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太多太密,到处都是。
十万根丝线一般缠绕在李唯一身上,以不可对抗的巨力,将他一寸寸拉进坟土
内部。
没办法呼吸。
口鼻处,不是泥土就是头发。
李唯一近乎窒息之际,右足足心的内生气流涌出。顿时,快要炸开的肺部得到
缓解,竟奇迹般进入到内息不止的玄妙状态。
“这股气流,居然可以代替呼吸。岂不是说,今后我随便闭息多久都行?”
仅兴奋了一瞬间,李唯一就又回到危险恐怖的现实。调动全身之力挣扎了一
阵,只是弄得自己精疲力竭,根本无法与那些头发对抗。
渐渐的。
沉得越来越深,背上泥土越来越厚。
到达某一刻。
李唯一只感身下传来冰凉刺骨的寒气,眼睛透过一缕缕的发丝,看见身下竟是
一口散发刺目白光的冰棺。
棺中平躺一具身穿红衣的修长骨骸,双手合在小腹处,平静而端详。
骨头宛若仙玉,有一根根鲜红的血丝在上面流动……竟然有鲜血保存下来?而且
蕴含非凡的活性。
所有头发,都是从骨骸的头上生长出来,沿冰棺缝隙蔓延出去。
“果然诈尸了!不应该啊,都已经化为白骨,怎么就突然苏醒了?”
“这冰……在融化……”
随冰棺融化,李唯一全身变得湿漉漉的。
棺盖越来越薄。
李唯一危机感更强了,将他拉下来,总不可能是因为她一个人躺在下面太孤
独?再不挣脱出去,一旦冰棺完全融化,自己恐怕也要化为白骨。
对了,道祖太极鱼。
这件阐门至宝,尚握在手中。
两只鱼眼来历巨大,肯定可以降服这棺中的红衣仙娥……呸!什么红衣仙娥,就
是一具白骨妖魔。
当初道祖太极鱼似乎是沾了他的血液,才被激活,逸散出青芒和赤霞。
不管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
就在冰棺棺盖融化至透壁的瞬间,李唯一积蓄力量,与缠在手臂上的发丝对
抗,将紧握道祖太极鱼的右手奋力往回拉。
顿时,手腕与融化后厚薄不一的棺盖边缘抵触在一起。
“嘭!”
随李唯一整个人坠入棺中,手腕划过锋利的棺盖边缘,鲜血瞬即涌出,沿手臂
向掌心流去。
这白骨妖魔太硌人,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坠落到她身上,李唯一被硌得全身都疼。关键是,头发缠得太紧,完全无法动
弹,只能被动与她接触。
李唯一双眼,几乎镶嵌到了她深凹的眼眶中。
鼻子,陷进她的鼻窝。
嘴唇被她一口雪白的牙齿顶着。
头发缠得越来越紧……
李唯一身体像是要被挤压得碎掉,被她硌得最厉害的地方,比如嘴唇、脸颊、
肩膀、胯部皆已经皮肤破碎,流溢鲜血。
诡异的是,这些鲜血竟被她吸收,往白骨中钻。
“她这是要将我全身血肉都吞噬?她不会是想活过来吧?”
李唯一被头发和身下的白骨挤压得意识模糊,就连体内那股滚烫气流,都退散
而去。
更可怕的是,一道冰寒力量,从她额头上传来,浸入李唯一眉心,令他浑身打
了一个寒颤。
“哗!”
在李唯一近乎要被她玩死之际,道祖太极鱼终于有了反应,爆发出青芒和赤霞。
缠绕李唯一的头发,就像稻草遇到火焰,逃一般的退散。
李唯一终于脱困,坐了起来,在她长满发丝的骷髅头上拍了一巴掌,打得她转
过头去。太欺负人了,必须得出这口恶气。
道祖太极鱼只明亮了一瞬间,就又暗淡回去。
李唯一吓得立即逃遁,哪还敢继续教训她?
在攀爬坟堆时,找到了黄龙剑。
提剑刚刚跳下坟堆,就听青石碑上又风铃声大作,黑色头发像一团阴云游蛇,
从坟堆顶部的坑洞中冲出,涌向李唯一。
刹那间,方圆五丈到处都是飞舞的发丝。
李唯一不确定道祖太极鱼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血液激活,一旦再次被缠进冰棺,
未必还能逃出来。
“唰!唰!唰……”
双腿快速躲闪腾挪,黄龙剑接连挥劈。
随右足足心涌出的滚烫气流流向右手,黄龙剑的剑锋,竟浮现出一层微毫的黄芒。
挥剑横斩。
弧光若月,霎是绚烂。
那些黑色头发被斩中,立即变成缕缕烟雾,消散在空气中。这剑,俨然化为破
魔之刃,妖邪惧避。
……
靠近医棚的甲板上。
男女老少数十人,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坐或者倒伏在舷墙下。
因为吃了含有药物的早餐,有的尚处于昏厥状态。清醒的科考队员,脸上无不
写满愤怒,斥骂站在不远处的陈洪、孔樊等人。
孔樊是厨师长,身材矮胖,四十来岁的模样,身上的白色厨师服既有油污,也
有新沾的血痕。
后厨团队的另外三人,正在将医棚中的伤残,逐一拖拽出来。
许教授双腿皆断,被一位年轻厨子拽着一条手臂,就从医棚中拖出,痛得他嘴
角抽搐,嘴里似哭似笑的嚎道:“动物都会回归本性……感觉到了危险,就会攻击和
杀戮。缺乏了食物,就会同类相食。人性不被束缚起来,一切的邪恶就会释放,肆
无忌惮……欲望……癫狂……”
“老东西,这段时间就你最能吃,嚎得这么厉害,看来力气都长到嘴上去了!”
