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15日,20点15分,东城区夜市。
“各单位注意,目标已经出了北河酒吧,进入胜利街,随时准备抓捕!”
“重复,嫌疑人很可能携带武器,必要时允许击毙!”
对讲机里传来禁毒队李毅的声音,那也说明他们对嫌疑人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我叫何遇,作为一名执行此次抓捕任务的便衣警察,努力的保持着不动声色,继续招呼着客人。
大大咧咧的舀了一勺白面糊,摊在了滚烫的铁板上,瞥了一眼排队的众人,越发的觉得自己天赋异禀:
“不瞒各位说啊,你们选择我这家来买是对的。在这条街上,就没有人摊的煎饼更薄,放的料更足!”
排在前面的大哥讲话一副天津腔,指着我煎饼果子就嘟囔道:
“薄嘛薄?都破了面了,您是正经卖煎饼的吗?”
我打量了他一眼,手忙脚乱的把那露了馅的煎饼给包好,递了过去:
“您管那些干嘛?能吃不就得了?”
那大哥咧着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能吃嘛呀?你那都把苍蝇糊在里头了。”
我白了他一眼,将煎饼又丢给了他:“又不多收你钱!”
正和他掰扯的时候,对讲机里突然又传来了李毅的新命令:
“目标已经进入二号侦察位,准备抓捕,刑侦的兄弟们,拜托了!”
他的声音刚停下,师父那粗犷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
“何遇,你那摊位聚集的群众太多了,等目标进入小巷再动手!”
我愣了还半秒,心想着生意好怎么成罪过了?
正嘀咕着,面前的大哥又急头白脸了向我招呼道:
“你这做的嘛玩意儿?能不能给我换个没苍蝇的?我不吃苍蝇?”
我皱眉看着目标拐进我身后的小巷,冲大哥一笑后就脱下了围裙:
“不卖了不卖了啊······老板下班了······”
说完,我在众多的谩骂声中,跟着赶过来的师兄们会合,从各个胡同口进入了小巷。
临城的小巷错综复杂,我们刑侦和禁毒的人马几乎包围了各个主要的出入口。
但为了避免群众受到惊吓和伤害,还是选择了围捕的方式,从四周一点点的缩小着范围。
摆摊的位置让我我占据了所有的优势,因此追进胡同后,也是第一个发现了目标。
看着拐角处出现的人影,我做了两个深呼吸,不紧不慢,歪头点上了一根烟。
在那个带着鸭舌帽的嫌疑人出现在我视野里时,冲他点头一笑:
“孙老板······是我······向您打听个人······林莹莹您认识吗?”
他紧张了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夜空早就被各种手电的光柱照亮。
他咬了咬牙,又看向我,声音中多出一些哀求:
“林莹莹不是我杀的,她只是我酒吧的常客,我向你保证,我从没杀过人。”
“何警官,你放我走,我身上这些金子都给你。”
我看着他扯开胸包,露出金灿灿的黄金,也扔掉烟头朝他走了一步:
“杀没杀人现在确实不好说,但他们禁毒队似乎也对你挺感兴趣,所以你走不了了。”
我话刚说完,他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冰冷起来。
不知道他从哪取出一把小臂那么长的片刀,指着我就发出了威胁:
“我现在是走投无路了,被禁毒队抓着是个死,多条人命还是个死!”
“我孙强在这一片混了也有十多年了,手上没有半条人命,我不想杀人,你可别逼我!”
我亮出拳脚,又朝他走了几步,继续挑衅道:“刀挺长呀?”
“比你命长!”
他呲着牙,挥着刀,继续咆哮着:“你出门打听打听,我从出来混开始,就有着一手快刀,就是给你一根矛头,你也干不过我!”
我歪了歪头,手电筒照向四周,可怜的是地上连半个砖头都没有。
他见状更加兴奋的,脸上的肌肉一横,就像我劈了过来。
空手夺白刃,那听起来就太过于胡扯了。
我急忙一个后撤来开距离,顺手从腰间拔出手枪,上膛,直接指向了他的脑门:
“哥们儿,啥年代了?你快刀能快过子弹?”
“刀放下,别动了哈!再动一下,你的命就得比这把枪还要短!”
他停在原地,眼中变得毫无希望。
那把刀“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紧接着他整个人,也扶着墙瘫软了下来。
我小心的上前,用脚踢开地上的刀,将他的双手别在背后,狠狠的铐住。
在众人赶来之前,我将他推到了墙角,皱眉问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林莹莹的死,你到底知不知情?”
他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耷拉着脑袋,浑身上下都是湿的。
师父和师兄们从远处向我这边跑来,在询问了我有没有受伤后,将他带离了现场。
在回市局的路上,我开着那台连离合都踩不动的破警车,脑袋里满是林莹莹尸体的模样。
林莹莹是死在两天以前,我们几乎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查到林莹莹和北河酒吧老板孙强有关。
虽然并未查到孙强直接杀人的证据,但在调查期间一样是找到了孙强私自贩卖违禁品的行为。
所以我们便和禁毒队,进行了这场联合抓捕行动。
“小遇,该拐弯了,在想什么呐?”
