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拔方式已经确定,再下来就是选拔标准。
第一批筛选出的入仕女子非同小可,会影响未来女子发展的风向,选拔标准必须慎之又慎。
容貌这一条首先被孟遇安排除在外:
“选贤与能,何时要看外表了?德才兼备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德”和“才”该如何评定优劣高下,仍有待一说。
单纯靠地方自行察举,难免会发生世家女子垄断秀女来源的现象,而这正是孟遇安不想看到的局面。
世家女子天生拥有了家族得天独厚的教育资源;而平民女子不要说受常规教育,就是得到家中私教重视的都寥寥无几。
虽然诗书礼义这些内容平民女子是没有机会接触的,但并不代表她们没有天赋和潜能——发现人才的天赋和潜能并加以培养,是教育的初衷。
前几年扬州兴办的女学一定程度上改善了这个问题,但对于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更不要说荆州才刚刚开始改革,贫女读书的风气尚未形成。
不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却使用同样的标准,选拔结果可想而知。
对此,选拔标准必须丰富化。
孟遇安心中已有思路,但也想多了解一下旁人的观点。荀杳儿软磨硬泡求了孟遇安许久,才让自己能参与到这次选秀中,现在正好问问她。
“将军垂询,那杳儿就说说自己的想法。杳儿愚见,人才未必一定要通晓诗书,其他能力同样重要。比如杳儿家里的管事娘子,记账算账耳聪目明,从未有过一笔谬误,真是好生厉害!”
荀杳儿所说,正与孟遇安所想不谋而合。
华夏古代的科学未尝不先进,远领先于西方千百年,却在后世逐步落后,皆是制度僵化、重文轻理、闭关锁国等多因共铸的恶果。
其中重文轻理的现象,是孟遇安一定要改变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拥有各种才能的人,该如何被挑选出来呢?”孟遇安笑问道。
荀杳儿想了想,试探着问孟遇安:“不如在选人的时候就直接分好门类?”
孟遇安赞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又问:“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还算容易判断,可小女孩子怎么测试她们呢?你说你了解同龄人,那你可有自己的办法吗?”
荀杳儿忽闪着有神的双眼,笑盈盈道:
“荀家有一本藏书,是曹魏刘徽注释的《九章算术》,里面好多问题都有趣得很。元卿哥哥还在时,经常讲给我听;我和姐妹也总用这里面的问题做游戏。敢问将军,这能否是个办法?”
孟遇安听了荀杳儿的自述,吃了好大一惊。
《九章算术》虽然不难,但里面的勾股定理也是现代初中才会学的知识,用分离系数法表示线性方程组更是直接对标线性代数中的矩阵。
荀杳儿一个十岁孩子能学明白这些,真是不简单。
孟遇安把荀杳儿拉到身边,轻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这对你来说是日常游戏,但对大多数孩子来说可太难了。”
荀杳儿看孟遇安像是否定了她的提议,于是有些失落。
孟遇安不想打击她,又鼓励道:“不过以游戏的方式来考察女童确实很好。若阵仗搞得太隆重,未免吓坏了她们,发挥一失常,就什么也选不出来了。”
荀杳儿眼中重新绽出了光芒:“那我去给将军设计一些游戏,到时您再选择?”
得了孟遇安首肯后,荀杳儿才欣喜离去。
孟遇安随后又将贺令娴、卫幽兰和谈素问一起召来,共同商议对成年女子的选择标准。
谈素问很是谦虚:“将军与二位大人商议就是了,怎么还叫来我这个医师呢?”
孟遇安笑道:“我们这位谈姑娘,千好万好,就是为人太谦了。你现在是太医署之首,为天下医者之表率,选拔人才这样的大事如何能少了你?”
“是啊素问,”贺令娴亦说,“选出的秀女中,定然有立志从医的,正合你的本业。”
卫幽兰问孟遇安:“遇安啊,你不是已经定下了如何遴选吗?由地方察举推选,再送往中央。为何现在又找我们来呢?”
孟遇安解释道:“虽是察举推选,可红头文件还是要说清楚。要是下面会错了意,送上来一群徒有其表却无内涵的美人,就辜负了咱们的初心。”
“不重容貌,那便是才与德,”贺令娴道,“可历来士族所推崇的贤媛,也多是贤妻良母那样的,有实干之才的女子只怕仍会被埋没。”
贺令娴本人从前便是这样一个被规训在世俗框架下的女子,直到家事与世事皆骤变,才得以破茧展露真我。
她对这些规训,看得是最透彻的。
因与会者都是自己人,孟遇安便借着贺令娴的话头,说出了自己之前与顾修之所言的逐级教育体系。
“不瞒诸位,我有意将女子纳入这个体系,只是苦于自下而上太过艰难,才想了这个自上而下的法子。既然各级学堂是分科教学的,那这次选秀也应当如此。”
谈素问豁然开朗:“所以将军是想要我等分科分类,再对每一科类各定准则?”
“一语中的,”孟遇安笑语指麾,而后向三人抱拳,“望大家群策群力。”
四人一拍即合,开始闭门商讨起来。
经过彻夜切磋研究,文、理、工、农、医五个大类被暂时划分出来,每一类的标准也初见眉目。
“史学和法学呢?是否也要加进去?”卫幽兰问道。
“这些就比较细致了,可以先归于文类,”贺令娴提出异议,“不然选拔的时候类目太多,虚费人力不说,也不便落实。”
就在讨论即将结束之时,孟遇安蓦地想起了一件要紧事。
“咱们聊昏了头,竟少算了一个不可或缺的类别。”
“是什么?”贺令娴、卫幽兰和谈素问齐齐发问。
孟遇安霁颜而笑,目光一一扫视过三人,然后徐徐说道:
“大汉以武立国,前有霍去病封狼居胥,后有窦宪燕然勒功。汉朝虽然作古,但‘汉人’之称谓可流传百世。如今中原江南风雨如晦,正当效仿大汉。”
说到这里,孟遇安不禁想起自己前世极为敬佩之人所作的诗句,有感而发吟诵出口: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这最后一类,便应当是——”
“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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