孔樊对许教授成见很大,因为这几天许教授饭量大增,他的那些学生一天要往
厨棚跑好几趟,十分折腾人。
当然,他和那些学生皆不知道,许教授的饭菜,大多数其实是进入邻床那位腹
中。
许教授的头,被孔樊狠狠踹了两脚,嘴里鲜血直流,顿时安静下来。
“嘭!嘭……嘭……”
一连数声枪响。
片刻后,谢天殊一脸冷峻的从冥雾中走出来,左手拇指上戴龙纹扳指,右手提
着一把手枪。
四位安保组成员抬着两具尸体跟在后面,将尸体扔到了众人面前。
看到船长“高鑫”和另一位船员的尸体,本是怒骂斥责的声音,变成了尖叫和哭
喊。还有一些彻底被吓住,大气都不敢出,只是身体猛烈颤抖着。
“你们居然杀人,高船长哪里招惹你们了?你们简直无法无天。”许教授怒道。
谢天殊是一个情绪温和稳定的人,耐心解释道:“教授,我们现在是在看不见
陆地的鬼荒世界,哪里来的法律,哪里来的天?船长是个好人,但好人注定无法在
恶劣的环境下生存,是第一波被淘汰掉的。”
“你是生物学教授,应该比谁都明白,生存是宇宙中的第一法则。”
“当生存环境变得恶劣,生物就会变得暴躁和不安,然后,主动去清理竞食
者。不主动出击的,注定要被淘汰。”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不是你们经常挂在嘴边的吗?只有清理掉船上消耗粮
食和水的劣等人,优等人才更有机会活下来。”
“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总不可能等到食物真的耗尽,大家都饿得没有力
气,然后,同类相食?那多难看,我们是文明社会的人。”
“高船长狠不下心,只能我来做这个坏人。”
随即谢天殊又来到赵勐面前,蹲下身,看了看他反折弯曲的双腿,很是不悦的
道:“腿怎么被打成这样,你们下手也太狠了!勐哥,痛不痛?应该很痛的,这样
吧,你把佛祖舍利交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我对天发誓,绝对说到做到。”
赵勐面如白纸,睁开眼皮,淡漠的看了他一眼。
谢天殊眼神瞬即冷了许多,沉声问道:“找到李唯一没有?”
一位安保组成员道:“还没有。”
“甲板区就这么大,他能藏到哪里去?一寸一寸的给我搜,将所有坟堆挖开,
也要将他找出来。谢进呢?”谢天殊道。
“他带人去种植区那边了,还没有回来。”那位安保组成员道。
谢天殊哪不知道谢进的心思,定是冲蔡羽彤去的。
“勐哥,你知道为何我断定,佛祖舍利一定在你们师兄弟二人身上?”
谢天殊笑了笑,才又道:“因为,龙极号沉没时,是我亲眼看见,李唯一身上
爆发出青芒和赤霞。你越掩饰和否认,就越说明佛祖舍利就在船上。现在讲出来,
会少很多痛苦。”
赵勐依旧一言不发。
高欢双手被绑在背后,脸紧贴冰冷的地面,徐徐转醒过来,肩膀和手腕疼痛无
比,头颅昏涨,视线和听觉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看清处境后,目光移到那两具尸体上面,瞳孔猛然收缩。
他不敢置信的挣扎坐起,眼神死死盯着船长高鑫的尸体,忽的哭吼了一声:“爸!”
他站起身,冲过去。
重心一个不稳,头先着地的,摔在了尸体旁边。
“爸……谁杀了我爸……你们谁做的,你们……啊……呜……”
高欢声音嘶哑,心脏痛得抽搐,眼泪和尸体身上的鲜血混在一起。
陈洪讶然:“原来高船长的儿子也在船上,藏得真好。”
“又是一个关系户。”孔樊冷笑,一艘科考船而已,就能塞进来这么多人。
一位安保组成员在谢天殊耳边低语:“这小子和李唯一关系很好,最近经常在
一起,肯定知道李唯一藏在哪里。”
谢天殊走过去安慰:“小欢,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告诉我,李唯一
在哪里?”
高欢看到了谢天殊手中本属于父亲的手枪,哪还不知刽子手是谁?
“我杀了你!”
牙齿一咬,他一头狠狠撞了过去。
谢天殊迅速退开。
高欢撞在空气中,摔在地上,不等他爬起来,已被陈洪踩住脖颈,耳朵被坚硬
的鞋底踩得流血。
陈洪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不清形势吗?”
“我看得清你……妈……”高欢吼道。
陈洪眼神一沉,一脚踹出,将高欢踹得险些背过气去,再也骂不出声来。
冥雾中,传来凌乱的脚步,及咒骂声。
谢进与另外三人,将种植区的五位学生带了回来。
看清甲板上的惨烈景象。
刚才还情绪激愤的学生全都吓得闭嘴,噤若寒蝉。其中两位女生头低了下去,
腿抖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