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杜三爷的崩溃
    和郑长治谈完价格,司马信双手叉腰哈哈大笑着走回去,离老远村里人都能看见他的小舌头。

    郑长治的马车原路返回,有一段距离是走在河沿边的,掀开左手边的侧帘,只见容棠和唐扶云两人蹲在河坡水平面处,对着比别处流速相对较急的一处指指点点,两人同看一张图纸,烈阳下水光映照,像是都发着光。

    这一幕刺痛了他的眼,又一次抓紧了盖住脚踝的衣摆。他感觉自己老大年纪了,总是追在一个小孩子屁股后面,为难人家,折磨人家,人家应付他的同时,还要挤时间为族人做点实事。

    自己终于变成了一个可笑的人吗?

    “老温。”他道。

    “公子。”

    “返回去。”

    老温摸门不着,“返回去?公子,是要回容家村吗?”

    玄雀道:“老温,你真是老糊涂了,忘了公子心心念念最重要的事。”

    老温不理她,只听郑长治的吩咐,郑长治轻声道:“去城西郊县,找崔羡。”

    崔羡是他母族近支,自崔羡来本地任职,二人经常往来。

    容棠眼角的余光看到郑长治走远,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真是后悔说了大话,以至于每次看见郑长治到来,都是一副很忙,假装没看见的样子。

    司马信走到他身后,笑声还未止息,“甥女婿,这水车刚造出来样品,已经卖出去一百架了……”

    “等一下……”

    杜三爷跑过来追加订单,“我们府上也要一百架。”

    司马信笑意更浓,用胳膊肘轻轻拐了拐容棠,小声道道:“老规矩,还是有你三成。”

    容棠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司马大舅 ,水车是民生用品, 眼下正是干旱时节,到处缺水,有河道水源的村子,我建议都能铺设两架。当然就大范围来讲,这也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三年五载能普及的事,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

    “那是那是。”

    “所以我的意思是造出来不要恨利,稍微有点赚头就行。另外我希望在容家村这里有一个加工分坊,除去一些金属零件,其他的都可以招工人做出来。”

    司马信眼神一亮,“你这个想法很是可行,我刚才还在想,工部正抓紧时间造风扇,那个比较挣钱,可水车这种东西也很重要,难以两全。现在好了,工部只做最重要的关键部位,如链条,传动轴,其他木头的部分,完全可以外包给各大小木工坊,工部只需要验收合格品就好了。你这容家村分工坊,完全没有问题,我回去和尚书大人一说就成。”

    杜三爷也急忙表态,“我们府上也能接活。”

    司马信道:“杜三爷,这工程量相当大,工部肯定吃不下,不愁的。走走走,跟我回城去和尚书大人谈。”

    杜三爷一激动,扭身就要走,忽然僵住了,慢腾腾的回转身,“容世子,某有件事求你。”

    他用了一个求字,就很令容棠奇怪,“怎么了?”

    杜三爷的脸色变得很奇怪,扭扭捏捏半天,蹭到容棠面前,“容世子,借一步说话。”

    他一共借了百十步,才张开了嘴,“容世子,对不住,是我犯浑,偷了你的秘方。”

    容棠摸不着头脑,“哪一个?”

    杜三爷汗颜,把自己多日来的糗事说了出来。

    事情的起因当然还是杜三爷看过富新庄砍高粱熬糖后,信誓旦旦,也要去接这笔泼天的富贵。

    他首先到了自家在外府的田庄,组织了大量人手,又是圈院墙,又是采买大锅,万事俱备后,放了一挂鞭炮开干了。

    最先当然是派人砍高粱,半熟不熟的高粱砍了虽然心疼,但熬出来糖更值钱,杜三爷咬咬牙也认了,一口气砍了好几亩。

    他倒没有一直傻砍,还知道试验一下成果。没有挤压汁水的设备,就采用最笨的法子用石滚子碾,或让力气大的放石臼里捣,完了用棉布巾挤,基本上挤出来一半浪费一半。

    就这样挤了半天,一亩地的高粱杆子挤了五桶汁水,黑不溜秋,就像路边河沟里舀出来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进嘴的东西,工人们看了都摇头。

    就这样,五桶黑水倒进了一口大锅,熬啊熬啊熬啊……

    熬干了锅。

    说熬干了也不正确,因为锅底部还剩了点黑糊糊,粘腻腻的脏东西,散发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杜三爷做了很久了心理建设捏一点放嘴里,当场就哕了。

    他很羞愧的道:“我知道不该偷你的方子,但想着你没禁止我进富新庄,应该是不在意让我看见的,富新庄那点地才能出多少糖?整个大越大了去了,就再多十万亩出来,也是不够卖的,我应该耽误不了你发财。一时鬼迷心窍……”

    容棠听到最后,嘴巴都成了零蛋。

    “所以你用什么高粱熬糖?”

    “高粱就是高粱了,还分什么高粱?”

    “所以你就是随便找了高粱地就砍?”

    “怎么随便了?是我家的地!”

    容棠十分挫败,“杜三爷,那是你砍高粱的姿势不对,富新庄砍高粱之前要念咒语,你一定没听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杜三爷一拍脑瓜子,“某确实没听见,容世子,你就告诉我吧,大不了,我那糖坊分给你两成利。”

    容棠绝倒。

    半晌之后,杜三爷才彻底明白,不是什么姿势和仪式,是他们地里的高粱根本不对。

    活大半辈子了,他才第一次听说这世上有种高粱叫糖高粱,今年已经是晚了,要种也得等明年。

    好似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心情和身体都要支撑不住。

    谁知更扎心的事还在后面,容棠道:“你有那工夫,干嘛不好好经营你的糖酒铺子?我听容万里说,你们杜家要的货还没有我在县城的两间小铺子要的多,再这样下去,糖被我自己卖光了。”

    杜三爷深受打击,他那可是京城铺子啊,别家虽然有卖糖的,品相味道完全比不上他的糖,怎么可能不如一个县城小铺子。

    回过神来,他决定去郊县县城看看,他的铺子差在哪了。

    就这个把时辰时间,村民已经排好了班轮流车水,主打一个人人有份。

    送走了外人,热情不减的村民邀请司马信一家进村吃饭,现在他们手里有余钱了,最重要的是以后也源源不断有银子赚,也舍得请吃请喝了。

    司马信一大家子再次进村,感受这个村与别处的不同,人人脸上光彩照人,仿佛都有使不完的劲。

    他抽空问容棠,“你都已经是世子了,安心在京城做个纨绔不好吗?整日里混在村子的,累不累!”

    容棠大笑,“我现在也是在当纨绔啊!你不知道,我的梦想是横行霸道,鱼肉乡里,谁知道来村子里一看,他们饭都吃不饱,哪有鱼肉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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