副驾驶的师姐一开口,让我瞬间回过了神。
我没吭声,而是转动方向盘,跟上了师父的车队。
我叫何遇,目前是临城市刑侦支队的一名见习警察。
林莹莹的案子是我接到的第一个重案,我和其他刚入警的新人一样,一腔热血,激动万分。
但我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这个案子真的和孙强无关,那么这个案子就再无线索了。
我只能期待着,也祈祷着,禁毒队能有个好的师傅,可以从孙强口中挖出些什么。
2018年9月15日,21:45分。
临城市公安局,禁毒队审讯室。
我和师父师姐沉默着站在指挥室里,看着禁毒队队长李毅急匆匆的向我们走了过来:
“辛苦各位了,是这样,经过审讯,嫌疑人只承认了和禁毒有关的事实,至于你们要查的林莹莹······”
他皱眉看了我师父一眼:
“审讯员顾师父,干了二十多年的老预审了,他手下就没有零口供的案子,可能这个人和你们刑侦在追的命案真没有什么关系。”
师父看着监控屏幕思考了很久,但看他的脸色,似乎也认定了这个事实。
他点了点头,向李毅回道:“谢了,那这人就留在你们禁毒了,有新的突破再联系吧。”
李毅看起来没有半点的架子,一边向着我师父点头,一边笑着拍着我肩膀:
“应该是我们麻烦你们了,要不是我们都是熟面孔,也不可能让你们刑侦队出马。”
我听到这里,眉头跟着皱了起来,心里犯愁。如果老预审都审出这个结果的话,那么这个案子怕是要遥遥无期了。
但李毅和我们不同,他反而是一脸的开心,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案子有了进步,所以此时还上前来夸起了我:
“果然是好的师父带好徒,何遇这小子真不错,我们会如实向上汇报,争取让小何提前结束实习期。”
我似笑非笑,因为我的实习期是因为一些小错误被延长了的。
这段时间里,眼看新来的师弟师妹们也都越发熟悉业务了,而我还是趴在窝里不固俑,想想就难受。
所以见李队还想着我,我就略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但下一秒师父就神色凝重的接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刚放下,他就向我和师姐招呼了起来:
“七里村,东侧土道,发现命案。”
我本来还乐呵的脸上,一下子也跟着紧绷起来。
临走的时候,李队还追出来问了一句:
“这大晚上的你们人手够吗?我们刚好没下班,需要我们帮忙不?”
师父摆了摆手,算是拒绝了下来。
等我和师父师姐赶到七里村的时候,法医和痕检已经到场了。
先来的师兄紧绷着脸,向师父汇报起了现场的情况:
“和林莹莹案子的手法类似,不一样的是······这个女孩死的更惨······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林莹莹之前······”
师父还在询问着更详细的情况,我就趁着这个功夫,朝尸体那边看了两眼。
这一看啊,差点就没把晚上吃的煎饼果子全给吐出来。
女孩赤裸的躺在地上,身上爬满了白色的蛆虫,一条肠子被人从下体扯出,像是围脖一样被缠绕在了脖子上。
这死法和林莹莹相似,但是缠绕在脖子上,这倒是比林莹莹更加残忍。
法医周姐见我过来,直接向我解释道:
“死者是‘机械性窒息’,脖子的勒痕具有‘生活反应’。”
“但内脏被扯出,完全没有‘生活反应’,也就是说是在死者死后所为。”
“侮辱尸体?”我皱眉嘀咕了一句:“什么深仇大恨?”
周姐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这和上起林莹莹的案子有所不同,林莹莹的内脏是在拥有生命活动特征时被扯出,因严重失血造成死亡。”
“而这一起,显然是存在侮辱尸体的行为。”
“更重要的一点是,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两天以上,一周以内,这要比林莹莹被害还要早。”
周姐一边解释着,一边又在报告单上记录着什么:
“死者的年龄大概是在18-25周岁以内,大概率没有遭受性侵。”
“当然,更准确的数据要等我们解剖的结果。”
我点了点头,看着法医扫掉尸体身上的蛆虫,对尸体进行翻身。
我打着手电一照,在死者的腰部,我看到了几条很细的勒痕:
“周姐,这后背的勒痕,也没有生活反应吗?”
周姐闻言放下了笔,借着我打的灯蹲下身去按压着检查了两下,很快就给了我答复:
“人在活着的时候,血液是会不断进行循环的,但这几道勒痕皮下出血并不明显,勒沟处皮肤并无肿胀。”
我皱眉看向在思考了周姐,接过了话:
“是死后一段时间造成的?”
“那就是说,很可能存在凶手运尸行为。”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是抛尸现场?!”
她冲我点了点头,解释道:
“我只能帮助死者说出它们死前经历了什么,至于分析推理,你们比我更在行。”
我确定了心里的想法,就将这些信息记录在了笔记本上。
转头看向师父和师姐的时候,他们正按照流程,向报警人询问着一些信息。
我没去打扰他们,而是走向了还在林子里搜索的痕检们。
痕检的意思也很简单,他们觉得现场的情况不太妙。
尸体发现过晚,也没发现死者遗物和有效证件。
更重要的是,三天前下过一场雨,冲刷掉了很多有用的线索,他们现在是连个脚印都找不到。
我看着已经入场的警犬,拍了拍开始发疼的脑袋:
“又是起无头案,师父又该急得上蹿下跳了,他本来就高血压,可别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