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孤傲雌鹰
    当贺令娴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孟遇安是没有正面回答的;现在顾焱再次提出,孟遇安依然没有。

    她只是反问顾焱:“顾大人是在劝进,还是在劝退?”

    孟遇安所说的“劝进”,是指顾焱让她干脆放弃扶持皇室,把“君可自取”变为现实;而“劝退”,则是指从此教导李允璟成为一个明君,再逐步还政于他。

    顾焱方才的话在孟遇安听来,无外乎这两种意思中的一种。

    “将军自己裁夺便是,何须在下置喙?”顾焱谦恭道,“在下只是觉得,无论进退,只要果决便好,举棋不定才是大忌。”

    孟遇安向顾焱抱拳施礼:“多谢顾大人坦诚相待,你的话我已记在心中。”

    孟遇安话并非空穴来风,顾焱确实提出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自己现在年富力强,可以大包大揽所有事情;但正如贺令娴所说,人不能长生不老,总要为百年之后的事提前做好预案。

    顾焱身在局外,看得清楚。他的观点便是,要么进,要么退,不可停留中央,悬而不决。

    进则自取,退则奉君。权臣当道却不建立新体系,便如诸葛姜维之后的季汉,上无能而顷刻亡。

    对于孟遇安来说,奉君是不可能的,她只有自取一条路。

    早在扬州率军驰援荆州的那一刻起,孟遇安就已经决定好了自取,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只是贺令昌以生命为代价救回了李允璟,打乱了孟遇安原本的计划。

    现在她也只能继续以权臣的身份把持朝政,静待时机成熟。

    陆幼芷在临江王府住了一段时间后,便被任命为司礼监正使,赐宅开府。

    这司礼监的前身正是殿中监,掌管朝会礼仪之事,也要负责皇帝起居事宜。

    孟遇安当权后便改了规矩,废殿中监,立司礼监,也免了这个新职位照顾皇帝的职责,进一步将皇权与政权分离。

    安顿好陆幼芷后,其余秀女的初期教导培训也完成得差不多了,都各自分配去往了对口的岗位学习。

    文、理、工、农、医、军各司其职,诸事倒也顺遂。

    只是钟弼和顾修之向孟遇安述职的时候,提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情况。

    女兵受训的事,孟遇安是交给了钟弼的。一月之期已至,到了他述职的时候,没想到他还把顾修之拉过来了。

    孟遇安看他们二人一起前来,一开始还没弄明白是为了什么事,直到钟弼面露尴尬地推了一下顾修之:

    “顾兄弟,还是你说吧。”

    顾修之看着钟弼略笑了一下,而后对孟遇安从容说道:

    “钟将军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这回也碰到难题了。叫我来调解,我却也没什么办法,还是请遇安来裁决吧。”

    “什么难题啊?”孟遇安很好奇。

    顾修之笑道:“遇安这次选秀可真是选出了不少奇才。军中有这么一位姑娘,很是桀骜不驯,三天两头惹是生非,与安华军好些弟兄们都结下了点怨呢。”

    孟遇安并未直接听信顾修之的一面之词,而是审慎处之:

    “是她主动惹事,还是受了旁人欺侮,而后反击?钟弼啊,莫不是因为她是女子,你就纵着弟兄们轻视她,才惹起了她的火?”

    钟弼赶忙辩解:“末将真的没有啊!是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末将也拿她没办法。本想着顾兄弟能说会道,人又机灵,才请了他来帮忙,没想到连顾兄弟都拿不下她。”

    钟弼的话,更让孟遇安起了好奇心:“连修之都奈何不了她吗?这可真是个奇女子,我倒要看看能有多骨骼清奇。”

    孟遇安当即推了手头杂事,与钟弼和顾修之一起前往军中。

    到了军营之后,一众在此受训的女兵皆上前参见。孟遇安环视人群一圈,朗声问道:

    “那位桀骜不驯的姑娘在哪儿?本将慕名前来拜会。”

    众女兵互相窥视几眼,无一人出言,也无一人出列。钟弼在孟遇安身侧悄声说道:

    “她不在这里。许是又刚和谁发生了冲突,一个人回营房去了吧。末将这就让人把她找来。”

    “不必麻烦了,”孟遇安摆摆手,“我自己去营房找她。”

    营房就在校场附近,三人行不多时便已走到。孟遇安命钟弼和顾修之等候在营房之外,自己一人进入。

    此时正值午后训练,士兵们都在校场上,营房中只有一人躺在床上,脸朝里背对着门口。

    孟遇安料定这便是那女子,遂走近了几步,在她身后站定,庄重严肃问道:

    “姑娘既然自恃才高,为何要荒废训练?如果才能属实,就该拿出真本事来服人,不然就是虚张声势,夜郎自大了。”

    那女子背身听到孟遇安的声音,跃然翻身坐起,转过来与孟遇安面对面。

    孟遇安这才看清她的面容:肤色略深,五官棱角分明,阴暗的室内恍惚错认为是个男子,一双有神的眼睛倒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女子坐在床上与孟遇安对视片刻,便起身下床站立着。孟遇安发现原来她身量也很是高挑,甚至超过了自己。

    “冼离见过骠骑将军。”女子垂首抱拳向孟遇安行礼。

    “你叫冼离?”孟遇安笑道,“如此英气的名字,与你倒是挺相配的。”

    又问:“你跟钟弼和顾修之到底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冼离抬起头来,与孟遇安对视着,目光毫不避讳:

    “我和二位将军没有什么过节,我只是认为军队士兵的训练方式有问题。”

    “有何问题,你不妨直言。”孟遇安端肃道。

    冼离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垂了一下眼睑,后突然睁大双眼,这一次的目光中夹杂了狠劲。

    她遽然出手向孟遇安咽喉抓来,被孟遇安下意识反肘格挡,而后抓握住。未等她另一手起势,孟遇安便已提前预判,又抓住了她另一手的手腕。

    “你这是干什么?”

    孟遇安与她手臂交缠,四目相对,但语气依旧很冷静。

    冼离还是没有说话,两手与孟遇安较了一会儿劲,自觉拼她不过,又在脚下使绊子,伸腿勾向孟遇安的脚踝。

    孟遇安左腿吃她一勾,弯腿失了半边着力点,身子向左倾斜过去。冼离趁机欺身上来,把孟遇安压倒,然后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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