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有权在势,家大业大,宋宾和宋老太太也是真心疼爱柳余的,哪有舍不下药品的道理?
百年的人参灵芝,奇珍异药,天山雪莲,要什么,他们给什么,哪里府里内库没有,宋宾也下定决心,要进宫去求英武帝赐药。
他很有信心的向白大夫保证,“您开药方吧,无论需要什么,老夫都会寻来的!!”
“哦。”
白大夫深深看了他一眼,平平淡淡地应声。
小厮上前,磨墨铺纸,他挽墨挥笔写下药方,递给宋宾。
宋宾接下,眼神垂下,仔细看过。
……
沉默!
沉默是今日的承恩公。
他呆怔着。
一旁,宋氏眼见亲爹握着儿子治愈的‘希望’,偏偏不言不语,心里很是焦急,有心想催促,又不太好意思。
面上显露出些许。
宋老太太见状,拧眉推了宋宾一把,“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快派人抓药啊,你看什么?”
“能看懂不成?”
你又不是大夫。
她沉声,直接从丈夫手里把药方拿过来,同样去看,然后……
眼睛一瞪,脑袋一歪,怔了片刻,脱口而出,“这是什么?”
这些药名,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为什么组合到一起?她就一个都没见过了!!
她好歹也是公府老太太,见多识广,活了半辈子,见过的奇珍异药也是无数,哪怕不会医术。
但是,不至于一张方子,二十多种药材,一个都不认识吧!
“贵府少爷的病是沉疾,本就不好治,他又常年气郁于胸,于脑,这也是病!”白大夫温声解释着。
不像旁的大夫或是普通人,觉得柳余阴郁寡言,频频有轻生念头是心胸狭窄,是看不开,觉得他只要放开放下,就会没事,但……
不对。
那是病态。
柳余并不想死,也不是作,更不是小肚鸡肠,懦弱无能,他只是病了而已。
身上的病是病,心里的病,同样是病。
是病,就要医。
“……柳少爷的心迷,心郁之症跟平常病症不同,用的药自然也稀奇些,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没见过,也是常事。”
白大夫解释。
权贵人家见惯的,都是些太平富贵方子,常见的药无非人参、灵芝、雪莲、鹿茸之类,而他呢,常年行走民间,已经习惯了开‘便宜’药方。
一副药,只要效果大差不差,能用十文的药,绝不用十五文的。
他们自是不懂。
“我的方子里,基本都是最常见的药,找个好药铺便能抓出来,只这一味主药,最是难得!”
白大夫上前,指向药方中写在第一位的那药。
众人连忙去看。
就见三个大字——肉苁竹。
“这是什么?”宋老太太没见过。
其余人也都不晓得。
到是柳长安杏眼一睁,神色微变。
她朱唇微动,仿佛想要说什么,然而,略一思索,又给咽回去了。
“孤记得,这应该是西域那边的一种药材,几年前,父皇万寿,西域诸国前进觐见朝拜之时,有一小国,就以为药为贺礼。”
“据那小国使臣说,此药是他国之奇珍!”
萧绰突然开口。
白大夫笑着,扶须点头。
宋宾就摸了摸脑袋,眼巴巴的瞅着太子外孙子。
萧绰:……
默默垂眸,片刻,“那孤进宫替表哥进言,请父皇赐下神药!”
“多谢太子!”宋宾笑眯眯的恭手。
倒不是说,他这个皇帝老丈人,没有向万岁爷讨要奇药的脸面,而是,有得利晚辈,不用白不用嘛!
外孙子是太子呢,他讨要起来多方面啊。
宋宾抚须叹笑。
萧绰……和离帮着离了,换子帮着‘真相’了,大夫搭人情,帮着请了,药方老早开了。
九十九拜都拜了,自然不差这一哆嗦,无非就是求个药,他没当回事,并且,转天回了皇宫,请见英武帝。
英武帝自然应允,把太子请进西暖阁。
父子俩见面。
英武帝问他来意,萧绰半真半假,说了需要‘肉苁竹’这味药,但没说是谁需要,幸而,英武帝没有想问的意思,听了太子的话,直接允许了。
毕竟,虽然他偏心燕王,但萧绰是他的嫡子,也是东宫之尊,讨要一味药材罢了,不是大事。
别说他还来请示了,就是不来,直接命人开了内库,也不是不行的。
“你去把太子要的那药取来。”
英武帝吩咐首领太监。
“诺!”
首领太监领命,恭敬离去,东暖阁里,萧绰边等着药,边跟英武帝商讨国事。
父子谁都不觉得,讨药之是会不成。
然而,天,不从人愿。
首领太监眉开眼笑的去了,两刻钟后,丧丧着一张苦瓜脸回来了。
英武帝见他两手松松,没捧着药盒,不由拧眉,“药呢?”
“万岁爷,太子殿下,那药,药,被神药被贵妃娘娘取走了!”首领太监陪笑小声。
神色无奈又恭敬至极。
侧面一看,腰弯得像大虾一样,都不敢直起来。
“贵妃取药了?她怎么了?可是病了?”英武帝一惊,本能出声询问。
萧绰烟眸垂下,薄唇向下抿去。
太监首领不敢抬头,‘大虾腰’弯成了‘龙虾弯’,脑袋都快跟脚面‘扣’上了,他继续道:“回万岁爷的话,贵妃娘娘玉体无恙!”
“难道是燕王?”英武帝更急了。
西域小国进贡的贡品,又是人家的国宝,进贡时,使臣主动说明,此药是治骨病的奇珍,有续骨断筋之奇效。
前几年,他不小心摔到,拐了‘龙足’,走路一瘸一拐的,都没舍得用那神药,想着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如果不是贵妃本人,或是燕王有恙,哪会不经他允许,就从内库给取走了呢?
“也,也不是燕王!”太监首领小声道。
“那是怎么回事?”英武帝真心疑惑了。
太监首领老脸煞白,苦不堪言。
他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偷扫了下太子殿下,旋即,汗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心里默默暗骂了一声。
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啊!
贵妃娘娘真是坑人,这让杂家怎么跟万岁爷回禀啊!!
好说不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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