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刚穿戴妥当,就听王征在门外高喊:
“周先生与夫人可收拾妥帖?陛下请二位过去用早膳。”
“知道了,即刻便去。”
周颐同样高声回答。
片刻后,王征就看到周颐牵着菱歌的手走出房门。
他微不可察眯了眯眼,随即又附上一张笑脸,在前面带路。
周颐认得,这是去后宫的路。
他不知云岐为何让他们去后宫,但也未加细问,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对皇城很熟悉的样子。
倒是菱歌,对宫中不熟悉,去哪里似乎也无所谓。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菱歌只觉走的脚底发软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王征适时停了下来,并转身低头道:
“陛下就在里面,二位在此稍等,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说完转身进去。
菱歌抬头看去,只见“昭阳宫”几个大字流光溢彩,无不彰显着里面主人的尊贵。
她正好奇此处是何人居住时,便听周颐在她耳边低语:
“这是皇后宫中。”
菱歌闻言,顿时一惊,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她知道她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放心,一切有我。”
周颐温言笑着安抚,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些。
菱歌不言,只是笑笑,有周颐在,她不担心。
很快,王征从里面出来,将二人请到云岐所在的正厅。
彼时,公孙念也在一旁作陪。
周颐与菱歌正欲行礼,却被云岐起身拦下。
“二位不必多礼,朕昨日一见周先生便觉一见如故,今日就当是朕请朋友吃个便饭,先生切不可推辞。”
周颐一听,心里一阵冷笑,这哪是请吃饭,分明是鸿门宴,这一路这小子可没少打听他的消息,只不过都被他挡了回去。
周颐性子本就洒脱,又听云岐这样说,当即一笑,拉着菱歌绕过云岐径直在公孙念对面坐了下来。
菱歌被周颐的无礼吓得半天回不过神,只能朝公孙念尴尬的笑了笑。
倒是公孙念似乎是早有准备,一点也不诧异,大方一笑。
周颐反客为主,云岐一时觉得有些挫败,讪讪的挠了挠鼻翼,重新换上方才标准的笑容。
回到桌上,云岐才发现周颐早已大快朵颐,顿时有些生气,但一想今日的目的,只得将怒火咽下。
周颐一面吃,一面还不忘照顾菱歌,不停的往她碗里夹菜。
菱歌见他这般不拿自己当外人,又隐约看到对面的云岐面有愠怒,不由得为他担心起来,不停偷偷的拽他的衣袖,让他收敛些。
但周颐似乎丝毫没发现,依旧埋头吃喝,见菱歌不动筷,还劝道:
“你多吃些,昨日你便没怎么吃,今日必须多吃点,这皇宫里的饭可比外面的好吃,错过了,以后可就吃不到了。”
菱歌:“……。”
我倒是想吃,可被皇帝盯着,我这也吃不下啊!
说话间,周颐已将一盘竹笋吃光,只见他一面咂嘴,一面将盘子递给一旁的王征,毫不客气的吩咐道:
“你们这儿竹笋还蛮好吃的,还有吗?再来一盘。”
王征接过盘子,整个人愣住,不停的看云岐的意思,这时又听周颐嘱咐:
“对了,这次让他们多放点辣椒,我喜欢吃辣。”
“这……。”
王振再次看向云岐,征求意见。
云岐叹了口气,摆手同意,王征这才出门吩咐。
王征自诩跟在陛下身边见多识广,但周颐这般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见,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周先生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云岐冷笑,戏谑说道。
周颐一面继续吃,一面说道:
“方才陛下还说让我不要客气,怎么?这会反悔了不成?这个习惯可不好,身为一国之君,金口玉言,怎能朝令夕改,反复无常,这可不是明君所为。”
一番话,直接上升到帝王声誉。
云岐气的牙痒痒,但敢怒不敢言,谁让他方才好死不死的说出那番话。
菱歌眼瞅着云岐面色阴沉,心里突突直跳,不停的在桌下拽他的衣襟,但周颐愣是当没看见,依旧自顾自的用早膳。
怕?他打从生下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何况眼前这小子还要称呼自己一声小师叔,这层身份更是让他肆无忌惮,他就不信师兄能看着他这么可爱又帅气的小师弟被他徒弟欺负?
他就是有恃无恐。
公孙念全程都是微微笑着看着周颐大快朵颐。
兄长上次到她宫里就说过,这位北齐使臣行事不羁,但却是个心怀天下之人,今日细观,心怀天下她倒是没看出来,这行事不羁倒是眼见为实。
公孙念虽是女子,但却不是自幼养在闺中的女子,她也曾迎战沙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周颐这般做派她倒是可以接受。
只是她没想到昨日晚宴上的周颐与今日的周颐判若两人,这让她一时倒分不清那个才是真实的他,她自诩看人很准,可这次她着实有些拿不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云岐低头沉思,刚想好怎么应对周颐,正欲开口,却见王征带着一位宫女进来,手里端着周颐方才要的竹笋。
竹笋刚摆上桌,周颐立刻欢天喜地的拽到自己跟前,甚至都没问其他人吃不吃。
这南安的竹笋就是新鲜,他在北齐可从来没吃过这般又软又翠的竹笋。
菱歌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目瞪口呆的二人,投去十分尴尬的一笑,她着实没想到周颐这么能吃。
“你慢些吃。”
菱歌倒了一杯水端到周颐跟前。
周颐含糊的答了一句“嗯”,就扬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放下杯子又继续埋头吃。
“陛下,等我回北齐的时候,这竹笋你给我多带点,我让阿冷也尝尝。”
周颐一面吃,一面还不忘嘱咐。
云岐冷哼,暗骂一句:这小子还真是毫不客气。
不过他并没有发怒,毕竟这点事情他还是容得下的。
“阿冷是谁?难不成周先生的家人?”
云岐好奇问,他千里迢迢带一点竹笋,只为给这位“阿冷”尝尝,可见此人对他十分重要。
“噢,阿冷就是冷阳,是北齐的皇帝,你见过的。”
周颐边吃边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倒是旁人却是一惊。
王征还从未见过有臣子敢直呼圣上的名讳,不由得替周颐捏了把汗。
“想不到周先生竟然与北齐之主的关系这般好,倒真是让人有些羡慕。”
云岐自登基以来,虽军政大权全系己身,身边也从不缺人,却常觉孤独,就连陆泉也不敢在自己跟前开玩笑,除了师父,他已经好久没听到其他人敢直呼自己的名字了。
周颐吃完最后一片竹笋,放下筷子,哼笑两声,略带嘲讽的说道:
“陛下得了天下,就该知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陛下既然当初选了权力,就不该奢求普通人的情爱。”
周颐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公孙念。
他知道,这公孙念可比他那位兄长狠辣的多,他不信她当年让云岐陪她过生辰目的就只是那般简单,说到底,菱歌后来之苦半数是出自这位公孙念之手,而另一半便是出自云岐的冷落与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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