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佳比她们急多了，拿着东西先一步跑了过去，阿玫给车夫付了银钱，又叮嘱他留在此地等候，这才和晗儿一起往前走。</p>
这里和雾鸣村在一座山头上，只是中间隔了些距离，而且与雾鸣村成群的房屋相比，这里就显得有几分落寞。</p>
眼前是成片的树林，眼下秋季至，树叶都泛了黄，在风声中沙沙作响，脚下也落了不少落叶，到处洋溢着暖融融的颜色，瞧起来十分好看。</p>
只是此处人迹罕至，再暖的叶子，也无法消除人心底的寂寥。</p>
晗儿被阿玫拉下车时，还有些紧张，可现在看见满地的落叶便兴奋了起来，她蹲下身子，从落叶堆中找到一片完整的、由绿渐黄的叶子，举到阿玫眼前。</p>
原本寂寥的树林中传出晗儿清脆的笑声，阿玫心里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p>
就凭晗儿的出身，估计是第一次瞧见满山的落叶，兴奋也在情理之中。</p>
阿玫在晗儿身后慢慢走，晗儿在阿玫前面四处跑，瞧见好看的落叶就都捡了起来，像宝贝似的攥在手里，最后捡的实在拿不下了，便向阿玫跑来。</p>
午时的日光迎着晗儿的面，落在了阿玫眼里，她这个时候才惊觉，晗儿和第一次见面时有很大的变化。</p>
初次见时，她像是一朵半开未开的花骨朵，美丽又脆弱。</p>
可现在的她，像是一朵彻底绽放的赤蔷薇，浑身都是鲜艳浓烈的生命力。</p>
她依旧美丽，但美得与先前不同了。</p>
晗儿跑得脸蛋红扑扑，她在阿玫眼前停下，将一沓落叶塞给阿玫，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看向她。</p>
阿玫伸手接了，低头去看。</p>
是很普通的落叶，却干干净净，既没有蛛网，也没有泥土。</p>
想来，她拾起时已经将每一叶都抖干净了。</p>
阿玫将落叶攥在手里，和晗儿一起穿过层层树林。最开始的林子很茂密，越走，反而越疏了。</p>
直到她们看见双层的小木屋。</p>
晗儿忍不住惊叹一声，“双层的！好有钱。”</p>
阿玫跟着点头，又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赵氏住的地方？</p>
再往前走几步便是用木头建造的小围栏，阿玫和晗儿一起从大门走进，踏入院子中。</p>
院子不小，可四处都干干净净的，一点落叶都没见得。</p>
赵氏年迈，就算身体再硬朗，也不像是能将院子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的人。</p>
阿玫心底疑虑更甚，可很快，她的疑问就有了答案。</p>
也许是看到她们了，屋子的门从里面被打开，走出了一个人。</p>
“史蕴！”阿玫一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p>
“阿玫。”史蕴神情安和，她对阿玫身边同样呆住的晗儿也点了点头，主动拉过晗儿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p>
“胖了，说明日子好了起来。”史蕴笑道。</p>
“婶……蕴姐。”晗儿急忙改口。</p>
“别站着了，快进来。”史蕴将二人迎进门里，进门的房间里摆放着一些杂物，史蕴在前面带头，走向了西屋。</p>
赵氏正坐在西屋的炕头，对面站着吉佳。</p>
吉佳一个大块头，在赵氏面前却十分乖巧，老老实实地俯下身子，将伤口给赵氏看。</p>
赵氏手里拿着一个木碗，里面混了些草绿色的黏稠液体，正在往吉佳伤口上抹。</p>
而他们带来的物品，早就被史蕴收拾在了桌上。</p>
赵氏看见阿玫来了，喜得放下手里的木碗，也不去管吉佳了，从炕上下来，直冲冲地朝着阿玫走来。</p>
她一把把阿玫搂进怀里，用力去拍。</p>
“过得好，我在山里都听说了。”赵氏不住地重复，又双手抬起阿玫的脸反复端详，“好，结实了不少。”</p>
“我的心也就放下来啦！”赵氏拉着阿玫，让她坐在炕上，吉佳见她没空理自己，便拿起木碗，自己给自己上药。</p>
史蕴也含着笑看着阿玫和赵氏。</p>
整个屋子里，只有晗儿显得格格不入。</p>
她方才因欢快而红了的脸，现在早已变得煞白，看着赵氏对阿玫嘘寒问暖，她心生怯意，突然后悔自己来这一趟。</p>
简直是自取其辱。</p>
史蕴瞧出了她的不安，忙开口道：“你也坐着呀，别不好意思。”</p>
另两道目光瞬间聚集在晗儿身上，阿玫不好开口，这毕竟不是她的家。</p>
于是又看向赵氏。</p>
赵氏疑惑道：“这是谁？”</p>
晗儿也不知怎么，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心跳超速，一口气连着道：“老妇人您见谅我不是有意干涉您的家庭的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还希望您不要生气。”</p>
她这一句话，连换气的口都没留，直接让赵氏呆在了原地。</p>
“你就是那外室？”赵氏反应过来，忙让史蕴将她扶起，“都过去了，不重要。”</p>
赵氏轻描淡写道。</p>
又见众人面上有言难说的神情，只好又说：“我都这把岁数了，早就看开了，哪怕那小子死了我也无所谓。”</p>
霎时，屋里彻底静了下来，就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p>
吉佳也停止了抹药的动作，一个劲盯着窗外的树林，好像只要这样，他就能变成鸟儿飞走，逃离此地。</p>
只有赵氏和史蕴，两人察觉到了不对，忙问发生了何事。</p>
他们却沉默着不开口。</p>
在这样的神情中，赵氏明白了几分，嘴角微微下垂，双唇抿起，松动的皮肤上，又多了几道皱褶。</p>
“今日过节，不说那些。”过了好一会儿，赵氏才道。</p>
“史蕴备好了饭菜，你们在这吃一顿。”赵氏起身，扶着墙出了门。</p>
阿玫不放心，想去看看，却被史蕴拦下了。</p>
“老妇人通透，你放心好了。”史蕴轻声安慰。</p>
她往房后走去，阿玫也跟着去了，这才看见房后还有一大片菜地。</p>
看起来根本不比罗家在雾鸣村的地小。</p>
阿玫揉了揉眼睛，一时半会都没说出一句话。</p>
史蕴明白她在想什么，她刚来时也是和阿玫一样震惊，但赵氏自始至终都没提起这里到底是谁修葺的，她也就很有眼色的没去问。</p>
她去地里抠了几块土豆出来，又让阿玫看旁边的那棵树。</p>
“这是映日果，我也是来了这里才吃到的，你尝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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