已经很久了，现在想要回家，打算和少爷告别，然后去找妈妈——
“你别乱动。”祁燃一脸严肃地将喻欢重新按回到沙发上。
“少爷，我没事啦。”喻欢晃着两条腿，告诉祁燃：“真的真的，我能自己走路。”
疼痛感已经有所缓解，喻欢觉得自己可以回去了。
但祁燃不说话，他在喻欢的身旁坐下。
喻欢想了想，朝着祁燃靠近了一点：“少爷，我可以回去了吗？”
“？”
祁燃抬起头。
两个小孩子靠得很近。
祁燃转头的时候，鼻尖都差点碰到喻欢的鼻尖。
喻欢的睫毛很长。
纤长浓密，眨眼的时候，好像都刮在了祁燃的脸上。
一瞬间，祁燃脸猛地涨红，退后好几步：“你、你离我那么近干什么？！”
“哎？”喻欢歪了歪头。
近吗？
喻欢不觉得自己很近啊，不过少爷好像被他吓到了，一下子都窜到了沙发扶手边上……喻欢有点疑惑为什么少爷的反应那么大。
不过少爷不喜欢，喻欢就挪回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
“少爷，我想回去了。”喻欢再次说出自己的请求。
祁燃定了定神：“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骑车了呀。”喻欢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刚刚摔倒了——”
“……”
“不骑车了。”听到喻欢的话，祁燃语气有点生硬。
喻欢眨了眨眼。
可是……就算不骑车了，他也要回去吃饭了呀。
好饿哦。
厨房那边在做饭，香味飘到了客厅这边。
喻欢已经坐着闻了半小时了，他很饿……刚刚祁燃不在的时候，他还咽了咽口水。
喻欢：“少爷……”
想回去吃饭了。
“吃完饭再回去。”祁燃现在有点乱。
刚好看见阿姨过来，他打断喻欢的话。
……
结果吃完饭也没有走成。
喻欢吃饭时胃口很好，祁燃觉得他爱吃，于是吃完饭后，祁燃又让人给喻欢上了甜品，水果，把喻欢撑得肚子圆滚滚的，然后说到了午睡时间，让喻欢去睡觉。
喻欢想了想，觉得祁燃说得很对，于是开始午睡。
睡醒，又到了下午茶时间。
祁燃家里的点心，喻欢平时见都没有见过的，又香又甜又软，一个不小心吃多，祁燃带他去消食。
两人去到别墅东面的空地玩。
一直到下午五点，看见逐渐西沉的太阳，喻欢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该回去了。
他跟在祁燃的身后，膝盖上的伤口早就不痛了，但是祁燃却还一直牵着他。
祁燃说他家也有很多花，是他妈妈的。
他可以去给他摘一枝。
现在两人正悄悄往夫人的花房走——
“少爷。”喻欢小小声地喊祁燃。
“嗯。”祁燃没回头。
“少爷，我要回去了……”
祁燃的脚步停下来。
他转过身，看向喻欢。
“我们明天再玩好不好呀？”喻欢好声好气地和祁燃打商量。
祁燃不太愿意。
但转念一想，喻欢以后就住在他家了，想要见他随时都可以。
可是……
医生离开前的话忽然又在祁燃脑海中响起。
喻欢：“少爷？”
祁燃甩了甩脑袋。
他找来管家送喻欢回去。
“谢谢你，少爷。”喻欢今天很开心：“少爷你的点心好好吃，明天我也会带点心来的。”
“我们明天见哦。”
道完别，喻欢转身去牵管家伯伯的手——
“等一下。”祁燃忽然叫住了喻欢。
“嗯？”喻欢回头。
祁燃：“……”
可恶。
祁燃用力地攥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我有事跟你说……”
“我、我……”
话没有说出来，祁燃自己先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